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造云死后第二天晚上,从傍晚时分开始,天空就飘起了恼人的秋雨,缠绵悱恻,日本陆军医院笼罩在浓浓的雨雾之,三层的特护病房,一身医生打扮的阿猫从容的整理着病房的摆设,两名手下在一旁帮忙。
常盘千代被五花大绑,嘴里被塞着毛巾,在角落里不断的坐着徒劳的挣扎,她眼睁睁的看着阿猫三个人将床单撕成了布条,打成一束白绫挂在了窗户边墙壁上露出的一根钢筋上。
阿猫擦擦额头的汗水,脚步沉重的走到常盘千代的面前,蹲,摘下脸上的口罩,常盘千代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却被阿猫一把抓住了脚踝。
“知道为什么要杀你吗,因为我最恨别人欺骗我,尤其是被日本人骗。”阿猫的语调冰冷。
阿猫不管常盘千代如何挣扎,径直拖着她的一条腿便向窗户边走去,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仿佛便是与外界隔绝的一道屏障。
常盘千代的头被强按着钻进白绫打成的套,身下的两个人猛的松开了手,常盘千代剧烈的抖动着,两只眼睛瞬间被蒙上一层骇人的血色。
不到两分钟,常盘千代便停止了一切的动作,身体随着白绫的扭动而空洞的打着转。
阿猫呆呆的看着常盘千代的脸庞,半晌,这才指挥着两个手下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拽出嘴里的毛巾。
阿猫三人将屋的一切又布置了一遍,转身出门的时候,阿猫从口袋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轻轻的放在了病床边的桌上。
……
号称“陆奥之虎”的日军第十三师团是日本陆军的甲种师团之一,曾参与过淞沪会战和武汉会战,武汉会战时,该师团在富金山一线踌躇不前,造成日军局部进攻受挫,声名一落千丈,之后,便一直驻扎华长江沿线,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原本顺风顺水的日本陆军在缅甸折戟,两个野战师团几乎被打残,让日本的南进计划受到重大挫折,不得不重新评估及分配手的军事力量,第十三师团的主力也就在这个时候被调往南洋,目前在无锡附近驻守的,不过是第十三师团103旅团的一部,总数约为五千人,由旅团长山田栴二直接指挥。
此时在战前会员四行大放厥词的,也正是这位山田栴二旅团长。
山田栴二个不高,但和大部分日本军人一样,身材颇为健硕,几乎沒有脖,宽阔的肩膀上架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双眼凶光毕露,对于和李士群势力的对峙,他本人始终抱着一种极度轻视的态度,认为只要以日本军队为主力发起进攻,盘踞在无锡的两万地方保安军部队绝对支撑不到两个小时便会崩溃。
林笑棠很清楚,山田栴二对**队的认识还保留在淞沪会战和武汉会战时的印象,再说,李士群组建的清乡保安部队,直到现在,也沒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前,战斗力如何不得而知,但毕竟是伪政府的部队,很多人都对其战斗力不抱任何希望。
可林笑棠也知道,李士群直接或者间接控制的部队又将近十万人,而十万人的军队,谢云巢麾下的这两万人却实打实是李士群精心栽培的精锐,一年多前,刚开始组建时,李士群便请來了德国教官亲自指导训练,对于军饷、装备等则更是不遗余力,李士群在上海搜刮來的大批钱财都投入到了这支部队,对其重视程度可想而知,只是这支部队目前还沒有受过战火的淬炼,具体战斗力还要等到战时才能做评判。
当然,林笑棠对山田栴二重视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当年,南京陷落,时任第十三师团支队长的山田栴二率军攻克乌龙山炮台,继而占领燕矶,进入南京,参与了到了对南京平民和投降军人的屠杀,可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屠夫”。
所以,对于山田栴二的狂妄,林笑棠作为伪政府大员,并沒有多说什么,也沒有刻意去提醒,而是自顾自的品起了面前的茶水。
于是乎,整个会议便成了山田栴二夸夸其谈,炫耀武勇的舞台,唐生明以及新近加入到伪政府皇协军的姚杏林和俞万金等将领,听到山田栴二近乎于无耻的言论,一众将领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偏偏唐生明和林笑棠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众人也只得敢怒不敢言。
会议最后的结果,还是不了了之,山田栴二虽然狂傲,可并不是傻,目前江浙地区的日军野战部队本身并不多,要他和李士群的两万养精蓄锐的部队來一次大规模的火并,他可是不愿意做这样的赔本买卖,山田栴二的意见是,以唐生明的皇协军为主力,即日起开始向无锡一线发起试探性进攻,李士群尚未回到无锡或者杭州,清乡部队目前还是群龙无首,只要进攻迅猛,便可以一举将无锡守军击溃。
唐生明何等的老辣,一听便知道这是山田栴二这是打算下套保存实力,当下便以军队新编兵员众多,还缺乏训练,而且后勤物资还未到位的理由,把整个计划拖延了下來。
山田栴二气哼哼的走了之后,唐生明不由得发了愁,“佑,咱们拖得了一时,可拖不了一世啊,这小鬼明显就是要让咱们当炮灰啊,李士群现在不见踪影,谢云巢虎视眈眈,这仗不好打啊。”
屋里只剩下唐生明、姚杏林和俞万金以及林笑棠四个人,林笑棠也不再顾忌什么,轻松的笑道:“我的唐司令啊,鬼的意思是让咱们做炮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当前的关键有两点,一,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李士群和谢云巢合兵一处,这件事情,日本人已经派了矢泽慎一和元剑锋去办,我也调了一些人暗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第二,别管用什么法,咱们自己的部队尽量不参与到这次战事,让小鬼和李士群去拼个你死我活,咱们要做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林笑棠然自得的点上一支香烟,“我听说苏州之前可是李士群的地盘,难道说谢云巢和黄敬斋撤出去的时候,就沒有留下眼线什么的,还有,苏州和无锡近在咫尺,离杭州也沒多远,这种距离,传递消息应该很快,是吧。”
唐生明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你是说……。”
林笑棠微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我已经在准备了。”
……
苏州桃花坞附近的集市,因为两军对峙,生意较之以往已经萧条了许多。
以往最为忙碌的富荣货栈,此刻门前停着七八辆拉满货物的大车,來往的街坊都说,富荣的老板这是撑不下去了,要将货物都拉到乡下去。
富荣货栈的老板姓农,看着伙计们将货物装上车,暗地里叹口气,眼神却瞄向街角,冷冷清清的街上除了两个小吃摊,再无旁人,自打无锡和苏州暗自开始较劲之后,老百姓连上街的人都愈发少了,粮油店里的粮食被抢购一空,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像农老板一样,偷偷的带着家人和家当五乡下躲避兵灾。
看看货物都齐备了,农老板招呼一声,带着伙计们赶着车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这些天,城门守卫的愈发严紧了,好在农老板平日里沒少在城门这块泼洒钱财,所以他的车队出城还是沒有问題的。
守门的是保安队的一个班,班长姓冯,也是农老板的老关系,这次出城的事情,也是几天前便和冯班长打过招呼的,专意凑着他当班的时候來出城,也可以少些麻烦。
离着城门还有两道街的距离,农老板愈发显得心神不宁,不时的回头看看。
直到突兀的枪声响起,农老板噌的便跳下了马车,冲着身后一辆车上的伙计使个眼色。
两个伙计立刻风一般的向着枪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等待是备受煎熬的,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名伙计风风火火的跑了回來,将一个沾满血迹的布袋递到农老板的手上,同时摇摇头,低声说:“人已经不行了。”
农老板脸色一变,伸手打开布袋,从里边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纸卷,略略一看,便慌忙收到怀。
农老板跳上马车,冲着车队一声大喊,“快,出城。”
车轮滚滚,转过两个街口,城门就在眼前。
冯班长坐在架着机枪的麻袋上,看到农老板的车队过來,顺手将烟头抛到一边。
但两人还沒來得及打招呼,车队的身后却传來一声大喊,“拦着那车队。”
农老板身形一颤,冲着伙计们一握拳。
七八辆马车上的伙计们顿时便从货物堆抽出了长短武器,一部分径直向身后开火,一部分则仅仅簇拥着农老板向着城门处杀去。
冯班长还沒搞清楚状况,便被一阵弹雨打成了筛,守卫城门的士兵们措手不及被赶得东逃西散。
伙计们手脚灵活的解下马车上的马匹,跳上马背,在农老板的带领下,如疾风一般冲出了苏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