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中毒一事又怎么瞒得过赫连晴的耳目,当天夜里就将谢昭房中的熏香拿出去叫心月复检验,果不其然,里面真有“长梦”这味药!
赫连晴也是个厉害的,虽然心中早就掀起惊涛骇浪,却还是能按兵不动,足足等了三日才人赃并获、将人一举拿下!
可是当赫连晴顺藤模瓜,找到主谋时,却是踉跄地跌倒在座椅上,狠狠地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扫了下去,顿时,王妃房里只听到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赫连晴的心在微微地发抖,双手紧握成拳,要不是理智上存,说不定就要打上门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的手居然伸地那么长,胆敢伸到昭儿身上!
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惩罚她这辈子嫁到了谢家!
赫连晴年轻的时候,是名满上京都的第一美人,不仅貌美,更是才华智慧同她的美貌一般闻名于世。自她及笄之后,前来求亲的人多的都能踏破了赫连将军府的大门。
可是一道圣旨,让她不得不嫁入皇家,与谢飞扬成婚。
当年谢飞扬是先帝最得宠的二皇子,年少轻狂、文才武略皆是上品,赫连晴在街上惊鸿一瞥,忍不住对这个翩翩少年心生好感。
当知道她未来的夫君就是谢飞扬时,赫连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虽然家中的父母长辈都为这桩婚事暗自发愁,可是赫连晴却有信心,不管皇家的想法是什么,她一定有那个魅力收服谢飞扬。
那场婚事被上京都所有的世家名门都暗暗称羡,男的俊美、女的娇俏,文采相当、家世匹配,简直就是天赐良缘。
如果是一开始的赫连晴还对着婚姻充满了期待,信誓旦旦地认为谢飞扬也一定会爱上她,那么经过十八年的日日夜夜,她早就被磨灭了一切的希望,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被父母兄弟捧在手心中的嫡女赫连晴了。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
赫连晴守着这个谢王府度过了十八个三百六十日。谢飞扬除了开头几年还碰她外,有了谢昭后,干脆在上京都另置宅邸,将他最宠爱的姬妾梅心儿带在了身边,哪怕是去边关守城,也是带着她!
若不是赫连晴家世一流,又有谢昭这个儿子给她站稳根基,她这个谢王妃就完全形同虚设!
上次谢昭出事,等到赫连晴一切解决之后,谢飞扬才堪堪赶到了上京都,在看过一次谢昭无碍后,便带着梅心儿住回了另一处宅邸,他眼里完全没有她这个正妻!
所以也就惹得那个梅心儿也打从心里看不起她是不是?否则她一个窑子里出来的姐儿,有什么胆子居然敢害她的昭儿?!
“青儿,备马车,将刚刚那个婆子压着,我们一起去给王爷请安去!”今天晚上绝不能善罢甘休!要是不要了那贱女人的狗命,我就枉为赫连晴!
青儿立即领命后就下去吩咐去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杀到了谢王爷的别院。
谢昭听到了动静,知道母妃是要去找那个梅心儿算账,哪里还坐的住,翻身上马就追了过去。
谢王爷的别院也不远,不过两柱香的功夫赫连晴就到了别院,门口的小厮看到是赫连晴,一开始还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见真是赫连晴,连忙点头哈腰道:“王妃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
没想到还没走出去半步,谢昭几步上来,一脚就踹到了小厮的心窝子上,怒斥道:“混账东西,你要向谁禀报?真是笑话!”
在西岚国,若是两人一旦成婚,夫妻两人在家中的地位是相等的,根本没有禀报一说。若是要禀报,肯定就是禀报给那个梅心儿了!还真是天大的笑话,正室上门还要给小妾禀报,这全天下都没这个理的!
赫连晴看都不看那个小厮一眼,直接率先走了进去,旁人纷纷跟上。
门口的小厮一见势头不对,也不管心口处的疼痛感,连忙抄近道向王爷的书房奔去。
谢飞扬手中的笔一顿,抬起头来怔怔地看向空处:晴儿来了?
说来虽然谢昭的一双丹凤眼像极了赫连晴,可是其他部分却像是和谢飞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让人看一眼就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可是父子两人关系却极为生疏,根本不亲近。
谢飞扬想不出一向和他进水不犯河水的赫连晴此次过来所谓何事,但还是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冠后快步向前厅走去。
谢飞扬刚一到便和赫连晴撞了个正着。
看到赫连晴的一瞬间,谢飞扬强自安奈下欢喜的表情,摆出一张冷脸,沉声问道:“王妃此来,所谓何事?”
“何事?哼!就是找她!”赫连晴指向也匆匆赶来的梅心儿,青儿极有眼色地将那个下药的婆子提了出来,命人压在大厅中央。
谢飞扬脸上表情一怔,而梅心儿一看到那个婆子便脸色变得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张妈和一脸证据确凿的赫连晴,连行礼都忘记了。
赫连晴将调查的密报一把甩给了谢飞扬,冷嗤道:“王爷您就好好看看吧!到底是要您的儿子,而是要这个女人!”
谢飞扬知道赫连晴一直是个极为冷静之人,今天说的话中字字句句都含着滔天怒意,连忙打开密报,一张张、一页页地读了过去,越看先去脸色越差,最后狠狠地一把掷在了梅心儿脸上,满脸狰狞道:“你干的好事!”
赫连晴一愣,原本以为这个男人还要袒护他小情人一回,没想到却这么干脆。转念一想也就对了,这个男人现在就昭儿一个儿子,不当心着,他谢王府可是要绝后了!
即便和昭儿不亲,可是昭儿还是他唯一的儿子。
梅心儿知道此次分辨已经没有用了,谁能知道她已经如此小心谨慎了,居然还是让那个老女人发现了端倪,只怪自己棋差一招!
“嗵”地一声,梅心儿马上跪了下来,膝行到谢飞扬面前,揪着他的衣摆,脸上哭的梨花带雨:“求求王爷放过心儿吧!心儿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听信了那个婆子的谗言才对小王爷下了手!求求王爷放过心儿,放过心儿吧!”梅心儿连连磕头,额头上都留下了血丝还在不停地磕,显然也是怕到了极点。
谢昭双手抱臂看好戏般地看着那个恶心的女人演戏:既然想要小爷的命,自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早知道会怕成这样,当初还敢动手?哼!
谢飞扬此刻冷着一张脸,双目中都是寒芒,梅心儿的哭诉祈求根本就没有让他的心动摇一下,抬手就要把这个女人给解决了。
梅心儿到底跟了谢飞扬那么长时间了,自然知道谢飞扬接下来要做什么,连忙抱住谢飞扬的脚,嘶吼道:“王爷--你不能杀我!我肚子里,我肚子里怀了你的骨肉!”
一句话说的全场所有人都顿住了。
赫连晴不敢置信地看向谢飞扬,脑中千万算计呼啸而过,手都开始轻微地颤抖:难怪那个女人敢这样做,竟是有了这样的依仗!
谢飞扬也有一瞬间的愣神,眼中飞过一丝不忍,被站在他对面的谢昭立马捕捉到。
谢昭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烧了起来!从来没有一次,会对父王那么失望过。从小,在谢昭眼里,谢飞扬都是他最崇拜的人,哪怕他常年不回家,哪怕他对他冷冷淡淡的,可是那种孺慕之情本就天生。每次谢飞扬一回来,谢昭就忍不住地向他展示自己新学会的东西,可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谢飞扬冷冷的一声“太差。”
不断地被谢飞扬否定,再加上渐渐懂事,知道了父王与母妃两人的关系,谢昭开始在外面频频惹事,为的就是能让谢飞扬注意到他,可是结果却是只有赫连晴为他操碎了心。
现在他双目通红地看着这个所谓的父王,不,他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父王!他不配!
双手紧握成拳,几步上前,站定在谢飞扬面前。两父子如今几乎一般高,又长着几乎一样的面孔,可是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看来父王是有些舍不得这个贱女人了是不是?”谢昭的出言不逊让谢飞扬下意识地不喜,在他心中谢昭还停留在小时候不停地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孩童,而不是如现在这样,眼带憎恨看着他的少年。
“昭儿,不得如此无礼!”谢飞扬想当然地就要摆起做父亲的架子,没想到谢昭突然冷冷一笑:“无礼?这才叫无礼!”
猛地出脚,一下子将梅心儿踹倒在地,然后狠狠地一脚踢到了梅心儿的肚子上!
谢昭天生神力,这一脚又饱含着怒气使出了十分的力道,顿时只听梅心儿惨叫一声,身下迅速地流出了一大滩红色的血液,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
谢昭拉起呆愣住赫连晴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嚣张至极地说道:“我劝父王以后还是别想着要其他的孩子好!除非是我母妃生的,否则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说完之后,带着谢王府的其他仆人扬长而去。
谢飞扬一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对着下面的仆人命令道:“将梅姨娘处理了。”
仆人应诺,刚想通通退出去,却听见谢飞扬又说了一句:“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了一星半点的消息,集体杖毙!”
一句话将在场所有的仆人说的抖了抖,不敢再看谢飞扬,一个个鱼贯而出。
别看谢飞扬当年也是名满京都的才子,实际上不愧是两父子,发起脾气来,狠着呢!
谢飞扬头疼地抚了抚额头--为何竟然和他们母子两变成了现在这般情况?
正当谢昭这头正愤恨至极时,陈默那头却也发生了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陈默配合着京畿府衙验尸之后,府衙中的捕快很快靠着陈默提供的线索,找到了死者。
原来死者竟然是西岚国第二富商云家的二公子!云家家族中都有遗传性的多指畸形症,为了以后的生活不受影响,云家的孩童一生出来就会请名医切掉多出来的那只手指。虽然别人是不知道他们云家有多指之症,可是云家人还不知道吗?
那天捕快根据得到的线索挨家挨户地排查,等到查到云家的时候,才发现云家二公子已经失踪三天了!
云家二公子名唤云天佑。自小体弱不足,身量一直比同龄人瘦小许多,虽然云家的当家人大公子云逸尘没少求医问药,但是却没能改变这一点,实在颇为遗憾。
云家父母早亡,只剩下这对兄弟,云逸尘也是个厉害的,面对群狼环饲的亲属,他也能以十六岁的少年之躯扛起整个云家的大梁,到如今,云家的财富在西岚国也只是屈居百里家族之下。
云家家训中有规定,男子年满十五岁便该自己独自一人去云游,利用自己的才能做一番事业。这云天佑刚刚年满十五岁,一直生活在他大哥的羽翼下,自然想出去闯荡一番。可是云逸尘见他年纪过小,加上生来体弱,所以禁止他外出。
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两兄弟闹了起来,云逸尘无法,只好将云天佑关在家里,命仆人看管。谁知到看似一向听话乖巧的云天佑居然打晕了仆人,卷了屋里值钱的玉佩古董就跑。到了外面找了一家当铺把这些都当了,得了好大一笔银子。可是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就这样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那人将云天佑拐到无人的小巷后,就命云天佑把银子全都交出来,谁知道这孩子还是个倔性的,宁死不屈,那人也没想到这孩子是个倔的,慌乱之下拿起旁边杂物堆的木棍就连续打了过去,等到反应过来时,那孩子已经咽气了!连忙哆哆嗦嗦的将人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扒了下来,把人拖进了杂物堆中,企图大家都不要发现。
京畿府衙一查到死者是云家二公子,态度也马上变了,在那条平民小巷里挨家挨户地盘查,最后根据所有的人证物证找到了凶手,缉拿归案。
陈默虽然从宋立仁那边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得到了京畿府衙的不少报酬,可是也没想到云家人会亲自上门道谢。
现在有些头疼地看着铺了一地的礼物,陈默不知道该感慨不愧是云家,财大气粗呢,还是要说不好意思,你们太占地方了。
云府的管家自然是看出了陈默脸上的为难之色,对着陈默就行了一个大礼,正色道:“还请陈姑娘一定要收下我家大少爷的一片心意!我家大少爷说了,陈姑娘之恩无以为报,如今我家大少爷正在家中置办丧事、哀痛不已,等过些时日,必当亲自前来道谢。这些只是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陈姑娘一定收下!”
随便瞥一眼那些礼物就能知道,个个价值不菲,薛掌柜站在一边都要流口水了,谁知陈默小手一挥,不假辞色道:“云管家,我陈默也不瞒你,此次验尸只是官府所托,我只是尽我所能。况且抓到凶手之后,官府已经给了很丰厚的报酬,云管家不必多此一举。”
薛掌柜听得都要哭了:我的好东家啊!您就不能不这么实诚吗?
云管家赞许地看着一点都不为钱财所动的陈默,如果一开始只是感激的话,现在真的是钦佩了:本事高超也不高高在上,为人真诚不为钱财所动,这样的人,世所罕见。
不是云管家夸张,当今世上多是沽名钓誉之辈,若是有些才学本事的早就尾巴翘到了天上去,更是目下无尘之辈。那些人就算装的视金钱如粪土,可是眼里的贪婪还是根本逃不过他的双眼。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能做到陈默这样的,实属不易!
“陈姑娘,还请不要推辞。这些只是我们的心意,若您不收下,我家大少爷一定会寝食难安。而且我家大少爷说了,陈姑娘不仅验尸术了得,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从此之后凡是听从我们云家号令之人,都将会在”陈氏医馆“看病拿药。若是陈姑娘真的过意不去的话,还请到时候看病拿药算我们便宜一些吧!”
陈默还没说什么,薛掌柜早就已经笑眯了眼,连连点头称是,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后,云府管家便告辞离去了。
陈默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这薛掌柜就能这么高兴,以他平时一毛不拔铁公鸡的性格,这回卖了人家一个人情,怎么还这么高兴?
薛掌柜乐滋滋地一边整理着礼物,一边对着陈默解释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啊,这云家虽说是西岚第二富商之家,可是到底他们家有多少家底,那是谁都不知道的!百里家的生意遍布西岚国,可是这云家的生意都做到海外去了!刚刚那个云管家说以后他们下边的人看病都到我们这来,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吗?”
薛掌柜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问陈默,却发现陈默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身就往后院走,薛掌柜连忙追上去:“小姐,少说也有千把人啊!小姐--”
哎,薛掌柜摇了摇头--这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对这经济之道一点都不感兴趣。罢了,还是我老头子多操一点心吧。
陈默见天色已晚,今天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便收拾收拾回家了。
在买下上京都的铺面后,陈默随即也在医馆附近购置了一套四进三出小院,虽然已经装修好了,可是家具物什什么的还得一一重新购置,这些任务自然都交给了春香去办。
平时这个时候一听到陈默回来的声音,春香都会跑出来相迎,怎么今天却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难道出去了?
陈默有些疑惑地进了堂屋,却看见春香捧着茶盏侍奉在左右,而堂屋上首坐着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一派儒雅君子的样子,正在那边品茗。
听到动静,程允先立即将茶杯放了下来,起身迎了过来:“墨梅回来了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行夜路不安全。”
程允先虽然惊讶于陈默巨大的改变和她所学的一身本领,但是他知道本来就和那个孩子交流甚少,所以也不想去追究这些,只要她还是他的女儿便好!
陈默有些僵硬的看着一脸慈父状的程允先,这个只见过一次的便宜父亲居然找上门了?
陈默如今对程家人是厌恶至极,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自然说话也不会客气:“如果程大人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我现在姓陈名默,早已自立门户,所以不必再在这边假惺惺的,我很不习惯。”
程允先原本还想客套几句然后进入正题,没想到以前一向寡言少语的墨梅,这开起口来竟然是这么地咄咄逼人,而且还直白地让人语塞!
程允先已经习惯了官场上说话的九曲十八弯,哪里尝试过这样的说话方式,足足愣了好几十秒才有些结巴地开口道:“墨梅,墨梅丫头,你,你当真连父亲也不认了?”
程允先说这话的时候尽量做出了一副哀伤的表情,说起来眼前这男人确实还是这具身体的亲身父亲。可是比起对李氏的讨厌,陈默更加讨厌的就是这个所谓的父亲!
李氏对她愤恨讨厌还情有可原,原本她就是和李氏站在敌对面的,是个姨娘的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可是程允先呢?他明明是程墨梅的亲生父亲!却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任其被欺凌虐待。等到现在发现他的女儿原来是有利用价值的,又想要跑过来将她接回程家,好能利用上这个女儿,卖上个好价钱!
这样的父亲,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为何,陈默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戾气,那种生而不养的父亲算什么父亲!简直就是人渣!
脸上不再是那种面无表情的面瘫脸,尽管压抑,还是升腾出了丝丝怒气,声音也变得有些锐利:“呵,父亲?你也配说父亲二字!春香送客!”
根本不想再看到程允先那张伪善的嘴脸,直接叫春香送客,可是春香在程允先的婬威下过了这么多年,哪里有勇气真的将程允先赶出去,只是动了动脚步,却不敢真的上前。
程允先也不由得怒了起来--要不是知道这死丫头现在是王妃面前的大红人,他还会对她如此客气?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程允先按捺下去怒气,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沉沉地开口道:“墨梅,既然你现在不想回家,为父也不逼你。可是你要知道一个女儿家在外闯荡不易,没有家族支撑会非常艰难!”
程允先的话与其说是劝说,不如说是威吓。可是这对陈默有用吗?
只听陈默冷哼了一声,根本懒得搭理程允先的屁话。
程允先脸上的表情再次僵了一下,变得有些狰狞,转过身端起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才微微地平息了一下起伏太大的心绪:“墨梅,半月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每个朝中官员可以带两名家眷,为父决定带上你。到时候让满上京都的官家子弟都看看,我女儿是何等英姿!”
程允先似乎表现的就是一个为女儿骄傲的父亲一般,急于向他的同僚们展示自己的女儿是有多好多可人。
可是程允先真的是这样一个父亲吗?
显然不是!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陈默心里冷嗤了一下,嘴里只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然后便不想再和这种人纠缠下去,他不走,我走还不行吗?抬脚就要离开。
原本程允先以为陈默听到自己要带她去皇家狩猎会的时候,她一定会对他这个父亲刮目相看,说不定能愿意回到程家也说不定。要知道,在上京都的皇家狩猎会不仅仅是个狩猎会,更是一个相亲会,到时候各家的子女都会在场,在众位长辈和同龄人之间露把脸。
也只有那些颇得家长喜欢的子女才会被带出来,而这些子女一般也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过去程允先只会带嫡子嫡女去,曾经有一次小墨梅缠了程允先一个晚上,想要一起去狩猎会,却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从此以后虽然没有再说过要去参加狩猎会,可是那眼中的渴望他还是能看的分明的。
其实这次狩猎,程允先也没想过要带陈默一起去,倒是程清莲亲自要求程允先带上陈默的。慕容水月许诺他们程家,只要将陈默带去,程允先来年必将官升两级!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程允先还有什么不同意的?!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眼看着陈默就要走了,那官升两级的美梦就要碎了,程允先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怒喝道:“你这个逆女!你只要再走一步,信不信我就把你娘卖了!”
她娘?孙姨娘?!
陈默的脚步顿住了,脑海中一回想到孙姨娘那苍白瘦弱的脸颊和那磨得发白的袖口,虽然只见过一次,可是不由得喉咙口就有些哽咽。
猛地转过身来,陈默的眼眶微微地有些涨红,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程允先!你别忘了我身后站着谁!”
虽然很不想仗人权势,可是这程允先未免欺人太甚!
程允先虽然很不满陈默的直呼其名,想到谢王妃的时候也是瑟缩了一下,可是看到陈默明显不能再淡定的情绪,他就是有一种快意的舒畅感,眼眸中甚至微微带着得意。
“是,你是有王妃给你撑腰!可是你别忘了,就算王妃再厉害,她还能拆散我们好好的一对夫妻?就是说破了大天,也没这个理!再说了,你是自立门户我管不了你了,可是你身边的春香,她的卖身契也在我手里握着呢!难道我管不了你还管不了我的下人吗?”
姨娘虽然在府里也是半个主子,可是做姨娘的是没有人生自由的,因为卖身契都掌握在正妻手中,随意转让买卖是很正常的事情。而春香,虽然一直跟着陈默,可是她的卖身契还真的仍旧在程府!
陈默双手握拳,指甲狠狠地掐进了皮肉里,真恨不得一拳打过去!可是打了也无济于事,只能声音毫无起伏地问道:“你待如何?”
明明是没有起伏的声音,可是春香就是能听到小姐那压抑的声音下面埋藏的滔天怒气,若不是为了她,为了姨娘,小姐又何必受这份气!
小姐应该一直是无拘无束、无惧无畏的啊!
春香此刻只觉得心剧烈地疼着,又无比地厌弃自己--她不能帮到小姐也就算了,却只能做个拖后腿的!
程允先哈哈一笑,露出了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半月之后,随我参加狩猎会。”
陈默冷冷地看了程允先一眼,那其中的阴冷之意直看得程允先心中一抖,可是不甘在女儿面前示弱,挺直腰背,装出一副毫无所觉之状。
“好!不过你要立字据,我参加完之后,将姨娘和春香的卖身契,给我!”陈默平生最恨要挟,可是此刻却不得不听从程允先的话,程允先卖女求荣,自然不知道此去皇家狩猎会有多少危机等着她,就算她死在那里,他也不会有所觉的吧?!
程允先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他已经停滞在五品快六七年了,再熬下去很快就到了乞骸骨的年纪,他实在耗不起了!
很快,他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只要这次事成,其他的一起日后再说,很爽快地立下了字据,得意地背着手离开了。
陈默珍而重之地将字据收到了自己的怀里,见春香一脸悲伤难过地看着自己,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有些僵硬地说道:“你别难过,说不定我到时候会得第一名的。”
春香被陈默的前言不搭后语弄得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陈默是说会在狩猎会里拿第一名。
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到底知不知道,那个狩猎会里女人是不需要狩猎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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