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尽管提!”龙佑枫道。
佑湮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心灰意冷,有什么比一个哥哥不尊重妹妹,千方百计算计更为痛苦的呢?
眼见着,她已经失去了弥补的机会了。
“第一,我要一道圣旨风风光光的嫁过去,不能有所寒酸,别让风国看低了我们;第二,风国路途遥远,前程未知,我知道三哥五哥在战场,那么请你派你的贴身侍卫护送,也好让大家相信你的看重;第三,那就是,请不要让三哥和五哥知道。”佑湮说完的时候,觉得自己全身力气都丧失殆尽,她不是怕结婚,她只是害怕,自己一去不回。
“好我答应你。”佑枫急切地看着佑湮,嘴角闪现出一丝不露声色的笑容,这抹笑容转瞬即逝,怕是他早就有所预谋。
佑湮在回来的路上,头重脚轻地走了不少路,最后倒也想明白了,这本来皇宫便已经凉人心到不行,她对皇宫也毫无留恋了。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便是皇后了,她觉得皇后才是最可怜的人,嫁给龙佑枫,一辈子都逃离不出这一片天地,更何况龙佑枫根本已经移情别恋。
收拾好心情,佑湮便已笃定信心。
她等着的除了越来越快的日子,还有一个是与皇后道别的机会。
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当日龙佑枫对她的所谓期许:“朕不会委屈了你,朕定会给你一个光彩的婚宴。所以与你结姻的是风国的二皇子澹台俊衍。”
在佑湮眼中,其实与谁结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宛国是否能够长存。她根本不认识澹台俊衍,对于一个只用一张和亲邀函便要自己下嫁的男人,她着实不感兴趣,但日子临近,她又不得不做好打算。
道是机会难寻,其实也是容易。
“我已经听说了。”这是皇后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皇后急匆匆地赶来之时,难免心急火燎,却因为见到她,仍是万般话语不知从何说起。越是想多叮嘱些,越是不知道如何开头。
“谢谢姐姐来看我,他果然下手又准又狠,表面看是给我顾了面子,其实根本便是不顾我死活。”佑湮年纪青青便有了沉稳之打算,她缓缓说着极为讽刺的事,末了,微微一笑道,“有时我还挺羡慕四月,来去如风一般过。
皇后见此伤感情形,道:“佑湮,说句心里话,我也十分舍不得你,自小你就与我相谈甚欢,哪怕我嫁了人,你都站在我的一旁,如今你要远嫁,不知何时才见。我就不以姐姐自称,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
佑湮听着毕竟有些感动哽咽,这种感动旁人是无法体会的。偌大的宛国皇城,如今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许久,怎么不悲哀。
“姐姐,无碍。天高水长,我一定会回有回来宛国的那天,不管以何种方式,一定会。倒是你,不要担心坏了身子,还要照顾宝儿。”说到后来,佑湮却有些哽咽,贤惠如她,居然就嫁给了龙佑枫。为了不让她担心,佑湮还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
“别说什么瞎话,出嫁的女儿怎么好随随便便便回门,无论如何,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皇后轻柔地替佑湮拂过发丝,姿势就像是一个姐姐对着一个妹妹,充满了宠溺。
“等我的好消息。”佑湮点点头,她这么说是说给皇后也是说给自己。
……
据风国史书记载,咸至十八年,宛国佑湮公主坐八匹高头大马,着七色彩裙不远千里下嫁风国二皇子澹台俊衍,场面之浩大,举国难忘。
舟车劳顿之后,佑湮又被牵引着走向内殿。只觉得周围簇拥了不少人。她头上顶着的盖头是纱质的,好奇之余她将头微微正了些,便能看到人群。顺着目光向上,佑湮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面貌,差点就让她因为吃惊而将盖头滑落。
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四月!
四月与佑湮自己以前所留的印象已经不同。四月早已换了装束,雪白的长裙衬得她愈发明艳动人,略略苍白的肤色让她与这宫殿几乎融为一体。佑湮奉命听到,司仪介绍她的是风国的束玥公主。虽为公主她的脸上却沾了许多忧伤,虽然只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但那目光里依旧心事重重。以至于佑湮都有些不确定,束玥公主究竟是不是四月,四月按照道理应该已经死在了龙佑卿的剑之下……
佑湮不知道的是,四月此时也看着她出神,因为她不过也才得知了和亲的消息,只是她一直疑惑,既然龙佑卿已经背信逃走,为何宛国还要来联姻这么一出。
这场婚宴是极为隆重的,大红的帐幔从很高的宫殿弧顶上悬坠下来,好似云霞一般。当佑湮和俊衍两人牵手走过,一起踏上石阶,谁又能不称赞这样的才子美人呢?四月瞬时有了一种错觉羽化登仙的错觉,她忽然无比艳羡,自己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与人携手踏入婚姻殿堂。因为就在昨晚,四月分明感觉到,她身上的旧疾在没有伤痛的促发下也日益有痛感,且在加重。她承认她不喜欢这种病痛,却不得不接受。身体是自己的,病也是自己的,她所能做的,仅仅是好好打算以后,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不Lang费一分一秒。
如今身世之谜已解,她只想再见见千月一次,与他道个别。至于龙佑卿,四月觉得心中仍有虚无、不可抛却的痛楚,那是被骗后的渐渐死心。
婚宴上如此多的宾客,又有谁能理解她。既然佑湮已经联姻,这也无可更改,说不定往后她与她能在这风国的皇宫之中相互扶持。
“祝新郎新娘洪福齐天。”震耳欲聋的祝贺声从墙壁的四周反射过来交叠在一起,让浸润在这样氛围里的人也会被这巨大的喜悦动然。
唯有四月,看着她们,心中的愁绪如同打翻的瓶子一般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