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开了,如筝心里的那个结便解开,这个年也算高高兴兴地过了,原本苏有容还怕她心里别着梗,却没想到她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看得开,看着她又恢复明媚的笑脸,苏有容却是一阵心疼,才知道原来她要的,竟然这么少。
正月初二,本来关着老国公去世的事情,如筝犹豫着不敢回林家,却不想一大早老太君和徐氏就派了人来接,如筝心里一热,便落了两滴泪,回了西府老诰命,便让女乃娘带了两个孩子,带着节礼蹬车回了林家。
进了二门下了车,如筝便看到如柏带着如杉如文正等着自己,赶紧笑着迎上去,被他们簇拥着到了主院。
进了慈园堂屋,如筝惊喜的发现不但如棋正在一旁陪着老太君说话儿,旁边居然还坐着如诗!
如筝眼睛一亮,赶紧上前给老太君行了礼,又拉住如诗的手:“早知道大姐姐回来了,我就该早到的!”
旁边如棋掩口一笑,对着如文言到:“六妹妹,我说怎么的吧?眼见二姐最上心的还是大姐姐!”如筝回头嗔笑着看了她一眼,如棋笑的就更开了,如筝看她现下倒像是很舒心的样子,便笑着上前轻点她额头:“就你嘴厉害!”想了想,又环顾四周,心里一阵奇怪:“四妹妹没来么?”
老太君笑着垂眸摇了摇头:“早间你母亲也叫人去接了,她却是推说身子不适没来,不然不就跟你一辆车了。”
如筝这才知道,林府并非是分车来接自己二人,竟是如婳辞了老太君的好意!
如棋冷笑了一声:“四姐姐贵人体娇弱,还是咱们一处顽的好!”众人笑了笑,便揭过了。
姊妹几个叽叽喳喳地说了会子话,老太君便笑道:“筝儿,怎么没带我那两个小乖重外孙过来?”
如筝笑着摇摇头:“祖母不说,我还忘了,带是带来了,这俩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昨儿玩儿的狠了,在车上一摇晃就睡熟了!孙女儿怕他们着了风,便让女乃娘现在车上陪着等,过会儿弄醒了便给祖母抱过来。”
老太君一听就乐了,回头对韩嬷嬷到:“雪柔,你赶紧叫灯影他们几个,拿了大被子去把两个孩儿裹到这儿来,就在我屋里睡!在车上把孩子们闷坏了真是!”韩嬷嬷赶紧笑着去办了,老太君又吩咐厨房今日要多加菜,可见是十分开怀。
不多时,韩嬷嬷将两个孩子带了过来,安置在了里间炕上,老太君忍不住便进去一阵端详,连连说长得好,有福气,如诗是第一次见双生子,便低头仔细端详了一阵,看着应祥便是一愣,回头看看如筝,眨眨眼就笑了。
如筝知道她说的是应祥眼睛下面的痣,也笑着脸色一红。如文孩子气,忍不住就上手在应祥的小手上模了一把,被老太君笑着斥责了一句,再缩回手时,应祥却已经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如筝生怕他醒了看着这么多人害怕哭泣,却不想他起身揉揉眼睛,看着老太君银白的头发,笑着叫了声“太祖母!”
虽然大家都知道应祥是把老太君看成了苏府老诰命,却还是爱的一阵惊叹,老太君上前将应祥抱起,乖乖肉肉的一阵亲,应祥倒也不怕生,咯咯笑着把应祯也给闹醒了,应祯虽然爱哭,却恰好是个人来疯的性子,一看这么多人,马上就笑开了花,旁边如文大着胆子抱了起来,几个小的就都忍不住了,一会儿应祯就学会了甜甜地叫“姨姨”、“舅舅”。
到了午后,宋氏省亲回来,三位夫人又来慈园请安,接着家宴便热热闹闹地开始了,老太君看着孙女们都欢欢喜喜的,心里也是一阵畅快,尤其是看到如筝脸上不带一丝假的笑意,揪了一整年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午后,大家陪着老太君又回了慈园,应祥应祯疯玩儿了一阵子,却在老太君炕头上迷糊着了,如筝要让乳娘来抱,却被老太君硬拦下:“别折腾孩子,你那沁园刚生起火,还凉着呢!要我说,你就去你母亲那里歇着,让女乃娘就在我这里看着她们,我老婆子也还没看够呢,乖孙孙们~”
如筝看自家祖母高兴的样子,便也笑着应了,同姐妹兄弟们一齐到了静园。
一进门,如筝便觉得静园的格局变了很多,心里明白也不多问,徐氏笑着将她们让进堂屋,又叫丫鬟赶紧添茶倒水。
姐妹几人叽叽喳喳聊了几句,宋氏便来寻如诗,要回府安顿一下,如筝才知道她们竟然是赶着今日晨间才到的,徐氏带着小辈们送了宋氏和如诗离开,又折返回来,坐着小看几个小姐妹说话儿。
说着说着,如柏突然略敛了笑意,对着如筝笑到:“姐姐,我和杉弟今年要下场了!”
如筝笑着点了点头:“好,咱家又要添两个进士了。”一句话,逗笑了一屋子的人,如柏却故作生气叹道:“你们笑什么,难不成我兄弟二人十年寒窗还考不上个进士?!”说着又敛了笑意,正色到:“我也就是个陪绑的,我告诉你们,杉弟此番是非得拿下三甲不可,你们看着吧!我今儿把话撂这里。”
如杉却是一阵推辞,如筝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却见他与两年前相比,非但个字长高了,以前眉宇间常带着的愁色和犹豫也当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如玉,却又灵秀天成的气质,忍不住就赞了一声:“杉弟的确是长大了!”
如杉听了她这句,唇边就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羞涩,看了看如柏,又垂眸言到:“二哥却是把我看得太高,我心里还忐忑着呢。”众人又是一番勉励。
不多时,如棋告辞回了薛府,如文也回了三房的院子,如柏如杉不愿落下了功课,一起起身告辞回外院温书去了,徐氏便笑着拉了如筝进了里间,仔细打量着:
“我还怕你在苏府吃亏,现下看来,却和前几年一般无二。”
如筝知道她是真心关怀自己,心里也是一暖:“母亲不必担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夫君他……是极不上心那人的。”
听了她的话,徐氏稍微放下点心,怕她心里不舒服,便揭过了这一桩,转而说起了几个姐妹的情形。
得知如文已经和大理寺卿的儿子定了亲,如筝心里一阵欣喜,知道这里面定有徐氏的功劳在内,忍不住也暗赞她贤淑慈心,徐氏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对如筝言到:“还有一桩,咱们家里知道就好,莫要传扬……”她说着,脸上就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淑妃娘娘,上月诊出有喜了……”
如筝听了她这句,高兴地一把握住她手:“怎么说?书儿……淑妃娘娘她!”
徐氏笑着点点头:“是啊,按宫里的规矩,不到三个月是不能明说的,不过前几日我到文藻宫请安,淑妃娘娘屏退旁人亲口跟我说了,如今胎气很稳,皇后娘娘也疼惜,专门招了宫里有经验的嬷嬷照顾着咱们娘娘这一胎……”徐氏说着,神色里就带了一丝恭谨和欣慰:
“圣上怜惜咱们娘娘,更难得皇后娘娘大度又慈心,听淑妃娘娘的意思,二人竟是十分投契的,皇后娘娘还总提起殁了的孝恭仁皇后,说若不是有咱们娘娘,后宫里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了……”二人一阵唏嘘,如筝目色一沉,又起身对着徐氏福了福:“母亲,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氏见她如此,愣了愣赶紧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好孩子,咱们之间还讲这些虚礼作甚?!有话你明说便是。”
如筝笑了笑,又敛眸言到:“母亲,您知道我一向是谨慎惯了的,此番淑妃娘娘有喜,这样的大好事自然是娘娘的大福,也是咱们府里的荣耀,只是……淑妃娘娘固然诚孝端瑾,皇后娘娘也不是多疑的性子,可毕竟成王殿下年纪还小,若咱们娘娘这一胎生下了皇子……母亲的意思,咱们是不是该和娘娘商量一下……”
徐氏听她这么说,笑着叹了口气:“筝儿,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心儿的,但凡再换一个人,谁能跟我这样一个……如此交心掏肺的……”说着她却是红了眼眶,又笑笑掩去了:
“我筝儿说的是金玉良言,我是个糊涂的想不到,老太君却是早就想到了,最难得淑妃娘娘自己也明白的很,如今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若这一胎是公主便罢了,若是皇子,定要让侯爷上本,请立成王为太子,请太子出阁读书……”
如筝这才放下心,又同徐氏一起夸了淑妃明理豁达,看看天色略沉,便起身依依不舍地同徐氏告辞,徐氏拉着她的手一通叮嘱,如筝垂眸笑着应了,却猛地看到徐氏手腕上竟有一道很深的伤疤,红女敕女敕的,像是刚刚才愈合的样子,忍不住便愣了愣:“母亲,这……”
徐氏低头看了看,赶紧拽着袖子掩了,目色便是一沉,如筝想不到究竟何人敢将她一个诰命夫人伤成这样,看她悲戚的样子,也知定然不是意外,当下便拉着她又进了里间:
“母亲……”她犹豫着刚要问,徐氏却是抬头凄然一笑:“筝儿,你妹妹入了宫,我身边再没有女儿了,我虽是继母,却是承了你的恩德才得了如今的造化,我只恨咱们处的时日短,没能好好疼你……这些事情,虽然说出来十分荒唐,可我如今也就剩你这一个贴心人了……”说着,竟是落下泪来,如筝赶紧上前掏了帕子给她拭泪,又细细问了,才知道这伤竟然是林侯拿镇纸划的,原因,竟是因为他纳了两个青楼妓子为通房,徐氏好言解劝,却被……
如筝心里一阵冷笑,却也无奈,只得陪着徐氏掉了几滴泪,又劝到:“母亲所为,均是为了父亲清誉着想,自是贤良淑德,没有一丝错处的!算是女儿妄揣父亲之意吧,却要劝母亲几句。”她拉着徐氏的手,言到:
“母亲也知道,父亲一向是名士风流,年轻时候便是如此,如今仕途不顺,赋闲在家,心里难免愤懑,做的也就出格了,母亲能解劝的便解劝,劝不成也不必伤心愤懑,为难自己,毕竟这府邸上上下下,还要母亲周全着,若是您也倒下,弟弟妹妹们怎么办?宫里头淑妃娘娘也会心疼的,筝儿劝母亲,于此事上还是放宽心怀,若是怕父亲被那些贱蹄子损了名誉身体,便提拔一下父亲那几个良家出身的通房,女儿想着,父亲定然不会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母亲的!到时候给她们抬了妾,她们感念您的恩德不说,父亲也可常回主院过夜,在母亲眼皮子底下,总比外书房……母亲以为呢?”
徐氏听着她的话,忍不住连连颔首,笑着擦干眼泪到:“筝儿说的是,倒是母亲钻了牛角尖,让你见笑了……你好容易回家一趟,还让你听这些糟心事情……”
如筝见她想明白了,心里也知道她对林侯倒是没有什么男女情意了,心里才略放下些,又笑着解劝了几句,便告辞到了慈园,接了双生子,辞别老太君蹬车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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