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黄城是西崇国南部重镇,往西崇皇城去的主要官道,卡住这里,等于掐住了昆王的半边脖子,让他只能细细喘气。睍莼璩晓
城中的官员已经投降了,不仅主动让出了州府衙门,还率领众官员乡绅在衙门外面跪迎。王驾还在街口上,前边已经齐刷刷地跪了满地,高呼万岁声震响云宵。
步绾绾轻掀帐帘,只见乌压压的人群一直延伸到衙门的黑漆大门外,大门上金漆描绘的狮子在阳光下闪耀夺目。
“呵,背主弃义,这些人还做得真快。”步绾绾摇头,扭头看帝祈云。
他一脸默然,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从昨晚开始,他的情绪就不对,对,就是从沈溪澈的那首曲子开始的攴。
“麟云,有什么是你不能和我说的吗?”她把手轻覆过去,摁在他的手背上。
他转头看来,华瞳轻缩了一下,随即一扬唇角,俯过来在她的唇上轻吻一下,淡淡地说:“没事。”
鬼才信没事娴!
世人皆笑情深不寿,覆水难再收……他是听到沈溪澈唱这一句时发怒的!情歌中,凄婉悱恻的词句很常见,若不如此,又怎能勾起恋人的伤怀呢?可他明明在自己身边,还有何可伤心的?
“帝祈云……”她正想往下说,外面的高呼声又掀起了一波新浪潮,把她的声音淹没掉了。再看他的脸,完全没有想继续交谈的意思,便打消了念头。
他忙于国事,洛君瑜也要忙着排兵布阵,二人一进衙门就不见了踪影。步绾绾和非凡、女乃娘一起去后院住下。
“西崇国还真是富裕,不过一个小小的州府衙门,居然建得如此富丽堂皇。”
步绾绾坐在逍遥椅上,摇晃着,看着头顶的大树。手里的绳子扯一扯,摇篮就晃动起来。
“正因为西崇王朝敛财无度,才让百姓痛恨入骨,所以王上才能一举夺城。”
非凡一抱拳,满脸的崇拜。他恼帝祈云是因为那人对步绾绾不忠诚,他崇拜帝祈云,是因为从一个军|人的角度来看,帝祈云的这几仗打得非常漂亮,排兵布阵,奇袭突奔,精巧绝妙!
“哈,非凡,你在我这里是不是大才小用,很想去建功立业呀?”步绾绾笑着看他。
“想是想……不过,保护好主子和小王子也是建功立业,小王子将来继承天下,嘿嘿,奴才我也是头等功臣。”非凡憨憨一笑,一脸得意。
“呵,没想到,你不呆呀!”步绾绾失笑,这非凡其实还是有点小心思的。
“主子教出来的太子爷,一定文武双全,有大才德,大智慧。”非凡嘿嘿一笑,又说。
“不对呀,非凡,我怎么觉得你有了美貌姬妾,嘴巴也灵活了,跟抹了蜜似的?”
步绾绾坐起来,打趣地问他。
“主子切莫乱说,莫坏琴儿名节,奴才已与琴儿结为兄妹,奴才今生不会辜负娘子……”他一脸严肃,声音渐低。
步绾绾知道他痴心,常常模着妻子留给他的锦帕发呆。这样的男儿,实在少有。她不忍再开他的玩笑,躺下之后,小声说:“非凡,你若想上战场杀敌,尽管去,男儿志在天下,不必守在我身边。”
非凡笑了笑,没出声。
主仆二人安安静静地呆着,阳光暖融融的,步绾绾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非凡拿了盖被给她盖在身上,她勉强睁了睁眼睛,含糊地说了个谢字,便睡着了。风拂树叶,沙沙乱响。
耳中又飘来了弦琴之声,低醇的歌谣缓缓响起:十九道纵横,千百世情纷争……
她的呼吸紧了紧,睁开眼睛看,居然发现自己坐在草原上,是梦吗?她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俊马奔驰而来。
渐渐近了,那人从马上飞扑下来,冲她挥手。
“绾绾,快跑……”
跑?她跳起来,看着越跑越近的夜沧澜,就是他!她又回到那个梦境去了!
“绾绾,快跑……”
他还在大喊,几支箭呼啸而至,狠狠穿过了夜沧澜的胸膛,鲜血汹涌,飞溅到她白色的衣裙上,泅成大朵绝望的花。
步绾绾一个哆嗦,猛地醒了过来,一身冷汗淋漓,抬手抹了,左右看看,只听那弦声悠悠,就在不远处!
她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她怎么会又梦到夜沧澜了呢?
她拍拍额头,起身去看天下,他睡得很熟,脸蛋红扑扑的。可还是瘦小,先天不足四个字,足能让一个做娘的女人,愧疚万分。
心情不爽,听这琴声也不爽快,让非凡看好天下,她过去找沈溪澈的麻烦。
绕过重重琵琶林,她看到了安容元,正坐于树下,抚动琴弦。
“太子殿下,大白天的弹什么弹!吵着我睡觉了。”
她走过去,不客气地摁住了琴弦。不过,这草包小子连弓箭都拿不稳,居然弹得一手好琴,真出乎她的意料。
“绾绾。”安容元站起来,抱拳给她行了个大礼,腰都弯成了90度。
“大胆,我的名字岂容你来叫?”步绾绾面色微愠,难道又遇上了一个不怕死的登徒子?
“绾绾……真不记得我了么?我是浮生……”他抬起头来,犹豫一下,唯唯诺诺地说着。
步绾绾抬起手掌看,果然掌心里蓝莲轻闪光芒。
她嗤笑一声,甩袖就走。
别说这窝囊费,就算当年那英武不凡的皇帝再站在眼前,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绾绾,我追了你三世了。”他
赶紧往前走,拉住她的袖子,声音更小。
“放手,你不想活了吗?”
步绾绾厉声喝斥,用力一抽袖子……嘶的一声,袖角被硬生生扯破,她的力气大了些,安容元被硬生生甩出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她身后飘出来的五彩羽尾,脸色都白了。
“妖……妖……”“安容元,你像男人吗?怎么,刚刚不是说你是浮生,追了我三世吗?我现在饿了,要把你煮了吃掉,你既爱我,就自己月兑|光了,跳油锅里去。”她恨意顿起,慢步走到他的面前,故意用羽尾在他的身上拂来拂去。
安容元顿时拖了哭腔,双手撑在身后,连连后退。“女神饶命,女神大人大量,我只是……我只是……你不要吃我……”
怎么会托生成这样的窝囊废呢?
步绾绾长长叹息,浮生那人,满月复心机,杀伐决断,从不手软,什么时候在她面前流露过半点软弱之像?
世事弄人,罢了,让这窝囊废滚吧。
她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羽尾缠住了正要爬走的他,把他拖回了面前。
“回来,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浮生?”
“我、我梦到的啊!”他趴在地上,跟蛤蟆一样乱蹬着四肢,吓得半死。
美艳的女人,拖着大尾巴,还说要吃他,怎不让他害怕?他一年难得出宫几回,要出去,也是去花天酒地,连杀人都没见过,现在让他面对这样的女妖,不管有多美艳,他都没胆子消受。
“你梦到过什么?”步绾绾低眼看着他,越加厌恶他这模样。
“我梦到,你……你叫我浮生,我们在宫里看梅花串成串………”步绾绾怔住了,那年有雪,她和浮生悄悄溜进了太后的后花园里,用金线串了许多梅花花瓣,制成了无数梅花串儿,挂在龙榻边上。那晚上,二人沉浮|欲|海时,梅花便飞落不停,在夜明珠的光下,像梅花雨一样,比仙境更让人沉醉。
那么说,这窝囊废还梦到晚上的事了?她脸色一寒,羽尾用力一甩,就把安容元给甩上了半空。
他杀猪一般的惨叫着,重重地落进了池塘里,她的羽尾又伸过去,摁住了想爬上来的安容元。
“既然知道是什么人,还敢来相认,活得不耐烦了。”她恨恨地说着,一直到安容元不动弹为止,才松开了羽尾。
安容元浮上来,只静了几秒,就跟个大乌龟一样,拼命地往另一个方向扒拉而去。
步绾绾愕然看着他,这千年龟,命还挺大!
“你不要杀我,我不和你相认了……我走了,我滚了……”
他狼狈地爬到岸上,头也不回,抱头鼠窜。
步绾绾秀眉紧拧,若不是浮生,是不会知道那晚的梅花雨的。远远的,传来安容元的叫声: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辜负你……我也只是记得一些事,我也没说喜欢你……”
呸!
步绾绾勃然大怒,这窝囊废还敢顶嘴?
她飞身就追,非把他揍死不可!
安容元已经钻进了屋子里,沈溪澈正在窗边看书,见他匆匆进来,浑身湿漉漉的,一见他就大嚷。
“公子,快和本太子走吧,那女魔头要吃本太子,本太子也不要什么前世姻缘了,本太子就娶太傅之女,岂不更好?”
沈溪澈看外面,步绾绾已经步步逼近了,一脸怒意,果然是杀心已起。他眼神黯了黯,站起来,挡到了安容元的面前。
“闪开,这臭男人居然敢冒犯我,今天非要杀了他不可。”步绾绾恨这人,恨他入骨,若非他,又怎会让青烟宫成为青烟泡沫?又怎会让她和臭竹子历经磨难痛苦?
时至今日,旧时恩怨还不肯放过她,沁若为难她,魔宫迁怒她,若不遇见便罢,既然遇见了,一定要让他粉身碎骨!
“贵妃娘娘勿需动怒,太子只是喜欢开玩笑,在下想,并非有意冒犯。”沈溪澈笑嘻嘻的,还伸手,大胆地模了模她的彩羽。
她轻一扭腰,彩羽用力刷在沈溪澈的手臂,他手臂顿时起了无数细密的血口。“沈溪澈,你也想死么?我告诉你,我如今是不想滥开杀戒,否则我早让这里血流成河了。”
安容元一听,更急了,躲在沈溪澈身后连连摆手。
“娘娘息怒,本太子确实是在开玩笑,本太子不知道浮生是谁,那梦也是本太子编出来的。”
“窝囊废!以前不要脸,利用女人达到目的,这辈子居然还恬不知耻!”步绾绾冷笑一声,大声嘲讽。
沈溪澈的脸色变了变,唇角弯下,定定地看着她。
“是,是,是本太子不要脸,恬不知耻,娘娘请回……”
安容元脸上又是水又是汗,还是泪,一个劲地指向门外。
“真扫兴。”
步绾绾突然就没什么兴致了,要和这样人报仇,还真是浪费力气呢。她收了羽尾,转身往外走。
“绾……娘娘……”沈溪澈突然出声。
步绾绾扭头看他,唇角一扬,漠然说:“沈公子的聪明才智,不要用在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上,男人要谋大事倒没什么错,用点心机也没什么错,可是用错了地方,可就得不偿失了。这是本姑娘最后一次容忍你,你若再耍花招,可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着,一双原本春水柔柔的瞳仁中冷光骤锐,杀机重重。
安容元立刻就缩回了头,再不敢出声。
沈溪澈目送她走出院子,才转过了身,看着安容元讥笑说:“太子殿下,男人能伟岸成你这般模样,也真是难得。”
“你别讽刺本太子了,你去她面前呆着试试,她是个女魔头,女妖精,你没看到她有尾巴吗?再美艳,也是个妖,本太子劝公子也别想了。”
安容元也不生气,大步往外走,要回房间换衣裳,可才踏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嘟囔道:
“本太子还是和公子同住一屋吧,那女魔头又心里不爽,来杀本太子就糟糕了。来人,把本太子的箱子搬过来。”
沈溪澈没理会他,只慢步走出屋子,双手负在背后,紧握成拳,盯着那刺目的太阳,久久不动。
他是爱她的,只是她不知。
若非魔宫发难,他又何必走那一步让他痛苦的棋?执情之水,是怕她离开。可她还是离开了,和他的心脏一起死去……
————————莫颜汐:《龙榻求爱:王牌小皇后》————————
步绾绾回到院中,帝祈云已经回来了,就抱着天下逗玩。
“去哪里了?”他转头看她,眉眼微扬。
“随便走走。”她看他一眼,走到桌边,倒了一碗茶,仰头喝尽。
“晚上带你去看赛龙舟。”他把天下放到摇篮里,笑着过来抱她。怎么喜怒无常的?你昨晚为什么生气?”她偏过头看他,有些不悦。
“那曲子不吉利……”他脸色寒了寒,语气不善。
“莫名其妙。”步绾绾瞪他一眼,过去换衣,这衣服沾上了那个窝囊废的气味,扔掉、烧掉,才能让她舒服!
“袖子怎么破了?”他一眼看到撕坏的袖子,脸色一寒。
“那个窝囊废扯的。”她冷笑,把衣裳丢到一边,用脚踢开。
“还真是不怕死,还想保着他们大晋国,我明天就下令,大|军绕道大晋东水城,先取他大晋王朝!”他华瞳骤冷,杀机顿现。
步绾绾扭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麟云,你要取天下,我不反对,但你答应我一件事,能少杀就少杀,不许让大|军扰民,不许滥杀无辜,不许伤妇孺老弱,不许……”
“行了,孤王还懂得仁爱之师的意思,我知道你的心。”他笑起来,慢步过来,亲手挑了一件翠色长裙,双手一抖,给她穿上。
“你要不要也换件绿色的?咱们两个就扮成两只乌龟爬出去?”步绾绾不喜这绿色,抬眼问他。
“行,这一件,贵妃你还真难伺侯。”他立刻扒|掉这一件,换了件粉的给她。
“我真讨厌贵妃这两个字,贵妃鸡!”她一抿唇,又抵了一句。
“你是我的皇后。”他笑了笑,捧着她的脸轻摇,“取下大晋国,立刻诏告天下,孤王的皇后是美丽的凤凰,谁敢不敬,灭他九族。”
步绾绾也笑起来,也捧着他的脸轻摇,“真乖,这还差不多!”
“走吧,步皇后。”他拿来包布,把小天下绑在胸前,拉着步绾绾的手出去。
“微服?”她笑嘻嘻地问。
“陆黄城有著名的小吃贵妃鸡,不去吃吃,又怎能对得住我天天抱着贵妃你入眠呢?”
“我揍死你啊!”步绾绾脸一拉,彩羽一扬,就去打他的屁|股!在这儿可没“鸡”这一称呼,可她忌讳啊!
“胆大包天,敢弑君!”他脸也一拉,一把抓了她的尾巴往她自己的屁|股上甩。
“嗨……哎……”她跳起来,和他拉拉扯扯,追追打打地往外跑。
小天下只打了个哈欠,继续睡了。
“别是傻子吧,都不知道哭。”帝祈云停下脚步,满脸纠结。
“你才是傻子。”步绾绾瞪他一眼,过来看小天下,冷不丁他突然就低下头,在她的嘴上咬了一下。
“绾绾,我遇上你就变成傻子了,迷得晕头转向的……”
“呸,甜言蜜语,油嘴滑舌。”
“咦,步皇后,做你相公还真不容易,声音大了,说凶。声音低了,嫌嘴油。声音粗了,嫌粗鲁,声音细了,嫌太窝囊……”
“走吧,去吃贵妃鸡。”步绾绾拉住他的手指,清脆地笑着,二人大步往后门的方向跑去。
劝他绕道大晋,居然如此轻易就实现了。
沈溪澈一直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树后,才转过身,慢步回去。
————————————————————莫颜汐:《龙榻求爱:王牌小皇后》——————————————————————
蓝色的丝绸,一重又一重地悬着,小湖里,绿盈盈的水波一层层地扑打着开满蓝色花朵的湖岸。
沉心缓步从大殿中出来,仰头看着漂浮在半空、散发着莹光的花朵。
“主子,饮茶了。”一名身着蓝色长裙的婢女慢步进来,跪到她的面前,轻声说。
“今日算了吧。”她的声音清冷如月,毫无波澜。
婢女犹豫一下,把手里的茶盘托高,小声说:“主子还是饮下吧。”
“我说了不喝。”她一怒,挥手打翻了茶盘。
“主子若不喝,如何增强功力呢?”婢女轻叹,捡起了碎片。
“我做这么多,他也不会回心转意,阿兰,我累了。”沉心坐下来,揉着额头轻叹。
“既然累了,不如让我帮你。”低沉的嗓音从重重丝绸后传来,沉心转头看,只见大王子麟笛绕进来,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沉心不悦轻斥。
“嗯,我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秘密,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你……”大王子慢步过来,头渐渐往前俯,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沁若早就死了,是沉心你在借她之名……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沉心一僵,迅速扭头看他。
祝大家平安夜,圣诞节快乐……一定要玩得开心呀,哈,如果有一样和我宅在家里的姑娘们,有兴趣可以进群来唠唠嗑:278138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