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早餐后,月兑下条纹住院外衣,换上一身白鹭之羽般洁白的上装和长裙,及一双浅灰皮鞋后,何雨莲虽没再作过任何一点点,她很不喜欢的涂脂抹粉的粉饰,然而坐在床沿上静静等待着的她,一瞥之间,竟如雕像般的,由内而外地通透出那份本有的端庄,优雅和娴静来。所有的东西都已整理在一个背包与一只拎袋里了,走时带上即可。然而,在床边柜上却还放着前两天的晚上,爸爸和高原一起送来的,印有“功业未及建,夕阳急西流。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诗句的瓷杯,和放在托架上的jīng美的《岳阳楼》瓷盘。瓷杯是爸爸送的,瓷盘是高原送的,何雨莲一直在用异常亲切的眼光,抚模着眼前的瓷杯和瓷盘。
忽然,李阿姨走了进来,何雨莲一见就站起身,赶紧拿起放在床上的礼盒,微笑着迎向李阿姨:
“阿姨,我心里一直非常感激您很耐心,很认真地照顾我,今天我们要分别了,我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做纪念,只有这份小礼物了,望你千万不要推辞。”
看着何雨莲双手举托在面前的礼盒,李阿姨似乎有点惶惶然,忙讲:
“小何姑娘,你太客气了,我是不好意思收受你礼物的。我不能收,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阿姨,您这样恳切的谢过我了,再不收倒是叫我过意不去了。阿姨,这是为了留作纪念的,您就收下。”何雨莲说着把手中的礼盒送入李阿姨的手心里,再紧紧捏住她的手,以免她把礼盒再塞回到自己的手里来。
此时,站在一旁的,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女病友,像帮何雨莲解围似的对着李阿姨笑说道:
“哎——,小何要你收下,你就收下。我看,也是她的一番心意么。阿姨,你就收下。收下,好,好,收下啦,收下啦。”
当李阿姨看了看手里礼盒盖上的图案和产品文字后,不禁抬眼望着何雨莲,十分动情地说:
“小何姑娘,你真是个有心人吔。”接着,她又转向站在一旁的那位女病人,显出几分钦佩的神情讲给她听:
“一见这件紫罗兰sè睡衣,我想起来了,大约要有一个多月了,记得,是我对一位病人的家属很随意地讲了一句,‘像这样一种面料和翻袖款式,而且是紫罗兰sè的睡衣,我也是很喜欢的,只是我没看到有得买了。’这话说过后我自己也没放在心上,想不到,隔着三只床的小何姑娘,不但听到了,还记在心里,并且竟然悄悄的托人给我买到了,今天我是多么的惊喜,我确实是如愿以偿了。”说完,李阿姨再次面对何雨莲,表示起自己心中万分的真诚感激:
“姑娘,我要谢你两次。一次是你的礼物,一次是你对我的有心。谢谢你噢,好姑娘!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噢,好姑娘!”也许,最末的一句话说到了李阿姨藏在心灵深处的千言万语,话声竟有点触景生情地哽咽了,“我,我自己的儿子是根本不能与你比的……。”
“阿姨,你别难过。可能,在细心周到上,男人和女人是存在着天然的区别。再讲,儿子,也有儿子的优点,你不能把儿子的弱点硬和女儿的长处去比。这样比,一方面是不全面,不合理的,另一方面也会使你失望,生气会有失健康的,您可要注意避免生气,健康可是人生的第一大事哦。”
“看,还是小何姑娘讲得好,毕竟是有学问的人,说起话来,听上去就是入情入理的诺。身体好,倒是确确实实的,这样的话,我儿子倒也跟我讲过的诺。”何雨莲的推心置月复之言,使李阿姨心情迅即有了改变,脸上也随之转化出了快慰的笑容。
“小何姑娘,我要下去了,下面的病人还在等我呢。等会一有空,我就再上来送送你。”李阿姨心怀着歉意,恳切地向何雨莲连连表示道。
“阿姨,您管您忙,等会我爸爸和我妹妹会来接我回去的。反正我有你的电话,以后我会常打电话来问候你的。”
见何雨莲要陪自己走出病房,李阿姨还是很担心:“你刚好,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然而还是要非常的当心啊,万一……”
“我觉得,走短路已经没问题了,就是自己多当心点,多注意点就是了。”
“那好,那好,我有事先去了。姑娘,谢谢你,我们就再见了。”
何雨莲与李阿姨,两人说着来到了楼层的电梯口,等电梯关上门后,何雨莲便转回到病房里来。
对沙力来讲,从昨晚起,真有了因惊喜万分而一扫愁眉不展,进而又由喜出望外,聚成一脸的笑逐颜开。要知道!昨晚,竟然是雨莲主动打电话来约一定要在出院前见面谈一谈的诺。想想,江海岭那一番,就是骂“杀千刀”也是好的劝告,说得真是有道理!依着这样的jīng神,坚持不懈,今天不是真见效了么!!哎呀呀——,雨莲昨晚还是很客气的要自己一定要去接她出院的呵!为此,沙力的心,真是在难以自制地欢呼雀跃着。
按雨莲约定的时间,一手擎着一大把芳名为玛丽娅的玫瑰,一手拎着一大袋蜜桃和一大袋的荔枝,心里乐滋滋,喜洋洋的沙力轻快地踏入了703病房。
“雨莲,你好!我来接你出院去。”沙力来到雨莲面前,说着就把那一捧,可眩人目光又沁人心魂的,镶着女敕黄和淡绿花边的粉红玫瑰——玛丽娅,送到雨莲的面前,并耳语似的轻轻说道:
“雨莲,每一朵玫瑰都凝结着我的心爱,都给你了,你就收下。”
何雨莲眼望着姣艳yù滴的粉红玫瑰,却没有欣喜和心动,更没伸手去接,只是再抬眼,冷冷看着沙力脸上尽显出的恳请和虔诚,却默默地显示她的无动于衷与毫不在意。
“雨莲,不管我曾有过什么样的差错和失误,请你就给我一次机会!你只要给我一次的机会,我就给你永久的欢乐,你要相信我,雨莲!”沙力的表达,依然轻声但加重了语气和感染力。
见沙力僵持地举着玫瑰,似乎她不接,他就永远这么恭立着。又听隔床的那位女病友,在走廊上跟人说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已快要进入病房了,何雨莲极不愿让人看到这一幕,于是,即从沙力手里接过玫瑰朝身边的椅子上一放。
当雨莲拿过了玫瑰,沙力便想:好!终于收下了!虽然有点勉强,但,这是矫揉造作的表现,这时候的女人么,总要这样左一扭右一摆地作作的么。不管怎样,依江海岭所言,没有开口骂‘杀千刀’之类的话,已经要好得多了!她呀,最后毕竟还是接受了我火热的感情的。我是要听江海岭的话,坚持下去,会有希望的……。沙力这么地想,这么地欣慰并愿望着。
“雨莲,今天你一身洁白,我刚踏进门时就觉得你真像一只开屏的白孔雀。你始终是这样的高雅、优美、漂亮。”沙力倾注地望着雨莲说道。
“你不要讲这种话!三斤的鸭子,嘴巴倒有一斤半,叫起来嘎嘎嘎,响得村里人都听得见。我是从来就恨尽讲恭维话的人的!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这个人的xìng格?脾气?再说,我难道会是一只雄孔雀?!”
“嗳!嗳!我知道,我知道,好,我不说,我不说了。”见自己的话引起雨莲的不快,沙力赶紧改口,同时,走到床边柜前把柜面上的瓷杯和瓷盘随意用力一推,将蜜桃和荔枝放在腾出的空间。
“啊!我的瓷盘!!你……,你……,你怎么这样的粗心!这样的冒失!你……。”见瓷杯和瓷盘就要被推到床边柜的边缘,而且蜜桃和荔枝已经碰到瓷盘上了,何雨莲不禁惊叫起来,并立即站起身,急忙去手护怕就要倒下去的瓷盘和瓷杯。
“喔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拿掉,我拿掉,我来拿掉。”看到雨莲为了柜面上的两只瓷器,竟异乎寻常的惊叫起来,沙力也大吃一惊,急忙拿起蜜桃和荔枝。在打量了一下可放之处后,才把蜜桃和荔枝放到床前的一只塑料凳子上,自己则在,挨着玫瑰花旁的另一只椅子上坐下。
何雨莲去找到一块抹布,再把柜面细细的擦了一遍又一遍,又找出一块淡黄小毛巾,接着轻轻的,把瓷盘和瓷杯也细擦一遍后,才按原状放好,并且端详了好一会。
“雨莲,你不懂的,这种瓷器其实是很便宜的。你喜欢瓷器装饰,今后,我给你去买一些大的,很jīng细,很高贵的,诺,有一人多高的,画着古代女人在搧扇和下棋的那种瓷瓶……。”见雨莲那么喜爱瓷器,沙力自然奉迎地说,但,觉得投shè过来的好像都是她的白眼,沙力连忙不再说下去了。
当回过头来,何雨莲发现放在床边凳子上的蜜桃和荔枝,就伸手提起这两只塑料袋,说道:
“沙力,我讲过你多少次了,可是你来,还是买这买那的,我真的是要欠你太多了哎。”
“这怎么能讲是你欠我的呢,说句老实话,我是要你理解我的真情实感啊。”沙力赶紧坦陈自己的心声。
“凳子,椅子等会有人要坐的。”何雨莲说着翻起床垫,再拿起椅子上的玫瑰,把它放在钢丝绷上的垫席上。
“这两袋东西也在这里放一放好吗?”雨莲边讲,边把凳子上的蜜桃和荔枝也放在垫席上,而后,把椅子擦了擦,去放到隔床的前面,待回过来坐好后,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沙力刚才在讲什么而搭都不搭他的话头。于是两个人默坐着,一时又不知谈什么好了。
“我,我现在还记得你家的咪咪好可爱呵,像手掌大的时候,会吊在长窗帘的底下荡来荡去的,它也会荡秋千的啊,真是可爱,真是可爱。嘿嘿嘿……。”沙力像憋不住沉闷,挑起了话题。一谈起猫咪,见雨莲的喜sè全洋溢在舒展开的眉头之间;那笑容,竟也已浮起于微启的嘴角之上,于是沙力感到这是个不错的话题,就顺应问道:“你一直住院,‘伯母’又在国外演出,那咪咪的生活怎么办?它也要吃苦了。”
说到了心里的真切思念,雨莲不竟动情地回应道:
“是的呀。你讲到咪咪,我是也很想它的。不过它的生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爸爸和霁莲会安排好的。但不知它到底怎么样了,我也好想它呢,可爱的咪咪。”
“你马上要回家了,它就要有最爱护它的人了。”沙力自然顺着其意地说开了。
“最爱护它的是妈妈。小东西也懂得谁对它最好,所以老跟在妈妈的后面,我们都叫它跟屁猫咪咪的,嗨嗨嗨……。”谈到咪咪,雨莲此刻竟轻轻的笑出了声,脸上也尽显出一片的愉悦神情。
“我在想,你刚刚恢复健康,不要为猫咪忙这忙那的,万一……。”
“也没有什么其它费力的事要做,就是,如果猫粮没有了我总得要去买的。”
“你的腿刚刚好,尽量不要走很远的路。哎!我教你一个好方法。这样,离你家出门不远不是有个大型绿地吗?我看到过的,有很多的退休工人,常常买了很多干猫粮来给流浪猫喂食。你可以拿个布袋,哎,隔天的,乘退休工人放下猫粮离开后,就去把那些猫粮收拢来拿回来给咪咪吃。这样,一来,你不必走很多的路,二来,还好省点买猫粮的钱,而且……。”突然,沙力看到雨莲睁大着眼,显出一脸惊讶和疑惑的神情紧望着自己,猛醒到好像又说得不对了,就急忙不再讲下去了。
“这种事只有你讲得出,做得出。我,宁可再断一次腿也绝不可能做出这么机灵的事来。”雨莲慢慢地这么说着,而后,很失望地别转脸去,没有再去看沙力一眼。
“那些没吃完的干猫粮,被雨淋过猫都不吃了,这样不是很浪费吗?我也是从实际出发嘛,会有什么不对的呢?好好好,算了,算了,其实,我也是想说个玩笑话嘛,你何必当真的呢!”
见雨莲依然别转着脸,一付不理不睬的样子,刚刚还满心欢喜着的沙力,心情又感到沉重,忧闷起来:
“我就是说错了也都是为你着想嘛!我和你,其实是没有对与错的区别,不同的,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你想想,我真的什么道理都没有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沙力始终眼望着雨莲没离开过一眼,而雨莲始终背对着沙力也没回头过一次,两人之间充满着因失望与忧烦交织成的,令人更感到窒息的气氛。
夏天的天气这么会这样的热?”沙力又无话找话的说了一句,是急着想转变一下气氛。但立刻,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说法,既突兀,又可笑,还显出几分的愚蠢,便决定不再开什么口了。
当他们在都觉得再也没什么话可说时,两人之间,及四周围便被一片难受的沉默包围着。
“沙力,背一遍〈我深深地愿……〉给我听好么?告诉你,我确实很喜欢这首诗。”忽然,何雨莲回过身来,向着沙力轻轻并温柔地要求道。
“好的,好的,我来背一遍。”听雨莲要自己背诗,沙力感到突然,又觉得事情好像有了转机和希望,连忙振作一下jīng神,略挺了挺胸,唸道:
“我深深地愿,愿我是……,愿我是……,是花卉,把美好……,留……,留……。唉呀!我……,我……,我怎么会……,会……,”
真不知究竟是由于没有准备,还是心慌意乱,或者毕竟不是自己头脑里产生的东西,沙力象是最低等的学生,因背不出书,而在老师严厉逼视的眼睛面前,越急越昏,越昏越急,最后脑子里是一片空白,顿了顿脚后,脸就涨得通红通红。
“我,深深地愿,愿我是鲜花,把美好永留在你的心底。我,深深地愿,愿我是雪花,将心中的纯情降到你的手里。我,深深地愿,愿我是浪花,乘着涌浪,跃上浪尖,和着涛声说情意。我,还深深地愿,愿我是礼花,腾空而起,长空怒放,让你又见落霞起惊喜。天地之间,花儿朵朵,这是天地之间的美丽。你我心中,朵朵花儿,可成你我心中的联系?……。”
背诵时,着一身长长洁白衣裙的何雨莲,站起身,轻轻的走动,真犹如白孔雀一样的,在悠然地来回踱步。她动情而温文尔雅,且一字不差到最末一句,竟然,抑扬顿挫地把整首诗都背了出来,就像是伴着莫扎特的小夜曲,在轻歌曼舞一样,是多么的美妙,动人,这使沙力更觉羞愧不已。
“雨莲,你要相信我,这首诗是我自己写的,我是充满了对你的感情写的。”沙力似乎是带着一种预感到的惶恐,对着何雨莲作起紧急声明。
“我没有问诗是不是你写的!但是,难道还需要再问的吗?”何雨莲依然低声细气的说,可是,沙力所见到的她的目光,却是寒如冰水在流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样的话沙力也是有所耳闻的,于是他的心,也似是被推入了冰窟里一样立刻被冻僵了。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也正是由于如此,两人都看到,双方不是没有任何的共同点,而是,都没有有共同心怀的感觉,这样的共同点是他很不理解的。像,到绿地园里去收拾猫粮,这样,既可不用自己买,又不需走很多的路,再说腿刚刚好,而且,被雨淋过后猫是不吃的,这样的现实问题自己究竟错到哪里去了呢?沙力觉得是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伤感,以至,冤屈得似乎要潸然涙下。
当沙力看到雨莲,横子去从枕头底下拖出一只浅绿sè信封时,便注视地看着。
“沙力,我其实还是非常非常感激你的,”说此话时,何雨莲的眉间浮动着真诚的情谊,言语是充满了动情的心声,“危急关头,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是你帮我付清了检伤费和入院的定金;是你帮我请来了阿姨,而且第一次费用也是你付的;你还帮我买来了拐杖,每次来,又是买这买那的,对你,我真的是深谢在心,感激也是感激不尽的。昨晚,我打电话要你在我出院时,一定来这里见个面,就是为了好好向你致谢,说说这样的心里话。还有,这是一张,以你姓名开的存折……,”何雨莲说着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存折,翻开后递给沙力,继续说道:
“以前你为我付出的所有的费用,包括,那天我把你的包扔向jǐng察时飞出去的钱,总共是缺少了三千多元,我也说过,这个钱我是一定要还你的。这张存折里的存款额,足够补偿这些钱了,你就收下。密码写在信封的里页,你要保存好。另外,我爸爸答应借給你的八万元买房补充费,早晚我也会给你的,但这八万元我还需要时间,但我一定会代我爸爸给你的,只是要你再等待一下……。”
沙力从翻开的存折页面里看到,在3的后头确实拖着很多个0,究竟是几个0,心里也实在没有数的心情,只清楚:这时,这种的结帐,就是爱的关系的结束。自己对她是有着深情实爱,但眼看就要被斩尽杀绝,心中不禁一急一酸,两行眼泪竟也冲动地夺眶而出:“雨莲!雨莲!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啊!你为何要跟我算这种钱,我不要!我不要呵!!……。”
“雨莲!爸爸来接你出院啦!”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在两人的耳边。听说爸爸来了,何雨莲,尤其是沙力,因感突然而一惊,双双急忙抬头看,只见门口正进来两个人。
何雨莲极其迅速地站起身,同时,侧身悄悄把信封朝沙力手里一塞,并示意他连同存折都快快放好了,自己则边遮挡住沙力,边直面向父亲迎了上去。
“爸爸,你好!小高,你好!来,快来坐,来坐呀。”何雨莲边招呼,边拉开坐椅,满面笑容地叫父亲和高原坐。
见沙力坐于一边,何以然在坐下时,望着沙力热情地说道:“沙力,你好!你也在呀。”
“何部长,您好!是呀,我也来接雨莲出院。”沙力应答时,眼却看向高原,两人相见间都笑了一笑,并点点头算是互相打了个招呼。
“爸爸,妈妈是否已经到了维也纳?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雨莲看着父亲问。
“啊呀,你妈妈啊,昨天晚上来电话,今天早晨又来二个电话,一而再,再而三地关照,一定要安排好你出院和回到家里的好些事。还有,对霁莲,连对那只猫啊,也是问三问四,老是放不下心来。我跟她说,你就请个假飞回来。她呀,也真是的!”何以然答非所问地边说边笑。
雨莲见霁莲没和爸爸一起来,便问:“哎,霁莲呢?她说要和你一起来的呢。”
“噢,她在来的车上,估计也快要到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最近人影都看不到。跟她打打电话,三言两语就要结束了。”说到霁莲,何以然很是抱怨。
当何以然的目光再次停留在沙力身上后,觉得,此刻也应该向他表示谢意:“沙力,谢谢你,我女儿是你送来的,前前后后,你真也帮了不少的忙,我们家里都很感谢你。”
“何部长,您不必客气,老实说,我也是有责任的。”沙力这句话,说的倒也是句大实话,也是都很知底的事。
谈说间,何以然看到床边柜上还放着的瓷杯与瓷盘,即问:“这瓷杯,瓷盘你怎么还不放好?”
“爸爸,我刚才还在欣赏。等会,我再收起来。”雨莲笑答道。
“噢,好的。可是你还在欣赏?这是我和小高在挑担的小贩那里买的,是很便宜的喔。”
“爸爸,难道一定要在大商厦里买的才算是礼品么?难道礼品只有越贵才越可珍重的么!”雨莲微笑地说时,视角很快从爸爸的脸上滑向高原,同时连结起相互的目光。
何以然与其女儿,一说出这几句话,沙力才醒悟到:喔!刚才放水果时雨莲为何先那么焦急,后又那么细心地擦拭杯盘的缘由。联想上次和高原也在这里相遇的情景,他终于明白了,雨莲为何如此对待他的真实原因。难怪自己再诚恳,再努力也看不到希望了;难怪收拾猫粮这么有道理,这么为她着想的话,也会被她冷落起来;听听刚才她的话中有话,比比自己为她买的东西,再傻的相关者也能感知其中凉热的呀!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呵!!
“高词典!你好!”闻声,众人齐抬头看,只见人还没进门,以食指直指高原的一只腕环金手链的手臂,已先伸进门来。随即,戴着墨镜,背着背包,着一身浅蓝衣裙的妩媚身姿,也即闪入了各人的眼帘中。
“霁莲,你怎么才来呀。”何雨莲微声嗔怪道。
“噢,我刚才有件要紧事要办。”何霁莲月兑下墨镜时随意地作答。
“你有什么要紧事啊?爸爸刚才还在讲,家里老是连你人影都看不到。”雨莲在问霁莲,但她却并不作答,只是把手按在父亲的肩头,似带撒娇的神情,低头望向父亲说笑道:
“爸爸,我单位最近是忙了一点,下个星期要好点了。我在家时爸爸不在,爸爸在家时,我又不在,这样么,相互是要难得见面了。爸爸,你说是吗?我又不会有什么事的喽,嗨嗨嗨……。”
然而,对霁莲知根知底的何雨莲,总有一种不安的心灵感受,便正sè地说:
“我知道,你最近是在忙着学什么恰恰舞,而且教的人……。”何霁莲怕姐姐再说下去,赶紧抬起头,向着雨莲略有惊异地打断她的话,问:“嗳,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打电话时,是背景音乐和别人的说话声告诉我的,但你很快就说手机没电了,急急忙忙断了电话。”
何霁莲被姐姐说得微噘起嘴,不满地嘟嘟哝哝,道:“姐,我真的是,什么时候都被你看得牢牢的,连你在住院还逃不过。”
“是妈妈要我多关心关心你的嘛,而且,我们毕竟是姐妹嘛。”
何霁莲极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缠绕不休,就转向高原无拘无束地殷殷笑语道:“高词典,你好!我们好久不见了,很高兴又见到你了。”
“小何,你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近来有什么新发展没有?”
“新发展?有啊!你也是有见识的,帮我看看,指导指导。”许是出于内心对高原的一种崇敬与信任,何霁莲竟不顾此刻是否妥当,说着就打开背包,放入墨镜,再拿出新版的《文艺长观察》来递给高原。
高原接过杂志,浏览一下封面,对何霁莲说道:“小何,我能不能带回家去细细地看?”
“没关系,没关系,你带去看,可是不能白看的哦!但不能像上次那样的教训人!”
“好,好。我一定会把我的心得体会如实地告诉你的。”高原说着就收起了杂志。
何雨莲在一旁也爽朗地说笑起来:“小高,你看,我妹妹把你当作她的理想老师啦。”
“高原怎么不可以当她的老师。我倒愿意他们真能常常交流交流,思想上对她会很有好处的。”何以然也坦诚地对着女儿表示自己的殷切希望。
“姐,你出院手续办了吗?没办我去办,你的医保卡,病历卡呢?”
“好的。诺,都在这里,你帮我去办理一下。”何雨莲边说边从床边柜抽屉里拿出一些证件,单子,和一些钱一起塞给了何霁莲。
“高高高,哎,叫你什么好呢?嗨,还是叫你高词典,你坐一会噢,我帮我姐去办手续去。”何霁莲在转身离开时,热情地跟高原打着招呼。当转身看到坐于一边的沙力,只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而沙力,也以真切的笑容和深深的颔首作回应。
当何以然发现,沙力一直默默的坐在一边,怕冷淡了他,急忙热忱地招手说:“来,沙力,你坐过来,我们坐在一起谈谈。”
耳闻目睹到雨莲,以及雨莲的一家人,尤其是雨莲妹妹对高原分明是那么的亲切,友好,无拘无束,沙力的心里早就悻然无趣,索然无味的了,便乘何以然跟自己言语时起身告辞:
“何部长,我是来接雨莲出院的,同时想帮她办理一些手续。现在,我是可以回去了,回家也有点事要办。”
“沙力,不要急着走,我们一起去吃饭去。噢!对了,我想起来了,在你送雨莲入院那天,分手时我说过,我,或者雨莲应该请你吃顿饭的。你别走,今天正是个践约的机会,我们正可以一起吃顿饭来祝贺雨莲出院。”
“不,我家里还有事,我真的要走。”这么说时,沙力已走到了门口,他是以行动来表示坚决要走的态度。其实,他是焦急地想把自己看到的情况,马上都去告诉江海岭去,要他想想到底还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对自己的不甘心是只能依靠他的帮助了。
见沙力坚决要走,何以然转对雨莲说道:“那么我们以后再践约,你去送送他。”
“唔,好的。”何雨莲应答着随沙力,再一起来到电梯口。而后,陪沙力乘电梯逐层而下。
病房里,何以然即开始检查雨莲所要带回去的东西是否都已放好,而后,重新调整了一遍,同时把床边柜上的瓷杯,瓷盘也帮她放在包内的衣服层里,以免压裂或碰伤。
忙了好一阵子,他和高原刚把东西都整理好,见电梯门开时,两个女儿和李阿姨一起手掺着手进入了病房。
“噯,李阿姨,你好!谢谢你对我女儿长期的细心照顾。”一见李阿姨,何以然马上和她打招呼,并表示自己的真诚感激。
李阿姨也含笑作答道:“你好!你好!喔唷,你也太客气了,其实是小何姑娘使我不能不疼爱她的呀。”
“雨莲,我帮你把东西又整理了一遍,瓷杯和瓷盘也放好了,在这只包里。”何以然指着背包告诉女儿。
望着剩下的水果和那束高贵的玫瑰花——玛丽娅,霁莲却用揶揄的口气对着雨莲说:
“那,水果和玫瑰呢?看来,这些东西,都是把你救到医院来的那位救命恩人送的。”
“霁莲,这算什么话?你是在笑话你姐姐吗?”何以然唬起脸来,对霁莲说的话表示极其的不满。
“爸,你理解错啦,我知道她是在挖苦沙力呢。”何雨莲忙为霁莲打圆场。
“还是姐姐懂得我的诺。当时,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不是他硬逼姐姐出去,姐姐怎么会受伤的呢?你们还在谢他做好事呢,我是气不过!你们也太虚伪了!”
“你怎么这样不懂道理!你……,”真想对女儿说番道理的何以然,见阿姨和高原就在一边,觉得,此刻再有理也不妥当说,就噎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讲了。
“阿姨,这些水果您就带回去,”何霁莲说着指了指蜜桃和荔枝,“算是我,或者我姐姐送您的。玫瑰么,您也带回去。如果不方便带,就放在床边柜上让它迎接下一个病人。”霁莲自作主张地安排起来。
“家里也有许多水果,我怕一时吃不了,很快坏了。”李阿姨显然是在婉拒。
“这样,阿姨,水果您就带回去,真的不要客气什么。玫瑰么,能带回家更好,不方便的话,就像霁莲讲的,放在这里让它迎接下一位病人。”何雨莲知道阿姨是在婉拒,又因高原在旁,怕高原看了引起他的迷惘和误解,便也很同意霁莲的安排。
“李阿姨,既然我两个女儿都这么讲,你就带回去,不要不好意思了,好么。”听何以然果断地说,再看到姐妹俩的恳切心,同时也理解到她所知道一点的关于雨莲曾发生过的往事,李阿姨也就点头答应了,只是再次的说些由衷感谢的话。
“阿姨,十八床的病人要喝水,你去一下。”一位护士站在门口跟李阿姨说。
“好,好,我马上去。”李阿姨一面应答,一面对姐妹俩说道,“东西先这里放一放,我去去就来拿。你们要走就走,姑娘,我就不送你下去了。”李阿姨的双手紧紧捏着何雨莲的双手,而后,抱着满怀的歉意,向何以然点点头,立刻转身闪出了门外。
姐妹俩接着去拿东西要出院了。
当何雨莲拿着东西从父亲面前走过时,何以然这下是看清楚了雨莲手臂上,虽已是淡淡的,但毕竟是无法除去的刀划的伤痕:
“雨莲,你手臂上的刀伤没一点问题了?天不好时会不会觉得酸痛?你妈妈是再三在问这个事。”
“看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yīn雨天时好象也没什么酸痛的感觉。”
“我们这个怨家账还没跟那个人算呢!”霁莲在一旁显得狠声狠气。
见此,雨莲忙打断地笑说道:“好了,好了,不去提他了,快拿了东西走。”
“姐,拐杖怎么办?”何霁莲指了指依在床那一边墙上的拐杖问。
“拐杖当然要带回去的,我自己来拿。”何雨莲对此倒是毫不犹豫。
“那,还是我来拿。”何霁莲也毫不迟疑地去拿拐杖。
何以然则指着放在椅子上的背包说:“高原,我们这里只有你是小伙子,雨莲的背包你帮她拿,拎袋我来拿。”
“没关系,没关系,我来。”高原应从着就去背上那只背包,并还迅速提起了拎袋。
“不不不,拎袋还是让我来拿。”何以然说着,急忙赶上去想拿下高原手里的拎袋,可是高原已先走出了病房。
看来,毫不客气的叫高原背背包,是何以然有意为之,姐妹俩也很明白其意,也就没去抢夺,只是在后偷偷地抿着嘴对视地笑着。
“爸爸,姐姐笑得脸颊上升起了红晕诺。”霁莲悄悄地在父亲的耳边说着。何以然瞥了雨莲一眼,见到她真实的高兴样子,即也轻轻地,欣欣地笑容满面了。
出医院大门,四人拦了出租车即奔驰而去。在一家虽不很气派,但也挺不错的酒家门口停了下来,他们在此祝贺了雨莲的痊愈出院。
摩托车车轮在飞转向前,然而沙力的思虑却在往后伸展,最终决定,还是回到病房里再去看一看。为了给雨莲一个惊喜,在那束玫瑰里还藏着一支名贵的口红呢,可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那支口红很可能……。
顺着这样的思考,掉转车头后,摩托车的车轮继续飞转起来。沙力在大门边停好摩托,奔进医院,速上七楼,突入病房,见已是空无一人,但,玫瑰和水果竟还被放在床垫席上。一把抓起玫瑰,分开彩纸和束带,那支名贵的口红还纹丝不动地安身于其中。
雨莲呵!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的绝情?!高原呵!你又为何要对我这样的打家劫舍?!紧握着名贵的口红,沙力有气而无力地紧紧挨靠在门上,他眼望着没有归宿的玫瑰,心里感到极其悲恸与怨恨,还有是如一团乱麻,一时间,真不知何去何从。想了想后,决定,其实也只能,再去找那可依靠又很有见识的江海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