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墓园正静悄悄的躺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中。
子径到镜。一辆私家车在墓园的门口停下,只见程若薇身穿一身黑色裙子走下车子,墨镜下之下是一张美丽的脸庞,手捧着一束白色的邹菊,很快穿过小径来到了这片宁静的土地,因为这不是扫墓的季节,所以四周围寂静无比,没有任何声响。
一阵微风轻轻吹拂席卷起地上的落叶,飘落在墓碑边,只见她走向一座崭新的坟墓,墓碑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悼文,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王宇之墓,享年二十八岁。
***
潘耀武瞥了一眼程亦忠,也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我们只是例行问话。”
“啪”的一声巨响,他的手用力地将杯子拍碎在了桌面上!
“小曦,为了你能好好的活着,哥愿意放弃一切。“严屹宽心里默默的喊道,心痛如绞,伸出手握严晨曦的手,许下了他对严晨曦的承诺……
程亦忠还是没有回应她,这让程若薇心中有些不安,既然爹地已经帮她作证,或许就已经是原谅自己,但是他为什么还不说话,心里越想越心慌,忽然,忽然,眼眸微闪,快速的捂住头部,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说道:“爹地……”
“根据我们的调查,知道你跟王宇快要订婚……”潘耀武看着程若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缓缓开口说道:“所以我们才找你协助调查。”
程若薇心中一惊,但是表面依旧保持着冷静,点了点头,说道:“好,潘警官,你问吧,我一定配合。”
想着,程若薇将目光落到墓碑上的那张照片,看着那张文质彬彬的俊脸,还有那记忆中温暖的笑容。
程若薇皱了皱眉,看着照片,她又想起那天王宇跟她求救的画面,心中还是忍不住沉了沉,只是,这件事情警察怎么会找到她?难道他们找到什么证据?不,不可能!
周文豪这个混蛋,为什么要这么狠心,难道他都不顾及跟小曦的一点点夫妻之情吗?刚知道小曦没有怀孕,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小曦离婚。
想着等下他要做的事情,就像是狠狠地打进了他的心,他的心中尽是不舍,心里越来越乱,他几乎有一种要抓狂的感觉,再次想起施心贝从那辆车子下来的画面,心里就燃起了压抑了一些日子的怒火,紧紧地握着拳头,用力的敲击在桌面上!
“说起就来气,根本就没有见他出现过。”顾思远语气中带着激动,紧紧握住拳头,如果此时周文豪出现在眼前的话,他肯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潘警官,我可以为我女儿作证,她那段时间确实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过。”程亦忠缓缓开口说着,或许出于一位父亲对女儿的袒护,他最终还是选择这么做。
施心贝整个人一怔,往后退了一步之后,身子有些颤抖的慢慢朝着前方走去,朝着那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绝美的小脸顿时一片惨白,纤细的小手紧紧握成拳头,他这是什么意思?要离婚?难道他们已经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这一刻,整个房间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人沉重的呼吸声,这样的沉默总有人要先打破,而那个人往往都是处于下风的人。
但是,脑海里想着小曦坠楼性命危在旦夕,再想到周文豪提出离婚,还有那个该死的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怒气瞬间窜到一处,手中的酒杯就快像被他捏碎一般,带着隐隐的颤抖……
“潘警官,那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程若薇平息着心中的慌乱,故作平静的开口问道,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她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想到这里,严屹宽一向俊美的脸上罩着寒意,又想起那天看见施心贝从周文豪车里走下来的画面,青筋突起,狰狞可怕,碜人恐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严屹宽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推开病房的大门,走了进去,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严晨曦,高大的身子缓缓走了过去。
看着上面那三个字,程若薇眼眸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俯子,将她手上的白色邹菊轻轻放下,细手将墨镜拿下,眼眸落到旁边那几束花,心不禁微微一颤,昨天是王宇的葬礼,不过她最终以不舒服为借口,没有参加,或许是仅存的良知让她羞愧,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伤心欲绝的王强夫妇。
施心贝帮他处理着伤口,每个动作都很仔细,十分的小心翼翼。
二十八,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很年轻,可惜,他就这样死去,而亲手害他死去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忽然,他抓住桌子上的盛满酒的杯,猛的灌下一口,火辣辣的滋味立刻燃烧整个喉咙,不是的,他很在乎,在乎到快疯掉!
程亦忠周身便染上怒意,脸色阴鸷至极,森冷的扫视程若薇一眼,依旧沉默不语,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两个小时后,程若薇便开着车回到了程家,刚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大厅,就看见大厅的沙发上除了爹地之外,还坐着两名面容严肃的男子,见到程若薇的出现,领头的男子便阔步上去,开口询问道:“请问,你就是程若薇小姐吗?”
“这件事情,我会去跟文豪说的。”施心贝情绪失控,轻启红唇说道。其实严屹宽不说,自己也打算去劝文豪,希望他能陪着严晨曦渡过难关。只是没有想到,现在却要以这种发式告诉他。
当程若薇走了过去,在潘耀武对面的位置坐下,便抬起头,看着那张严肃凝重的脸,尽量压制住心中恐慌,问道:“潘警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小姐,我们如果需要协助,还是会继续麻烦你的。”潘耀武直视着程若薇,不知道是有意提醒还是试探,在瞥了一眼程亦忠之后,原本程若薇作为嫌疑人很有动机,但是程亦忠现在出来作证,那就让程若薇除去嫌疑,想着,最终心里还是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伸手一挥,便带着同僚转身走了出去。
“小曦,你能听见哥说话吗?”严屹宽透过雾气迷蒙的视线,紧紧咬着牙,强烈抑郁住即将爆发的悲愤。
其实这件事情原本是交通部的事情,但是经过现场勘查,最终还是交由他们重案组来接手,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他觉得这场车祸绝对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潘耀武看着她激动的神情,心里真是由衷的佩服她的演技,如果不是心中对她已经产生怀疑,他真的会被她骗过去,想着,他冷冷扬起唇,刚想继续审问的时候,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小曦的情况很不乐观,必须马上做手术。”顾思远颤抖的声音从喉咙发出,心抽痛不已,前两天他都不见小曦联系他,他主动联系,打到别墅李婶告诉他才知道,原来小曦发生了这么不幸的事情。
施心贝脸上苍白一片,心就像被慢慢掏空般,忍着心中的痛苦,将脸庞移开,说道:“既然你已经认定了,那我也没有必要解释。”
此时,两个相隔只有几米之远的人,却感觉中间就像有一堵很厚的城墙,将两人分隔开来,凝固成了一种奇怪的气氛,这样的感觉让施心贝有些难受,转过身子,抬起美眸看着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爹地,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车子突然失灵,我就立刻跳下了车子,我害怕极了!”程若薇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如泣如诉的说着:“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快点离开,所以才没有救阿宇,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我们是西九龙重案组的警官,我叫潘耀武,程小姐,你不必紧张,我们也只是例行问话。”潘耀武脸上闪着犀利,严肃的说道:“十月十一号下午五点,我们交通部接到市民的报警,说在新田附近公路边发生一起车祸,当警方和救护车赶到,将车上那名男子送到医院,最终因为抢救失败而死去,而那名男子正是王宇,中国籍男子,是一名医生,因为诸多疑点重重,我们初步断定是蓄意谋杀。”
“老公,我……”施心贝压抑着心中的情绪,脸上换上淡淡的笑容,轻声的说着,可是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严屹宽的动作给惊吓到,将那剩下的语句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从她口中听见事情的经过,再看着她这副痛苦的样子,让程亦忠也很心疼,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娇生惯养,会有自私的心里也很正常,想着程亦忠不由上前,将女儿搂紧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的背部,叹了一口气,说道:“放心吧,爹地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必须快速的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月兑离嫌疑,而且她能感觉的到眼前这个潘耀武,一直都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这确实让她很心慌。
黑色的夜空中,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像害羞,时隐时现,窥视人间。
“当天我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回家。”程若薇冷冷的说完,便转过脸,让周围气氛瞬间冻结了起来,她皱了皱眉,故作很痛苦的样子说道:“潘警官,我的未婚夫刚死,我很难过,情绪很不稳定,我想今天不能继续协助你了。”
“过两天,小曦就要动手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希望他能出现。”顾思远紧皱着眉,虽然心中万般不愿意,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小曦心中的重要地位,对于现在处于昏迷的小曦,周文豪无意是最能唤醒她的人。
想着,程若薇抬起纤细的手臂,指着别墅的大门口,再次大声说道:“你们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们。”
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慢慢地滑落,施心贝担心的拿起旁边的纸巾给他止住血,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欢拿自己的手去砸玻璃?
严家帝堡的二楼,书房里,只开着一盏台灯,幽暗的灯光倾洒在严屹宽的身上,他不言不语,傲慢的坐在黑色皮椅上,叠加着修长的双腿,在他坐下后,衣襟随意解开的衣扣下,若隐若现的男性胸膛让人热血沸腾,起伏不定,却显得很不平静。
严屹宽抬起刚毅的脸庞,漆黑的眼睛越发幽深,透着丝丝寒意,无情的拿起边上的文件,用力一甩到桌子上,冷冷的说道:“这一份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了。”话落之后,严屹宽便立刻转过脸,看向窗外,他多怕自己多看她一眼,就会反悔,就会将这一份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
“我是。”程若薇美丽的脸上带着疑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不解的问道:“你们是?”
“若薇,你怎么这么糊涂,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程亦忠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他以为她和王宇的感情已经很好,没有想到……“你让我不要再做傻事,可是我真的已经回不了头了,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zVXC。
施心贝心如刀割般,她之前就有想过,他们这多角关系迟早会出问题,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想到这里,她抬起那惨白的小脸,激动的问道:“请问这关我什么事?”
“不要在我面前再装了!”严屹宽大手慢慢落到那惊恐的脸上,压抑着心中另一种情绪,冷冷的说道:“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更虚伪。”
“爹地……”程若薇靠着程亦忠,心中的忐忑总算消去了一半,看来幸运之神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想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
潘耀武知道这个案子绝对不能急,而且面对眼前的程若薇,不知道为什么,以一个警察多年的办案经验和敏锐的观察,他总感觉这个程若薇有问题,所以,又继续说道:“希望程若薇小姐能够配合我们警方办案,这样我们警方才能进一步调查——”
程若薇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爹地,不用,我只是因为太难过,这两天都没有睡着,所以精神状态不太好……”
“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一份离婚协议我会暂时收着,等你让周文豪把事情做了,我自然会给你。”严屹宽一双黑眸看着她,语气十分低沉。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越想,越觉得就是他们两个预先计划好的!
这话一落,程若薇整个身子一僵,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当时就应该把指纹擦掉,想着,眼眸中闪过一抹别样的神色,但语气依旧保持平静的说道:“嗯,这个很正常,我有开过阿宇的车。”
“我要的结果?”施心贝惊愕地抬起看严屹宽,心慌乱着,不懂他的心思。
“老公……”施心贝正好走了进来,原本想好好找他谈一谈,希望化解两个人的心结,没有想到可这惊心的一幕,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老公,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是有条件的!”严屹宽抬起英俊的脸庞,毫不遮掩的语句慢慢从薄唇中吐出:“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周文豪要陪在小曦的身边,直到小曦做完心脏移植手术为之……”
程亦忠将视线落到照片上,看着照片上周围的环境,想起那天若薇那件裙子上的泥土和草屑,脸色越来越沉……
话落,施心贝便转过身子,伸出细手,有些颤抖的拿起那一份离婚协议,却被严屹宽大手一伸,抢了过来——
“这个混蛋!”严屹宽此时也周身怒火,脸色陡的冷沉下来,之前听李婶说周文豪已经搬出了别墅,只留下了一份离婚协议。
“周文豪这两天有来过吗?”严屹宽周身的凌霸,一双黑眸微眯,瞪着危险的光芒。
这时,整个大厅只剩下程亦忠和程若薇,看着潘耀武他们离开,程若薇才缓缓抬起头,看着脸色难看的程亦忠,不由小心翼翼地喊道:“爹地……”
“听起来,她刚刚已经回答完了,不是吗?”程亦忠神色镇定,低沉的说道,语句中却带着一种浓浓的强烈之意。
“若薇,你怎么了?”程亦忠感觉到她不对劲,立刻收回冷漠,快速的站起来,眼中闪过担心,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叫医生?”
严屹宽眼中的柔情不再,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冷笑,英俊的脸上是绝决的神情,毫无感情的说道:“为什么?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医院里,伴随这一股阴冷的风四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严屹宽穿过走廊,在拐角处最后一个病房门口停下,而顾思远刚从病房出来,看见他来之后,便快速迎了上去。
这样的目光让程若薇整个身子一颤,抬起苍白的脸,泪水慢慢滑落,透着朦胧的视线看着眼前的人,说道:“爹地,我知道错了,我也不想的,真的,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这么做……”
严屹宽低垂着眼眸,看着施心贝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被打动,渐渐地,心里的怒火被压了下来,紧缩的眉开始舒展,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可是想起眼前发生的一切,那股还未下去的怒火又开始往上冒,一发不可收。
“我帮不了你们什么,我真的不能接受阿宇已经死了……”潘耀武的话还没有说完,程若薇就立刻打断他的话,这一次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猛然站了起来,小脸带着丝丝怒气,朝着他继续怒吼道:“要知道死的人可是我的未婚夫,为什么你们这么残忍还要这么追问我?”
伸出细手沿着墓碑边边缘滑下,去触碰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眸中没有以往的嫌弃和厌恶,而是盛满了愧疚的神情,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阿宇,这辈子欠你的,我没有机会还给你,下辈子,我一定将所有欠你的还给你。”
下一秒,施心贝强忍住快要流淌出来的眼泪,抬起眼眸,看着严屹宽,红唇微张,只说出了简单却又心酸的三个字,“为什么?”
程亦忠坐在一旁,严肃的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审视,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沉默不语。
“那请问十月十一号下午三点到五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潘耀武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继续问道。
他心里告诉自己,他不在乎,根本不在乎……
听着严屹宽咄咄逼人的语句,她感觉呼吸困难,一种窒息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真是讽刺,他的意思是在告诉自己,他已经认为自己跟文豪串通一气,甚至认定自己就是推严晨曦下楼的人。
程若薇深呼吸了一下,戴上墨镜,遮挡去刚刚的神情,优雅的转过身子,便快速的走出墓园,开着车子离去……
“你真是的,我去拿医药箱。”施心贝站了起来,正要转身,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制止,“不用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潘耀武看着程若薇,犀利的眼眸微闪,紧皱的眉毛微微松了下,半响才缓缓说道:“我们在车上发现了另一组指纹,经过鉴定科的同事鉴定,证实了这组指纹的人是——你程若薇小姐的指纹。”
话落,程若薇拳头紧紧的攥起来,缓的站了起来,轻轻的鞠了一个躬,心中揪成一团,酸涩的泪意止不住地浮上眼眶,她拼命地忍住,或许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男人,他会把她当成自己来爱,甚至爱她更胜过他自己……
“这张是现场的照片……”潘耀武边说边将手中的照片移动到程若薇的面前,然后接着说道:“即使车翻了过来,但是根据死者的位置,他当时坐的是副驾驶,所以当时坐在驾驶座上的另有其人。”
“不对……”严屹宽那双漆黑的冷眸直视着她,阴沉着俊脸,傲慢的站了起来,慢慢逼近她,冷漠的说道:“应该说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你和周文豪……”
“我和周文豪?”他的眼神让她害怕,那野蛮的掠夺已消失,剩下的只有讽刺,可却比掠夺的眸光更让她恐惧。
“很好,只要你做到,你就自由了。”严屹宽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好看的嘴角轻轻一扬,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语句,带着森冷的笑意,淡淡的说道:“到时候,我会给你们一大笔钱,还会安排你们离开,因为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冷若冰霜的话让施心贝的脊背感觉一阵阴冷,看来这一次他们之间似乎已经回不了头,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们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