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他走向她,朝她递出布团。
小桂吃下最后一口鱼肉后扔了手上的树枝,接过布团看,“这是……”
“你昨晚被蛇咬,这里面的药草是给你敷脚用的,有消炎减痛的效用。”
小桂一听受宠若惊,濮阳靳居然对她这么好,烤鱼给她吃后还给她药?!
看她发着呆拖拖拉拉的,濮阳靳干脆蹲下拉起她的裤管帮她敷药。
小桂吓了一跳,察觉到他的气息好接近,捉着她的脚踝的大手也好烫,令她好羞赧。
在白日阳光的照射下,帮她上着药的濮阳靳总算看清楚这双小腿有多纤细白女敕,他赶紧上完药放下她的裤管站起身,免得自己又想起昨晚的事,这小鬼不男不女得让他都快错乱了。
“王爷,你的手没有抹吗?”小桂关心的问道。
濮阳靳动了动他的右手,“早好了。”
“太好了!”
看小鬼安心的绽开笑容,濮阳靳心头一震,彷佛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心湖扩散开来……
可就在这时,有人闯入这片草原了,前方探出一个个身影,慢慢朝他们围过来,是昨晚那些人!
濮阳靳当然察觉到了,却是不动如山。小桂则缓缓靠向他,知道只有待在他身边才安全。
那群人里有人认出了她来,“肯定是这小子,身形一模一样,册子一定在他身上!小子,快把你从书房里偷的东西交出来,交出来就饶你们一命!”
见他们一个个要往前靠近,濮阳靳露出森冷的微笑,拔出身侧的长剑,“真是放肆!不知道我是谁吗?”
感觉他身上杀气冲天,小桂不禁竖起寒毛,她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忍不住自后头捉住他的袖子出了声,“王爷,可不可以不要杀人,把他们打晕别追来就好?”
濮阳靳错愕不已,这小鬼竟捉着他的衣服要他别杀人打晕就好?!真是妇人之仁,何况这小鬼凭什么要他别杀人?他杀的可都是皇上要他杀的人。
“放手。”他冷着嗓子道。
小桂瑟缩了下,也不解自己怎么敢主动碰他了,但一想到昨晚她滚下山坡时是他保护她,她被蛇咬也是他为她吸出毒液救了她,她的胆子就变大了。
“王爷,一大早杀人不好,而且我们才刚吃饱,要是吐了,就浪费你辛苦烤的鱼了……”
濮阳靳瞠大眼,第一次领教到什么是被气到额冒青筋。稍微对这小鬼好一点,他就不怕他了是吗?
“本王若不肯,你是不是要说本王会被天打雷劈?”他故意哼声道。
“不,我不敢!”他怎么还在记恨呀?见濮阳靳没一点想放人的意思,小桂只好怯懦的老实招来,“王爷,求求你不要杀人,其实是因为我很怕见血呀……”
“你怕血?”这点濮阳靳倒是很意外。
“嗯,以前有人在我面前被杀,之后我看到血或闻到血的气味就会怕。”小桂垂下脸,她说出来就怕被他取笑。
然而濮阳靳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盯着她看,眸底闪过一丝柔软。
这个时候,围住他们的追兵也惴惴不安。濮阳靳无形中散发出的气势让人心生胆怯,追兵们个个面面相觑,没人敢第一个提剑攻上前。
双方对峙了一会,有人受不了这股凝重的氛围了,大喊道:“大伙一起上!一定要把册子抢回来!”
小桂闻言瞪大眼。不会吧?一起上?
对方动作很快,话说完就杀来他们面前,小桂真怕濮阳靳一挥剑追兵们的血就喷出来,岂料他居然收起剑只用剑柄伤人?!她没看错吧?他真的不杀人?
“发什么呆?!后面!”看到有人从后面偷袭她,濮阳靳大喊道。
小桂弯下腰及时闪过,马上展现出这三个月来习武的成果,但因为脚伤,她身手不若平时矫捷,有几次都快要被砍到。
濮阳靳也发现小桂的脚伤拖慢了她的速度,一时间险象环生,让他看了频频分心,因此他做出连他自己也没想过的事——将这小子捉入怀里护着,一个人对付所有追砍他们的人。
他这是在保护她?小桂真不敢相信。她落入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鼻间满是他的男人气息,耳旁的刀剑声彷佛瞬间都无声了,她只听得见他的心跳声。
接着,她感觉到他施展轻功一起将她提起来,一边挥剑回击。她真怕从他身上掉下来,两只手只好死死抱紧他的腰,心跳如擂鼓,却分不清是因为太惊险刺激,还是因为埋入他怀里的关系。
一直到濮阳靳停下动作站在地面上,小桂才得以松开他的怀抱大大呼口气,她看了看四周的状况,发现追兵们都受到濮阳靳的剑柄所伤,不是被打中头晕倒,就是被打中手脚动不了、提不起剑,可是没有一个人死亡。
她望向濮阳靳,尽管这个男人嘴巴上不认同,但听到她怕血,却还是顺着她的意不去伤人,感受到他的温柔,她的心狂烈悸动着,都快被感动和不知名的情愫淹没了……
“吱咿咿咿咿——”
听到天空传来一阵悠长的叫声,小桂抬起头看,惊喜的指着道:“王爷,是老鹰!”
濮阳靳也听见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有一只鹰在空中挥翅盘旋着。他笑着说:“小鬼,我们的人来了。”
真的吗?小桂望了望四周,果真看到有几道人影出现,且还越来越多,全是濮阳靳的手下。“王爷,他们怎会知道……”
“昨夜你睡着后,我发现阿方他们放出这只鹰来找我,我把讯息让它带回去,现在它就带他们来接应我们了。”濮阳靳解释道。这只鹰是他饲养的云鹰,很有灵性,时常在他出任务时做为他和手下连系所用,也因此天亮后他才有闲暇烤鱼等人来。
小桂听得啧啧称奇,没一下子就见王府的人手从四面八方包围住已狼狈倒下的追兵。
濮阳靳眸光一闪,命令道:“全都捉起来!”
原来小桂偷来的册子是要先呈给皇上过目、让皇上定夺的,但对方追兵既已追来又被打晕了,册子的主人周盛元也疑似是坦罗教教徒,府里有坦罗教的圣香,因此濮阳靳干脆一举攻坚,预备从周府里搜出坦罗教更多的罪证。
众人接着往府去,正大光明抬出玿王爷的名号,分头到府里捉拿周盛元,又由小桂带路从书房踏入密室搜证,府里可谓是兵荒马乱。
小桂重新回到密室,看到神坛和画像心里仍觉得诡异。她拿起圣水闻了闻,“这是普通的水吧?”再拿圣镜照了照自己,“这是要照妖魔鬼怪的吗?”看见一旁的许多瓶圣香,她更是不免皱眉,这真是害人不浅的玩意。
“全都带回去当罪证。”濮阳靳吩咐下去。密室里有很多坦罗教的东西,这些应该要砸很多钱,大概都是周盛元用贪污的银子买回来的吧。
至于祭拜的那张画像更是令人作恶,传闻坦罗教会经由吸食圣香和祭拜自己的画像、生辰八字获得死后成仙,如今这画中人正是周盛元本人,刚好可以做为他信奉坦罗教的证据。明明是个大好前程的年轻人,皇上原本想重用他,怎知竟沉迷于邪魔歪教,不辨是非的被诈骗敛财,真是太可惜了。
“王爷,府里上下都搜遍了,没有找到人。”
侍卫们押来周盛元的家人以及府中下人问话,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但钱库里确实少了钱,马廊里的马也少了。
最后总管才坦诚主子在半个时辰前已经逃了,因为丢了册子派人去追却一整夜迟迟没抢回,加上害怕自己信奉坦罗教一事被发现,他于是决定放弃册子逃跑。
“王爷,要不是我被发现,或许就不会打草惊蛇了。”见状小桂内疚道。
濮阳靳睨了她一眼,“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就算你没有打草惊蛇,像他那样狡猾的人也会想尽办法逃走。”
濮阳靳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但小桂听得出他是在安慰她,不想让她自责,心里这才好过一点。
接下来在当天,濮阳靳便发出通缉令,也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
皇上很震怒,没想到自己细心栽培的周盛元除了涉贪还沉迷邪教,吩咐濮阳靳一定要捉到人,也将扫荡坦罗教一事交给他全权处理。
濮阳靳布下天罗地网捉拿周盛元,就不信对方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三天后果然找到人,原来周盛元用了假名躲在一家客栈里,只是传来的却是一件令濮阳靳措手不及的消息。
“人死了?”
“是。听说他将所有护卫都赶出去说要静一静,在过了两个时辰没有动静后,他的护卫进房一看,才发现他睡在床上没有气息了。”
“怎么死的?”濮阳靳问道,第一个想法就是周盛元被灭口了,见阿方脸色怪异,他心感有异,加重语气命令道:“说下去!”
“周盛元猝死,身上没有外伤,只有脖子上起红疹,但大夫查不到红疹的病征,也说没有中毒迹象。而且奇怪的是,他胸前放着一朵红花,护卫却说房里本来并没有那朵花,这两个时辰之间他们都守在房外,确定没有人进去,那朵花也不知是哪来的……”
猝死、红疹、红花……濮阳靳脑海里飞快闪过一幕画面,脸色大变。“尸体呢?”
阿方赶紧禀报,“客栈掌柜见有人死了吓得报官,尸体就先被抬到官府去了。周家人想为他办丧礼,但这件事有点古怪,周盛元又是王爷要捉拿的人,因此官府的人不敢让周家人把尸体带回去,托人先来通知王爷一声。”
听到这里,濮阳靳马上自椅子上站起,“备轿。”
当晚赶去官府时,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濮阳靳看到周盛元的尸体后,依旧受到巨大的冲击。五年前,他的王妃董月舒就是这么死的,她的死状很安详,脖子上有红疹,那艳丽的红花就放在她的胸口上,此番情景就像回到了当日,震慑着他的眼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