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安走过去,轻轻拿起纸张,目光死死地盯住上面的唯一的纯手工签名,娟秀的字迹映入他眼里,双眸里两簇火焰在跳跃着,严雨虹,你真的敢做。舒悫鹉琻
简单的梳洗后,杜海安精神抖擞走向沙发,看了眼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拿起一边的公事包将离婚协议书放进去,拉上拉链,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出了房门。
楼下饭厅,李语兰和杜少凡正在吃早餐,春妈站在一边,随时等着听吩咐,见杜海安走进饭厅,春妈立刻招呼道:“少爷。”
称呼一出口,春妈垂下眼眸,想起雨虹说的话,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春妈不得不承认,雨虹说的没错,杜海安娶了她的女儿,是她的女婿,她却一直叫杜海安少爷,无形中就划分好了距离,可能,自己潜意识里就不敢将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当成是自己的女婿,所以才改不了称呼。
“海安,你回来了,来,快来吃早餐。”愣了一下的李语兰,随即反应过来,站起身,招呼着,同时不忘吩咐春妈做事。“春妈快去给少爷准备早餐。”
几天没见到这个儿子了,她已经不记得,被儿子放鸽子,她既气愤又难过,之前什么情绪都比不过现在见到儿子的激动。
杜少凡没说话,只是对自己妻子殷切的行为蹙了蹙眉。
“是,少爷,你想吃什么样的早餐?”见杜海安坐下,春妈来到他身边询问着。
杜海安看向春妈,不知怎么地,脑子里竟然出现严雨虹那张清冷的脸。
“对对对,海安,你想吃什么,我马上让厨房给你做去,西式还是中式的,你说,我立刻叫厨房做。”不等杜海安回答,李语兰立刻接过春妈的话,加入询问的行列。
那赔笑的脸,关怀备至的语气,连她丈夫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敛起心神,俊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笑容却不达眼底,杜海安然的开口。“妈,春妈,别忙了,厨房还有什么样的早餐,端来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你每天那么忙,饭当然要吃好,营养均衡,才能有更多的体力去为人民服务。”李语兰第一个反对,那不赞同的语气,好似杜海安就应该吃山珍海味般,讲究一下都是罪过。
“春妈,麻烦您了。”直接忽视自己母亲的话,杜海安笑着对春妈说道,意思是她可以去厨房了。
“好的,我立刻去端来。”看了李语兰一眼,春妈赶忙走向厨房去准备。
在杜家,一般是老爷说了算,老爷不在,就是少爷说了算,这是每一个帮佣都明白的事实。
春妈给杜海安端来一碗粥,另一个盘子里放着油条一根,荷包蛋两个,一碟榨菜,简单又营养。
杜海安道了声谢,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粥,然后拿起油条慢慢的吃起来。
“海安,饭菜还合胃口吗?”李语兰凑过来问,风韵犹存的脸上是慈爱的笑容,眼里满是对自己儿子的关心与爱护。
“还好。”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杜海安淡然的回应。
从踏进饭厅,一向端庄高雅的母亲,突然一改常态对他殷勤备至的嘘寒问暖,关怀之情溢于言表,杜海安就知道,他今天的早餐不会那么顺利了。
今天看到雨虹留下离婚协议书,带着孩子离开,他的心情已经跌至谷底,现在母亲又来添上一脚,他今天算是难有阳光心情了。
“那你多吃点,我看你都瘦了。”将放置蒸饺的盘子推到杜海安面前,李语兰笑着问杜海安:“海安,以前都没见你那么忙,最近工作很不顺利吗?”
其实她关心的不是儿子的工作,这么问,是想先试探一下儿子的工作量,如果不多,她就可以趁机要求儿子救海珊了,李语兰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没有。”语气依然平淡,杜海安脸上的笑容却淡去了许多。
杜海安以笑容为招牌,让大家都认为杜书记是很随和好相处的人,其实,这样的杜海安尤为难接近,笑容不过是礼貌,是一种伪装,背后是距离,长长的距离。
面对自己的家人,杜海安不想这样笑,因此笑容淡去。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找不到话说的李语兰
,只能笑着重复这句话。
李语兰不想打扰杜海安吃饭,但她今天如果不提救女儿的事情,明天她不一定能见到儿子,自从一家之主,杜家最为威望的爷爷,出门访友后,海安回家的时间少的可怜,和他说话,更是难上加难。
“海安,这粥还合口味吗?”李语兰有问了一次。
“语兰。”看不下去的杜少凡,无奈的开口想制止妻子,却换来妻子一眼瞪视,他便不再开口。
李语兰自顾自的说:“也不知道海珊有没有东西吃,有没有睡好觉,人瘦没瘦,我想一定瘦的皮包骨了,监牢是那么可怕的地方,我可怜的女儿却呆在那里,少凡,我们今天去看看她,好不好?”
说话间,李语兰已经是泪流满面,见她的话在杜海安这里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她转头望着自己丈夫,凄楚的提出要求。
杜少凡看了杜海安一眼,见儿子不受所扰,径自喝着粥,杜少凡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走至李语兰面前,伸手轻轻揽住她,安慰着。“放心,没事的,没事的。”
“怎么没事,我的女儿被冤枉坐牢,哪里能没事。”抓住自己丈夫的衣服,李语兰带着哭泣的声音说道,眼睛瞄了杜海安一眼,见他纹丝不动,淡然从容的吃着荷包蛋,李语兰心里怒气涌现。
他现在能吃荷包蛋,喝粥,想过他的妹妹说不定正啃窝窝头吗?李语兰愤愤不平的想着。
“语兰。”轻喊妻子一声,杜少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了,该说的,该保证的,他都说过好几遍,现在真是词穷了。
明白父母的意思,杜海安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自己的父母。“妈,海珊……”
杜海安刚一说话,立马被李语兰打断,她惊喜的说:“海安,你是不是愿意救你妹妹了,我就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海珊又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妹妹,她被人冤枉了陷害,你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你是她的亲哥哥,理应会第一个救她。”
李语兰一个劲儿的强调,杜海珊是杜海安的亲妹妹,是想唤起杜海安的记忆,让他记住亲情的不可割舍,如果杜海安不救杜海珊,就会遭天打雷劈。
“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海珊确实触犯了法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任何的情面可讲,谁也救不了她,这几年的牢狱改造她是必须要承受的。”杜海安平静的指出事实,他只是个政府官员,在法律面前也是平等的。
“海珊没有犯错。”李语兰强调,铸锭的语气好似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般。
“海珊有没有犯错,不是你或者我说了算的,是法律说了算。”没想到自己母亲是如此的无理取闹,杜海安语气变的更淡,一般这个时候,就代表着他的不悦了。
“海安。”李语兰语塞,料到儿子会用法律来堵她。
“语兰,儿子已经够忙了,你不要为难他了。”看出杜海安变了脸,杜少凡赶忙劝阻,他知道,若是妻子再闹下去,海安一定会站起身就走,然后又是几天,甚至在爸他老人家回家之前,他们才能见到海安的面。
从杜海安放他们鸽子,杜少凡就知道逼迫没有用,只会让杜海安起抵触心里。
“我哪里为难他了,叫他救他自己的亲妹妹是为难他吗?”气极的李语兰,怒火不敢朝杜海安发,只能瞪着自己丈夫,将杜少凡当出气桶。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李语兰立马委屈的哭泣,抽泣声大的让杜少凡父子皱眉。
“海安,真没办法了吗?”看着杜海安,杜少凡不抱期望的问,海安和他说过女儿所犯的刑法,他心里也明白,女儿是救不回来的,但妻子这样闹,他又看不下去,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
杜海安说出残酷的事实。“除非有新的证据,和向阳肯不再追究此事,但我们大家都知道,向南死了,这两种都是不可能的。”
“海珊不能坐牢,不然会毁了她。”李语兰低叫。
“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任何人。”感叹完,杜海安拿起勺子,继续喝碗里的粥。
李语兰还想说什么,感觉手臂被人握住,她回头见杜少凡对她摇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肚子里,转而垮下脸色不高兴的说:“这严雨虹在做什么,吃早饭也不带着孩子下来,存心想饿到我的孙子吗?”
杜海安喝粥的手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喝粥,心想,严雨虹已经离开,连小锐儿也一并带走了,离婚协议书还给他放在了茶几上,如今躺在他的公事包里,雨虹是铁了心和自己离婚,若是母亲知道,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在杜海安胡思乱想间,李语兰已然遣了春妈去楼上叫严雨虹母子,杜海安见春妈往楼上走去,放下喝粥的勺子,伸手抽了张不远处的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唇角,动作慢条斯理又不失从容,说了声慢用,杜海安站起身,拿了公事包往外走。
可以想象,春妈一会儿下来说雨虹和小若儿同时不在,母亲的反应他能想象到,早一步避开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不怕母亲发飙,只是不想自己卷入麻烦中,最近父母忙着帮海珊翻案,就已经焦头烂额,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来管自己和严雨虹的事情。
不过,杜海安不会接受这样留书式的离婚,他会再去找严雨虹谈谈,只要公事包里的离婚协议书,一天不拿到民政局,他和严雨虹的婚就一天不算离。
雨虹的新公寓。
“妈妈。”床上熟睡的小人儿醒来,肉呼呼的双手揉了揉眼眸,睁着朦胧的大眼看着四周,寻找着自己熟悉的身影。
正在这里衣物放进衣柜的严雨虹听到声音,赶忙站起身,走向床,在床边坐下,抱起小人儿,柔声问道:“小锐儿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小锐儿不想喝水,小锐儿想尿尿。”小人儿糯糯的声音说道。
“好,妈妈抱宝宝去洗手间。”抱起孩子,严雨虹直接走向卧室里附设的洗手间,几分钟后,她抱着孩子出来,小锐儿因为刚睡醒而显得红润的脸蛋,上面还挂着水珠,原本朦胧的大眼清澈见底,显然,刚刚他的妈妈在抱他如厕时,顺便给他洗了脸。
此时正趴在妈妈肩膀上,闻着妈妈身上好闻的味道,笑兮兮的打量四周。
“妈妈,这里是哪里啊?不是小锐儿的房间喔。”孩子睁着大眼,看着陌生的地方,对妈妈提出疑问,小小的眉头轻轻地拧了下。
“这里是小锐儿和妈妈以后的家,小锐儿今后就和妈妈住在这里,来,熟悉熟悉环境,看喜不喜欢。”将孩子放到床上,严雨虹着手给孩子换衣服。
刚刚睡醒的孩子都显得特别慵懒,软趴趴的不想动,严雨虹笑着在孩子挺翘可爱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细心的为孩子穿衣服。
“我们为什么要住这里?外婆和太爷爷也会住这里吗?”小锐儿一连提出两个疑问,望着自己妈妈。
严雨虹心里打了个突,不为别的,因为孩子的问题里没有爸爸,外婆,太爷爷,是和他亲近的人,小锐儿自然记住,杜少凡和李语兰对孩子很冷淡,被小锐儿忽略不奇怪,杜海安却是孩子的父亲,仍然被忽略掉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杜海安,你可真心悲剧,在孩子的观念里,你竟然不在其中。
“小锐儿,外婆和太爷爷不住这里,这里只有妈妈和小锐儿。”见孩子用清明的大眼看着自己,并且等着她的回答,严雨虹耐心的给予答案。
小锐儿虽然小,却很敏感,对陌生的环境尤为排斥,可能是长期得不到父亲的关注,所以没有安全感,对此,严雨虹很愧疚,她知道孩子的敏感,却无法不让孩子面对这个陌生的家。
她不怪杜海安,自己和杜海安走到今天的地步,谁对谁错早已不重要了。
“为什么?”小锐儿问,乌溜溜的大眼里闪烁着不解。
“小锐儿不喜欢这里吗?”无法回答孩子的为什么,严雨虹选择转移话题,小锐儿从床上爬起身,抱着严雨虹的脖子,小小的头颅在严雨虹脖颈处摇头蹭着,严雨虹心里十分无奈,抱着孩子小身下,她故意问:“摇头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孩子排斥这里,但她没办法,自己和杜海安离婚了,以后杜海安回娶其他的女人回家当妻子,将小锐儿留在杜家她实在不放心。虽然有爷爷和母亲看着,照顾着小锐儿,但她依然不放心,不说杜海安的新妻子如何,就孩子从没离开过她身边而言,她就放不下孩子。
“这里没有外婆,太爷爷,爸爸。”低低的声音在严雨虹脖颈处响起,这次,小锐儿说出的人物中带上了爸爸。
严雨虹抱孩子坐在自己腿上,看
着孩子的眼睛,她说:“可是,这里有妈妈。”
“为什么?”小锐儿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妈妈要说,这里有妈妈,在以前的家里,太爷爷,外婆,爸爸,也有妈妈,怎么到了这里就只有妈妈了。
“小锐儿,你是大宝宝了,要听话懂吗?”严雨虹说:“我们虽然不住在以前那里,但如果小锐儿想外婆,太爷爷,我们可以回去看他们。”
看出孩子的疑惑,也明白孩子的心性,严雨虹只能这么说,她没提到杜海安,杜少凡和李语兰,因为三人常常不在家,回来了也是匆匆离去,因为杜海珊犯罪,她的公婆才一直在家里,却为了杜海珊的事情忙碌奔波,哪里有空闲理会小锐儿这个孙子。小锐儿和他们不亲,他们也不和小锐儿亲近,说不定,自己和小锐儿识相的离开,他们都会很高兴。
如今小锐儿还小,等他再大些,她会教会孩子,杜家,他还有别的亲人,有了一定的年龄,小锐儿比较容易理解和接受。
“真的吗?”一听可以回去看外婆和太爷爷,小锐儿大眼晶亮晶亮的,小小的眉头逐渐放开,甜甜的笑容爬上小脸。
“真的,现在,我们还得去超市买西东西,小锐儿愿意陪妈妈一起去吗?”孩子心情好了,严雨虹趁机转移注意力。
“好喔。”小锐儿爽快的答应,并且笑的很灿烂,他喜欢和妈妈出门。
看着一脸雀跃的儿子,严雨虹心里酸涩,小锐儿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冷清的杜家,孩子嘛,都是爱热闹的心性。
傍晚时分,严雨虹家的门铃响了起来,母子俩正在客厅,严雨虹在收拾屋子,小锐儿在沙发上自己玩,听到门铃声,母子俩都抬头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