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候机厅走上停机坪——光是这个环节,其实已经很囧了,民航都是有个活动舷梯,可以直接从候机厅走进飞机里的。不过这不算大事,李海又处在某种激动情绪之中,也就没怎么在意。
不过走到停机坪上,看到一堆一堆的人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在遮太阳,此时李海已经开始觉得不对了。仔细一想,其实这一幕也挺熟悉的,在农村里没有什么车站,要搭车就在路边拖着行李等车,那感觉和眼前一幕就很像——
但是,喂喂喂,这里不是乡村的路边啊啊啊!这是机场啊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从来没见过,到了机场要像在乡下路边一样,坐在停机坪上等飞机过来的啊啊啊!李海顿时开始风中凌乱了!
好在,他来的时间还算巧,虽然停机坪上温度很高,飞机不一会就过来了。果然是军队的飞机,军绿色的涂装,具体型号他是看不出来,不过很大,四个发动机显得非常浑厚有力,近距离看上去很有冲击力。
但是,李海又发觉了问题,舷梯在哪里?那么高的机身,难道要爬上去吗?
然后,他的这个疑问,得到了解答:这飞机机尾的部分,朝上缓缓翘了起来,然后乘客们三三两两地朝着那边走过去,从机尾打开的斜坡通道上,慢慢走了上去——我去,这登机方式真的是军航的不能再军航了!
几度惊诧过后,李海稍微开始适应了,虽然不像想象中那种超级酷毙的军队飞机什么的,不过这种样子的军航——嗯,习惯了以后再看,其实也挺带劲的啊哈!
他和寒鸦一起走进了机舱,发现这机舱里居然是有座位的,倒令他又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是,这军航的乘客中,很多看着也不像是军人,他们自然要座位的,难道上了天就席地而坐?那也不安全不是。
坐下来之后,李海又发现一个奇异之处,这么坐下来之后,他的方向是向着上飞机时走的那个斜坡通道的。也就是说,他是对着机尾,而不是机头。这跟民航截然相反,民航飞机的座位都是朝着飞机前进的方向。难道是因为从机尾上飞机,所以座位才这样设置?
乘客上满了,硕大的机尾缓缓下降,最终关得严丝合缝,不过机舱里的通风和空调都开着,声音是响了一点,好在效果很给力,也不觉得热。然后,飞机上的广播开始响起了,不是空乘小姐柔美的职业嗓音,而是个非常豪迈的大汉,哈哈笑着开场:“欢迎大家乘坐我们军航某某班次的航班!军航好处多啊,票价便宜不说,你们大家注意到没有,我们的座位是向后的,这是很科学和安全的!一旦出了事故,你不会被前面因为惯性而砸过来的人体和物体撞到,根据统计,这能够减少百分之三十的空难损害!”
李海很想擦汗,你这宣传的是安全吗?好吧,听上去倒是很科学,但是大家其实不是要听减少损害,最关心的应该是不会出空难吧大哥!
空乘大叔的讲话很简短,随意发挥了几句,又宣布了纪律,什么系上安全带,不许随意走动之类的,听着倒是和民航差不多。但是令李海很惊奇的是,空乘大叔这种热身方式,效果却很不错,大家的服从性比坐民航好了很多,叫干嘛就干嘛,没有人叽叽歪歪,或者是故意等空乘小姐来催促了才系上安全带,好像这就能显示出他的个性似的。
联想到平时所见到的各种新闻,空乘小姐们诸多苦恼,李海不禁感慨,消费者是上帝这句谚语,有时候其实应该反过来看,消费者真犯?贱,对他好好说话温言细语,他不听,各种牛逼,像这样说一不二强势压迫的,哎,也就没什么好呲牙的了!
总之,虽然有着各种和民航的不同,不过李海倒觉得这军航的风格很合他的口味,简简单单直来直去,或许体验不像民航那么舒适,但是对于他来说肯定足够了。
航程大概需要三个小时不到,这也比民航稍微快一些,大概和航空管制什么的有关。李海在座椅上靠了靠,试试这座椅的舒适程度,然后才发觉,自己的旅伴,狙击手寒鸦,从上飞机以后就一声不吭的。
这当然是寒鸦一贯的风格,李海并不意外,不过他想试试和寒鸦交流一下,这次去云南,前后至少要一个星期呢,而这一个星期中,他几乎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和寒鸦在一起,俩人要是一直不说话,那多难受?
但是说啥呢?这周围都是乘客,不知根不知底的,要是说到什么敏感的话题,又不大好。李海左思右想,好容易想到个话题:“寒鸦哥,你多大?”
刚说完,他就做好了被寒鸦无视的心理准备。不料寒鸦居然回答了,虽然并没看他,好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三十五了,属虎的。”
三十五?还真看不出来!倒不是说寒鸦的外表有多青春焕发,正相反,寒鸦的长相,就像是个田间劳动了多年的老农一样,看着老相,说五十都没有任何疑问,三十五,好年轻啊!
李海倒是想这么夸他,然后呢,怎么继续?“寒鸦哥你皮肤好棒,太有弹性了,怎么保养的这么青春活力?”我去,哪个男人能对另外一个男人问出这话来,大概此人离基佬也不远了吧?
换个方向转进:“寒鸦哥,你老家哪的啊?”
“云南。”这回就俩字了,比刚才更简短。
李海反而觉得有些来劲了,寒鸦对于他的搭话,并不是想象中的抵触啊!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得出,其实寒鸦也是想和李海攀谈一下的,可是往往话到了嘴边,他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好吧,当律师的,不就是吃的嘴皮子饭么?只要你不是真心不肯交流,咱就能找到话题!李海旁敲侧击,东问西问,末了才发现,寒鸦这人大概是传说中的交流障碍,他根本不知道对话该如何进行,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话语中的信息搜集上,而且是被动居多,极少主动向李海问起什么。
这种谈话,真心很累,不过李海渐渐有些乐在其中了。这样的一个谈话对象,没来由地让他觉得有些亲切,因为在你不去触及到他紧紧守着的某些东西的前提下,寒鸦绝对会是个人畜无害的好人。没错,就是那个躲在暗中,就会化身为死神的寒鸦,其实就是这么一个好人!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大半个小时,李海有点找不到话说了,低头正琢磨呢,寒鸦忽然很别扭地开口:“海狗,让我告诉你,别担心,程先生会镇住场面的。”
李海一怔,马上明白过来,怪不得海狗这么急着送自己上飞机!原来,基金会方面,程先生的亲信们,也有和自己站在一起的!话说,刚刚唱着驼铃的歌,送自己上飞机的司机小从,貌似也是程先生指定给自己开车的前军人呢,他也能够对程先生有些影响吧?
他笑了笑:“海狗哥对我好!寒鸦哥,咱们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我信得过你们。”
听到这句话,寒鸦难得地转过头来,一双几乎没有任何光芒的眼睛,平淡地注视着李海:“别太轻信,依赖!还是要靠你自己!”
李海很是自信,他从来没有指望依赖谁,来帮自己解决什么问题。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只能说明,那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别人的。凡是自己遇到的问题,最终都只有自己能解决!不过,这并不妨碍,身边有人一起承担的时候,令他感到安全和欣慰。“是,寒鸦哥!这回去云南,到了地方,寒鸦哥你是地头蛇,可要好好指点指点我啊!”
寒鸦并没有回答,但李海很惊奇地发现,他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原本是很沧桑的脸,就因为这一丝微笑的出现,陡然变得生动了许多。
时间过得很快,军航班机很快降落在了昆明机场。原本按照计划,李海应该是在昆明和明海公司翡翠部的几位同事会合,然后一起前往此次公盘所在的腾冲。不过,因为突发原因,他提早出发了一天,那么就需要在昆明多呆一天。
相对于他的打算,寒鸦却提出了不同意见:“直接去腾冲吧,公盘之前,也有些私人的交易,值得看看!”
李海大奇:“寒鸦哥,这翡翠买卖,你也有过经验?”话说你不是当狙击手的吗,要不是知道一点你的来历,我还以为你是个职业保镖什么的呢!
寒鸦嘴角又牵动了一下,算是笑了笑吧:“陪人来过,前年的事了。”陪谁来的?来做什么?他反正是不说了,李海也知道,想问都白搭,干脆不问了,就按照寒鸦的提议,不等明海公司的人了,直接奔腾冲!
打了个电话,告诉区海田他们自己慢慢过来,区海田倒不敢对李海抱怨什么,只是叮嘱他要小心。然后,俩人从机场打车,直接到了昆明市郊的一个修车厂,寒鸦和这里的人看来是认识的,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开了一辆越野车出来。
这是一辆北京吉普,外表看着当然不如李海订的那辆大众途观时尚,坐起来也不很舒服,不过跑起来就不一样了,寒鸦上手,把这车开得跟飞一样,而且完全不见打飘打滑之类的现象,一路就是狂奔,午夜刚过,他们就进了腾冲。
这是靠近边境的一座小城,以前李海也听过这个名字,多半都是和二战时中国远征军的战事联系在一起的。现在,这座小城又因为翡翠交易的火爆,而再度吸引了许多人的到来。
望着眼前灯火阑珊的腾冲,李海感到一丝激动,这一次在这里,自己能得到多少神力?这可是自己能否渡过眼前危机的关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