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踉跄走路,到了后面直接依靠着露风石的少年,流云轻轻笑了笑:“君清,你仔细些,露风石的背光面,凹凸不平,别割伤了!”
苏婉含含糊糊点头,流云嘱咐的话刚说完,哪知道原本醉得迷迷糊糊的人,这会儿身子迎风一跃,直接跳了上去。
“君清!”
流云吓了一跳,饶是他就站在悬崖边,看着刚才苏婉的动作,都以为他是要跳崖。一声惊呼,那边跳上了露风石的少年,却端着酒杯,对月高歌起来: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流云担忧的面孔,在听到苏婉的高歌后,缓缓认真起来。似乎是这一天来,这会儿第一次仔细打量那个站在露风石上的少年。
少年天庭饱满,额头光洁,眉眼开阔吗,眉毛浓密秀气,却并不显得很较弱,反而因为眉宇间的灵气,带着几分洒月兑。
再看那双眼睛,乌黑黑明澈的眼睛,流云见过她没有醉酒时的模样。前几日在京华楼中,那五位公子,个个长相不凡。
不过因为她一人过了一楼三关关卡,是以他对他的关注多了些。所以到了三楼,第一眼看到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何君清时,不由微微侧目。
等到看到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眼底自信又灵动的光芒,他都微微勾了勾唇角。果然江山代有,各领风骚数百年呢。
醉意朦胧的苏婉,并不知道流云这会儿在打量她。心中有事的人,又是喝的醉醺醺的,自然话多。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当年在大翰国皇宫,后来又是在流云院女扮男装,担心泄露身份,所以这些年来,她格外小心谨慎。
即便醉了酒,这会儿却丝毫不提及个人生活的事情,而是,对月高歌,将脑中记得的,非常符合这会儿美景的诗句,吟了出来。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轻轻一笑,站在露风石上的苏婉缓缓侧头,看向正前方的流云。她笑得洒月兑自然,因为饮了酒,胆子大了很多,也豪放了许多。
甚至,随手取下腰间柳剑,一手执着酒杯,一手长剑在手,缓缓起舞。长剑宛如蛟龙飞舞,时而剑花阵阵,凌厉凶猛,如同汹涌而来的黄河波涛,奔流激荡。
时而婉转温柔,如山花烂漫间,随风起舞,在花丛中摇曳生姿,秀丽优雅的婷婷少女,极尽妍姿。
淡淡的嗓音,似乎从九天之外而来,迷离惆怅,却又带着无尽思念和畅快。随着舞剑的动作,苏婉的身子也越来越快。
那一抹浅色身影,在月下肆意挥洒,自由淋漓,挥汗如雨: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长剑舞出,刺破长空的锋利中,带着难得的温柔。低头饮酒,白玉瓷杯触及唇瓣,唇瓣鲜红似血,与百余瓷杯,形成鲜明的对比。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歌毕,酒杯落地。
而人呢,站在露风石上的苏婉,分明这会儿醉得几乎意识尽散,却不知哪里来的谨慎,恍然回头。
那一抹藏青色,让她微微眯了眯眼。然后,咧嘴一笑,看着站在夜色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子露齿一笑,眉眼弯弯。
“连璧公子,是你……啊”
然后,身子一歪,直接从露风石上掉了下来。
“君清!”流云一惊,一跃而起,准备去将苏婉接住。
而连璧更快一步,等流云到露风石旁时,离苏婉更远的,不知何时上了崖顶来的连璧,已经将醉酒睡过去的苏婉,抱在了怀里。
“你是……连璧!”看了一眼被连璧抱在怀里的苏婉,见她睡意浓浓,流云没有多担心。
而是望着连璧,微微蹙眉。
连璧恭敬地道:“是,在下连璧,是流云院王夫子门下学生,见过流云院长!”
抱着苏婉,连璧恭恭敬敬对着流云行了一礼。
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之色,流云忽然笑了笑:“原来是王夫子门下的学生,连璧。”
连璧点头:“是!”
仔细看了连璧一眼,见他神色冷峻,漆黑的眼眸中,也只有冷冷的神色。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带着寒气的。
流云的声音中,带着笑意:“那日在京华楼见过你与君清,还有大翰国的两位殿下,与清流国的三殿下司空景承,走时太过匆忙,没想到今天在会见到。”
连璧冷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也没看怀疑睡过去的苏婉,嗓音冷沉中带着几分凌冽:“我来接君清回去,多谢院长的照顾!”
流云笑笑,视线落到连璧怀里的苏婉身上,眉眼温和关切:“他似乎有心事,而且之前练剑时受了内伤,这会儿喝了烈酒,回去后记得让罗大夫好好看看!”
原本没有任何神色的脸上,神色越发冷冽,冷冷盯了流云一眼:“告辞!”
身影一闪,眨眼间消失在崖顶,不留半分身影。
流云瞧着,轻轻笑了笑,然后伸手捂住嘴,再次轻轻咳嗽起来。尚未走几步,便听到一道厉喝。
“小子你给我站住!”
脚步一怔,流云转头一看。花白头发的老爷爷从崖边跃了上来,头顶还带着几根绿草,在夜风中随风招摇。
“这次不是叫你!云小子!”
无涯左看右看,围着整个崖顶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人,这才又在流云跟前停了下来。
这会儿流云已经到了流云居后院门口,无涯忽然出现,挡住了他前面的路。
“云小子,有看到一个小子跑上来吗?穿着黑色的衣服,跟只乌鸦似的。不是,是跟只豹子似的,跑的忒快!”
“哎,我说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怎么没有发现,原来我们流云院中,还有那样的高手在?”
“对了,还有前两天元胜那个老头子,居然跑过来跟我说,我们院出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天才少年!”
“据说,还什么,破了京华楼千百年来没有被人破过的三层楼的关卡!呵,他以为我不曾出去,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
无涯老爷子愤愤然地喷着,见流云一直看着不说话,于是着急了:“我说云小子,问你话呢?看到人没?”
流云笑着道:“看到了,一共两个。走了一个,还剩一个!”
无涯老爷子一愣,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呢?我明明记得只有一个人来着的?”
说着又模了模乱糟糟的头发,头上摇曳的小草这才掉了下来,无涯接着小草拿在手里把玩。
“怎么会呢?好歹我一直都在院中,院中出来一个高手我不知道,情有可原,可是如果出来两个我都不知道,那实在不在情理之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