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黑巫族的路程比云墨想象起来简单很多。虽然不出意料地,云墨不得不用拳头解决了许多被小白绝世红颜所吸引的苗疆男子;同时也出乎意料地,在面对苗疆少女**的情感表白之前落荒而逃,然而二人还是不紧不慢地沿着小白记忆中的路线,走过天水寨,穿过马头山,踏过石拱桥,终于进入到苗人圣地“七里峒”之中。
而唯一令他忧心的便是,同这些苗人之间的语言障碍,还不知要生出些什么波折来。苗人彪悍,周围其它诸族都甚为畏惧,先前云墨曾尝试在天水寨出高价雇佣懂得苗语之人作为翻译同行,然而虽有几个贪财之人愿意带路到七里峒,可是一听说云墨要求见苗族大巫师,却都有忙不迭地摇头躲开,一副甚是畏惧的样子。无奈的二人只能独自上路,想办法在七里峒随机应变,或者只能寄希望于恰好碰见那么几个懂得汉语之人。
然而甫一踏入七里峒,只远远瞧见前方随着山势高低不平坐落着的房舍之间,围绕着一块较为平整的空地。一大群苗人围在成一圈,时不时发出起哄怪笑的吆喝声。
整箱前走着,那一圈闹哄哄的苗人又安静了下来,听着圈子中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叽哩咕噜啵呱呱,嘚嘛嘻呀嘶吧哒”一连串不停。
小白听着这明显带着中土口音的蹩脚苗话,笑对云墨说道:“你运气倒好,这老头看来也是中土之人呢!”
“哈哈!”云墨面上露出一丝似错愕又似哭笑不得的表情,对着小白轻笑一下朗声道:“周大忽悠,好久不见,您老还过得滋润呐!”
那老者正叽叽呱呱的拗口苗语被云墨声音打断,平静了好一阵,却只见围得水泄不通的众苗人被稍稍分开,一个小小身影挤了出来,红苹果般的圆脸对着他张起兴奋的笑容:“云叔叔!”
在他的身后,一脸嫌弃之色的周一仙嘴里嘟囔着,没好气地道:“你这小子就不能对老夫尊敬一些?”
模了模小环的脑袋,在小白怀里腻着的小小看到老朋友急急挣扎着要下地,云墨让两个小家伙玩在一起,不理周一仙的碎碎念,为他简略介绍了一边的小白,便拉着他说起正事来。
一边本来围着看的苗人眼见老头子被云墨拉着嘀咕不停,眼看是没时间再给他们表演,便轰一声各自散去。
眼看一众男人的贪婪眼神在小白玲珑娇躯上扫过,却只干咽着唾沫看了几眼便各自扭过头去,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倒是让已经准备打上一架的云墨有些生疑:不是说南疆五族之中苗人最为剽悍吗,怎么连壮族人都敢一个接一个跳出来,反倒这些苗人竟如此克制?
看了一眼同样有些奇怪的小白,云墨感慨一句:“真没想到这些苗族之人,倒还各个守礼。”
“嘿~”周一仙猥琐一笑,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哪里是他们守礼,分明是被我徒弟打怕了,看到你们和老夫站在一起,这才连看都不看多看。”
“哦?秦煜小哥也在此处!”云墨倒是挺久没见过秦煜了,虽然知道这货一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若是身边多几个熟人,倒也觉得能踏实了一些。
“哼,这个不肖弟子天天只晓得跟在那个……那个叫翠花的女子后面转悠,近曰又不知晃到何处,唉!师门不幸啊!”一说到秦煜周一仙就一阵捶胸顿足,似是为自己带出一个花痴弟子而颇为懊恼。
倒是一边的小环抬起头来认真地回答道:“小师叔听说这里有几道因为食材不足所以失传了的名菜,前几天就带着那位翠花姑姑进山去抓一种名字很奇怪的野兽,说是一定要弄回来尝尝。”
“呃……”曾与秦煜同行一路的云墨自然知道他对吃上面没什么要求,反倒是与小月的短短几次相遇,她好像都在饕餮不止,用“吃货”二字形容,可谓是实至名归。他摇摇头干脆不去想秦煜之事,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向周一仙和盘托出。
“什么!”周老头嘴巴张大得堪比河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你说要请黑巫族大巫师去鬼王宗为那个女孩儿招魂?还要我家小环在一边帮忙?”
他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帮不上忙,你别看我,我也不会让小环跟着去冒险。”
云墨好说歹说,老头却出奇的倔强,最后无奈了只能解释道:“不是让小环现在就去冒险,而是让小环先学习着,同时也跟着大巫师做一些准备,到万全之时再动手施术不迟。”
周一仙还是只待摇头,却是一旁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的小环转过头来扯了扯她爷爷身上苗装的下摆,一副“我很想去”的样子。
老头子一愣,复又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置可否。
虽然不知道小环为什么如此配合,但是能多一线保障还是好的,云墨将得自鬼先生的那本笔记交到小环手里,叮嘱道:“小丫头,学归学,但是可不许贪功冒进,更不许乱用法术,知道了么?”
小丫头乖乖点头:“知道了啦,这些天小师叔也教了我好多法术呢,小环可比以前厉害多了!”
秦煜教的?想到北原闲聊之时,从赢勋口中听说过那位紫薇大帝的事迹,知道他才智过人涉猎甚广,懂得些鬼道魂术倒也不足为奇。
周一仙在这南荒苗疆呆了一年,也不知是因为嘴皮子利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倒是有些非同一般的能量,以至于本来戒备森严不许外人入内的祭坛,竟在通过守卫传话之后,允许几人协同进入。
沿着山道向半山腰间的祭坛走去,周一仙一路低声給几人叮嘱苗族的一些禁忌规矩,同时略略介绍了一番苗民的犬神信仰:“……每有亡族灭种的危难到来,犬神便会发音示警……”
“呜呜呜!”巨大呜鸣忽然爆发,声动四野,周一仙看着眼前苗人祭坛上猛然爆发出的红光,下意识地继续说道:“……就像这样……”
为他们引路的年轻巫师在听到呜鸣的第一时间便抛下他们冲进祭坛之中,他们几人站在祭坛门口不知当不当进,只得看着山下忽然乱作一团人生沸腾,等待有个说话的人。
云墨心里一阵哀叹:怎么就这么巧遇上了犬神示警?不是说千年前才有一次,下一次应该等到九年后黎族前来袭击才对吧!
然而被那红光所笼罩,却有一股极为奇异的感觉在他心里弥漫。似乎很是不安,却偏又有种心血沸腾的兴奋期盼,种种复杂情感混杂,到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此时却只听小白扶着额头,皱眉道:“奇怪,怎么这犬神示警之声,同我当年所听,太不一样?”
当年所听?周一仙身子一震,不着痕迹瞄了一眼小白,眼中精光一闪旋即黯淡下去。
忽地两行苗人士卒从祭坛中跑出,一面嘴里叽里咕噜呼喊着什么,一面分散开来向村寨四面八方跑去。
“咦!”周一仙面露惊异之色:“这些苗人喊的是‘喜兆天降’!”
“喜兆?”几人都是一头雾水,苗人供奉之犬神,逢凶示警之事即便中土之地都多有耳闻,然而这天降喜兆的说法,无论是在这里混熟了的周一仙,还是千年前就居于此地的小白,都是头回听说。
静静抚住胸口,云墨感受着不知何时剧烈加速的心跳,冥冥之中竟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似乎在燃烧的他的血液,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几人正各自猜疑,却只见一名高大健壮的苗人老者从祭坛中走出,看到四人,对周一仙点点头,艹着一口极为生硬的中土语言道:“便是几位要求见大巫师?”
周一仙低声对云墨介绍道:“这是苗族图麻骨族长。”
云墨急忙拱手为礼,说道:“在下从中土而来,有要紧事情要求助于大巫师,还请族长行个方便。”
那族长用奇异的目光上上下下将云墨打量了个通透,面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浓浓疑惑的喜悦之色,转身一摆手:“几位请跟我来。”
祭坛之内阴影重重,似乎连外界燥热的温度都被隔绝在外,一下子阴凉下来。
顺着石头隧道向里行去,两边每间隔一段的火把映在一行人的脸上忽明忽暗。云墨心跳更加快速,似乎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一阵奇异的跃跃欲试之感愈发强烈。
然而此时他的心中却没有在意这种异样,而是随着行走忐忑感急剧增强。
说真的,对于能否劝说大巫师下山远赴中原,他并无把握。甚至他亦没有鬼厉那种能够挽救苗寨危机的筹码,即便他亦拥有玄火鉴。
怀着如此不安的心情,几人终是走到了祭坛最深处,一座笼罩着暗红色光芒的石室外头。
“大巫师,我已经将这几位远道而来的汉人朋友们请来了。”不知为何,这位苗族族长同大巫师的对话,竟然用中土汉语。
“几位请进来!”大巫师的声音极其苍老,但是其中土语言却比图麻骨流利许多。
略带些恭敬地半弯下腰,图麻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站在那石室之前,云墨的心“嘭嘭嘭嘭”像一架快要被疯狂捶破的牛皮鼓,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缓缓走入红光之中。
“咻!”一道强烈红光自石室深处倏然闪出,闪电般没入云墨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