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池旁边那些看金鱼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焦到了骆平阳身上。骆平阳的脸还火辣辣的疼着,掌骨的麻、软、痛,也一下一下的顺着手臂传送到心里,象是针尖在扎。他感觉得到四周的目光聚成了一张网,将他罩住,让他窒息,让他挣扎。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看似斯文的女子,要不问青红皂白,用那种独断暴力的方式,去维护她判断力的权威性。他也不明白,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用一种冷静的方式去消除彼此的误会。他觉得此时在别人眼中,他完完全全取代了那些金鱼的作用,可以令他们兴奋,令他们放松,令他们好奇,令他们议论。他用痛着的手捂住了疼着的脸,低着头,默默离开了公园。越来越多的嘲笑声,从他身后传入了耳中。
回到出租屋的他,情绪已经滑落到了最低点。其实他在意的,不是一个耳光和一顿拳头,他在意的,是没人会相信自己的清白,他觉得他的脸已经彻彻底底丢在了那个公园里。
他打了个电话给胡悦,那是他的死党,一起长大的伙伴,一起读书的同学。“胡悦,什么时候来广东啊?”
胡悦在电话那边张大了嘴,“你去广东了?怪不得打你电话老是打不通。以前你说你和你爸签了协议,我还以为你骗人呢。真没想到,你刚毕业就被你爸赶走了。可怜的孩子!你爸也真是的,开奔驰车,做大老板,却让自己的儿子出去给人家打工,是不是提前患上老年痴呆症了?”
“胡悦,你这一辈子别再被我碰见了,否则我非抽你的嘴巴不可,你骂我可以,我不许你骂我爸。”
胡悦笑了,“你呀,古书读得太多了,被封建思想束缚得没有一点个性了。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呀?换了是我,就不走,看他能怎么样?好了,既然你已经出去了,我也不再挑拨你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了。告诉我,伙计,找到工作了吗?感觉怎么样?”
“工作倒是找到了,就是觉得特孤独。”
“你呀,就是不懂得充分利用自己的硬件。要是我象你那样,长得高大英俊,到哪里都能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随便去大街上抛个媚眼,还愁那些妹子不会乌泱乌泱跟在你后面啊?”
“别扯淡了,你以为你是谢霆锋啊?快点来广东吧,没有你在身边,我会被憋死。”
“我可不敢到你身边去了,我发觉你有同性恋的倾向。好了,说句实在话,我才不想这么快就出去呢。”
“一辈子都不出来?”
“想倒是想,不过投错了胎,老爸是个穷光蛋。你呢,老爸有钱,可是性情太让人难以捉模。你看我,又说回去了。哥们,我可得挂电话了,下次再聊吧。”
走进董氏公司的大院,骆平阳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标准的四合院,现代化的厂房和办公大楼,院内有苗圃,有水池,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公园。芒果树的叶子绿得让人看到希望,看到未来,芒果夹杂在绿叶之间,馋得人直流口水。叫不出名字的红花,烂漫的开着,仿佛一个个仰着笑脸的女子,欢迎着宾朋的光临。走廊上纤尘不染,空气是那么的新鲜,早上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斑驳陆离的撒在人身上,一切都充满了朝气与活力。穿着厂服的人们急急忙忙到打卡机边去打上班卡,忙碌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骆平阳的工作岗位,在开发部的办公室里。他来到了办公室,他的顶头上司给他安排了工作,交代了一些必须注意的问题,并且嘱咐他,有不懂的地方,要多问,不要放不下架子,不懂,没人嘲笑你,犯了本来多问一句话就能避免的错误,才会被人瞧不起。骆平阳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
开发部里大多都是女生,每人一台电脑,一张桌子,都被木板隔离着。没有人讲话,自己忙着自己的事,只听见啪啪的敲击键盘的声响。电视里经常出现的一张报纸,一个茶杯,那种休闲式的办公室生活,在这里看不到影子。
当天下午下班以后,骆平阳被一个女孩挡在门口。
女孩大方的同他握握手,“认识一下,我叫谢薇。”
“我叫骆平阳。”
“你看NBA吗?”
“你也喜欢看?”骆平阳觉得女孩子喜欢看NBA的毕竟不多。
“你知道NBA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菜鸟球员必须跑腿,买吃的吗?”
骆平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迷惑不解的望着她。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没有离开的同事也被堵在了里面,其中一个笑着说,“我们谢经理的意思是叫你请我们大家吃一餐。”
骆平阳心想,这就是我们开发部的经理?看不出来呀,这么年轻。当下爽快的应承下来,“我刚刚加盟这个团队,当然应该和大家伙聚一聚,认识认识,谢经理真是善解人意呀。既然谢经理这么瞧得起我,我在这里诚恳的邀请我们开发部的所有同仁,今天晚上我请客,地点由谢经理定,大家肯不肯赏脸啊?”
谢经理带头鼓起了掌,“说得好,大家去不去啊?”
大家也跟着鼓掌,“当然要去。”
于是一群人跟在谢经理后面,到了一家西餐厅。
不多不少,刚好十个人。骆平阳把菜谱递到谢经理面前,“谢经理,你来点菜。”
谢薇把菜谱推回骆平阳身边,“你是东道主,菜当然由你点。”
骆平阳接过菜谱,“我看这么办,我们每人都点几道自己最喜欢吃的菜,大家说好不好?”
点好了菜,大家便开始闲聊起来,海阔天空,无所不谈。
菜上到桌子上以后,骆平阳在每人面前斟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我第一次和大家吃饭,所以,不管喝酒的,不喝酒的,都请大家端起酒杯,喝了这杯酒,大家从此就是好朋友。来,我先干为敬。”
喝了这杯酒以后,谢薇说话了,“好了,酒就不能再喝了,我不希望谁醉倒在桌子底下。既然我们开发部来了骆平阳这个新同事,大家还是一一向他做个自我介绍吧,不然一起工作,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吧?”
于是,每个人依次站起来向骆平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骆平阳一一向他们微笑着,点着头。完了以后,谢薇摇摇头,“这个见面会搞得好象有点别扭,大家放松一下好不好?来,开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