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监狱里的一间牢房里,光线昏昏沉沉的,空荡的牢房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两把椅子,桌两旁立着两盏烛灯,屋顶上有一个小窗户,月光从几根粗壮的铁杆里射进来,给牢房带来一丝光明。爱睍莼璩
这间牢房算是大理寺里最好的了。东方念多次想把江笑影送进来,可是这次却自己住进来,真不可谓造化弄人。
大理寺的正厅里,犯人在被用刑,那烤焦皮肉的味道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在各个角落响起,鲜血与凄惨的尖叫弥漫在空气里。但即便如此,东方念安静的坐在一个漆黑的角落,漆黑的后墙上铺着杂草,草上隐隐还有血迹和几根断骨,显示这里的上一个主人受过怎么样的酷刑,再加上外面的尖叫嘶吼声,整个空间有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可是东方念一点也不害怕,她抱膝而坐,在这样一个坏境下,却依旧难以遮掩女子出尘的美貌与气韵。佼好的凤眸,此时却带着深深的愤怒,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恨。东方念胸口上起起伏,即使她已经即极力忍住,可是胸口却是巨大的阵痛,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吐出。
这一次,她的身体是真的垮了辂!
“咳咳咳……”东方念的双眼冒红,显得有一些恐怖的眼睛眨了眨,嘴唇似是轻轻呢喃:“终究还是败?”但声音之轻几不可闻。
一道黑影出现在牢房的窗子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主子,我们在大源国的八十一部突然一夜之间被灭,那隐藏在大源国各个角落的藏宝洞也被攻下。据属下探,这一切都是隶属于慕容家族的暗影做的。”
黑影的话在东方念心上重重一击,那极力保持的理智,勉强维持的冷静,所形成的屏障,都在这些话中中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娓。
“哈哈哈……”东方念笑了,唇角上还有鲜血,在黑夜里显得诡异恐怖。原来,是她输了……不是输给江笑影……是输给楚煊赫,那个她以为被自己迷住的少年帝王!
俗话说,在背后捅刀子的人,往往就是你认为不可能之人,原来这个局自己早就被人看透,已经成为其中的一个棋子,那人等了那么久就在等着收网!楚煊赫踩着她得到她上一世经营的东西,而自己居然被他骗过去了!
这个人哪里不高明了!原来做了傻瓜的人是自己!
恨,从未有过的巨大恨意伴随亦不曾有过的疯狂而生。那是对这十几年在大源国的经营被毁掉的绝望!那是对自己被骗得那么惨的痛苦!所以那是欲生吃其肉,喝其血,啃其骨的恨!
人在极度绝望和极度愤恨的时候是不是会产生超越平日数倍的冷静?东方念没有继续疯狂,而是很快镇定下来,她现在不能慌,她还有很多筹码没有使出来。她是武芯姬,前朝最大的掌权人武皇后,力争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这是她一生最高梦想,谁也别拦着她。就算那人是皇帝,也照样不行。
“银月蛊毒爆发,不会活多久。”那个黑影道,她是东方念隐藏在大源国里最隐秘的暗影,直接效命于东方念。
“呵?楚煊赫以为自己控制银月就好了?”东方念竟在此刻还能带着笑讥讽问道,只是那笑中恨意森森,眼中怨毒咄咄。银月以为她很了解她吗?她是这样一个狠毒谨慎的人,从来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也永远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暴露自己真正的底牌:“剩下的转移阵线!”
一阵冷风吹过,东方念眼若寒星,一些压抑了许久许久的东西,突然间好像毒蛇一样蔓延上她的胸口,让她的笑容一时间都显得冰冷且狰狞:“楚煊赫,江笑影?”
她低低的重复,然后突然笑道:“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她是谁?岂能如此容易被打败,在大源国经营了那么多年,暗中部署,多年谋划,楚煊赫以为只有八十一部的人马?以为他得到了所有的宝藏?狡兔尚且有三窟,她可比狡兔聪明多了,在这片大陆,远到东部的大胡,向西的西域,东海对面的岛屿,皆有她的暗桩和人马。
楚煊赫,你是没有见过她的怒火吧?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一朝暴动,百万横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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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刮过,窗外树枝摇曳,哗哗作响。江笑影走至窗前,望着外面,抬头发现今日黑云密布,看来近日必有大雨将倾。
于辛在后面说道:“从那银月的身上真的查出了蛊毒,那银月也死了。”
“恩。”可能是雨雪将临,江笑影心中突生了些说不清的烦躁不安,是因为太闷热之故吗?
她摇摇头,努力想把这种不安扫走。
她闭上眼睛,这些日子,她作了很多梦,有上一辈子的,有这辈子的,多得数不胜数。
她唯一记得的是,在她的墓前,楚煊赫和慕容玥都在,而后,他们打了起来,楚煊赫死了,杀他的人竟然是慕容玥!
四下里一片死寂,只有大风仍旧在一刻不息的刮着,掩去了这天地间的一切声音。
江笑影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梦里面,其实她什么也没有看清楚,只看到漫红的鲜血,两个相像的人在那里打架,谁是谁都不清楚,可能是她认为楚煊赫该死,也指望慕容玥杀了他为她报仇,潜意识里面觉得死的人就该是楚煊赫。
上一世慕容玥也是突然失踪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她很努力的回想起梦境,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默默祈求,祈求老天也一定要保佑慕容玥,她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却也不想他回来这个权利相斗的京都。
唯有一世安,是最好的。
至于楚煊赫,这个痴情的帝王,他现在该看穿东方念的面目了,东方念养蛊毒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京都,世家联名上书处死东方念这个妖女,一连好几天,楚煊赫都没有动静。
怎么,还想保着他的东方念?
江笑影睁开眼,这天气实在怪,前几天还下雪,今日就变得如此闷热。
江笑影烦躁的在屋里来回走。
于辛道:“小姐,我们每日在东方念的伙食里面下毒,可是她到现在还安好的在牢房里呢?你说,毒量要不要加大?”那是慢性毒药,吃多了会浑身越来越无力,脑子陷入混沌,慢慢而死。
“不用了,东方念是谁?她早就发现了!宁愿饿死也不会吃大理寺的伙食。”江笑影一阵烦躁,闷闷的。
于辛见状,安慰道:“小姐是在不用担心,那东方念有沈河大人看着,就如瓮中之鳖一样,她现在还能做什么。”
话虽这样,可是她还是不安。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让她有一丝丝的冷静:“卿染月现在在哪里?”
于辛道:“已经救出来,让她和他弟弟团聚,送得远远的。”
江笑影点点头,敲敲桌子:“外公那里呢?”
“大胡的军马前几日搞进攻,几场战争下来,又被打退,余大元帅好好的镇守着。”
外公很好,江笑影点点头:“父亲呢?”
于辛见江笑影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捂嘴笑了:“小姐及笄的日子就要到了,老爷这几日正从江南回来,参见小姐的及笄礼呢。”
爹爹快要回来了,江笑影又侧头一一将亲人的现状回想个遍,二叔军队里任职,梁书在国子监读书,秒如妙语在家里二婶看着。很好,他们现在都很好。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
“轰隆”一声巨响突然响起,憋了好久的闷雷终于狠狠的炸在天空,几滴冰冷的雪花噼啪落下,夹杂着滂沱大雨,终于到来了。
好不容易才压下的不安,因为这一声雷响却又再次提到心眼。
“于辛,拿笔来,我要写信给外公,要他一定要注意好……”江笑影有一些慌乱:“还有爹爹,他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带足人马了没有?写信告诉他走路要走大路,千万别乱吃东西……”她拿起笔:“去军营里将二叔带回来,也罢,叫他先停休一段日子……去将梁书也叫回来,在家里读书也是一样的……妙如妙语那里多叫人看着……”
“小姐!”于辛喊了一声:“小姐,您多虑了,真的,那东方念现在被关在大牢里,谁还能害你呢?”
江笑影扔下手上的笔,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是天气原因,我觉得很不安……”她再次烦躁地望了一下窗外:“密洞,去修一间暗室,连接到城外的。”
“找我们自己的人,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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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楚煊赫盯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世家老臣默默不语。
“皇上啊……皇上,那东方家狼子野心,竟然和云英国后裔相勾结,是想取楚家而取而代之啊!”那莫达说道。想到同安寺的杀手是东方念设计来的,他心里面恨得咬牙切齿。
“不仅如此,那东方念残骸手足,罪大恶极,天理不容,扰乱纲常,这样的人应该凌迟处死,以安天下之悠悠众口。”又有人说道。
“那冯家就是被东方家冤枉的……皇上,东方一门绝对不能姑息……”
东方家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料想不到,更是有一些庆幸,庆幸那东方姐妹关系不好,东方瑜将事情爆了出来,要不然,他们可能就是东方家的下一个目标——这么狠毒的恶狼盯着猎物,猎物还不知道,想跑都跑得难。
这回几大家族难得的团结,一起挤在御书房里,恳求皇上除去东方念以及她背后的东方家。
想来,东方家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委实可怜。
“你们都这么想?”楚煊赫低头望着他们,从始到终,他一直微微皱着眉,表情波澜不惊。这些日子的连番围剿东方家在大源国的势力,可是,有一些势力岂是能连根拔起?
东方念,留着,对他有用!
“皇上,”余公公低着头走进来,小声禀告:“丞相小姐来了?”
楚煊赫很淡定的换了一只杯子,然后倒了酒,静静的喝。看起来不动声色,可是心底下却翻起了滔天巨浪。她怎么来了?一向是避他猛于老虎,如今却过来,他喝了一杯酒,抬起手:“宣!”
那些大臣识趣的一一离开。
江笑影深吸一口气,在余公公的带领下走进御书房。凝神望去,见楚煊赫一身黑袍,修眉淡目,意态闲闲的坐在那。见她进来,微微抬起头来,修长的丹凤眼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又再低下头去。神色依旧似无异样,只是唇轻轻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江笑影顿觉寒意森然,袖子里的手不觉紧了紧,目不稍斜,却戒备着。她跪在地上,恭敬的道:“臣女拜见皇上!”
“江小姐,今日来这里做什么?”楚煊赫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江笑影正色道:“臣女是来祈求皇上处死东方念的!”东方念一日不死,她的心就不安,她必须死,所以,她不管不顾的过来,再次来见这个让她十分厌恶的人。
楚煊赫嘲讽地勾起唇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