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腻?”夜靖泷冷笑着说道:“只是有些令人作呕罢了。悫鹉琻晓”
说罢,自地上缓缓起身。谁知,她才一动,小腿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身形一晃,朝地上栽倒下去。
墨渠见状便要去扶她,风幂星原是准备袖手旁观的,只是墨渠的态度叫他十分不爽,便想气他一把。于是,殷勤地一伸手托住了夜靖泷的身子,再拦腰一抱将她稳稳地横抱在怀中。
“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要逞强,你可是我的女人,这样不爱惜身子,我可是要伤心的。”那双狭长的风流眼促狭地对夜靖泷眨啊眨,余光却瞟向墨渠,见他的脸黑的赛过炭头了,不由得一阵惬意,也不理会夜靖泷错愕的目光如同抱着个没有重量的布女圭女圭般朝海棠林外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唉,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过二人世界都难,这世上最多最讨厌的就是在人家亲亲我我的时候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一边扰人好事却不自知的人。”
墨渠被他这一番冷言热语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一咬牙一拳打在旁边的一株海棠树下,那粗壮的树身上立时深深地陷下去了一块。接着,他看也不看二人目不斜视地朝另一个出口而去。
那女人跟自己的男宠搂搂抱抱原本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又有什么立场生气?
风幂星故作害怕地缩缩脖子,朝夜靖泷眨巴下眼睛,笑道:“你猜,他其实想打的是本公子,是吧?”
被朝思暮想的人抱在怀里,夜靖泷不自觉地僵硬了后背,那张冰冷的面具下小脸如火烧云般滚烫。正沉浸在他身上那独特好闻的香气中,被他这猛地一问,微愣了片刻缓缓说道:“不是,他是想将你生吞活剥。”
十五岁坐上蛊毒世家左护法宝座,二十三岁代表南曲独身一人前往奉天与君无殇谈判并未南曲争得了前所未有的和平,从此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墨渠是骄傲的,也有那份骄傲的实力。这十多年来,除了她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偶尔有一两个不长眼睛想要冒犯他的人也早就在口出不逊的下一刻被一刀封喉了。她有理由相信,若是她不在,他们铁定会大打出手的。她倒不担心星儿,毕竟他五岁的时候已经内力惊人了,再加上御北寰和风九的悉心教,这世上能伤得了他的人恐怕少之又少了。
风幂星颇为郁闷地瞅着怀里的女子,虽然她戴着面具,他却从她的语调中读出了一丝挪揄的意味,想必此刻她的脸上也是含笑的。
虽然不明白这女人为何性子如此反复,不过,她肯拿好心情待他却是不错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被追杀的。
“活剥本公子?哼,凭他也配?”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现出不可一世的神情,风幂星不屑地说道。
夜靖泷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他确实有不可一世的资本,当下微笑沉默不语。
“嗳,本公子不计前嫌救了你,现在又不避男女之嫌抱你回宫,咱们可以化敌为友了吧?以后不许再追杀我。虽然本公子知道我玉树临风、神仙化人,众多女人变着法的想要吸引本公子的注意,但是本公子已经有娘子了,再追着我也是无用了。”风幂星颇为认真地说道。
哐当!
夜靖泷只觉得心底某一处有什么东西悄然破裂了,然后碎成无数片。他,竟然真的成亲了。
“我家娘子温柔美丽又善良,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风幂星还在夸夸其谈,她却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原本她就知道他应该已经成亲了,在亲耳确认了这句话时竟突然万般难受起来。他,成亲了,跟自己的妹妹。那个总是缠着她献宝的小男孩终于成了她的妹夫,她唯一的亲妹妹的夫君。
突然,眼眶就湿润了。
但是,骄傲如她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的,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放我下来。”闭上眼睛,她冰冷地说道。
那四泄的冷意连周围的空气都要冻结了,对于她的善变风幂星表示早就领教过了,她不高兴,他也没必要触她霉头。于是,动作还算温柔地将她放了下来。
夜靖泷得了自由,便挺直着后背拖着残腿一步步向前走去。虽然腿上疼痛钻心,却不及心中十分之一痛,哪怕冷汗和眼泪打湿了面具下那张精致的脸蛋也紧咬着牙不肯在他面前表露出一分软弱。
风幂星虽然气恼这女人的无常,但是看到这样倔强挺着纤细的身子强撑着的女子,心里竟没来由的怜惜起来。
爹爹说过,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才是石头劈出来的。即使坚强如娘亲也不过是用石头来伪装自己,其实骨子里也是一汪春水。但是,能让一个女人不惜放弃柔柔弱弱的外表用铁石来伪装自己,得要经受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这单薄瘦削的女人一步步艰难地走在这金碧辉煌的王宫里,虽然身穿羽衣,虽然气质尊贵,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那一抹凄凉。她在凄凉什么?
突然,那高挑纤细的女人脚下一软半跪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抬步想要走过去扶她一把,却又生生止住了。
这样骄傲的女人是不需要怜惜的,对于她来说,别人同情的目光只能是对她尊严的侮辱。
他就这么看着她咬着牙站起身,一点点挪着步子走进自己的宫殿。她始终没有回头,始终骄傲地抬着头,始终若磐石一般坚不可摧。
突然,他就笑了。其实,这女人挺有意思的,至少已经激起了他的兴趣。若不是心里早住进了风音,他或许会为她沉沦。
爹爹曾说过,早在第一眼见到娘亲并任她死死咬住他的手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沉沦了。爱情,与相貌无关,只是因为那与众不同的悸动。
景阳宫里
夜靖泷自打见艰难地走回来后就一头扎倒在床上毫无预兆地发起了高烧,这一烧就是整整三天三夜,王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出动了,日夜不停地守在龙床畔精心照料才终于在第三天夜里稍稍退了些烧。
她这莫名其妙的高烧吓坏了所有宫人和大臣们,包括东篱醉那只知道女人和酒的挂名国师。偌大的王宫内外,只有墨渠和风幂星依旧如常。
前者是知道她的高烧绝不会因自己而起,更不会因自己而退,急也是枉然。后者则是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虽然对那女人有那么一丢丢兴趣,但是想到那反复无常的性子,只怕他表示关心也会莫名其妙挨雷劈的,于是他就淡定地吃吃喝喝调戏调戏小宫女欺负欺负小太监了。
可是,世事总不尽如人意,虽然他不想对那女国主无事献殷情,但是总有人不放过他。
第四天一早,东篱醉便一脚踹开甘露殿的大门拖着好梦正酣仅着一件白色里衣的风幂星来到了景阳宫。
“小子,本国师给你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手揽着风幂星的肩膀,东篱醉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推心置月复地说道:“眼下国主高烧刚退,这个时候正是一个女人心理极度空虚的时候,你若趁虚而入对她嘘寒问暖悉心照料,本国师保证国主大人她一定会爱上你的,到时候王后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怎样?是不是很兴奋啊?”
“兴奋?”风幂星嫌恶地瞅他一眼,一把拍开他的毛爪子,说道:“我为什么要兴奋?谁知道你家国主大人长得什么德行?再说,本公子怎么着也是帅的惨绝人寰吧,为毛要倒贴给人家当男宠啊?”
“是王后啊王后。”东篱醉涎着笑脸纠正道。
“不过是高等一点的男宠罢了。”风幂星不屑地翻个白眼说道。
“你小子再这么多废话小心本国师阉了你让你当一辈子太监”东篱醉见利诱不了他,便一脚狠狠地踹在毫无防备的风幂星的上把他踹了进去“你给我好好呆着,尽心尽力伺候国主,不然,真的阉了你哟~”
风幂星只觉得某个部位在伤心哭泣,话说,它不过就是长得特殊了点,用途特殊了点,至于总是被拿来当要挟的对象吗?
凭着他的武功一个小小的景阳宫根本困不住他,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里好歹也是南曲国主的寝宫,参观参观总是不亏本的。
话说这国主住的地方果然是富丽堂皇,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总觉得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摆设竟无端的生出一种空洞和苍凉的感觉。似乎这里只是个用来炫耀身份和地位的地方,根本不是个能容身的所在。尤其是在看到了那纯金的龙床上安静地躺着的纤瘦的女子后,这感觉更强烈了。
身为国主是孤独的,因为孤独而不甘于孤独却又不得不沉溺于孤独中。很久以前他曾经问过娘亲有没有因为君叔叔杀了那么多镖师兄弟而恨他,他记得娘亲是这样回答的:高处不胜寒,冷得不仅仅是身体,更是心。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又何必去恨。
果真是高处不胜寒,身为国主,身旁竟然连个真心实意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真是有够凄凉的。
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面前,见她即使是连高烧都戴着面具不肯月兑下,他心中的怜惜更甚了。说到底她只是个年轻女人,登基为国主那年也才十一岁而已。年纪轻轻便负担起偌大一个国家,其艰难可想而知。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软弱无助的样子,便只有把自己藏在冰冷的面具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