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宛国。
三皇子府依旧日日挣扎在生存线之上,表面龙佑枫十分照顾龙佑卿,赏了不少,但只有萧索音知道,这些所谓的赏物没有一件在三皇子府上。
她本就是当了不少陪嫁之物,若是龙佑卿再不回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些岁月。
这些日子,她学着伪装坚强,学着耐心对待下人,只是为了他回来之时,三皇子府能够像个样子。原来爱会让人学会卑微。
……
十日说短也短,说长也长,曾揣测无数回这风国的皇城的模样,时至今日,四月终于得以瞧见。
掀开车帘就犹如打开未知的魔盒一般。宫殿巍峨入云,竟如同仙境。十日之前还是沙漠,十日之后居然就是水乡之景。皇城坐落于河畔,河水碧波微漾,澄明如同镜子。
最绝的是风国皇城的建筑通体雪白,那种类似汉白玉的材质印在河里,好似明丽的画一般。有的墙壁上描绘了风国象征吉祥的图腾,恢弘壮丽难以描述。城似雪国一般,许多衣着华丽的宫女进进出出,四月真的难以想象自己的“躯壳”本应生活在如此童话一般的世界里。
原本以为宛国已是梦中蜃景,不想风国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束玥,以后你便会了解我们风国呢,这一刻我们都等太久了。”俊衍的声音混着风声从帘子当口缓缓送入,让人禁不住就提了精神。
当欢迎的奏乐从这座如雪一般的城里响起的时候,四月感觉眼睛里有湿润的东西涌出,她渴望这种回归的感觉太久,久到她感到那种隆重和肃穆。
她早换好了俊衍递来的礼裙,是金色的,她将发丝披散,赤足走过白玉桥的时候,无数纷扬的花瓣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发丝上,她的肩上,她的裙摆上。她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父亲站在城堡顶端,苍老的容颜里居然也含着晶莹。
俊衍在一旁牵引着她,让她不至于太过狼狈。
“那是父皇,他今日的病稍稍好了些,特地下床来看你。那右首是我们的弟弟,叫澹台牧珂。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协助父皇完成政务。”俊衍的声音在一片欢呼声中显得飘渺。剩余的四月都没听到。
她只是按着乐声,踩着脚步踏过那一座象征尊贵的桥,从此将她的生命隔成两半。
四月承认,她若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人,她一定会被这样的氛围感动,继而会不舍放弃这样的亲人和生活。公主果然天然就是受宠的姑娘。
可是,她也知道救龙佑卿一刻也不能拖,不知道这样的仪式要持续多久。
终于浑浑噩噩中,四月终于被簇拥进了她的房间。上面书的却是如月光华。进了门,满地如雪貂毛一般的绒毯。铺在进门之处,倒也奠定这屋子的主基调。
窗上悬满了小铃铛,只要移开窗,铃铛作响,更显清冷。
“这间屋子,自从你离开之后父皇便吩咐下人们按照原样按时打扫,这样算来竟然也有十八年了,期间宫女换了两批,她们从豆蔻年华变成桃李年华,如今又换了一拨。”俊衍替四月打开门时动情说道。“你看到那窗下的风铃了吗?因为你还是婴儿的时候,从来对风铃十分敏感,只要风铃叮当作响时你便会笑,因此父皇吩咐下去,就在这儿挂上风铃。”
四月慢慢走向风铃,发现这些风铃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十八年竟然毫无锈蚀,铃声依旧清脆,但她却换了一个人。
四月觉得命运还真是弄人,她根本不是四月,却代替四月走回这个地方。假如真的四月已经死了的话,她应该也会开心的吧。
见四月若有所思的样子,俊衍屏退了其他人道:“束玥。”
“对不起,我还不太习惯这个名字。”四月略微一怔,还是说出心中所想。
“不习惯没有关系,你若现在就习惯了,我才不习惯呢。”俊衍一笑道。
四月打量了俊衍一眼,到底有些心虚,他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四月,却占了四月的家庭。她曾几何时把这个当做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标,现在实现了她才发觉这个其实很可笑。
“哥。”四月对着俊衍喊道。
俊衍脸上立即有了一丝开心的表情,只是没持续多久,他便又陷入了一阵凝思。
“束玥,其实我这儿有一个消息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得到四月的肯定后,俊衍原本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道:“也是方才才得到的消息。”
他这么一说,四月的头脑中立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就如同心脏被渔网一丝一丝勒紧。
“龙佑卿从军营里逃月兑了,也许是买通了什么侍卫。他居然装着重伤这么久,屠杀了数十人。”俊衍说到后面越说越轻,多有不忍之意,“他连你也骗了,据我所知,他本来就是龙佑枫派来的,如今看来,他早就和龙佑枫是一个战线了。”
四月心底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她一开始是不相信龙佑卿会如此的,因为他曾许过誓言,他为了她,不惜以身试箭。
“我了解他,他似乎不会和龙佑枫一起。”四月看着俊衍道。
“但你要知道,他是宛国的皇子,他没有必要在你已经确认安全离开的情况下,再对风国的人客气。他无论如何讨厌龙佑枫,他都会站在宛国的角度。”俊衍继续耐心地分析道。
但四月却有所警觉地看着澹台俊衍:“你如何了解宛国的内廷?”
“这是一个人想要打败对方才会千方百计了解。”俊衍道,“这也是父皇教给我们常胜不败的法则。”
四月居然觉得浑身要起激灵,“是你在宛国安插了细作?”如果说宛国的皇宫都不安全,那么她该如何想象她度过的那些个日子,难怪小九会出事,她愈发担忧了。
会不会是说这澹台俊衍也是和无歌一路的人?四月一想到那些未解的谜团,难免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