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大雪狂下的季节,大胡突然发兵三十万分两路攻入大源北部边境,霎时风云变色。爱睍莼璩
冬日,北方只会更冷,在这么冷的季节,大胡军队不姑息养锐,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山越岭,分两队而行,一队人马急攻小镇东边阳城,另一队人马挥军直指靖城。
靖城的三十万边军一直蹲在那里与所谓的大胡大军相持,在这种大雪能把士兵冻死的季节里一般不会轻易出兵,而大胡倒好,在他们元帅的带领下有十万大军跑到东边的阳城去了。不过几日被完成围城,坐待另一路十万大军。
靖城,是大源国北部重城,人口二十余万,面朝江北平原,背后有阴江穿大源国而过,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一城失则江北之地尽失。而阳城虽然是一个小城镇,可它旁边便是重镇禹州,而禹州一破,就有可能对靖城造成夹击。
余元帅率领着十万大军才出城门去援军,遭到暗算,被困在禹州城里,生死不明辂。
听着于武口中的话,再看着手里的密报,江笑影心中的恐惧愈盛,难道外公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了吗!她重生以来还未见过外公,千嘱咐万嘱咐,外公还是被暗算了。
灰蒙蒙的早晨,太阳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天边雾气蒙蒙,天空中正下着白茫茫的大雪,只有冷风刮过的声音,万籁俱寂。
江笑影默默而立,眉头紧皱,过了一会儿,她走到桌边,那一张张洁白的富纸上,墨迹深深,力透纸背:“敌人可能是想一石二鸟,两边都设有大军,主攻的还是靖城。”上一世,胡军就是这么做的,先攻阳城,等外公赶到禹州后,西部的大军攻靖城,外公又急急的赶回去,在回去的途上受了箭伤才死去尜。
这些事情,她之前提醒过外公的。她想了想,就算是进攻,只要大胡元帅不变,这作战政策也差不多不会变。
“是,元帅也这么说,他将靖城交给王扑将军了。”
交给王朴,是最好不过的。想当年,在江北一带沦陷大半的时候,王扑不也夺了回来吗?江笑影眉头深皱,对于武道:“将书信交给王扑,我叫许神医跟你一起去!”
于武领命而去。
夜风顺着门口吹来,吹起她墨色的长发,江笑影的面色沉静,眼底泛波,这事情还有转困的余地,只是被困住了而已,一定还有办法的。
“小姐。”于辛小声的唤道,顺着她的目光向外面的望去,那里,天际已亮,光亮远远的倾洒而来。
江笑影道:“今日的及笄宴会取消。于辛,你去通知一下。”
于辛一愣,及笄,是女孩子的大事也,小姐的脸色平静的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可越是那样越是不同凡响。于辛无奈的叹息,点点头,转身离去。
风雪越发大了,狂风呼嚎肆虐。
江笑影站在门口,任由风卷着地上的积雪,像是小沙粒一样打在脸上,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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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四面都是坚硬的石头,没有一丝的光明。
突然,一道石门突地打开关上,鞋子踩在石阶上的声音在空寂无人的石室里格外清脆,过了一会儿,灯火被点亮。
东方念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来人,嘴角浮上一丝诡异的笑容,相似看着亲密的爱人般,对着来人道:“你来了?”
来人一身玄色衣服,面容清俊,眼神冷得就像寒冰池的冰雪般,负手站立在牢房的外边。东方念望着那人,眼神温柔,曾经的发生的事情好似一个个剪影从眼前漂浮而过,她望着他,轻扯嘴角,温和一笑,然后张开了嘴,小声的说道:“我还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男子闻言一愣,随即淡淡一笑:“这算不算是朕的荣幸!”他虽然笑着,可是眼底依旧是冰雪一片。
东方念抬起脸,一直微笑,微笑甜美而纯洁,就算最美的鲜花都黯然失色,没有男子不喜欢她的微笑,除了面前的楚煊赫。她对他笑了那么多次,他也对她笑了很多次,到比她更像是个戏子。
东方念神色从容,低头的瞬间望到自己空荡荡的左手,笑得无比狠毒:“皇上,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给我送行?”
楚煊赫一双眼睛深沉如海,眼内波光翻涌,好似有利剑在熔炉里煅烤。他笑道:“一个大美人就要人头落地,朕当然得过来送送行。”
东方念站起来,走到柱子面前,一只手拢了拢衣裳,叹道:“这天气很真是冷啊……”她顿了顿,笑道:“这么冷的天,是江笑影的及笄日,一定很热闹。”
他比她要高出一个头,所以她只得扬首凝望着他的侧脸,盯着那双黑色的深眸,“她的及笄日子,你说,我该送些什么礼物给她呢?”
楚煊赫望着她,俊美的面容上,风华足以让盎然春意为他失色。东方念紧紧盯着他,他清澈见底的黑眸映亮了她脸色的苍白和颓败,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被面前的男子戏弄到这种程度,她心里的恼怒和恨意足以将这里毁灭,她迅速别过头,不再与他继续对视。
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原以为,攀上他就意味着她可以手握大权,总有一天会取而代之。可现在,她沦为阶下囚,连性命也在风雨飘摇当中。
“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她自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除了江笑影有察觉外,每一步她都谨慎细微,让人抓不到把柄。当然,她太轻敌了以至于输得一塌糊涂。不过,这个少年皇帝到底是什么时候怀疑她?开始策划这一场戏的呢?
楚煊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慢慢道:“朕一开始并没有怀疑你,是真的想让你做皇后的。是你太不知足了……”
东方念一愣,面色渐变,眯着眼睛望着他:“没有怀疑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藏得太深了,朕以为你就是比一般的世家女聪明厉害点,没想到手段也那么狠毒,从同安寺出来,朕带着笑笑去桃花林遇袭的那时候。你做得天衣无缝,参与刺杀的杀手全部死了,那一次朕没有查到什么……只是怀疑而已!不过,朕顺便查了一下你东方家的所有一切,才发现一些好玩的东西……”
石室的灯火很明亮,照映女子美丽的眸子,偶尔微微眨动,心下一阵冰冷,面上淡淡的说道:“你一开始就在设计我?”想着想着,她又恨了起来。如果不是江笑影处处与她为难,她又何至于要对她下毒手,漏了马脚?
“你是谁?”楚煊赫问道。
东方念一惊,斜睨着他。
楚煊赫盯着她缓缓道:“东方家自从有了你之后,就发展迅速,里面隐藏的杀手阁,暗卫,财库……布线之广,可不像一个不出深闺的世家女做的事。”
东方念眨巴着一双狭长的凤眼,淡淡一笑:“皇上再说什么,我不知道,我是东方家的嫡长女啊……”
“身为东方家的嫡女,却将家族利益完全不放在眼里,弑父害母,啧啧,哪一家摊上你这个女儿,可真是十分的倒霉……”楚煊赫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蹙眉道:“你是云英国的后裔?朕想你会不会是云英国的后人与东方家的孩子调换过来的。”
东方念扑哧一笑,血色凤眼中波光涟涟,冷冷说道:“我生来就不同,我可以高高在上。比你还高贵。”昂扬的声音自她的口中缓缓吐出,但是却有强大的信心从她的话语中散发出来。
楚煊赫眯起眼睛,寻思了一会才继续说道:“那你,果然是云英国的后裔?也难怪,你能知道云英国灭国之时放在大源的宝库。”他笑了笑:“正好国库空虚,朕还得谢谢你呢!”
东方念嘴唇紧抿,隐隐有血丝透出,一张脸却苍白若纸,指尖冰冷:“你以为你找到那些宝库就很了不起?总之还有更多的东西,你不知道。”
她不甘心的抬头,嘴角轻轻一笑:“皇上,最近边境还好吗?”
楚煊赫眼睛缓缓眯起,露出一丝难掩的精芒。
东方念拍拍手:“你家的笑笑还好吗?今日可是她及笄的日子。”
楚煊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她懒散地笑笑:“皇上,你对我只了解了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楚煊赫眉头紧锁,沉默半晌,语调低沉:“朕……怎么会让你活呢?”说完,他一拍手,从暗处走出一个暗影,那暗影手里端着一瓶茶水。
“朕,不喜欢留下有威胁的人……”
暗影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东方念拿起茶杯,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这是曼陀毒,三个时辰之内毒发生亡!”她嘴角若有若无起浮,好像在笑又不像:“刚好够我到午时,如果被处死也就死了,如果有人来劫狱救走我,我也是一死。”她抬起头,赞赏道:“皇上,这招棋子走得好。但是,皇上,可曾想过如果我死了,我底下的人会怎么办?会大闹大源,扰得它天地不能安宁。那些藏在天边的云英国后裔会一直传承下去,直到灭了你的楚氏。”
“只要我没活,不过多久那大胡百万兵马就会过了阴江南下!”
“这次大胡南下挥兵,也是你的杰作?”楚煊赫缓缓说道:“你果真是很有本事……死了真是可惜!”
"你明明知道不杀我,可以牵制那些力量,为什么一定要我死呢?我在这大理寺,根本逃不出去……是不是为了江笑影?”东方念眉毛一挑,眼睛眯成一条线,似笑非笑:“是不是?”
年轻的男人面容坚韧,语调低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以前没有你,大源也走下来了,东方念,你太高看自己了!”
东方念脸色发白,她转过头,望着暗影手里的茶,轻轻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哈哈哈……楚煊赫,你真的以为你杀得了我?”她摇摇头,似叹息道:“楚煊赫,今早你出门的时候可是喝了一杯清茶……啧啧,让我想一想,是余公公新收的弟子给你端的?”
楚煊赫面色大变。
东方念笑:“我说过,我没有那么容易便是大厦将倾的。而楚煊赫,你也永远不是我的对手!”她刚才说完,颈侧一阵深寒,暗影已然架剑在她的脖颈:“解药。”
东方念笑得更是迷人:“没有解药。”
“杀!”楚煊赫冷冷道:“不必管她!”
东方念哈哈哈大笑起来:“楚煊赫,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给你下的是什么毒吗?哈哈哈!你就那么自信,你一定解得了吗?”她收起笑容,胸口上下起伏:“那不是毒,是蛊。连命蛊啊!我从小养到大,以为没有用的那天,竟然用在你身上了!哈哈哈哈……”
楚煊赫蓦然瞪大双眸:“你……”
狂笑让东方念有些晕眩,几乎站立不稳,她扶着石柱:“连命蛊是什么,你知道吗?哈哈哈……我早前是想用我那只白貂,小白啊,每日用血去养他,原本是要用在你身上的,好让你受我控制……可是,却被你杀了!”
“连命蛊啊,用了会减十年的寿,它一直植在我的体内,我以为一辈子都用不到了……为的就是哪一天以防万一!”东方念笑道:“我被小白的蛊反噬,又怒火攻心,已没有几年好活了……但是,要大源的皇帝与我一起死,那真是太好了!杀了我,现在我们马上就可以在奈何桥上见面了!”
“疯子!”楚煊赫双眉似剑,眼眸冰冷,凌厉的划过她的脸:“朕可没有喝那杯水。”
东方念一愣。不敢置信的盯着他。
楚煊赫嘴角轻轻一挑,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喂她喝了!”
东方念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好似凶猛的野狼,眼神锐利的狠狠盯着楚煊赫,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楚煊赫,今日所赐,他日一定如数奉还,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她眼神带着疯狂的光芒:“还有你喜欢的爱护的人,我都会一一毁灭!”
楚煊赫微微一笑,笑容淡淡,带着一丝好笑的嘲讽。
“那朕就更不能留你了!”楚煊赫走出石室。
上了台阶,一个暗影出现在身后:“皇上,那杯茶水你明明是有喝的!”
楚煊赫侧过脸来,面无表情:“不过是将死之人胡言乱语,怎么可以被她骗了?”
“皇上,万不可拿自己的性命来赌!”谰言面色凝重:“请皇上回宫,叫御医过来。”
楚煊赫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出了大理寺,寒风呼啸的打在他的身上,卷起他的衣服,雪花飞溅,呼啸翻飞。
“知道了!”楚煊赫面无表情:“你下去。”
“皇上!臣以为应该马上阻止东方念行刑!”
“诏书都下了,一切照旧!”楚煊赫不再看他,吹了一声哨子,一匹上好的马奔驰而来,他一跃上马,呼啸的马蹄声在空中响起,雪雾翻腾,很快不见了踪影。
此刻,天才刚刚亮起来。
今日是原是四大家族之内的东方家的嫡长女被处以死刑的日子,所谓天地难测,万事叵测,各个家族的人都派了人盯着大理寺,那囚车已经停在大理寺门口,而在大理寺街道到午门菜市两边,都围着老百姓,等着给这位曾经最有贤明的女子送行呢。
而另一边,丞相府的大门紧闭,今日是丞相大小姐及笄的日子,不见任何来祝贺的身影。大家都知道,丞相小姐和东方小姐是死对头,在这么大好的日子,应该大肆庆祝一下,可是,大门外只有落雪纷纷,一点喜庆也没有。
马蹄声冲破了京都的平静,不断有马极速的奔驰着。在京都城里的各个世家里,都接到了大胡南下元帅被困的密报,隆冬积雪,在这个此刻京都城内看似一派平静,没有人知道潜在的暗涌之下涌动着怎样激烈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