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啊!怎么样?!我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了!每回都是你事儿最多,只会围着女人转,又爱瞎表现出风头,巴不得别人能多看你一眼!真有事儿的时候你又吓得缩进壳里了!你不就只会落井下石和瞎掺和吗?”
常越男看样子是真动了火气。她虽然还坐在椅子上,但身体却紧张地绷了起来,表现出一副随时都可能站起来痛打潘屹石一通的气势。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两手叉腰,再加上那一头短发,如果声音再粗一点的话,说不定就真会被当成个男人了。不过即便是现在这样,她也已经够不好惹的了。
“你……你这分明就是无理取闹!”
潘屹石虽然也是一肚子火气,声音喊得震天响,但是被常越男一通斥骂,却是憋得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而常越男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嘴上还不停歇,又说道:
“谁说你不会杀人的,你这种小心眼的男人最容易杀人了!对男人你是嫉妒,你嫉妒人家牛叔都娶妻生子了,你连个女朋友都找不着,所以你嫉妒!对女人你是得不到就想毁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多看你一眼!所以不管男人女人你都想杀,你就是个杀人犯!”
“你!你——!”
潘屹石气得满脸通红。岳子妍夹在两人中间,不住地说着:“你们别吵了,大家和和气气把话好好说不行吗?”但是她的声音又弱又细,正在争吵中的两人压根就不理会。而夜永咲看看潘屹石,又看看常越男,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常越男说的潘屹石的那些缺点,他也没觉得哪里说错了,但就这么认定一个人是杀人犯也未免过分了些。只是看常越男这个样子,他也不好上去劝解。
女人生起气来真是可怕……
在这种时候,夜永咲居然还生出了这种念头。转而一想,又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对,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么可怕,常越男或许是个例外。但是黄璃可就基本没对自己发过火,旁边的林夕也是个温柔的女孩子,难以想象她会有那样生气的时候。还有花音,花音就更是对自己好的不得了。虽然情侣之间偶尔也会有小摩擦,但是花音却从来没有对他发过大脾气。她比较爱用的一招是偷偷抹眼泪,还偏巧总能让夜永咲看到,面对那样的她,夜永咲除了老老实实道歉祈求原谅之外,也是别无他法了。
花音……
想起女友那张俏丽可爱的面庞,夜永咲心里先是一甜,接着却又是一阵担忧。他被困在洋馆里已经有两天了,一直都没法和花音联系,不知道她要有多担心呢。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到处打电话询问他的亲友单位,寻找他的下落了?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然回去——
“啪啪!”
震耳的敲击声把夜永咲从他的遐想中惊醒。他转头一看,却是何思远正在大力拍着桌子。他的脸上显得怒气冲冲的,正在瞪视着那边吵起来的常越男和潘屹石两人。这拍桌子的声音不仅把夜永咲吓得回过神来,正处于sāo乱中的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常越男和潘屹石他们也是,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失态似的,都慢慢地转过身子,闭上了嘴巴。
“吵什么?还嫌不够乱是?”
何思远的声音,冷得如同要结冰一样。尽管他说话慢悠悠的,而且听起来相当平静,却给了众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夜永咲敏锐地感觉到,何思远发火了,这或许就是他生气的表现。
有那么一瞬间,夜永咲看到潘屹石的嘴唇一动,似乎是不服气地想要辩解。但却仅仅是一颤,他并没有出声。
“现在已经出了两起命案,凶手——正像我们说过很多次的那样,既有可能是藏在房子里面的某个人,也有可能就在我们中间。如果说牛高大叔的死还是意外,那么魏解语在封闭的房间内离奇死亡,这就足够给我们敲响jǐng钟了?我知道你们心里也害怕,你们肯定也有些慌神,但是如果我们自己人起了内讧,那反倒更称了凶手的心意,你们说是不是?……依我看,眼下大家只能团结起来,合力找出凶手,比起无谓的争吵,这反倒更有意义得多,你们觉得呢?”
何思远的声音透露出一种疲态。夜永咲也有些可怜这个男人了,他感觉何思远是真的看重这件事,想要找出凶手,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替死去的两人报仇。虽然拘谨,但比起圆滑的人来说,他却更能为别人着想,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人。
“说是这么说,但是怎么找啊?”潘屹石嘟哝着,“就算这么讨论,也不会有个结果?”
常越男瞥了他一眼,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何思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他稍显痛苦的表情,可能是有些头疼。不过沉吟片刻之后,他却又说道:
“对了,凶手之前是拿走了牛高大叔的红sè记号笔,然后又把它用到了杀死魏解语的现场布置上,没错?我建议把牛高大叔和魏解语的东西都收起来,免得它们再被凶手利用。对了,魏解语那里是不是有安眠药?我记得她给过林夕,是不是?那东西得小心收好,不然万一有人在我们喝水的时候下了安眠药,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请放心,那两位客人的东西都放在地下室里。”
一直沉默着站在袁静身后的沈管家终于开口了。
“在把尸体抬过去的时候,就顺便把他们的东西一并放过去了。当然,在那之前有没有少掉东西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是安眠药瓶的话,我倒是在她房间的桌子上看到了,也一并给她收到包里去了。”
“是吗,那就好,辛苦您了。”何思远客气地说道,“我想我们也没有谁知道魏解语包里原本装着什么,现在再去检查也没有意义了。那么这件事就暂且搁置。”
“啧……老子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到这儿来。大雪封山走不了不说,现在还摊上这种事儿!”潘屹石又嘟嘟囔囔地说起来,而且这一次,他话中的火气也是相当大,“老子有没有命活到走还难说呢。真是闲的陪你们讨论这些有的没的。”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比刚才岳子妍的声音还要微弱几分,并且隐隐带着哭腔。众人都把视线投了过去,却见是坐在桌子一端的袁静。她此时紧紧缩着身体,两只手挡在脸上,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仅从声音就可以判断出,她此时究竟有多么难受。
“对不起,各位……要不是我、要不是我随随便便把你们邀请过来,还自以为是地举办什么聚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牛叔和魏小姐也就不会遇害了……呜……”
袁静趴在桌子上,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低声抽泣起来。
众人又是一阵默然。良久,只听得到袁静的哭泣声。夜永咲用有些同情和不忍的目光看了过去,他知道这个女孩一定是真的很伤心。原本只以为是会很开心的活动,但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管是作为刚刚认识的朋友,还是作为宅邸的主人和活动的举办人,她都会非常难过?这么说起来,从刚才起她就一声不吭,就连潘屹石和常越男吵架的时候,她都不曾上去劝解一句,想来是一直在孤单地自责。
不仅夜永咲,大家都在用各自莫名的眼神看着袁静。就连潘屹石也是努了努嘴,没打算再说什么。毕竟让一个小女生哭起来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想必也不愿意再说出什么苛责的话语。
“好啦,小静,又不是你的错。”
常越男伸手过去,轻轻抚模着袁静的头发,这样温和地说着。声音纤细,和之前跟潘屹石吵架的那个常越男根本就是判若两人,夜永咲都不得不怀疑起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错了。而林夕也趴在袁静的身边,在她的耳旁轻声说了点什么,夜永咲没有听见,但料想也是安慰的话语。片刻之后,袁静微微抬起头来,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也因为哭泣而使得脸庞变得红通通的。
林夕递过去一张纸巾,给袁静稍稍擦了一下眼角未干的泪水。这个小女孩虚弱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抽泣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止。她说道:“对不起……呜……我失态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夜永咲在出于男人本能的心疼的同时,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不过,就像凌晨一样。袁静身后的肖大婶和沈管家一直都只是默然垂首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仿佛是两具上了sè的雕像一般,透着一股yīn沉的气息。就连袁静哭泣的时候,他们都不曾说过一句安慰小姐的话语。看着面无表情的他们,夜永咲的脊背上突然涌起一阵恶寒,他觉得比起走廊上摆放的那些装饰品,这两人反倒更像是毫无生气的死物。
当然了,这种不礼貌的想法也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毕竟如果那两人真的不是活人的话,黄璃早就应该告诉他了。应该只是他们的xìng格问题,也许他们也对眼下发生的事情充满了不安,但却只是以一种低姿态在观望着。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一点。”何思远低声说着,“现在我们不管是吵架还是哭,都没有任何作用。我刚才也说过了,只有大家团结起来,依照凶手留下的线索,用我们的脑子把他找出来才行!凶手依照推理奇书来杀人,并且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这就是在挑衅我们的能力!我还就不信了,我们这一群人又都不是傻子,难道还斗不过他一个人不成?”
夜永咲看出来了,何思远虽然还能冷静地这么说,但他已经被逼出了火气。凶杀案也好,大家互相之间的猜忌也好,都让这个严谨的男人怒气上涌。夜永咲也打算说点什么鼓励一下大家,但还没等他开口,在场却有一人突然站起身来,踢开椅子,向着餐厅的侧门走去。
“潘屹石,你上哪去?!”
何思远叫了起来。
“回去睡觉!还用说吗?!”潘屹石恶狠狠地回头吼了一声,“再跟你们这么绕下去,老子非得jīng神崩溃不可!反正那什么凶手也就藏在你们中间?说不定过会儿老子稍一愣神,就被你们某个人给害了!回屋倒还安全点儿!”
“但是……魏解语她也是在屋里遇害了啊……”岳子妍小声提醒他。
“老子既没有心脏病,也没她那么笨!”潘屹石不屑地说道,“老子还就不信了,谁能进屋来弄死老子?来了就让他试试!”
“让他走!”常越男气愤地喊道,“他被凶手杀了最好!……不对,他根本就是那个凶手,怕咱们抓住他的狐狸尾巴才逃走的!”
“老子要是凶手,第一个就来弄死你这臭女人!”
潘屹石指着常越男吼道:“你们不就是喜欢在那什么‘推理奇书’上面绕来绕去吗?老子要是凶手,下一个就用《匣中失乐》里面那个曳间的死法,拿匕首捅死你!”
说完这句话,他气哼哼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常越男在他背后大喊着:“有本事你就来啊!”但是他也没有理会。直到听到“噔噔”的上楼声音,常越男才又愤愤地唾了一口,骂道:“这杀人犯!混账男人!”
没有人接话,就连何思远也是。他把那支笔放在手里转动着,用忧郁的眼神看着它,眼里透出一种深深的挫折感。
夜永咲忧心忡忡地环视着桌子,眼下的状况让他更为担心了。在死去两人的现在,众人之间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万一再有凶杀案发生的话,还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有些头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