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笑影拿着签出了大殿。爱睍莼璩
夕阳笼罩下的华安寺安静而美丽,那阵阵梅香随风飘过来,馨香润入心田。
江笑影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签条,抬起头,目光搜寻着慕容玥的身影。
在梅花林底下,落花纷纷,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站在那里。
江笑影远远的望着他轹,
她做事一向是瞻前顾后的,一向是精打细算的,一向是谨慎甚微的,可是有一些事情如今是超出她的控制,尽管她一直不想承认,但是那一颗埋在心田的种子,已经长出芽,无论她如何的压制,它已经长出了。
慕容玥就是那颗种子。
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她想躲也躲不过趱。
这么一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回来,总是逗她难过,总是调戏她,却总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象一座大山挡在她面前的男子,这可恶的男人,最终还是扰乱他的心。
江笑影遥遥的看着他,有一些犹豫是否要过去,她抬脚,又退了回来,又抬脚,又退了回来。
于辛看不过去,急急道:“小姐啊,你这么犹豫下去,慕容王爷站到明天你也过不去,要我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何必犹豫来犹豫去,心里舒服是最重要的。”
江笑影捏了捏那张黄色的签条,过去吧,过去吧,她抬起眼,望着那人。
也许也许,未来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最困苦的时候她都熬过去了,就算以后在崎岖颠簸,也总是有办法的。
她现在也才十四岁,他们可能会有无数美好的日子,在郊外的绿叶新田里手拉手的散步,在湖里面游船,在华山之顶赏风赏明月;他们会像普通的情侣一般磕磕碰碰的相依相偎白头偕老,会在寺庙里赏梅花为对方祈福……
这样很好,很好。
无论如何,她的未来里总是有他在。
风吹过江笑影的头发,遮住她的眼睛,漫天的梅花林里,花开得正好,花瓣到处乱飞,林中那个银色面具的男子安静的站在那里。
他气呼呼的说道:你这个女人可不可以安分点?太可恶了,这么多年不见也不问我过得好不好?
他呢喃道:笑笑,我不喜欢你冷冷清清的样子。看你现在羞恼气氛的样子多好啊!
他说过:“笑笑,等你及笄我去提亲!
他多次占了她的便宜,总是可以轻易的将她惹怒,他偷吻过她很多次,唇碰在肌肤上面的黏腻她到现在都能感觉到。
刚才在站在厢房门口,他还说:我等你啊,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
手里的签条被捏紧,江笑影忐忑地,心狂跳,眼里心里竟全是他。过去的事情历历在目就仿若发生在昨日,那人的笑,那人的鼻,那人的眼……想念一个人可以想念念到骨髓里面,成了不可改变的习惯。
夏日的夜里,明月是多么的好,他低着头,握着她的手,即使被她咬得肩膀都流血了,也依旧告诉她告诉:“我不会放手的!”
不会放手,不会放手,他都没有放手,自己怎么可以为了不可知的未来去否定他呢?夕阳的余晖暖暖照在她的脸上,一道一道的光晕,斑驳中江笑影眯起眼睛,提着裙角朝他走去。
她得走过去,告诉他,她也求了一根上上签。她要去告诉他她的真实心意,她也会和他讲,她生病了,有时候会模模糊糊地认不来人。她一直在躲避,一直不想承认,她这个病,需要他才能够治好。
“女施主?可是问姻缘?”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出现在她的面前。
见到来人,江笑影抬手合礼:“寂元师傅。”寂元师傅是华安寺的得道高僧,经常在外面云游,也曾是母亲身边的讲经师傅,小时候他们见过几次面。
寂元和尚哈哈地笑起来:“原来是丞相大小姐。老衲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是来祭拜你母亲的?”
江笑影点点头。
寂元师傅站在她的面前遮住她的视线:“你来得正好,老衲原要去找你呢,你母亲当年在这里诵经祈福的时候,曾经留了一本手抄经书,你是否要拿回去?”
母亲的遗物?江笑影侧头瞧见那道蓝衣的身影,还在梅花树底下等着,她捏了捏手里的签条,对寂元和尚道:“扰烦寂元师傅了。”她对于辛道:“于辛,你去寂元师傅那里拿一下东西。”
寂元师傅笑得慈眉善目,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签条,问道:“江小姐,今日求得是什么签?”
江笑影脸微微一红。
寂元师傅抚着胡须,明了道:“在后山有一座天池,传说天池里面有月神,女子求姻缘经常去那里求了一块姻缘石求得月老相护,能与相爱之人天长地久。那姻缘石离老衲的院子不远……”他双手合十,念念道:“母亲的遗物怎么能假手于人呢?况且老衲也想为丞相夫人烧一只香。”
江笑影心里痒痒的,左思右想好半天,犹豫地看了一下慕容玥的身影,耳旁珠花颤巍巍直跳,她的睫毛也在颤抖,最后下定决心似的,总归只是一会儿,一会儿而已,她去取了母亲的遗物,或许,或许还可以再求一块姻缘石。
江笑影领着于辛转头和寂元师傅离去。
那个蓝色的身影还在那里等着。
姻缘池是一个如镜的小池子。池子里头清楚的印着色彩缤纷的雨花石,经过池水长时间的冲刷,石头圆润而有光洁。
江笑影拾了一块石头,在一块石头上面写下她和慕容玥的名字。将石头放在池里面,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虔诚拜道。求有一世安,携手共度,白头偕老。
她想起了相遇的韶光。
想起了那些琐碎,那些细微的小事。
想起了,那一次次的心动,温情。
他握住她的手的温柔。
雨中河边,他淡淡的微笑。
那一天,他对着她说:“不放手!”
那一天,他站在树底下等了一夜……
过了今天,再也不想让他等了……
寂元师傅站在身后微笑的看着她。一边朝前走去。
突然,他脚下一滑,扑到于辛的身上,便压住她往前面的水池里头直直的倒下去。
江笑影伸手拉住于辛。
地下是雪很滑。只听得哗啦一声,三人一个倒入水中。
于辛赶紧将江笑影扶起来:“大小姐。”
江笑影摆摆手,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寂元师傅受了惊吓,不停地抱歉:“大小姐,真是对不起,老衲年老了,连路都走不好,到是连累了大小姐一块落下水。”
江笑影摇摇头,忙令一名小和尚去马车取了衣物过来。衣服拿来后,寂元师傅领着她们去了一间厢房。
在后院的厢房内换好衣服,已经夜幕降临。
外面下起了大雪。等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急?江笑影捏着签纸便朝梅花林里跑去。
慕容玥却是不在了。
他怎么可能不在呢?大约等得不耐烦去了别处闲逛,她只要耐心等着就行了。
江笑影把签纸打开仔细读了一遍,暮然回首,让人就在灯火阑珊处,越看越觉得喜悦无限,唇角不由自主扬得老高。
他竟然不等她,就去玩了,说好的等她呢?等一下回来一定不放过他!
冰冷的雪花漫天的落下,落到江笑影的身上,头发上,她抬手收拾头发,却赫然发现原本簪在发丝上面的玉钗不见了。
是不是落在水里了?先等到人,再去找吧。
江笑影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接过漫天的雪花。
时间就像流水一般过去。
华安寺里已经没有香客了。只有寂静的冷风一直在吹着。
于辛道:“小姐,玥王爷说不定已经自己回去了,天色这么晚,我们也走吧。”
江笑影道:“他说会等我,就一定会等的,说不定遇着了什么事,再等等。”
乌云密布,月亮被遮住,四周一片漆黑。
于辛道:“小姐,慕容王爷不会到现在都不出来的,说不定恰巧有什么事情离开了,我们走吧。”
他离开了,也会叫人和她讲的,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走。江笑影呵着手:“再等等,他一定会来的。”
再等下去天就亮了。于辛见她那么固执,话到嘴边停了:“那好吧。”
江笑影手里还捏着那张签条,他说过会等她的,就一定会等她,再等等吧,隐约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反复啃噬,这大雪怎么这么让人生厌。
她一遍一遍演念着待会儿要对他说的话,该怎么说呢?挥着手里的签纸,直接笑吟吟地告诉他:慕容玥,我也是上上签,和你的一样耶。
她有那么多的话要对他说,他一定要出现。
寺庙的主持来了劝了几句,丞相府的马车停在外面催了一遍遍。
天空隐隐有白光。天就要亮了。
可是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她等啊等,风静静的吹着,第一缕晨光照进这片梅林,雪停了,风在吹,花瓣在飘,地上的积雪在融化。
慕容玥,你快点过来,又是新的一天了。
江栋华走下马,看着那个都快成雪人的女儿,扶住她的肩膀,轻声唤道:“影儿,影儿,慕容玥有事情离开了。”
然而,江笑影却像是没听到般,安静的站在梅林里。
“影儿,影儿……”江栋华伸出手将女儿搂在怀里:“慕容玥真的有事先走了,他今天一大早派人到丞相府说了。”
泪水霎时间夺眶而出,江笑影趴在江栋华的肩膀上眼泪无法抑制的从眼眶大滴大滴的滚落,被冻僵的小脸一片苍白,她叫嚷:“他说他会等我的!他是个骗子!他是个骗子,骗子!我再也不理他了!再也不信他说的话!这个骗子!这个骗子!”
她恍惚想起,上一世,也是雪天,他明明对她说过:“我会娶你的!你等着!”他也叫她等着,可是,那时候也不是一去没有回来吗?
这个骗子,她就不应该相信他!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一瞬间那般恍惚。
她突然觉得有些冷,抱着江栋华,把头埋在他肩膀里,眼泪沾湿,她小声的哭泣着,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爹,他是骗子,以后我再也不想见他了!再也不想了!”
声音渐渐变小,微风吹起她的衣裳,吹起她的头发,她闭上眼,再睁开,眼里一片清明,咬着嘴唇:“这个人,我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她怒气冲冲的将手上的签条扔到地上,还不解气,又踩了几脚!
这可恶的男人,有着一双和楚煊赫一模一样的眼睛,她最厌恶这样,而且这个人会戏弄她,总是把她弄生气了也不知道停下来,还爱占她的便宜,一点也不知道分寸!
霸道,无赖,流氓!
她才不会去喜欢这样的人!
她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从来都没有喜欢这个人!
她的未来才不要有这样的人!
江笑影擦擦眼角的泪水,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如何的难过和伤心,只是抽了口气,对着四周的人说道:“从今往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