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突然开始下雪,乌云满布,大风呼号大雪夹着暴雨滂沱,雷声滚滚。爱睍莼璩
江笑影策马在冷风冷雪中狂奔,脑海里一片空白,自己竟然会这么蠢,蠢到无可救药了!
两旁的枯树在狂风暴雪中剧烈的摇晃着,发出唰唰声响,马踏在雪地里,雪花乱舞,天地间一片白亮。狂烈的风呼呼吹着,江笑影的长发被风吹散,漆黑的流水一般漫天狂舞。
身后,一阵马嘶声顿时响起,马蹄滚滚,踏着白雪而奔来。
楚煊赫追上她,并驾齐驱,马缰一挥,便将她的马缰卷住,他赤红着眸子道,“笑笑,停下,听我说!辂”
他还是穿着那件常服,衣领口大大的开着,露出那不容忽视的伤口,血还在流,染红了他的衣襟,如同血腥盛开的鲜花!在这洁白的雪景之中,显得那样的触目惊心!冷冷的狂风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江笑影看了一眼他,那伤口,宛如一把尖锐利刀,直直的刺入她的心窝!
楚煊赫!你真的是个好棋手呀!把性子掩饰得那么好,装得那么像,竟然连她,也骗过去了纣!
她明明知道的!明明就该知道的,楚煊赫哪有这么可能让她好过,而自己竟然傻乎乎的忍不住对他动心,动了情!
不,她江笑影从没有对他动情过,她爱的,从来,就只有慕容玥而已!
马在大雪里狂奔,一点也没有停下来,喉咙里还是血腥的味道,刚才,她真的咬断了他一块肉!呵呵,只是,远远不够!她定定的望着他的眸子,半晌,提起马鞭,对他的手猛抽下去!他吃痛,却还是没有松手。
“父皇临终前有一道遗诏……”他急急的说道。
遗诏,立她为后的遗诏?真是好笑!江笑影才不会让他继续用遗诏来压她,摘下绑在头发上的玉钗,对着他连射过去。
寒光划破白雪,楚煊赫敏捷的侧过身子,然而,他坐下的马却没那么好运,战马一声鸣叫,猛然竖立而起,鲜血霎时喷射而出,弥漫眼前!
楚煊赫松手,跃下马匹。
江笑影一夹马月复,马儿便飞奔起来!
“笑笑,回来!”楚煊赫跟着马匹跑了几步,然而,若然真如他想象的那样回去,那么,她便不是江笑影!
在雪地上,楚煊赫黑发散在白雪之间,不断的跟着马匹飞奔,那样的绝望。
为什么,她竟能感觉到他的伤心?他在伤心什么?伤心,她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被他所用!
上一世的丞相府,到了她十八岁那年,外面看着光鲜,内里却几乎什么也没有了。当年楚煊赫能轻易将丞相府灭掉,可见虚成什么样子,也可见他谋划得有多周全。
而当时她的父亲却仍是相信他的,只能说楚煊赫心思太深了──深到谁都看不出来。
想到她又再次的恋上这么个处心积虑利用她的人,不觉又恶心起来——人都是有极限的。当年家族尽灭,她对他恨到了极点,只觉一派黑暗。等再活一次之后,她只求能安稳平淡的过日子。唯一挂念的,也不过是江氏一门的前途与安危。然而,算计了那么多次。亲人还是一个个随之离去,她心中再一度悲愤至极,看到他也无法平静理智的去思考。
大雪打在她的脸上,她不曾回过头去。她不会去想细想这与前世有多少的不同,楚煊赫就是慕容玥这一个事实她无法消化,有些东西,她不想去承认,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疏忽,明明小时候她可以清楚的辨认出楚煊赫和慕容玥的,然而,如今,她却忘了,一再的被蒙骗。而她自己竟然沉浸在这种感觉里。她宁愿从来不知道,便可以自我欺骗,便可以自我安慰,彻马狂奔,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绝望!
她只想离开这里。内心里,对楚煊赫所怀有的憎恨,夹杂着对自己的厌恶,恨不能在雪天里发泄得一干二净。眼泪,也流了一路。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根玉钗,她闭上眼,松开手。玉钗便随着跌宕的狂风而飞,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天里。有些仇恨,注定无法忘却。
此次一离,便不会回头!
雪花密密麻麻吓着,就像是一层大雾,令景物氤氲。
江笑影眯起眼睛。大风冲撞到她的面上,坐下的马匹举步维艰。
然而,身后传来一道隆隆的马蹄声。江笑影以为楚煊赫又追了上来,挥鞭策马,厉声说道:快点!
“我们又见面了!”一声邪魅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一匹雪白的马从雪里窜了出来,与她的马并驱齐驾,冷风吹起男子乌黑的长发和红色的衣服,男人容貌美得不似凡人,一手握缰,一边转着头,望着江笑影,唇角弯着笑容道:“可还记得我?”
江笑影眯起眼睛,诧异道:“是你!”
“是我!”卫风玉冠束发,眉若剑,眸若星,唇若桃,媚眼如丝:“好几日不见,你可有想我?”
他怎么在这里的?江笑影蹙着眉头,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举手一挥,“涮涮唰!”几声鞭子打在男子坐下的马匹上:“滚!”
白马哀鸣一声,却仍旧与江笑影的马并驾齐驱。卫风抚着下颌作沉思状:“怎么,你不喜欢这匹马?好吧,我也不喜欢它。”于是,男子身形飘然一跃,离鞍而起,一个轻盈,稳稳的落在女子的马背上,江笑影愣住了,只感觉到有一双手从后面伸手环住她的腰,那人的呼吸温热,丝丝屡屡喷在她的耳后。
江笑影怒不可赦!马鞭朝身后男子挥去。
男子哈哈哈一笑,伸手接过她挥来的马鞭,江笑影只觉得手背一痛,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了,手一放开,卫风就稳稳接过马鞭,侧过半个身子,发丝随风飘扬:“我来帮你赶马!”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江笑影划出衣袖里的匕首,刀片轻薄小巧,恍得她的脸孔一片白亮。
旋转、握柄、出手!
卫风身体突然侧开,森寨的匕首方向不变,江笑影惯性而倒。卫风的手搂着她的腰,声音暖昧的说道:“好个烈性的女子,我喜欢!”
刀片森寒的弧线陡然直下,对着卫风的脖子而去。卫风嘴角含笑,刀影离他脖子只有一寸的那一刻,他身躯下仰,一只手一推,一只手还扶在江笑影的腰上。
江笑影顿时眉头一皱,刀片如旋风一般转瞬袭上,对着他的手砍去,卫风一闪。长风呼啸,天地雪雾弥漫,红白相间,合着纷飞的大雪,身体交错,又滑开,刀身交错,动作迅捷,行云流水!
红衣男子哈哈哈一笑:“好,武功不错!”
江笑影面无表情,向他撞去,卫风尤若惊鸿,总是能在刀锋快到的时候似影子般闪过,却还是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他一边躲着,一边勾起嘴角大叫:“你太棒了!”
“是吗?”电光石火间,江笑影眼神狠辣,嘴角冷笑:“你高兴的太早了!”她的另一只手一把锋利的匕首,握在掌心,刀锋紧紧的抵在男子的肚子上,稍一用力,即中要害。
冷风陡然刮起,夹杂着冰冷的风雪吹打在两人的脸上,卫风面带笑容,眉梢一挑:“是吗?”江笑影感到背心一凉,不用回头也知道一把刀锋已在她的背心,同样的,只有用力,一刀毙命。
竟也被他算计了!江笑影暗暗恼怒,脸上却依旧没有变,厉声问道:“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卫风得意一笑:“服不服?”
江笑影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睛明亮倔强,又透着冷静的坚定,心里在急速的思考,这男子身份莫名,上一次还提醒她及笄日不要出门,可见他对将要发生的事是知情的,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早已让她对任何人、任何事抱了警惕之心,突然,她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过去,一点也没有留情。一点也不在乎男子对着她后背上的匕首。
卫风瞳孔猛缩,似乎也没有想到在如此情况下她会如此狠厉,往后倒去,手上的匕首被他收回,就想躲开她手中的利器。
可是刹那间江笑影动作敏捷,另一只手的刀片飞快而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招而过,好似准备了千百遍一般,划过卫风的脸。
一道血珠洒在白雪里。
卫风微微张嘴,似乎有一些不敢相信,他眼神妩媚,嘴唇殷红,即使漂亮的脸上一道殷红,血滴流下,却依旧放荡不羁淡笑道:“你的脸上也有一道血痕,莫是要我和你一样?啧啧,夫妻相连。”
江笑影脸上的血痕是在御书房里与楚煊赫争斗时留下来,此刻,听到卫风提起,更是气愤:“你去死吧!”
“啧啧,没那么凶,抹杀亲夫啊……你对我狠,可我可舍不得杀你……”他在笑,手一扬,一阵奇异的香味传来。
江笑影不查,心下暗叫一声不好,她侧身而倒,似乎想滚下马,然而,此刻的觉醒似乎仍日显得有些太迟,卫风的手臂突然发力回拽,将她搂在怀里。
“好了,不陪你完了……乖点比较好……我可是在皇城外等了你多时了!”男子脸上带着一抹淡淡邪意的笑意,搂着已经昏倒的女子。
大雪跌宕的落着,扑朔朔的打在一红一白的身影上,马匹向着远方而去。
而另一边,楚煊赫追了很远,竟像是不管不顾的疯子一样追了一路,大风鼓舞,白雪纷纷,哪里可以见到人影。白雪扑哧的打在楚煊赫惨白的脸上,这一刻,语言已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他像是一个木头一样呆呆站在雪地里,望着远方。
她走了。
他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直到冥宗的宗主谰言出现将他请回去。
在一处安静的山坡,一个黑衣银面的男子跪在一座陵墓面前,望着手里面的纸,过了许久,许久,他闭上眼,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燃烧的信纸,突然轻轻一笑,仰头望着天上那瓢泼的大雪,纷乱的大雪,寂寥的天幕,笑容里充满了嘲弄:“母亲,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苍茫的天空无人回答他。
在遥远的大胡边境,一个美人下了马车,大胡的气候很是恶劣,大雪瓢泼,美人眯着眼睛望着前面前来迎接的人。
“主子,你来了!”一个美貌的女子摇曳的走上前,举止高贵而文雅,眼神一扫落在美人已经却了手的右臂上,又不动声色的转开,笑得很是真诚:“主子,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此美人正是从大源逃出生天的东方念,她微微一笑,对着面前的女子道:“李锦,久违了!”
而此时,靖城的王扑正在视察军情,靖门关外的胡军乌压压的一片,往边境线退后了几百米,似乎有退兵的趋势。王扑回到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前,用剑尖顺着地图指到阳城和靖城的位置,默默不语。
云层漆黑,乌云密布,压得人透不过来气,大雪不断,东边晨光隐隐一现,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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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榻上,点点金光宛如流水一般的滑过女子的面容。
江笑影在睡梦里很不安稳。她的眉头一直皱着,睫毛宛如蝶翼,忽闪两下终于缓缓睁开双眸。她脑子还晕晕的,一阵恍惚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
这里的空间很小,却装饰得富丽堂皇,银丝的厚锦被盖在胸前,上好的檀香在炉子里缓缓升起,弥散了一屋子的香气。
江笑影揉着脑袋,她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很快,她反应过来,首先先查看自己身上的武器,衣袖里的刀片没有了,怀里的匕首也不见了,她抬手模了模头发,才想起来,那玉钗自己给扔在雪地里了。
如今,她再次沦为刀板上面的鱼俎。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朔风吹散她一头长发,有几缕搭在眼帘处,粗糙的砂石随着朔风吹进眸内,江笑影搭着眼睫,望着外面。
她在一座马车里。马车现在停在一个酒楼边。这里风沙极大,绝对不是京都。江笑影在心里面分析着局势,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如今被那红衣男子抓到陌生的地方。不过,那红衣男子除了拿走她身上的武器之外,就没有再对她做什么。她心里真的骤然间升起一丝难言的庆幸。
尽管对手要对她做什么还不知,最起码,不会马上掉下脑袋。
突然,有人打开门,江笑影回头。
却见一名貌美的青衣少年站在门口,见她正站在窗户,愣了愣,就探出头,对着外面的人喊道:“醒啦!她醒啦!”
江笑影目光不善地望着那名青衣少年,沉声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青衣男子将手上的食盘放在桌上,笑道:“我叫青儿。夫人以后有事可以直接使唤我。”他看着江笑影,得体地笑着,笑容中带着点邪气:“夫人,我们以前见过的。”
“夫人?你在唤谁?”江笑影强作镇定。她当然知道他们见过,当时,是这对主仆拖延了时间,才让她没有断送在东方念派的黑衣人手上。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里除了您之外还有谁呢?”青儿笑道。
江笑影的眼神顿时凌厉如冰雪般冷冷的注视着青儿,带着愤怒、厌恶,迷茫。看得青儿脊背发冷,想着这位新女主人可真不是个好伺候的。
江笑影站起来,想往门外走去,可是她还未到门口,便觉得浑身无力,扶着木墙,缓缓瘫下。
“夫人,好好在马车里呆着吧。”青儿掩嘴一笑:“你这样的身子可是出不了这个门的。”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江笑影气息不定,然而,很快,她又觉得好多了,再次站起来,往前走去,一阵昏眩传来。她一把揪住青儿的衣摆,怒声说道:“你们到底是谁?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