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说出的这话可谓是意味深长,因为皇帝也是这么想的,而他偏偏说中了皇帝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皇帝明显很赞赏的看了四皇子一眼!
六道那声音冰冷冷的传来:“我不需要!”
皇帝轻咳一声,脸色有些淡淡的愠怒!不过对于六道这个儿子,他心存愧疚,其实很偏心的,纵使六道再怎么无理,皇帝也不会太计较,六道今天的成就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六道拥有如今的地位,那些努力皇帝和朝中众臣都是看在眼底的!他能有今天,全凭的是自己的努力,这战神的名号也是他用血用汗换回来的。爱睍莼璩
皇帝缓缓而道:“远儿说得有道理,虽然你今天在朝堂之上,当众拒绝了内阁大学士的提亲,但是还有其他的大臣家有女。”
六道突然放下了碗筷,怔怔的坐在那里,脸色平静,眼底却毫不掩饰的排斥。
皇帝叹了一口气,想着六道其实对他个父皇还是有心的,替他打退了多少次外敌的袭击,又收服不少的小国,致使大夏这块版图又增了一分,成为四大强国之首!
四皇子心底冷冷一笑,说道:“父皇,六弟莫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样,与柳大人两人?”他那目光望向柳七。
皇帝也朝柳七看了过来,觉得眼前的柳七一身暗红色的官袍,眉目如画,当真是有几分雌雄莫辨!
柳七穿上女装不会特别是绝色,但是男装又比普通的男子多了几分清润风骨,亦正亦邪,举手投足之间,有种不羁与邪魅,别说男人,就连女人都会被她蛊惑。
所以皇帝看柳七的目光又有些奇怪。
六道突然站了起来,朝皇帝微微一行礼,“我吃饱了!”
皇帝看着六道,怕只有六道才敢在他的面前如此的放肆,没有规矩和礼法,皇帝说道:“承儿,你就当陪父亲吃顿饭不行吗?”
柳七拉了拉六道的衣袖,六道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他看到柳七眼色,接过柳七递过来的碗舀了一碗汤过去,放到皇帝的面前!
柳七掐了掐他的手臂。六道才极不情愿的说道:“父皇,喝汤!”
这句父皇叫得及其不情愿,连眉宇都是皱着的,偏偏明帝听了之后龙颜大悦,笑得合不拢嘴,笑呵呵的端起汤喝着。只怕这个时候六道要求他把皇位让给他,皇帝也会十分乐意的供手相让!就算此时六道说他喜欢男人,皇帝也会说喜欢得好!
四皇子的脸色黑了,坐在一旁,闷闷的没有说话!掩饰着眼底的杀意,他也掩饰自己的能力很久,要真与六道对抗,以他在朝中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只怕也是可以的。
一顿时吃得各怀心思,明帝因为六道那句父皇,胃口大好,一连吃了好几碗饭,把那些伺候他的太监和宫女都给惊愕住了,同时那些太监和宫女也是一脸欣喜的看着六道,他们不用眼睛看,都知道皇帝明显对六皇子比对四皇子好!
好不容易才出了宫,柳七松了一口气,坐在马车里,模着肚子,喃喃道:“皇上叫六道陪他吃饭,估计是顺便叫上我的,搞得我坐在那里像多余的。”
车外宋洪的声音响起:“柳大人,您是不是没有吃好?”
车轮的声音缓缓的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滚动着,车窗外的阳光照耀进来,柳七眯了眯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回府!回府!饿死了!”
“是,主子。”宋洪一扬马鞭,马车的速度渐渐快了进来。
转角处,六道从自己的马车上跳了过来,身上的官袍已经月兑下,一袭淡蓝色的里衣,外面是月白色的外袍。
柳七微微一笑,也翻出马车内早已经准备好的衣袍换了下来!
六道抱着柳七从车后直接跳下了车!
柳七拂了拂徐风吹在脸上的乱发,指着走远的两辆马车,然后望向六道!
六道拉着往大街上走,哝哝道:“我饿了,去吃饭!”
“不刚刚在宫里吃过了吗?”柳七挑眉,看着他。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深深的,心想着,那顿饭怕只有皇帝一个个吃饱了,还吃了好几碗,不知道会不会积食!
六道皱眉,说道:“我没吃饱!”
而且六道刚刚也明明听到了柳七说自己没有吃饱,柳七坐在下座,那碗筷都是干净的,完全没有用过!
气氛不对,看到山珍海味,都觉得如同嚼腊!
柳七笑眯眯的挽上他的手臂,说道:“那我们去哪里?”
以前住在盛京的时候,六道很少逛京城,平时也不过是带着官兵四处巡街而已,他指了指对面一个叫过万香楼的地方,“就去哪里吧。”
然后六道看到柳七的笑容有些狭隘,问道:“你笑什么?”
柳七悻悻的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会请我去路边街吃一顿呢!”
六道突然想到在那小镇的路边街吃过一次,饭菜里全是沙子,他清沉的说道:“路边摊,不干净!”
进了饭店,专门挑了一间包厢,不了片刻,伙计将饭菜送了上来。看到满桌子的饭菜,柳七伸手抱着一只烤鸡张嘴就啃!
六道端着面前的大碗,拿了双筷子开始吃。
两个人由于起得太早,早饭来不及吃,又上了早朝,今天早朝的时间拖延的有些长,结果到吃午膳了,当然午膳肯定是没有吃好!
柳七啃了一大半,才抬头看着碗着装饭的大盆扒饭的六道,清秀的脸上扬起一道明媚秀丽的笑意,伸出油呼呼的爪子替他拿掉沾在鼻尖的饭粒。
六道将饭碗递到了她面前,“吃点饭吧。”然后又将一盘红烧鲤鱼推了过去。
柳七将吃剩下的半只烧鸡放六道的饭盆里,擦了擦手,端起饭碗吃菜,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没吃东西,那是不好意思跟皇上同桌一起吃,你怎么也能不吃饱,宫廷御膳啊,多浪费!”
六道抬头瞟了她一眼,见她满嘴是油,他的嘴角微微泛起一丝淡淡的弧度,然后又埋头吃饭。
柳七轻轻一叹,望向六道的时候,眼底又生了浓浓的柔情来,伸手拍了拍六道的手臂,“心肝儿,我真怀疑以前在乡下的日子,这感觉真像当初的穷凶极饿。”
如果没有仇恨,或许他和她也不会来盛京,一辈子就平平凡凡的过一生,她觉得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衣食无忧。
六道放下碗,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她碗里。他其实也怀念那样的日子,无忧无虑,虽然无权无势,但没有算计。
以前六道觉得渔阳县城的捕快排斥新人,让他很恼恨,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老捕快会故意刁难新人?后来才知道人一旦与利益挂上勾,相处起来便会变得复杂。
六道放下碗筷,握住了她的双手,“如意,如果你喜欢,我便带你过那样的日子去。”这些东西,他本来就不屑的!
柳七凤眸扬起,如月如云般,她摇了摇头:“就算如此,皇帝估计也不会放你离开了吧。而且那些责任是你必须背负的!”
说完,她凑近轻轻的在他的脸上一啄,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而且我现在越来越不喜欢被人压迫,如果有人惹我,我就想以权压人,过快意恩仇的日子哦!”
六道收回目光,接着吃饭。
他也知道那样的日子不可能,除非皇帝愿意放过他,四皇子不再加害他!
一大桌的饭菜,全部被他们吃光,柳七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模着肚子,直呼好饱,抬头看了一眼六道!六道拿过干净的帕子过来给她擦了擦嘴,也坐在了她的旁边,两人依靠在一起,盯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清澈的天空光彩如璃,窗外一株桃花开得正艳,徐风一吹,花瓣翩翩飞舞。
“真想就这么靠着,一直到老!”柳七喃喃的说道,凤眸渐渐的幽深起来。
六道侧头看着她的侧脸,伸出粗砺的指月复轻轻的沿着她的脸颊、鼻子、嘴唇一一的抚过,柳七侧头面对着他,两人的气息相融,她突然明媚的一笑,蛊惑妩媚。
六道觉得这一世有她足矣,那些权势不过是些浮云,他这么努力的争取和经营来的东西,只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权倾朝野,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动她,伤害她!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柳七微微的皱眉!六道朝暗处冷冷的说道:“玄鹰。”
玄鹰从暗处出来,恭敬的站在六道的身边,面色冷肃,说道:“门外有人打架,其中一人突然倒地不起,现在乱成一团。百姓已经报官,等候捕快过来处理了。”
柳七眯眸,伸出掌心,一片粉红的桃花花瓣落到了她的掌心,她放在唇边轻轻一吹,缓缓而道:“打架?”
玄鹰恭敬的说道:“是!”
“真吵!”柳七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推门走出了包间,看到一大群人正围在饭馆门口议论纷纷。
由于官府的人还没有过来,那个行凶打架之人已经被旁边的路人制服住。
那行凶之人也显得十分的委屈,说道:“我才是受害者,你看我全身是伤,连牙都被他打掉了,而他却全身完好,我怎么知道他突然之间就死了?”
京城捕快已经赶了过来,人群中喊了一句,“神捕闵谦来了!”
柳七微微一皱眉,京城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是这三年才出的名?
六道的脸色却淡淡的,墨黑的眸子朝闵谦望了过去。
闵谦带着一帮捕快过来,很快就将那行凶之人绑住,冷冷的问道:“报上姓名!”
那行凶者惶惶的说道:“小人城西是果子巷张二。可是大人,小人真的没有杀他啊,是他自己突然倒在地上的!”
闵谦那张俊逸正直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寒意,冷冷的说道:“自己突然倒地的?”他走到那死者的面前,伸手一探脉息,怒道:“人都已经死了,在场的人都看到你和他打架,是你把他打死的!”
张二拼命的摇头:“大人,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身上这么多伤,而他又比我个子高,分明就是他打了我,至于他为什么突然倒地而亡了,肯定是受到报应了啊。”
柳七推开人群,走到死者的面前,开始检查死者身上的伤痕。
闵谦身后的捕快正要上前,闵谦手中的刀一举,声音沉冽,“等等!”
“并无伤痕!”柳七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目光淡淡的瞟向张二!
张二说道:“你看大家都看到了,他身上并没有伤痕,你看我的脸的肿了,牙也掉了……”
柳七又不紧不慢的说道:“看不出伤痕,并不代表没有伤痕!”
闵谦站了出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疑惑,好奇的说道:“请问阁下是……”
柳七淡淡的拂袖,声音清冽:“柳七!”
“柳大人?是柳大人!”闵谦身后的一帮捕快,以及百姓纷纷开口!
柳七面色严肃,缓缓而道:“闵捕头,你派人挖掘一坑,深二尺,依照尸体的长短,用柴火烧热到适当程度,放尸到坑内,用衣物覆盖起来。待尸温,抬出尸体用酒醋泼纸敷贴,致命伤痕便能现了出来。”
闵谦听此,恭敬的一揖首,便指挥着捕快去做了。一个时辰后,尸体被抬了出来,闵谦那目光也是凌厉,说道:“喉骨断开!”
张二一惊,说道:“不可能,我只是轻轻的打了一拳头!”
闵谦冷冷一挥手,“将杀人者带走!”
张二还在那里叫着冤枉,不过在场的人却对柳七这般验伤的方法感动十分的好奇,这简直就跟变戏法一样的。明明什么伤痕都不露,却突然看到死者其实胸部,腮部,喉部以后胸口各处皆是伤痕。
闵谦恭敬的说道:“多谢柳大人!”
柳七淡淡的说道:“不必客气。”
她本来想与六道安安静静的享受午后的时光的,谁知突然来出了这样的事情!
等到捕快和人群散开,六道才对柳七说道:“如意,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说完,朝街上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成衣坊走了进去!
成衣坊的老板看到六道进来,也没有说什么话,直接过来招呼,然后引着他们去了后院!后院内站着一个身穿四品神捕捕快服的男子。
六道和柳七一进来,那男子恭敬的单膝而跪,“闵谦见过主子。”
柳七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然后朝六道嫣然一笑,果然,六道的在京中的势力已经不止渗透一点点。
闵谦见到柳七,同时也恭敬的说道:“见过柳大人!”
“闵捕头。”柳七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道:“没想到你是六道的人!”
闵谦目光恭谦,恭敬言道:“主子,属下偶尔查出内阁大臣孙宽与御林军护卫校尉刚刚见过面。”
柳七眯眸,脸色微微一沉,说道:“孙大人之妻是叶氏嫡系的庶女。暂时是个五品官,他怎么会跟御林军校尉有联系呢?”
闵谦不紧不慢的说道:“听说御林军校尉陈元欲娶张大人府上的女儿为妻,似乎是在议这件事情,可是属下还查到陈元回去的时候,蓝翎卫有调动的迹象。”
柳七望向六道,六道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闵谦又接着说道:“主子,属下怀疑其中定有奸诈!”
“嗯!”六道点了点头,眸底闪过一丝寒意。
说完话之后,便拉着柳七出了成衣坊!身后的玄鹰提着两件衣服跟在了身后。
柳七说道:“明天是年末狩猎的季节,蓝翎卫有所调动也属于正常,毕竟到时候朝中百官都会去。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呢?”
六道抚了抚她的墨发,说道:“没什么不对,如意,你别多想了。”
“闵谦是你的人,他被圣上封为神捕的事情应该是这几个月吧,我之闪倒是没有听过。不过他有捕快之便,可以替你明查暗访很多的事情。”走在大街,柳七伸出手掌挡在额前,挡住了大片的阳光,虽说是阳光明媚,不过已是寒冬,空气中实在还是冷得厉害!
柳七刚刚用土煨的方法让死者身上的伤痕露出,现在那些百姓开始在议论了,不过更有议论的是于家大爷那小妾,小妾月复中胎儿足七月,而小妾入门却不到六个月,百姓们议论纷纷,弄得于家大爷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
本来这尸是柳七验的,众人对柳七还怀着几分怀疑,以为她为了维护自己的丫环才会这么说,今天那些百姓看到全无伤痕的尸体突然出现了伤痕,顿时对柳七的能力又开始敬佩起来。
路上还家不少的少女偷偷的朝柳七和六道看过来,六道我行我素,不近人情,身上一抹杀戮之气。少女们看了一眼,便觉得有着浓浓的压迫感。
而柳七却不同,她身上有种如云如月般的风华,温暖明媚,笑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分不羁随性的风骨,所以那些少女看柳七的目光更加大胆起来!
柳七推了推六道,说道:“我怎么觉得有很多双目光盯过来呢?”
“嗯!”六道点了点头!心想,还不是你随便乱放电的缘故?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以前的凌府,柳七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到厚重的府门贴了封条,封条上的字迹被风吹雨淋得模糊不清,她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这就是以前的凌家,后来凌家被诛之后,被司徒澄用来当了府邸,有时候她真想不通,司徒澄在以前的凌府呆着,难道晚上就不会做恶梦吗?他难道就真的那么无所畏俱?
六道见柳七停住了脚步,好奇的问道:“如意,你怎么了?这里好像以前是司徒府。”
门口一个全身脏乱的乞丐抬头望向六道,然后凄厉的声音吼出:“是,是司徒府,这是司徒府!”然后那乞丐又尖锐的叫道:“司徒澄根本不是人,害死了小姐一家,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柳七这才注意到这脏乱的乞丐是个妇人,年纪二十六、七岁,目光涣散,十指尖长,这么咧嘴一笑的时候,妇人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狰狞。
柳七皱眉,扶着六道的手臂。咬着唇,眼底有着浓浓的恨意,这个人她很熟悉,就是与司徒澄合谋的春雁,本来想着司徒澄一死,司徒澄的奴才就应该被发卖,没想到春雁竟然一直守在府门口!
春雁满脸脏污,看不清面容,若不是柳七那仇意太浓,她也不会认出来!
“如意?”六道脸色一变,扶着柳七,很奇怪她凤眸为什么突然会泛上一丝血色,有着浓浓的嗜血之气。
柳七现在是不屑杀一个乞丐的,可是这个乞丐却是杀父仇人,她怎么能容忍灭族杀父的仇人还活在这个世上,纵使这个仇人活得再怎么卑微,她也觉得心中的怒火在浓浓的烧着,烧得自己头昏脑胀!
春雁抬起一双狰狞的脸望向柳七,她那目光一片空洞,喃喃低语:“我家小姐也唤如意。司徒澄接近小姐,他才不是喜欢小姐呢,他是喜欢我,他说小姐总喜欢接近尸体,身上都是尸臭,跟死人一样的。他才不喜欢身边着个全身臭恶的死人!”春雁一边说,还一边呵呵的傻笑,蹲坐在那里,抱着自己的双腿,目光望着府门的口方向!
她突然想到那个阴狠的男人每日都会抱着如意的牌位说很久的话,每次她都心疼又妒忌,她直到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原本是没有心的!凌如意死后,他变得多疑,暴怒,还做作,茫然的时候,他还会抱着如意的牌位歇斯力竭的大哭。
柳七咬唇,唇间有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她犹记得那日她将司徒澄安排在青州的府邸,他被百姓认成妖孽的狼狈,当时她看着他,冷冷一笑,却笑不及眼底!
“名利,地位,权势,荣耀,你现在都有!可是那些都不属于你!不属于你的东西,你留不下来,也留不住!”
“我三十未娶,没有子嗣,夜夜睡不安宁,想过要赎罪,后来我发现,我所贪恋的越来越多,我只能用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荣耀,更大的权力,来填补我内心空洞的罪恶。如意,我欠你的!终其一生也还不了!”
“那你不如去死!”
那时她就已经心狠了,对仇人不含半分的怜悯,甚至希望他被碎尸万断!
柳七走到春雁的面前,眼底依然有着淡淡的笑意,同样笑容不达眼底,她扫视了一眼不远处蹲在地上的几个乞丐!然后从怀出掏出一袋银钱,故意在春雁的面前扬了扬,满满的一大袋,银钱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美妙至极!
“拿上这个去买些吃的吧!”柳七淡淡说道,扔到了春雁的手里!转身离开!
六道跟了上去,说道:“如意,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好心!”
柳七回头,目光中充斥着冷冷的寒意,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不会好心!”
她话刚一落,身后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那几个乞丐看到春雁手中得了一大袋的银钱,纷纷过来抢,结果惹怒了春雁,但春雁张场咬死了一名乞丐,其他的乞丐见此,本想后退,可是那么多银,于是恶向胆边生,捡地路边顺手的砖头、木棒,像红了眼的恶狗,狠狠的朝春雁的身上招呼了过去,抢走了她所有的银钱,看到她居然是女人,那些乞丐突然眼露婬光,一砖头拍在她拉头上,将她拍晕,然后又气愤的拖着她的身体拐到没人发现的暗角处……
柳七缓缓而道:“那个女人是司徒澄身边的丫环,她与司徒澄合谋算计过凌家,若不是他们,我的父母兄嫂也不会惨死!”
六道将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抱在怀里,眸底闪过心疼的光芒,缓缓而道:“如意,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春雁如今落成这副下场,柳七是不屑亲手了结她,因为会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她才会扔下一大袋钱,与其说是好心给春雁的,不如说是一把温柔的匕首,是用来给旁边那些乞丐替她出手杀春雁的!人性本就是如此,贪婪,凶残!
春雁被那几个乞丐打断了骨头瘫痪在那里,又被临死被人轮尖,不用两天,便会慢慢的死去!
柳七气息沉沉,缓缓而道:“六道,陪我去凌家祖墓,见见我的父母和兄嫂吧!我想让他们知道你!”
六道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说道:“好,如意!我会在他们的墓前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负你。永远照顾你!”
凌家的祖坟墓地,由于皇帝给了凌家父子封号,所以朝廷派人重新修葺了一遍,石柱雕刻着各种图案,张牙舞爪,柳七跪在父母的坟前,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旁边的六道也跪了下来。
柳七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男子,笑道:“心肝儿,你现在后悔还是来得及的!”
六道摇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永不后悔!”
然后跟着她一起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柳七笑眯眯的看着他,“我们早就是夫妻了,可惜没拜过堂,也没亲人作证。”
六道又深深的对着父母的墓碑深深的磕了个头,声音清沉严肃,墨眸中带着让人坚信的光芒,一字一句,缓缓而道:“请凌将军和夫人作证,我愿娶如意为妻,一辈子只娶她一人,绝无二心,如若背叛,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柳七一巴掌拍过来,正好拍在六道的脑勺处,她气呼呼的说道:“发这么毒的誓言做什么?我可只想这一辈子永远跟你在一起,下辈子的事还没有计划好!”
六道捂着脑勺,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那表情有多忧伤有多忧伤,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意……”
讨好的眼神,俊美如斯的面容,深邃的墨瞳,让人忍不住的被沦陷!
柳七咬牙切齿,跪在父母的墓前深深的磕了个头,说道:“爹爹,娘亲,他有点傻,你们可别乱听他胡说,生生世世还不知道多久呢,如果他背叛,就罚他一辈子不举!无儿无女,被妻妾嘲笑,被天下人嘲笑!”
六道扑了过来,将她压在草丛里,气恼道:“你更毒!”居然说他不举?
柳七扯了一把草屑扔到他的头上,说道:“明天就是狩猎宴,到时候朝中大臣的家眷都会到场,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娶妻,又权大势大的王爷,那些女子能不像苍蝇一样扑过来吗?”
六道甩了甩头上的草屑,气愤的说道:“我又不是屎,苍蝇干嘛扑过来?”
“哎哟,你是屎壳郎……”她灿然一笑,脸颊处深深的酒窝。
“你刚刚在凌将军的墓前说要嫁给我,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夫君?”六道压着她的手臂,目光深深的盯着她!
“六道,你脸红了。”她扑哧一笑,朝她吐了吐舌头。
六道恼羞成怒,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带着几分怒意冲破她的口中嘶吮着,半晌才松开了她,轻哑的说道:“娘子,咱日子没法过了。”
她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一点呢,什么时候温雅一点就好了。
柳七那目光瞟向墓碑,说道:“心肝儿,你在我父母的墓碑前对他们的女儿行轻薄之事,你不怕他们从坟里爬出来拍死你?”
六道放开她,又很规矩的跪下好,对着墓碑,说道:“爹、娘,每次都是如意轻薄我。”
柳七跪在他旁边,推了他一把,“别胡说!我轻薄你了吗?明明每次都是你折腾我!”柳七微微的愣了愣,惊愕的看着六道:“你刚刚也叫了爹娘?”
六道轻轻一哼,又深深的磕了个头,“赵六道愿娶如意!一辈子只娶她一人!求爹娘作证!”然后又看了一眼柳七,“如意,你快磕头!”
柳七指着墓碑,又指了指六道,说道:“那里面我是父母啊!你怎么反客为主啦?”
六道按着她的头磕下来,然后又面对着她,再次一按,最后才松开了手,霸道的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拜堂了,有天地为凭,有父母为证!”
“差个婚礼!”柳七撇了撇嘴!
六道抓住她的手,“你现在想要的话,我马上就去安排!”
他急急的站了起来,柳七将他拉了回来,说道:“我可不想死得这么惨!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你在身边,我对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不太计较!”
六道认真的说道:“我一定会让你风光大嫁!”
柳七点头,抱上他的腰,“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知道!”
六道静静的抱住她,任日光倾泻在两人的身上,认真的说道:“如意,我定不会委屈了你!”
“嗯嗯……”她蹭了蹭他的胸口,懒懒的应了一声。
离开他的怀抱的时候,她微微一笑,说道:“我爹和我娘在祖坟山林处有个竹屋,现在已经也还在,我们过去!”
以前凌钺时常会带着妻子在竹屋里住几天,不想被任何人打扰,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行!柳七有时候还挺不屑的,觉得父母他们恩爱也好,可也不能把她当成累赘般嫌弃吧,那回她偷溜过来的时候,还被父亲罚了,母亲都不能她求情。
竹屋已经很旧了,屋前大片的落叶,走入屋内也是大片的灰尘,里面的日常生活用品都有齐全!
以前柳七她娘会亲手做饭菜给父亲吃,而她坐在旁边看着直流口水,被父亲一瞪,灰溜溜抱着馒头坐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恩爱的场景!
其实那时她也十五岁了,一直怀疑父母怎么突然不喜欢她了,后来才知道,她破坏了父母单独相处的二人世界!父亲才会凶她的,难怪母亲都不替她说话!
柳七走到房间里,掀开用厚布罩的一个木箱,木箱打开,里面是各种颜色的女子衣袍,不华丽,却只是普通妇人穿的葛棉之物。
旁边的梳妆台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里面还摆着曾经用过的胭脂,她甚至能想到当初母亲坐在这里,父亲给母亲梳头的场景!
六道不知何时换了一件玄灰色的猎户的短装进来,柳七咯咯一笑,走上前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这衣服你从哪里找到的?”
六道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箱子!他低头看到旁边箱中的村妇衣袍,说道:“如意,这里的东西是你父母的吗?”
柳七拍了拍旁边帷帘上的灰尘,说道:“嗯,这里已经有五年没有来过人了。”
六道目光瞟到墙上的一把铁弓,说道:“这个有些生锈,不过还可以用,如意,你等我回来。”
说完拿着弓箭已经走出了门外!
柳七从箱中翻出一件翠绿色的布裙,紫色的外襟出来换上,又将头发放了下来,拿了梳妆台前一根落满灰尘的木簪吹了吹,绾了一个很普通的发髻,看着镜中的秀丽的容颜,她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布裙走了出去。
竹屋的后面就是一条小溪,溪水潺潺,绿荫萋萋,柳七在厨房里找了一个桶,提在手里,朝溪边走去!身上是普通农妇的衣裙,她目光明亮,身上有股淡然冷漠的风骨,如云如月,又加上这些年来的沉淀,竟然让人觉得有股出尘不凡的气质!
柳七打了水回来,将厨房中的锅碗瓢盆全部都洗了洗,米缸里的米已经陈了,正在怔忡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外的石桌上放着一袋米!
“谢了。”柳七走到门外,淡淡的说道!
暗处的彩鹊有些紧张的问宋洪,“你说主子会做饭吗?”
宋洪正在打捆柴枝,“应该会吧,我三岁就会了。”说完,悄悄的将干柴放在院外的灶台,然后退出半里之处!
彩鹊还是有些担心,“要不我们拿笔纸写上做饭的方法,这样主子……”
“嘘!”宋洪指了指正提着一只山鸡回来的六道!
彩鹊蔫了蔫,心底在替柳七担心,不知道柳七会不会生火之类的。
柳七端着盆中的米,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先洗一下,可是又想了想,看起来明明挺干净,应该不需要洗吧,放在锅里,又开始纠结了,这到底应该放多少水,还是不放水呢?
灶前的那火已经燃了上来,她松了一口气,舀了半锅水进去,然后将锅子放在灶上,开始往灶入添火!
六道看到竹屋前袅袅升起的烟雾,加快了脚步,越来越近,听到了几声清冽的咳嗽声,整个竹屋前烟雾弥漫,完全像置身于烟雾缭乱的仙境一般,看不清人,看不清屋,白色的烟雾将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六道走了过去,差点被会烟熏出泪来。柳七闭着眼睛,捂着鼻子咳嗽着,突然一个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住,她一声惊呼。
“如意!”六道将她从烟雾中拉了出来,待看到眼前的女子,微微一愣!
柳七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这才抬头,推了六道一把,说道:“你想吓死我啊!”
“是你想吓死我吧!”六道见她一袭村妇的打扮,眼底一片惊艳,每次见她穿女装,他的感觉都不一样,这个时候她虽然有些笨拙,但他还是很惊喜,伸模了模她的脸,说道:“像只花猫!”
柳七指了指那正冒着浓烟的灶口,说道:“我就是想煮个饭而已!那烟是怎么回事?”
六道看着她那笨笨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如千年寒冰,突然被暖阳一照,折射出漫天琉璃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