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尹良燕决定每个月都要将小晴儿送还到龙瑜宁那边过几天的消息,小皇帝皱了皱眉,太后一声不吭,樊清旭微笑表示赞同,只要万俟林哀怨得可以。爱睍莼璩
“晴儿,你非要跟你父王一起吗?和我一起玩不好吗?”
“不是啊,龚叔叔你很好,晴儿很喜欢你!”小晴儿连忙摆摆小脑袋。
“那你为什么每个月不特地抽时间来看我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让我伤心啊?”万俟林扁嘴,漂亮的脸儿都皱成了个包子。
马场很大,小皇帝过来练习骑射,所有人马便都将注意力锁定在他那边,因而他们这边几乎没人注意到,万俟林也便放心的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来,继续用他这张漂亮的脸蛋来勾搭小朋友。
果然,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对他喜欢得不行的小晴儿着急了:“不是的!龚叔叔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啊!可是,可是……”
“可是,我还是比不上你的父王。”万俟林幽幽道。
“那是因为……因为那是晴儿的父王啊!”小晴儿小声道。
万俟林闷闷点头。“我明白了。我只是个叔叔,肯定是比不上你父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闻言,小晴儿急得都快哭了。
万俟林却还不依不饶,继续苦哈哈的叹息道:“哎!还记得最开始咱们认识的时候,你还一口一个漂亮哥哥,说喜欢我、最喜欢我了。可到现在,我也只是你一个叔叔,和其他叔叔没什么分别了吧?哎,果然是远香近臭啊,晴儿你没那么喜欢我了。”
“没有!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的!”小晴儿赶紧大声道。
“哦?有多喜欢?比你父王如何?”
“这个……”
“咳咳!”这家伙,越说越过分了!尹良燕没好气的低咳了几声,万俟林猛一惊,才连忙收起一脸的哀怨,抱了抱小晴儿,“好了好了,龚叔叔和你开玩笑的呢!晴儿你喜欢你父王是应该的,谁叫他是你亲生父亲呢!”
‘亲生父亲’四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尹良燕无语别开头。
小晴儿却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龚叔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最能理解晴儿了!”
“那是自然,我疼你也是最多的啊!”万俟林连忙模模她的小辫子,“这样吧!不如咱们约定,你每个月也来这边陪陪我,我来教你骑马怎么样?”说着又压低嗓音,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还特地给你准备了一匹小马哟,枣红色的,特别好看,又乖巧。”
“真的吗?”小晴儿双眼大亮。
万俟林唇角一勾。“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好喂!”小晴儿立马欢呼起来,回头便拉上尹良燕的手,“娘,我要学骑马!我要和皇帝哥哥还有你一样骑马!”
“晴儿,你年纪还小,不适合学这个。”尹良燕小声道。
“哎,那有什么关系?在我们草原上,多得是女孩子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骑术比男孩儿都好。晚霞便是如此。”万俟林连忙笑道。
尹良燕无力摇头。有些事情,真的和他们男人沟通无能。
可是,被他提起了话头,小晴儿俨然来了兴致,非拉着她要她答应。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万俟林在这里敲边鼓,吵得尹良燕头都大了。
又不忍心直言拒绝让女儿伤心,正当她不知该如何说法时,忽听外面一声高呼——
“参见贤王爷!”
龙瑜宁来了!
喧闹中的三人均是一愣,万俟林赶紧拿起面具覆住面容。
下一刻,龙瑜宁便走了进来。
目光一扫,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尹良燕身上:“我听说你们在这边,便过来看看。”
尹良燕颔首。“我和龚大人打听马队的驯养事宜。”
龙瑜宁颔首。“龚大人将这个马场打理得很好,马队短时间内能训出这个效果也已经很是不易。尹大人推举出来的人果然都是难得的人才。”
“多谢贤王爷夸奖。”万俟林连忙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
小晴儿一听到马,立马又亢奋起来,连忙蹦过去拉起父亲的手:“父王,晴儿想学骑马,你跟娘说说嘛,让我学好不好?龚叔叔都答应给我准备小马了,可娘就是不答应!”
“你年纪还小,是不适合骑马。”龙瑜宁沉声道,“而且女孩子家,还是要以柔顺贞静为本,好端端的骑什么马?”
扑哧!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忍俊不禁的笑。
龙瑜宁抬眼看去,便见万俟林悄悄往尹良燕那边看了眼。
龙瑜宁眼神微闪,尹良燕却是面色不变。
小晴儿也被打击得不行,小脸顿时皱了起来。
龙瑜宁一见,心里又不免疼了起来。赶紧弯腰将女儿抱进怀里:“好吧,你想学骑马可以,每次去父王那里,父王教你便是了。父王那里也有不少好马。”
“可是我想跟着龚叔叔学。”小晴儿小声道。
万俟林面具下的嘴角立马高高扬起。龙瑜宁则是眼神一暗。“为什么?父王教你不好吗?”
“不是啊!可是娘教过我,言出必行,我已经先答应龚叔叔了,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小晴儿好认真的道。
龙瑜宁霎时语塞——他怎么忘了,他的女儿是被樊清旭成为大有其母之风的人,便是现在才小小年纪,那也是比同龄的孩子要更聪慧几分的。
万俟林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面具下的双眼闪亮闪亮的,人还装模作样的对龙瑜宁行了个鞠躬大礼:“贤王爷请尽管放心,下官一定好好教导公主,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龙瑜宁咬咬牙。“本王没说答应她跟你——”
“贤王爷,您别忘了,您刚才才答应了公主可以学习骑马的!”
“是啊是啊!”经他一点拨,小晴儿立马也大叫起来,双手紧紧抱着父亲的脖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希冀,“父王你答应了,你就不能反悔!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
“好吧!”绕来绕去,龙瑜宁立马发现自己被他们带进坑里去了。可是如今既成事实,自己又不忍心拂了女儿的意,便只能咬牙答应。
话说完了,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尹良燕。
可尹良燕现在又能说什么?
万俟林这家伙是出了名的狡猾。既然都已经先一步把小晴儿带进坑里去了,他们就算再挣扎又能如何?只能摇摇头:“晴儿,既然你决定要学,那就一定要好好的学,学不出个名堂不许退缩。”
“我知道!”小晴儿连忙点头,小脸上终于绽开一抹大笑,“父王真好,娘也真好!我好喜欢你们!”
“那我呢?”万俟林又不甘心的问。
“我也喜欢龚叔叔你啊!除了父王和娘就最喜欢你了!”
“是吗?那你表舅舅呢?”
小晴儿一怔,小嘴一嘟开始努力思考起来。
眼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他耍得团团转,龙瑜宁终于忍不住了,当即看着那个笑得贼嘻嘻的男人冷冷道:“龚大人,为什么本王每次见你都觉得你和本王一个故人长得十分相似呢?”
“有吗?”万俟林眨眨眼,“能和贤王爷您的故人长得相似,那是下官的荣幸。”
“你若是知道他的结局,恐怕就不会觉得是荣幸了。”龙瑜宁冷笑。
万俟林做个请的手势。“还请贤王爷赐教。”
龙瑜宁看了看尹良燕。“那人说起来还是陈国夫人的义弟,说起来和尹四公子也很有些渊源。只是因为出身太过复杂,惹的仇家太多,被人三番两次的陷害,最终终于死于非命,连尸身都没留下,只有一罐骨灰还不知被带去了哪里。”
“哦,那还真是够悲惨的。”万俟林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龙瑜宁撇唇,又将他上下打量一遭。“虽然龚大人你面容身材都和那个人大不相同,但不知道为什么,本王每次看到你都觉得你们十分神似。这次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把话说出口,并非有意诅咒你,还望龚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贤王爷您这是什么话?您能纡尊降贵和下官说话,下官荣幸之至。现在您更是用前人的例子来鞭策下官,下官更是感激不尽。您的好意下官都记在心里呢,哪里会刻意曲解呢?”万俟林笑吟吟的道。
龙瑜宁敛眉颔首。“龚大人果然大度,尹四公子没有看错你。”
“那是,下官是为皇上做事的,自然也要雪灾皇上心怀天下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机锋,说得云山雾绕,小晴儿听得哈欠连天。“父王你在说什么啊,好没意思,我要去找皇帝哥哥玩!”
好吧,只顾着和人打机锋,却忘了顾全女儿的感受了。龙瑜宁再次自责不已——原来父亲这么难当!
却也不敢违逆女儿的意思,连忙便点头:“好,父王这就带你去!”
“娘,一起!”小晴儿连忙又拉上母亲的手。
尹良燕一顿。“你们先过去吧,我这里还有些话要和龚大人说。”
“好吧!”
龙瑜宁眼中一抹晦色一闪而过,便又点点头:“我先送晴儿过去。”
目送他们远去,尹良燕才回头轻笑:“看来你的伪装也不过尔尔。”
“没办法,谁叫你们大周朝这么多聪明人呢?”万俟林无奈摊手,“天知道我在南楚国易容假扮这个身份多少年,都几乎没人发现任何端倪,可在这边……哎!”
想起自己最初刚刚装扮完毕走出来时,便被樊清旭给一眼认了出来。尹良燕在和他相处了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也从一大群人里把他给挑了出来。就连小晴儿都在几天的玩闹过后认定了他的身份,也就尹良明那个傻子还一度傻乎乎的真以为他是从南楚国逃难来的人,还又被他骗得几乎和他称兄道弟。
至于龙瑜宁——
这个男人,似乎也越来有意思了。
再次取下面具,他勾魂的桃花眼朝尹良燕一斜:“你觉得他已经知道多久了?”
“不管多久,既然他迟迟没有说出去,那就说明他不会说出去。你就是龚大人,帮助皇上管理马场训练马匹的,南楚国二王子已经死了,骨灰也都已经回归南楚国了。”尹良燕淡然道。
“也是。”万俟林点点头,又仰头看着北边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半年多没和他勾心斗角,突然觉得这个人似乎都变了不少啊,似乎能看得顺眼点了,你觉得呢?”
“怎么,也想和他做朋友了?”尹良燕淡笑。
万俟林立即摇头。“才不要呢!我只是说现在看他顺眼点了,可没说要和他称兄道弟。我们天生气场不合!”
不合?
不合的人上辈子还能共同协作、签订和平条约,然后互称翁婿在朝堂上打成一片?
尹良燕但笑不语。
万俟林便急了:“是真不合啊!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辈子第一眼见到他起,我就很是瞧他不上眼,每次看到他也就想打击他,看他不高兴我就高兴了。他一高兴我就莫名其妙的不高兴。”
“发现了,尤其今天状况更严重。”尹良燕颔首,“是南楚国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万俟林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晚霞都告诉你了?”
“隐约提及了一点,但她知道得不多。现在她早被三王子隔离在外了,想来还是你这里的消息更多一些。”
万俟林抿抿唇,终是长叹口气,无力坐了下去。
“父王病重了,看起来情形很不好。”
是吗?尹良燕挑眉,也在他身边坐下。
“这事在你梦里没有出现过吧?”万俟林转头轻笑。
尹良燕默默摇头。“别笑了,你现在笑得一点都不好看。”
“我知道,可你总不能让我哭吧?”万俟林扁扁嘴。好歹也是个美人,有这个底子在,不管他怎么折腾看起来依然赏心悦目。
既然人家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尹良燕也就不多说了,只淡声道:“我记忆中这个时候,你父王虽然大病小病不断,但一直都有惊无险,一直到十几年后才终于山崩地裂。不过,现在许多事情都已经和我梦中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或许是我梦得不准也说不定。”
一晃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从最初醒来的几个月里几乎夜夜都能梦到上辈子的事,每一幕都鲜活的映在自己脑子里,自己不管见到谁都能如数家珍般的报出他后来的际遇。
但是自从万俟林来到、表哥归来后,她便发现记忆中的东西都在以自己无法掌控的速度褪去,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淡薄的影子。每次自己都得努力想很久,才能想出个前因后果来。
还好自己一开始就将那些记忆全都诉诸笔头,每每有空就拿出来阅读一番增强记忆。但也耐不住这一世的事情经过自己和万俟林他们的折腾早发生了不知多少逆转,还有一个潜逃在外的前安国公世子……
她曾用了三天的时间将这些转变一一记录下来,然后根据事实以及未来的事情推敲接下来的发展状况,但却收效甚微——
毕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不少或大或小的事情都因为他们无意间的一个动作而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她不可能全都顾及到。所以,若说去年她还能对某些事直接开口断言的话,现在她却是连话都不敢乱说了。
如今的自己也只能如履薄冰,走一步算一步了。
“是啊,发生了这么多事,应该是不准了。”万俟林点点头,又轻叹了口气,“而且大王兄和三王弟的斗争也越发剧烈,都已经闹到父王跟前去了。大王兄现在看似占了上风,但他却是孤注一掷,这一站不成功便成仁。想来到了明年开年就会见分晓了。”
“然后,只怕就是事关两国边境的事了。”尹良燕接口道。
万俟林颔首。“若是最终上位的人是大王兄还好,他有勇无谋,和父王十分相似,肯定趋于守成,两国的和平协定还有商议的余地。但若换做三王弟——”
那个男人心思并不算深沉,但却喜欢剑走偏锋,身边又有一些所谓的能人异士给他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主意,很难让外人拿准他们的下一步棋。
想到这里,尹良燕的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在你看来,三王子得胜的可能有多少?”
“要听实话吗?”万俟林只这一句。
尹良燕撇唇。“你觉得呢?”
“六成到七成。”
那已经很高了!
尹良燕心口一缩。“如此说来,我们要加紧练兵才是了。”
“但或许,还有一个解决办法。”万俟林又幽幽道。
“什么?”
“我回去。”
尹良燕一怔,旋即断然拒绝:“你疯了!你都已经死了!”
“死人复活也并非难事。而且以我得到的资料来看,三王弟还没放下我,只要我回去了,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只要我找准时机废了他,那么事情将会出现大大的转机。”万俟林道。
“那你又会牺牲什么呢?”
“我?”万俟林淡笑,“最多不就是这条命吗?不过以我的聪明才智,我想我这条命还是能保全下来的。”
可是保全下来的他,还会是他吗?好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月兑身,现在却又要回去,他要付出的绝对是自己最不想付出的一切。到时候,身心收到重创,就算能勉强活下来,他的人生也已经毁了。
尹良燕摇头。“这事你先别想,横竖还早着。现在你已经是我大周朝的子民了,除非大周遭遇重创,我大周男儿全都必须奔赴边关浴血奋战,否则也轮不到你上场。当务之急,你还是抓紧时间给皇上训练出一支整齐有素的骑兵队伍来才是。”
“二哥,你这么做,是将我看作自家人了吗?”静静听她说完,万俟林突然眼睛眨眨,脸上满满的都是兴奋。
尹良燕愣了愣。“你一直是我自家人。”
“二哥!”万俟林眼里两朵火花跳跃,沉她不注意,一个熊抱扑过来,紧紧将她抱住,“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在你心中也有我一席之地了对不对?你是关心我的、你舍不得我受伤对不对?对不对?”
“对,对。”
盛情难却,然而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尹良燕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身体不由紧张的僵直了,只能小声回应道。
“那就够了,那就够了……”万俟林连连点头,却将她抱得更紧,“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这两年的付出也值了!”
“你又何必这样说呢?”尹良燕的双手在身侧垂了垂,最终还是缓缓落在他后背上,“你这两年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不止是我,还有大哥、我的爹娘哥哥们、以及皇上太后也都知道你的真心,在我们心里,都早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那不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万俟林摇头喃喃道。
怎么不一样了?
尹良燕很想问,却终究把话给咽了回去。
“真好,真好呢!”抱了她许久,万俟林还没有放开的意思,还在高兴的自言自语,“真没想到,此生此世,除了母妃外,还有你能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我这辈子值了,真的值了!”
“好了!”尹良燕忍无可忍将他推开,“发疯够了,就赶紧戴上面具去做你的正事吧!”
“不够,不够!再让我抱一会好不好?你身上好香,好软,我好喜欢!”万俟林就跟个要糖吃的孩子似的缠着他,嘟嘟囔囔的就是不肯松手。
尹良燕被缠得烦了,忍不住沉下脸:“你给我够了!”
万俟林立马精神一振,立正站好。
随即又嘴角一扯:“不让抱就不让抱,反正我刚才已经好好抱过一次了!”
“你!”
尹良燕无奈瞪他一眼,却发现这家伙早将目光转向旁边,当即又眉眼弯弯,笑得仿佛春暖花开,那个春风得意——
“大哥,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和我们打个招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