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霜寒五更天。
四月慢慢醒转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在千月的半个怀抱之中,募地脸一红,便从他身上弹起。这样一来,她的伤口又被自己牵扯到,抿了抿嘴唇,她勉力将自己身体移开一段距离,这样的动作到底惊醒了千月。
暮晴不知何时就在外面驾着马车,这狭小的轿厢只剩她和千月两人,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此时此刻却近在咫尺,她脸上的神色明明灭灭不敢看他。
“四月。”千月开了口,脸上的表情却是四月不熟悉的宠溺。她从没有看过他会这样。
刹那间,她的心跳近乎停止。她好想好想,就这样下去,即使相视无言也是温暖而不分彼此,她不用考虑她心中究竟是千月多一些还是佑卿多一些,也不用考虑那宛国的是是非非是否就如此了解,更不用考虑她的身世是否就如雁过无痕,她只是贪恋这样短暂的温暖,这样的温暖让她似飞蛾一般,想要扑过去。
千月的脸越来越近,他的气息不似龙佑卿那样炙热而带着霸道,反而带着如雨后的天空一般,清新却带着一丝芳香。
四月看着他,整个人都呆滞不会动了。他原本就如仙风道骨一般的气质浑然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就这样看着四月,仿佛一件十分珍贵的宝贝。只是两个人长时间的凝视,却没有说话。
“四月,我还有机会再照顾你吗?”。千月的声音如同破空的白练,将四月从迷离,困顿之中拉了回来。
照顾,她还能奢望他的照顾吗?她不敢看他。她和他之间再怎么如常,中间却永远隔了个龙佑卿,是龙佑卿让他们来这个风国,是龙佑卿让他们现在相依为命。
可是最终,龙佑卿又用剑挑伤自己,她究竟该信谁?
她又在一次对着千月递来的手,缩了缩身子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龙佑卿他要伤我,你又说是他救了我,那到底是如何!”
她秋水剪瞳里说不明道不清的质问让她的脸上沾上了落寞。
“四月莫急。此事想必有因。也确实是他告诉我三皇子府里某一个时刻一定会有火,要我保护好你,如若不然就带你离开三皇子府去风国。”千月说出他所知的事。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么一说,四月的心就愈发的痛。她已经猜测到了龙佑卿的意图。
“有些人就是会这么残忍,不惜伤害别人来给以这个人看似完美的归宿。他有没有想过,这个人被他伤了,会有什么感想!”四月的睫毛微微煽动,她的手指无力地撑在背后,仿佛是被什么束缚住了。
千月的手因为四月的犹豫而僵在了半空。“四月,我不是有意,答应暮晴的婚约也是权宜之计……”
四月很是意外,看来千月聪明得却以为自己所的是他。“暮晴姐姐毫无挑剔,你们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倒是我自己横亘了你们之中太久,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千月忽然并不激进而渴望了,而是闭上了眼睛。清朗的脸上,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睁一闭之间,他显然已经想好了一切。“四月,不如你听听我的故事吧。”
“你的故事……”四月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帘外驾车的暮晴,深怕她有所不自在。
不想,帘外人似有察觉,将帘子紧了紧,人却没有进来。
四月很感激暮晴,她看似脾气火爆,其实内心里却是对四月十分友好,她甚至理解千月,理解四月。可是正是这样,四月觉得她与千月才是最最般配的,只是千月不知道而已。
既然暮晴已经做出了表示,不如就静观其变。
“这些还真要从小时候说起。”千月的回忆起往事,脸上反而更多笼罩着淡淡的忧伤。
就这样马车车轮噜噜声中,四月居然听完了千月的叙述,她反而对他的感觉更加不知所措。
千月的身份,经历根本就是超越了他的年龄而存在。
即使是后来千月与暮晴互换,由千月去外面驾车时,四月的思想还停留在千月娓娓道来的时候。
……
千月,他是风国人……
他的父亲是风国最有名的功臣,换而言之,他的身份在风国根本就是衣食无忧,王公贵胄争相交攀的对象。
可惜他并不是子承父业,而是从了医,如此落差让人都难以接受。
“不过是幼年病弱,几次都几乎徘徊于生死边缘,于是父亲一狠心,将我送至药王谷。”
千月说的时候表情极其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与他毫不相干人的事实。
药王谷一开始他并不是专心医术的,而是让他学了幻术。据说,幻术学的好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
但药王谷的谷主经常云游天下,千月来了此地以后发奋学习,早就是谷里的佼佼者,谷主往往在他自己云游之时,派千月驻守接待从四方而来的求医者。
千月学的幻术,但发现幻术虽然精妙能伤人却不能救人,于是他改学了医术,从头再来。
决心之强,毅力之坚让人叹服。但他最厉害的还是,到最后居然后来者居上,不出几年直接就能与师父商讨一些药方。
尽管他医术尚且生疏,却也能开始挽救人的性命。
但事情偏偏就出于此时。适逢谷主又一次出去云游,但这一次风宛大战,让许多生活在风国和宛国边境的人们饱受战乱之苦。很多人涌入药王谷,为了求医问药。
千月虽然主持大局,但毕竟尚还年幼,并不能十分顾及每一个前来的人。其中就有一对母女,是让族里人抬来的。
他只看了一眼,便知这位母亲早已深受重伤,根本无力回天,而这小女孩还有一救。但她一直抱着母亲嘤嘤哭泣,并且求着他救母亲,不然她也不接受救治。
他哑然之际,居然应了她。以至于她的母亲伤重不治之际,他为了让她有求生之念,骗了她,母亲还活着。
其实这小女孩儿也不并非康健,她的身上自旧以来就呆着病,他潜心研究多日却实在想不出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