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主人的花肥”
轻描淡扫的一句话,如一石激浪,令她惊讶不已!
“什么?!”
姜檀心只记得西域苗疆之地,才会用人体寄养植物,都是一些毒蛊虫花,阴毒之极,非天道能容。可……可这些女子如何神情坦然,怡然惬怀,看着是十分享受这般生活的,还是说,她们叫人摄了魂,已经没有自主之心了?
“主人种养了一种玉红草,十年才结一次果实,据说吃了它的果实可以大醉三百年。此花极难养种,需要动情之人心口血方能灌溉,因此这花也有另一个的名字——情花”
“动情之人?呵,你是说,这些豢养的妙龄女子,都是倾心你家主人的痴情人?”
“正是如此,每日会有人向她们取血,若心中情愫不在,也可自行离开,并非强迫”
“并非强迫?”
姜檀心轻蔑一笑,太监也能有痴情人?荒唐至极!那些囹圄中的貌美女子,仿佛一群影子,游离在他的生活之外,却困顿在他的生命之中,如同地府游魂,再没有投胎轮回的机会。
她路过这一场可怖的风景,触目惊心,满目荒蛮。
诡谲的情花,荒诞的灌养。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阴毒,姜檀心只觉浑身毛孔都在抵触,连呼吸都觉得折磨,她想离开,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入鼻是焚香粉黛之味,幽幽甜香,涩上心头
姜檀心低声开口:“他在哪里?我不想再看这些所谓的‘乐趣’,请放我离开”
“就在里面的‘离恨天’,马姑娘请”
三十三重天,最高离恨天,夷则低声一笑,点头摆了一个请势,让道一边。
红色的凤袍下摆逶迤,与猩红的绒毯融为一体,艳毒的情花在袍摆下遮露隐显,姜檀心端持着凌然的气势,朝这座九重地狱的主人——东厂督公戚无邪,一步一步走去。
戚无邪,东厂掌印提督,西南藩王戚保之子,世袭爵位“镇国侯”。
文有姜彻,武有戚保,这里说的头号卖国贼,便是这位东厂督公的父亲。当年姜檀心的父亲丢失和谈金后,鲜卑人就此发难,五万铁骑将穆水关堵得像铁桶一般,一车粮食辎重都偷运不进去。可即便是这样,大周汉人抵抗外族入侵的信心依然坚定,因为他们坚信戚大将军会坚守城池,誓死抗争。
将无偷生之年,则士有必死之心!
无米为炊,野菜树皮糊口就行;无铁锻刀,砸锅卖铁人人有份;后继无兵,妇孺老爷人人皆兵,这么死扛了三个月,终于还是有了结果——戚保倒戈献关
大周的百姓始料未及,本以为是诈降,可那时候的戚保俨然已成了鲜卑的帐下幕宾,挥刀相向的是同胞百姓!
最可恨的不是侵略者,而是那些贪图富贵,卖主求荣的叛臣奸贼。如果姜彻失金是大周灭国的导火索,那么戚保叛国,就是万劫不复,灰飞烟灭的主推手!
一提戚保,百姓无比恨之入骨,不生啖其肉是为不快,嘴里常骂的一句便是:戚保奸贼,断子绝孙!
如果诅咒有效,那么应在戚保的身上再好不过。
不知怎么的,一件令人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那头号卖国贼戚保不知是为了堵住芸芸之口,还是为了讨好大殷朝的皇帝,大殷开国第七年,他竟让自己的独子戚无邪进京扣为人质,瞠目结舌的是还将他阉成了太监!
皇帝惊诧有余,对这个有叛主前科的封疆异姓王渐渐放心了,为表其衷心,当即赐了戚无邪镇国侯爵,待戚保百年后袭亲王爵,更让他入司礼监当了秉笔太监,还将东厂交给他。
不过短短时日,那戚大督公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皇帝宠信有加,任何登诸白简,弹劾他的奏本都被皇帝一一驳回。曾有一次,五城都察院联合六科给事中、内阁重臣,搭伙给戚无邪下了死套儿,弹劾的奏本那更是如雪飞一般飞向皇帝的龙案,死谏的言官磕头喋血,二十几条罪证,条条是作奸犯科,僭越规制的死罪,金銮殿一片腥风血雨!
本以为这戚无邪多大的本事,这会儿也该完蛋了,谁料想皇帝二话不说,闹事的直接砍了脑袋,从犯一律廷杖三十,还让东厂执行!
一群大臣光着,趴在戚无邪的脚下嗷嗷直叫,脸皮薄的当场气上了西天,皮糙肉厚的勉强留下一口气,就这么一记大清洗,朝廷彻底姓了‘戚’。
铲除异己,打击政敌,似乎不费丝毫吹灰之力就完成了。
此后三年内,他将东厂变为人间炼狱,把持朝政,对抗内阁;一时权赫滔天,风头无二。唯一能说上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因惧怕他的权势,留印走人,钻营生意场去了。
姜檀心虽然有心留意官场,但碍于身份,并没有真的见过他,只是坊间传得多了便也知道了。
值得一提的是,内阁首辅,朝廷丞相马嵩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房间墙上戚无邪的画像吐一口口水,然后读一篇文藻华美,笔酣墨饱,老少皆宜的第一骂文。
以上种种事例,可见戚无邪招人恨的本事,世上已无出其右。
但姜檀心对他还是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感情,或者可以说是一种逃避的归属感。
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和他,都是叛臣的子女,都是令人唾弃,错生与世的孽缘孽果,姜彻已死,姜檀心也非世人所知,而戚家活得很好,富贵乱花迷眼,分担了姜家的一份,成了万矢穿心的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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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列整齐的白花花的蛋子,戚殿下兰花指一戳:“全端走当咱家的花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