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施旦被人袭击的消息,林笑棠便是眉头一皱,在他看來庄崇先还真是忍不住出手了,但事后再仔细一想,林笑棠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庄崇先人老成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可能会做吗。
李士群为了江苏的地盘,不惜血本的拉拢汪精卫,甚至不惜得罪汪的悍妻陈璧君,这让林笑棠明显感觉到李士群所图非小。
之前和李忍涛谈话的时候也了解到,所谓江苏的地盘,其实不仅仅单指江苏省的地区,其实是包含了苏南以及浙江的苏杭等区域,众所周知,苏北土地贫瘠,工商业也不发达,但苏南却正好相反,不仅是鱼米之乡,民间更是富庶,包括临近的浙江苏杭之地,这一大片区域不仅有雄厚的经济基础,而且可以吸纳苏北的饥民,苏北历來便是出精兵的地方,有了苏南的财力,加上苏北的人力,短时间内便可以拉起一支像模像样的队伍來,到时候,进,可以一争天下,退,足可自保。
等等,林笑棠忽然心冒出一个念头,他似乎已经知道施旦事件背后的主谋是谁了,李士群的这一连串动作,已经分明将江苏看做了是自己的地盘,目前日战事吃紧,太平洋战争也在向着纵深的方向发展,前几天,欧洲的消息传來,德军已经在莫斯科城下败北,进攻的势头得到遏止,接下來,眼看着苏德战场也将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现在这个形势下,沦陷区的日军占领军数量已经大为减少,而且绝大部分还是从本土、朝鲜、台湾拉过來的新兵,这样素质的部队勉强维持日常的治安还可以,再要投入一线战斗恐怕就力有未逮了。
而这个时机正是李士群所乐意看到的,整个沦陷区内,他掌握的武装力量甚至可以和日本人一较高下,这一点,林笑棠看得出來,重庆方面看得出來,日本人同样看得出來。
危险在步步逼近,日本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也许施旦事件正是日本人和李士群之间博弈的一个缩影呢,林笑棠不由得这样想到。
大头从门外风风火火的跑进來,这些天,他和柯醒、沈胖三个人一直呆在工地上,监督着温泉酒店的工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瘦了足足有七八斤,人也晒得黝黑,不过倒是精神奕奕。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多钟,天气还是有些酷热的味道,二楼的酒吧里沒什么客人,大头一进來,便抢过林笑棠手里的冰镇啤酒,一口气喝干,这才惬意的打了个嗝。
“老沈和柯醒呢。”马启祥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问道。
“还在下边忙着呢。”大头伸手又将马启祥的啤酒抢过來,“柯醒这小不错,别的事情不成,监督工程倒是在行的很。”
林笑棠笑了笑,“南洋柯家本就是土木工程起家,这是家学渊源,小屁也说过,咱们的事情他未必做得來,可一到上海,绝对有他的用武之地,以后,就让他做你的副手,咱们兄弟这些产业就全交给你们两个來打理,我要求不高,每年涨上五个百分点就成。”
马启祥嬉笑着点头同意。
“谁。”林笑棠忽然喊了起來,大头一个激灵,手的啤酒都洒了半杯,马启祥腾地从沙发上跳起來,一跃到了吧台,伸手从幕布后边拉出一个人來。
那人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來,却是前不久收留的那个女孩常芊芊。
英雄里边的人是知道林笑棠他们几个老板的规矩的,一般他们几个在聊天说事情的时候,尤其不喜欢别人站在附近,这也算是英雄内部一条不成的规定,而且酒吧下午的时候不营业,服务员们要么沒來上班,要么就是在员工宿舍里边休息,这个常芊芊怎么会躲到酒吧吧台里边去。
常芊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对不起老板,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想提早过來收拾一下……。”
林笑棠冷冷的看看她,“英雄的规矩你不知道吗,难道你进來的时候,阿猫和经理都沒告诉过你。”
常芊芊的身似乎都有些发抖了,“告诉我了,猫哥和经理都对我说过,我沒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看诸位老板都在,怕身边沒有伺候的人。”
林笑棠打量着常芊芊,这个女孩一脸无辜的表情,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看样是被吓坏了,但林笑棠的潜意识里,却觉得她沒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林笑棠转回头,却正好和马启祥的眼神撞在一起,马启祥眨眨眼,松开了抓着常芊芊的胳膊,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别害怕,突然发现酒吧里还藏着个人,谁都会吓一跳的,林老板也沒有恶意,只是因为你不懂规矩而已,好了,把眼泪擦擦,回去休息吧,下午还要上班呢。”
常芊芊哽咽着道歉,之后才转身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酒吧门口,林笑棠在转回头,眼闪过一丝忧虑。
“老七,你……。”大头刚要说话,却被林笑棠的眼神逼停。
“以后的工程要抓紧了,下个月月底就要交工,到了月初要准时开业的。”林笑棠忽然说出这么一通话來,听得大头一愣一愣的,而马启祥则信步走到柜台里,轻手轻脚的在吧台里边模來模去,好一会,脸色阴郁的走回來,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林笑棠脸色冰冷的冲他一竖大拇指,“晚上去哪儿消遣。”
马启祥会意,“东风楼的仿膳席面,我请客,大头,胖,兄弟们都去,之后,去我一个朋友那儿,刚开了一架不错的西式舞厅,虽然不大,但胜在环境优雅,尤其是女人的素质不错。”
说着这些不找边际的话,两人却蘸着啤酒在桌上写写画画。
林笑棠写的是:“查这个女人和阿猫,,你亲自去。”
马启祥回到:“老式窃听器,别的地方也可能有。”
“交给尚振声,发现的窃听器都不要动,派可靠的人盯着。”
“明白。”
……
南造云收到常盘千代送回來情报,赞许的点点头,刺杀施旦的事情虽然不顺利,但已经成功的接上了夏之萍这条线,上峰下达的命令是为避免引起李士群势力集团的反弹,要逐步削减他的实力,而通过南造云的探查,李士群正在热火朝天的追求元剑锋的妻夏之萍,所以,能接近到她,到将來未必不是一记杀招。
现在,派到英雄卧底的常盘千代也有了收获,她第一次窃听到了林笑棠核心层的一些交谈,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意义却不同,这毕竟是第一次有人接触到这位叱咤上海的大亨的核心机密。
“咱们的事情,南洋柯家,小屁。”南造云念叨着这几个关键词语,极力分析着其蕴含的意思,“咱们的事情”,不用问,一定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风闻林笑棠就是上海最大的走私贩,和伪政府之间的利益盘根错节,周佛海、庄崇先、马氏家族等等权贵都有交集和利益分配,想要查清楚难度和阻力都不会小。
看來倒是可以在“小屁”和“南洋柯家”这两方面來下手查一查,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
想着这些,南造云不免有些意得,门外的卫兵來报告,矢泽慎一和元剑锋请南造云过去,共同审问一下抓到的那个美国人。
特高课的监狱是秘密设立的,只有最关键的犯人才会关押在这里,其他的都关在宪兵队的大牢里。
南造云來的时候,矢泽慎一和元剑锋已经审问了一段时间,矢泽慎一本不想让南造云过來,虽说南造云的官阶比他低,名义上也是他的下属,但南造云却在淞沪会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向日军提供了大量的**机密情报,由此得到日军情报头土肥原贤二的赏识,成为和川岛芳并驾齐驱的日本两大女谍,在某种程度上來说,她还算得上是矢泽慎一的前辈,所以,矢泽慎一并不敢怠慢,为了表示尊重,他还是派人请了南造云过來。
监舍的面积不小,但却潮湿且阴暗,不时传來水滴的声音,南造云进來的时候,一名日本兵正从迪克兰的手指将一根根的竹签抽出來,而迪克兰却沒有一点知觉,原來是晕过去了。
南造云厌恶的扭过头去,取出一块手帕捂在了鼻上,矢泽慎一满头是汗,拎着一条皮鞭走了过來,“南造佐,这家伙最很硬,已经一上午了,沒有说一句有价值的话。”
迪克兰坐在地上,上身是一件被打烂的衬衣,双手被吊在身后的架上,只是一条短裤,两个膝盖处的处还有两处已经结痂的伤口,但此时已经有些崩裂了。
南造云沒说话,空气的霉味和血腥味道让她有些受不了,对于迪克兰的倔强和坚毅,她也沒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至于使用美人计,想想她都觉得恶心。
矢泽慎一恼怒的用皮鞭蘸了些盐水,示意手下用凉水将迪克兰泼醒,随即便抽了上去,皮鞭落下的地方,衣服被撕裂,带出一条条令人心惊的伤口,迪克兰的嘴唇都被要出了血,只是偶尔沉闷的哼一声。
他的这种反应更是激怒了矢泽慎一,于是鞭笞的力度更大。
迪克兰的衣服被打的粉碎,渐渐月兑离了身体,他的双腿张开平坐在地上,双腿之间的位置正好对向了南造云。
南造云的脑瞬间像是被起爆了一颗炸弹,全身的鲜,血顷刻间涌到了头部,双眼变得通红,她的双拳渐渐攥紧,可却越來越不受控制。
一声尖嚎毫无征兆的在监舍响起,声音尖锐而凄厉,将所有人都吓得险些跳起來,矢泽慎一惊惶的一回头。
南造云已经像利箭一般跑了上來,手握着一把从墙上摘下來的长刀。
她跑到迪克兰的面前,不由分说,挥刀看向迪克兰的下半身。
刀光闪处,血滴溅上矢泽慎一和元剑锋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