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若耶一起回到了我的住处。
劝了她许久,又信誓旦旦的说阿尔泰绝不是那种人,若耶才慢慢舒展了双眉。
为了让若耶高兴,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拉了若耶出宫游玩。
来到马厩,我指了卡米尔给若耶看,非常自豪的告诉她,这是我亲手捕捉的野骆驼。
牵了我的小花马,若耶又骑着她的枣红马,我们一起出城游玩。
城外的稻粟都已收割完了,眼看就要进入冬季,又到了一年最困窘的时候了。
冬天的吃食少,就算要打猎,也得动物们肯出来啊!
不过,在宫里闷了好几天,今天出来了,看看头上辽阔的蓝天,无尽的远方,心情倒是觉得舒畅了很多。
“若耶,我们去看老胡夫吧。”我提议道。
想去老胡夫那里,不是现在突然就有的念头,还在韩恕出城的那一天,我就想了。
可是我不愿意让老胡夫看到我那么糟糕的样子!
而今天,天气晴朗,身边又有若耶,正是合适的好时候。
老胡夫对于我和若耶若羌三人是另眼相看的。
从我们记事起,他就为我们祈福过,并且曾经断言,我们三人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楼兰。
谁都没有对老胡夫的话产生质疑,他不会说多余的话。
况且,因为我和若羌若耶身份的特殊性,老胡夫的话自然很有道理。
难道,我真的要嫁给莫顿?如果我不嫁给他,楼兰会如何?匈奴真的就会翻脸,带兵攻打我们吗?
沿着孔雀河的下游,我和若耶不紧不慢,一会儿停下让马儿休息饮水,一会儿又迎风疾驰。
就这样走走停停,约莫到了中午时分,终于到了我们楼兰王族的墓地。
前方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入眼处是看不尽的红柳。
大丛大丛的红柳花开得绚烂艳丽,一阵风吹过,红柳好像波浪一般随风摇摆,美丽极了!
陵墓后面是断崖,崖高万丈,沟壑深阔,而断崖的对面崇山峻岭,老树参天,一重一重的山脉,连绵不绝。
那里就是野牛沟。
王陵的前方还有楼兰的侍卫把守。
我和若耶到达的时候,正好遇到一队士兵巡值。
领头的十夫长看到我,连忙下马行礼。
我摆手道:“免了,我只是过来看看胡夫爷爷的。”
十夫长抬头,张开嘴,踌躇了一下,还是说:“王女来了也好,胡夫大巫师最近好像有点异常,经常独自进去王陵,很久都不出来。”
我皱了眉头问他:“大巫师身体如何?”
十夫长回答:“身体倒是很好,饭菜都自己亲手做,也不要我们靠近王陵,我们都只能在外围巡视。”
我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无需担心。”
胡夫爷爷既然身体很好,想必没事。至于进去王陵,别人不知道,可我非常清楚。老胡夫毕生的职责就是守护王陵,活着也是为了王陵,可是这样的他却一直考虑自己身后的传承,不得不让人疑虑!
——
还没有走近,就看到一圈一圈,鳞次栉比的胡杨木桩围绕的坟墓。
最外面的坟墓里埋着的都是我们楼兰的贵族。
最显眼的是位于中心位置的一个圆形的大墓。
这个墓足有我们半个皇宫的面积那么大,里面好像宫殿一样,分好多个房间,老胡夫就住在墓道的入口。
我们下了马,任由马儿在地上啃着草根,徒步走了进去。
虽然这里只有老胡夫一个活人,可是对于我和若耶来说,埋葬在这里的人们,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而已。
就好像出远门没有回来的人一样,他们,只是安详的在这里长眠而已。
茂密的红柳足有一人多高,走在里面,视线里全都是红柳纸条。
密密麻麻的红柳枝条拦住了道路和视野,每走一步,不得不用手拨开前方的花枝。
红柳的枝条上长着细小的倒刺,枝条摇曳,总会勾住衣服或者裤子。
小时候,我每次来,总喜欢在这里躲迷藏,让阿尔泰一顿好找。
但是我不愿意住在这里,这里只有老胡夫一个人,太孤单。
幼时的我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住在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
后来我才明白,老胡夫的职责就是守护我们楼兰墓地。
可是我心里隐隐有个问题不敢问出口。
老胡夫不在了,谁来接替他的职责呢?
红柳根密布盘错,每一脚踩下去,都是踩在草根上,沙沙的作响。
听到声音,老胡夫已经走出了洞口,带着笑迎接我们。
许久没见,老胡夫的头发和胡子又白了不少,好像冬天玉山上的雪花。上一次我来,他还没有这么多白头发。
他的精神倒是很好,腰板挺得直直的,瘦长的身躯看上去挺拔硬朗,就像冬天里枝叶凋零的胡杨树干。
从我记事起,老胡夫就作为王陵的守护者,王族最古老巫师一脉的传承人,一直居住在王陵。
即使有事,也是萨哈亲自过来王陵。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老胡夫就觉得亲近,什么话都想和他说,什么事也都讲给他听。
老胡夫也喜欢听我说外面的事情。
他虽然身在王陵,但很关心楼兰和米兰。
我经常把我知道的任何事都说给他听。
上一次,我说起我在米兰城内无意看到的摩西教的画像,他还专程跑去看了。
虽然他说是因为若羌若耶两人的生日。
可我知道,他连萨哈的生日都没去庆贺,又怎么会去在意若羌若耶的生日呢?
只能说他也对摩西教感到兴趣!
米兰城旧宫遗址内有摩西教的画像,这事只有我和若耶两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旧宫本来就很少人去,而且也不会进去翻找。
我和若耶无意中看到的画像,没想到老胡夫会这么有兴趣!
在楼兰城或者米兰城,已经找不到摩西教的信徒了!
留下的,只有这残垣上斑驳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