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了起来。宿舍里的其他人都还没有起身的意思,但时间却已经不早了。早晨七点半,外面天已经亮了。楚洋从上铺跳下来,走到窗前拉开帘子,明净的清晨阳光就照了进来。她又打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呼啊——”
又是一个风和rì丽的rì子。楚洋拿上自己的牙杯,打开宿舍的门走了出去。
虽然楚洋宿舍里面的人都还没有起来,但可不代表别的宿舍的同学也都在睡懒觉。走廊上已经有不少女生穿着睡衣走来走去,要么端着洗脸盆,要么拿着牙刷牙膏,偶尔看到熟识的人,便打一声招呼,然后匆匆而过。
楚洋拿着牙杯走进洗漱间。刚好有一个女同学空出一个水龙头,楚洋便赶紧走了过去,拿出牙刷牙膏放在一边,先把牙杯灌上水,再挤上牙膏。就在这时,她一抬头,却突然发现身后有一个女同学面带着狡黠的笑容靠近自己,顿时便生出一丝jǐng兆。可惜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只听那个女孩嘻嘻一笑,便伸手在楚洋挺翘的臀部上抓了一把。
“呀!”楚洋尖叫一声,刚刚挤好的牙膏差点都被甩掉了。她愤怒地瞪了后面那女孩一眼,然而那女生却是毫不在意,反而像个变态大叔一样嘿嘿笑了起来。
“安小冉,你真讨厌!”
楚洋嘟哝一句。
“哎呀哎呀~~”那名叫安小冉的女生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又伸出两手,一边看着楚洋睡衣下的胸部,一边做着抓捏的动作。楚洋赶紧转过身去,嘟着嘴不再理她。旁边一个刚刚洗漱完的同班女生把口里的水吐出来,笑了一声:
“楚洋,安小冉,你们俩真像一对百合。”
安小冉毫不脸红地答道:“没错啊,我们俩就是百合!小洋是我老婆,你们谁都不许打她的主意!”
“才不是呢!”
楚洋争辩一声,但是周围的女生们却都嘻嘻笑了起来。她也没有办法,只得把抹了牙膏的牙刷倒进嘴里,对着镜子刷起牙来,不去理会她们。
“呐,老婆,你老公我先走了,班上见~~”
安小冉笑着冲楚洋眨了眨眼,转身提着洗脸盆走出去了。楚洋满嘴是沫,也不能说些什么,只是又瞪了她一眼。只不过,她的眼神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别的东西,像是忧愁,又像是放心。
楚洋有一个小小的秘密。
虽然但凡秘密,也并没有什么大小之分。不过对于楚洋来说,这确实算不上是什么大秘密。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可以随口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自以前开始——她自己也忘记了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过在她的记忆之中,似乎是在某次得了很严重的疾病之后,她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听到妈妈的哭声。而从那天她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已然和以前不同了。
映在她双眼之中的,有哭肿了眼睛的妈妈,瘫坐在一边的爸爸,还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但是……不知为何,他们的身上却全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那气体在他们身上流动着,却始终不月兑离他们的身体。楚洋当时年纪尚小,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直觉感受到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在妈妈靠近她,想要模模她的脸庞时,她看到那黑气就在妈妈的手心中萦绕着,居然吓得尖叫一声,把身体蜷缩起来。
她希望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个梦,尽管她才刚刚从梦中醒来。可惜的是,不管她怎么看,那黑sè的气息都始终缠绕着眼中人的身体,挥之不散。她很害怕,也当然把这奇怪的事情告诉了爸爸妈妈,于是他们领着楚洋去了眼科。但是楚洋的视力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眼科疾病。在看过很多医生之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楚洋的这种状态是由于大病初愈,jīng神状态还不是很好所致。
而楚洋真正恐惧的事情,发生在那之后两个月的一天。当天她终于可以回到学校去了,尽管在她的眼里,每个人的身上都还是萦绕着淡淡的黑气,但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也并没有什么不适。直到她发现,班上的一个总是调皮捣蛋的孩子王,身上的黑气格外严重,都已经将他整个身体覆盖住了,乌黑一片,连他的脸庞都看不清!
而第二天,她听说,那个同学在昨天回家的路上出了事故。
楚洋不寒而栗,她觉得那个同学的死亡肯定和自己看到的黑气有什么关系。于是她把这件事说了出去,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父母说她是jīng神压力过大,同学们说她骗人,严厉的老师也训斥她,不可以随便拿同学的死来开玩笑。
楚洋沉默了。
她也希望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而已。但是从那以后,每当她看到有人身上缠绕着极重的黑气时,就往往会在不久之后听到那人的死讯。有时是在几天后,而有时则只是几个小时。与此同时,楚洋还惊恐地发现,就连她自己的父母,他们身上的黑气也在逐渐加重!
楚洋十二岁的某一天,她的父母在卧室中离奇死亡。
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医生也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最后得出结论,他们只是自然死亡而已。但那怎么可能?这一对夫妇才只有四十岁,身体健康,却就在同一天一并死在了床上?!
楚洋没有说话,亦没有把她眼中所见告诉任何人。她已经不再如当初一般懵懂了,现在,她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看着父母的尸体,那两具身体已经完全被黑气所包裹,她根本就看不到父母的身形。
楚洋自己给那种黑气起了一个名字,就叫做“死气”。
可不是吗?死气缠上谁,谁便难以幸免。但凡身上死气浓重的人,往往都会被死神的镰刀收去生命。楚洋已经厌倦了,但是她摆月兑不了。况且,死气也向来是毫无规律地纠缠着别人。有的人身上总也不增加一点死气,而有的人,昨天还只是淡淡地萦绕着一丝,今天就突然遍布全身。楚洋总也搞不清楚死气究竟有什么确定的条理,虽然被死气缠上的人往往都会死去,但有些人即便死气稀薄,有时也会被死神带走。
如今楚洋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对她来说,每天眼中看到的景象早已成为了习惯,熟悉的人也好,生疏的人也罢,即便对方已经死气缠身,她也向来不会再去说些什么,顶多提醒对方一句,让他们小心一些。至于之后,便请听从天命。
楚洋把口中的漱口水吐了出来,看了一眼面前的镜子。镜中的同学们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死气,有轻有重,包括楚洋自己也是。多年以来,这种景象从未变过。
楚洋垂下眼睑,拧开了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