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一直躺在端木诗瑶的床上,她浑身没有力气,心的创伤史无前例地沉重,令她瞬间失去了一切动力。
她是因为什么,留在这里?因为什么,为他生儿育女?因为什么,承受了这一切的痛苦。只因为她姓百里?
面具,从未曾摘下。她看不透,猜不透。但她万万没想到,面具下的真相竟是如此。
“娘娘,您怎么了?”
因为百里安一直没出现,青雨便过来看看,却看到她这样沮丧的模样。青雨爬过来,却站在床边不知道该做什么。目光中,几页信纸散落,上面写满了俊秀刚劲的字。
她便蹲下,将这些信纸一页一页地拾起,重新站起,她看了上面的内容。
抬起眼,她的双眸红红的,鼻音哽咽,她的心也在为主子疼痛。原来,皇帝千方百计要得到主子,不惜一切留她在身边,温柔缠绵,纵容无悔,竟是因为百里氏三个字。
“主子,陛下起初的目的或许是这样。可这些年了,朝夕相处,生儿育女,又怎么会真得没有感情?主子不也是从刚一开始的讨厌,变成了现在的痴爱吗?想来陛下也是如此。”
百里安挪开手,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此刻却布满了泪水,整张脸怎样的憔悴。
“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还在纵容叶心心?”
百里安坐起来,青雨扶着她,她却推开了青雨,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在她鼓起的肚子上,打湿了上面的夹袄。
“他已经派人去查了,他什么都知道。可他,却打算压制这件事,不断自己不追究,还不准我继续追究。他爱我?爱孩子?我和孩子对他来说顶不过一个叶心心,他真正爱的只是那个女人,我,不过是给他生儿育女的工具,他只要我一个人好好活着就行。就算现在我的孩子们都死了,他也不在意。因为我还活着,我还可能给他继续生孩子!”
百里安说到痛不欲生,一时间昏厥起来。青雨又赶忙扶着她,哭着说道:“娘娘您别这样,您这样生气,伤得只是自己。既然知道了真相,就更应该好好对待自己。您这样的恼怒,他们哪里会知道?那个叶心心,巴不得您死呀。”
百里安喘息着,泪光的眸慢慢眯起:“你说得对,她巴不得我死,我又怎么能让她称心如意?那个男人,有跟没有都是一样的,他不配做父亲,我的孩子们也不需要他。玄煜的仇,由我一个人来完成,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为我的儿子讨回公道。就算死,我也要拖着她叶心心一同下地狱!”
百里安紧握着双拳,心中的痛和身子的虚弱令她难过得喘息不得,令她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
最痛,比失去秋玄和子女还要痛百倍。失去,起码怀念还在,爱还在。可背叛与欺骗,不断创伤了她的心,更夺取了她全部的爱和怀念。
良久,她比上扬,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等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含水的眼眸却迸射着凌厉的光芒。竟能冰冻外面寒冷的空气,冰冻天下所有负心之人的灵魂。
“去跟孩子们说,叫他们先吃。我不舒服,直接睡觉了。”
“是。”
主子语气突然如此冷静,令青雨不由得紧皱眉头。心中的担心不减反增,她并没有动,而是担忧地看着主子,将信纸夹在随笔中,重新放在床单下。
百里安转过头,看见青雨还在原地傻站着,不由得蹙眉问道:“快去呀?我没事,自己可以回房。”
“是。”青雨抿了抿嘴,走了几步又是担忧地回头,而后才离开。百里安扶着肚子站起来,慢慢将床整理好,看不出蛛丝马迹之后才离开。
走出女儿的房间,走在回廊上,她慢慢地走向自己的睡房。寒风吹在脸上,冰凉刺骨,可百里安却感觉不到了。难道她真得没了灵魂?
冷笑,比这寒风更慎人。怎么会?她不断没有失去灵魂,而且还得到了全部。那因端木苍兰扭曲变形的灵魂重新回归,她反而得到了一个完整的她。
纠结,再也不需要了。痛苦,也将不再。她,百里安,从今以后只要做她自己。端木苍兰,你看着吧。一个女人,会有多可怕,是你永远无法猜测到的。
百里安回去房间,静静地坐在暖榻上。棋盘反射着灯火的光辉,不多时,她听到了脚步声,她知道时青雨回来了。
“小主子们已经吃上了,百合去厨房给娘娘熬粥去了。长公主说吃了饭后,就来看娘娘。”
“长公主没问你什么吗?”
青雨顿了一下,而后说道:“长公主问奴婢,娘娘怎么突然不舒服了,是不是跟她有关。”
“你怎样回答的?”
“奴婢说跟公主无关,只是突然眩晕了起来,歇一歇就好了。”
端木诗瑶已经看过这封信了,她也清楚了她的父母之间是怎样奇怪的存在。连接在一起的不是爱情,却是一个传说。她不是百里安,她只是胥禹。他也不是端木苍兰,他只是天启。
青雨端了热茶过来,百里安静静地摆放着棋子。
端木苍兰说过,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赢他。那个时候,她信了。可现在,她不愿意相信。赢一次,让你明白女人并非你的玩具。
安静的夜,清脆的落棋声。百合端了牛肉粥过来,百里安也没吃。她真得不想吃,只是继续下着棋,仿佛没有穷尽的感觉。
孩子们吃完了饭,跑过来。百里安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她放下棋子,将自己的小儿子抱到身边,模着他的发丝,他板着小脸,虽然担心母亲,却受不了这样的宠溺,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百里安便笑了起来。
端木诗瑶站在一旁,小手拉着她的衣裙,用那双与她父亲一样的眼眸打量着自己的母亲:“娘,您真的没事了?”
百里安也将她抱到身边,亲吻了她的额头,轻轻抱着她说道:“娘没事了。”
“您要是有什么话跟我说,我是很乐意听的。”
“你再说什么呀?娘身子不舒服,跟你说有什么用?这要等你长大成了亲有了孩子才能懂的,傻姑娘。”
她轻轻地抚模着她的发丝,很轻,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