第九十四章参加晚会一更
(一)
小哥目光一下子就锁定在了羲和松散的领口处,很诚实地摇摇头,似乎意会过来白衣公子与眼前这位小娘子迟迟不肯开门是情有可原的……小哥是个老实人,不敢一直盯着羲和看,立马垂下了头,幸好夜里人见不得他脸红,吞吞吐吐道:“我、我是想来告诉你们,晚会、晚会要开始了……你们快些来、来罢!不远,就在河边!”说罢,小哥便一溜烟儿很快跑远了。1
羲和眯着眼睛看着小哥的身影,仍旧还是面无表情的。不远处的河对岸,隐隐生起了火光,有人影走动,并逐渐变得很热闹。看了半晌,羲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兴趣,便转身欲回去继续躺着,怎料忽然一转身,一张惺忪的面皮不声不响地离自己咫尺,险些碰上,吓得低呼了一声。
青华的身体疏懒地斜靠在门柩上,挽着双手,亦看着河对岸的光景。
青华道:“怎么,他见了你觉得很害怕么,跑得如此快。”说着青华的唇畔便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了羲和一眼,“我倒觉得你长得……不该是让人惊慌而逃。”继而眼帘往下一瞟,又收住了笑意,郑重提醒道,“你纽扣掉了吗?榛”
羲和循着目光往自己的领口处看去,竟敞开了一片,隐约可见深邃的锁骨……顿时羲和老脸就火辣了起来,连忙双手将领口收住,这才记起之前热得慌无意当中解开了领口,遂胡乱道:“方才太热了,我松了些领子,可能、可能没太注意,滑开了些……你……别在意……”
青华听后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道:“只要你不在意就好。”
那一刻后,羲和感觉自己陷入了持久的难堪。在与青华的较量中,羲和再一次无可避免地明显开始处于下风。原因很简单,羲和脸皮没有青华的厚也。
“其实我是有些在意……”羲和声音有些不平稳,说话没有了底气,“能不能请你,先转过去?”
青华继续看着她,悠闲自得道:“我为什么要转过去,你转过去不就可以了吗。”
羲和闻言,顾不得再与青华使嘴上功夫,也意识到自己还可以转过去,便连忙转了过去,正对着大门口,手忙脚乱地系好领口的纽扣,边带着嗔意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帝君你的绅士风度呢?”
青华认真道:“之前是有过绅士风度,但是后来发现其实没什么用,于是我又丢掉了。”
“那你有下限吗?”羲和气急道。
青华自在得很:“那是什么东西?我应该还没发现罢。”
后来河对岸越来越热闹,时有歌舞与欢笑。相对而言,园子里,冷冷清清。羲和连一句话都不愿说。总觉得她和青华,谁先开口谁就容易占不到便宜。不过就是她不开口,她也占不到青华的便宜。
(二)
这入夜已经由最初的凉爽变得有些寒凉。没一会儿青华就主动站到羲和的面前,道:“目前我不打算再换别的地方度过一年,应当和邻里打好关系方能长久。族长要感谢我们,在这里你也不要太高架子,我们便去那边让族长感谢一下也无妨。你有什么意见没有?没意见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了,不要让人家久等。”
说着也不给羲和说话的机会,径直转身就往外面走,走到了门口见羲和还不为所动,侧身看着羲和道:“是想我牵着你走吗?”
羲和闻言不得不三两步闷闷地快速跟上。
整条河的好长一段河岸,都有人散布着。青华便与羲和沿着河岸一直走,走了不远,专门有小船过来渡他们。1站在小船上,在火光的熏染之下,一身白衣的青华与安静的羲和在他人眼中看来,出奇地般配,惹来不少族人的眼光。还伴随着欢快的鸣叫……似骆驼的声音。
羲和仔细分辨了一下,看见火堆边缘处有一根粗壮的木桩,上面拴着一只骆驼,有两分熟悉。正是自己之前骑过的那只骆驼。
羲和轻声与青华道:“你说,那只骆驼,叫做萌萌?”
青华淡定道:“据说,这里人不称之为骆驼。萌萌是只草泥马。”
这里的族落叫伽瑛族,族长却是个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很爱笑的婷婷少女。
据说萌萌这只草泥马就是族长所养的宠物,因为贪玩跑了出去,结果在大漠里边走丢了,又恰巧被青华给带了回来。因而族长少女十分感激青华。青华与羲和在火堆前坐定以后,族长让人端来酒和肉,并敬了青华几杯酒。羲和初偿这里的酒,比不上果酒的细滑润口,多一股辛辣烈味,但此情此景却别有一番风味。
少女族长敬完青华以后,复才笑眯眯地看着羲和,道:“小娘子的身体好些了么?定是在沙漠里走久了,被晒昏了头,今日下午公子带你来的时候还睡着呢。不过不要紧,一会儿玩得累了再睡一觉就会好了。”
羲和当着青华的面又觉得有些尴尬又和气笑道:“你叫我羲和就可以了。”
少女笑若璀璨明星,举酒道:“羲和姐姐你好,我叫连梓穆,很高兴认识你,我敬你!”
……其实羲和她还是更习惯别人叫她羲和姑姑……但出门在外,羲和又是客,有些身份上的东西权且放下不去计较了。羲和亦举酒道:“梓穆族长你好。”
后少女梓穆又问青华:“那公子你叫什么啊?”
青华默了默,淡淡道:“凤寤桦。”
羲和不由得侧目,看着青华被火光薰染的侧颜。青华的名字,不曾听他提起过,原来叫凤寤桦。
(三)
青华看着跳跃的火光,拿一种“听到我有名字,怎么,你不高兴了吗?”的语气,与羲和道:“我就叫凤寤桦,你有什么意见?”
羲和拿着木棍若无其事地在沙面上胡乱画着,道:“没有,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只是第一次听。”
青华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要轻易忘记就是了。”
羲和怔了一怔,恰逢族人过来拉羲和围着火堆跳舞,如此热情,羲和不好拒绝。可青华却先一步替羲和拒绝了,对着热情的少女们温和笑道:“她跳不来舞,你们莫要勉强她。”遂少女们大都一脸艳羡娇羞,虽是走开了也还时不时朝青华投来目光。
再有小哥微熏,端着酒碗过来向羲和敬酒,这个羲和比较在行,欲接。哪想青华还是帮她拒绝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哥,淡淡道:“家妻身体未愈,不宜多饮。”
小哥走后,羲和独自饮酒并一边烤火时,青华却又一点都不干涉。看见羲和的双眼似要溢出醉意时,只提醒道:“你不要醉了。”
羲和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睨着青华,一手拈着酒一手伸回来支着下巴,然后当着青华的面抿了一口酒,纨绔地吹了一声口哨,魅然道:“怎么,你很关心我吗?”
青华拿过羲和的酒碗,挑挑眉道:“我怕我全家又会跟着你一起醉了。”
沙漠里的温度完完全全地沉浸了下来,顺着河谷漫起一阵凉到骨子里的风,吹得火星四散。羲和抱着双臂蹲坐在火堆前,迷茫地看着火星,青华细心地替她拾好裙角免遭火星碰到。
长发丝丝扬扬,青华添了一碗酒,却被羲和顺手夺了过去,一口灌进了嘴巴里。青华愣了愣,羲和便侧头看着他,肤色莹白朱唇嫣然,嘴角不慎沾了一缕发丝,理直气壮道:“我喝了你的酒,你看什么看。”
青华浅浅地笑了。狭长的双眸里,掩映着星光。
“我冷。”羲和抱着膝盖忽而轻声念道。
青华将自己的外袍月兑了下来,裹在羲和的身上。衣袍上只有青华才有的冷幽莲香,钻进羲和的鼻子里。羲和手不自觉抓紧了青华的衣裳,红着鼻尖问:“你不冷啊?”
青华道:“还好。”
羲和便盯着青华的中衣,道:“我觉得还是有些冷。”
四周的族人们偷偷掩嘴笑,但是青华没再将自己的中衣也月兑下来给羲和裹上。梓穆正坐在萌萌身边,一边喝着酒一边絮絮叨叨地教训着萌萌,大都是反复在说萌萌不该那么调皮擅自跑出去玩耍,萌萌偶尔粗哼一声,算是应了梓穆。梓穆便心满意足地再喝一碗酒。
(四)
眼下青华趁着羲和不备,一把将羲和拦腰抱起,走到梓穆那边,道:“家妻有些着凉了,我想带她回去歇着,还请族长见谅。”
梓穆闻声仰起头来,亦是双颊酡红醉意不浅。青华不等她答应,便兀自转身离开了,梓穆和萌萌只能看见青华的白色背影,衣角时而扬起,清绝无双。
梓穆拉着萌萌的缰绳,带些憧憬地娇声道:“萌萌,凤寤桦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圣姑说,与我有缘的人也是个外地人,不晓得会不会像凤寤桦那样呢”
回去的路上,羲和在青华怀里一直睡得很熟,无知无觉。淡淡的酒息与莲香相混合,意外地让人觉得很安心。羲和她不知道她正被青华抱着,一路走回了园子。
进了园子,青华脚尖轻轻踢开了房间的门,将羲和放在床榻上。大漠里的月色十分清明,带着幽幽的冷色,将屋子也照亮。隐约间青华似看见了羲和皱眉头,口中轻轻呓念着什么,却听不清她究竟在呓念什么。
青华看了羲和的睡颜一会儿,弯身替羲和拉过被子为她盖上,转身出了屋,带上门。当时,若是他能将耳朵凑到羲和的嘴边听羲和究竟在说什么,兴许就不会有后来的这许多事。有些东西,压抑在心头太久太沉重了,只需要一些勇气,就能够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而羲和正是如此,她所依靠的勇气正是每每酒后才有的。
房门轻轻合上,羲和一直不曾舒展眉头,呓念着:“青华你很想念茹亦么,那为什么你会会认不出我来呢你明明就不想”
第二日一早,阳光还未穿破云层,羲和便醒了,头重脚轻地站在门口。昨夜她是怎么回来的又是一无所知。
园子里,青华比羲和要早,正手里拿着一只器皿,器皿内装着一些颜色颇为怪异的粉末,正在调试,一种熏得人直头昏的香气在园子里蔓延。青华没有着外袍,白色的中衣也不再松松散散,腰间佩有腰带,十分收身,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加英挺而修美。墨紫色的长发,不再在发尾处收束起来,随意地散下。
青华侧身眯了眯眸子,看着还不怎么清醒的羲和,道:“你醒了,昨夜”
羲和手捂着额头,颓然道:“我知道,我又喝醉了是吗?那我有没有有没有说一些不恰当的话啊?”以往羲和感觉她自己的酒量在女子当中算是可以的,起码在与天后拼酒时都是天后先倒下。但实际上除了天后以外,羲和甚少与别的哪个拼过酒,因而会自我感觉酒量还可以,有些误差也是可以理解的。
关键是新近的一次醉酒后,羲和才知道她的酒品让她颇感忧虑。
(五)
青华点头:“是说了一些话。”
羲和面瘫:“说了什么?你全家都醉了?”
青华搅着器皿里的小长勺,垂下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捉弄的笑意,语气却是十分淡定,道:“你说,你对我很有意见,很有不满。”
羲和面皮一抖:“你知道的,酒后容易胡言乱语要么是我说错了,要么是你听错了”尽管,内心里羲和确实是对青华很有意见很不满。
青华一脸认真:“你觉得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羲和闷了闷:“是我说错了。”说着羲和就拎起壶去给园子里的植物浇水,避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吃亏,时而掀起眼皮看青华一眼,忍不住问道,“你在调什么?”
青华挑挑眉道:“想调一些安神的香。”羲和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没觉得闻多了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青华想了想,道:“不知道头晕算不算。”
“”羲和闻言,却是无法继续安心给植物浇水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里又不是妙严宫,帝君不必如此讲究。”
青华闲适道:“我不讲究,本来就是给你调的。”
羲和:“那就更不用了。”如此味道浓烈的燃香,恐怕夜里一点她就无心再眠了。
青华:“怎么,你嫌弃吗?”
羲和:“没有,只是不习惯。”
青华:“那你慢慢习惯。”
只是后来,青华那调试的燃香几经加入新的粉末淡化了香气,再过滤了几次之后就更显得清淡而纯粹,闻起来倒真有两分安神的效用。
青华很闲,调好了香之后,再就着园子里的泥土烧制了一个香炉,虽不是那种华贵的香炉,但面相看起来还是有些精致。青华将香装进香炉里并点上,清淡的烟自香炉里升出,有几分悠然的意味,于是
青华便端着香炉在羲和假装漠不关心实则眼光又在青华那里飘忽的状态下,进了羲和的房间,淡淡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兴许就不会梦魇了。”
羲和不觉有些疑惑。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梦魇之症,更记不得自己梦魇过什么。昨晚到这里的第一晚,她睡得还蛮好的。
这园子不算大,但幸好族长没有因为青华称羲和是他的家妻而只给他们安置了一间房,这园子里有两间房。昨晚开始,青华与羲和就默契十足地一人占据了一间;既然同处一座园子,就是抬头不见低头也会见,羲和不习惯与青华这般靠近了生活,但回头一想,总比和伽瑛族的其他人一起居住要好。与青华没有共同话题,起码来自同一个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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