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亲自过来示意他可以不用工作,这让杜峰多少有些意外。♀
低头看了一眼指导员的鞋子,同样是皮鞋,但不是熟悉的那双小皮鞋。
“看什么?带好你的队伍,把工作给我做好,否则我可不管你是否有伤。”指导员撂下句话,背着手离开。
“峰哥,指导员对你还挺好呢!他这个人平时一脸凶相,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态度这么好,真是奇怪。”刘金成羡慕的说道。
杜峰拍了他一把:“赶紧推你的车子,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杜峰望着逐渐远去的指导员,这个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或许是因为没有吃过苦的缘故,虽是步入中年但没有同龄人的老相,那张脸反而有些精练。
杜峰的判别能力十分出众,不管是这人的说话语调还是一些触碰不到的东西,和神秘人相差甚远。他自然知道这家伙不是那个神秘人,不过这个人恐怕和神秘人也有一定的关系,否则的话不会来跟他一个犯人好声好气。
每个监舍分为一个小组,各自选出带队队长,杜峰被推举为二舍队长,这一点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自从进入监狱之后,杜峰迅速站稳脚跟,整个四监区无人不知。
遥望一眼不远处的郑天瑜,他同样是自己小组的队长,杜峰的目光飘过来,郑天瑜似是耳后有眼,同时瞄了他一眼。
两人均是咧嘴一笑,郑天瑜对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仇视,反而多了些爱惜。
杜峰曾想过跟他来一场真正意义的较量,但他放弃了,正如他所说,他不是畏惧什么,而是在还债,为一位女孩的死向她父亲还债。
放眼望去,如蝼蚁般密密麻麻的队伍各自拼力工作,场面还算和谐。
一监区被分到山麓地带,负责开启山石。
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在狱警的监视下,他们不敢有什么放肆的作为。
劳动量确实超乎常人想象,几千人不停地忙碌着,但来运输的空车队依旧排成一条长龙。
林贵体质较差,相比较年龄相仿的李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接连推了几车土方,已经是面色惨白呼吸不畅。
杜峰走过去欲要接过他手里的车子:“我来推,你帮我拉车!”
林贵愣是不给:“那不行!你是队长,你看人家那些队长,哪有干活的!李晟刚才也说了,出门在外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名四监区犯人,同样也得给其他监区看看,你们这些人代表着四监区的威信,不能给人看扁了!”
“去他娘的威信!我推你帮我拉着,就这样!”杜峰夺过车把,同时抛给他一个眼色。
林贵妥协了,很感激,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像这种劳动量自己肯定坚持不了一整天。于是也不再强推,抓起车子前面的绳索,奋力的拉扯起来。
“杜峰啊!来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判了多少年呢!”林贵哼哧哼哧的喘息,扭头问道。
杜峰笑了笑,回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或多或少早晚都得出去的不是吗?”
林贵点了点头,深深的叹息一声:“我这次进来恐怕没个二十年是出不去了,如果你出去的早,我想求你点事儿。”
“有什么尽管说,咱们从第一天进来就已经认识了,老哥但说无妨,我要是能做到的,一定尽心尽力。”
林贵嗯了一声,继而说道:“我犯事之后,家产尽数被没收,我最担心的莫过于一双儿女。儿子整天无所事事胡作非为已经是定局了,恐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担心我那女儿,我的事情应该会波及到她的情绪,如果你能出去我希望你能去帮我看看,希望她可以振作起来,告诉她我这个父亲实在是不称职。”林贵说着话眨了眨眼睛,两行老泪滑落而下。
杜峰前行的步伐稍稍停顿,林贵的痛苦和悔恨他能理解。
“我答应你!我保证她会来看你。”杜峰再次推起车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林贵露出一副笑脸:“我觉得你这个小伙子不错,信得过,别人我还不怎么放心呢!毕竟从这里出去的人都是有污点的。”
林贵的话满是诚挚,杜峰暗暗记在心里。
出去之后去见见她女儿,然后告诉她眼下林贵的处境,或许可以缓解点什么。
“你女儿多大年纪?按照你的年龄来看,至少也得二十了吧?”杜峰不明白这么大一个姑娘为什么会不通情理,自己的老爹被关了,竟然都不来看一眼。
“不错,今年虚岁二十了。”林贵叹了口气,以前工作繁忙对这双儿女关心太少,以至于父子间感情疏远。
“那他们的母亲也没来看你?”杜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自己很明白,到目前为止,还没见到有人来探视他的。
林贵无奈的笑了笑:“他们的母亲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杜峰顿时语噎,这个家庭确实悲苦,对于林贵的一双儿女来说,年幼时失去母亲,而今父亲又锒铛入狱,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怎么活。
两个人合作倒也省力,一边工作一边闲聊,时间过得飞快。
午饭相比较监狱内比较可观,每人两根肠一只鸡腿,面食随便吃。
吃饱喝足,杜峰斜倚在一堆土丘前抽着烟,这一上午出了不少力气,休息过后浑身上下均是软绵绵的。
“打架了打架了!”远处有人吆喝一声,休息的人群立即纷纷站起。
“怎么回事?”李晟抬头向远处望了一眼,但人群太过密集,一眼望去全是光溜溜的脑袋。
刘金成想要过去瞧一眼,杜峰喊住了他:“凑什么热闹?有警察在能出什么大事。”
果真没多久一切恢复平静,观望的人群渐渐退了回来。
李晟喊过一名三舍的犯人:“怎么回事?”
“一监区的几个人把二监区的一个小子打了,我去的时候,那小子浑身是血,都躺在地上不能动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去的晚也不清楚。”
“现在怎么样了?”林贵禁不住皱了皱眉头,一监区那些人果真无法无天,连监狱长的话都视为耳旁风。
“几个人被带了手铐镣铐,好像得挨一顿严惩吧!”
风波平息之后,一切回归先前的忙碌。
杜峰推着车子从几个工作的犯人旁边过去,只听到几人依旧在议论午间的事情。
“那小子真够倒霉的,在土坑边上撒泡尿硬被人说是找事,非说尿被风吹过来吹到他们脸上了,那可是顶风啊!”
“就是,分明就是找事!”
“这群人敢和警察对着干,他们胆子不小啊!”
“据说他们后面的势力很大,连监狱长都不敢对他们太过火。”
杜峰一一听进耳中,稍稍皱了皱眉头,神色凝重。
往不远处看了看,几名大汉在囚车前吊儿郎当的站立着,手上和脚上均是被束缚住,但他们全无惧色,相反却很悠闲。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林贵暗自嘀咕道。
杜峰没有回话,只是加快手里的工作。
刚才他注意看了一下,在比较显眼的位置,一监区的不少人有些眼熟,里面好像有百叶帮的残存势力。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帮会的成员骨干,不过这些人都只是小喽啰,没有一条大鱼出现。
当然杜峰注意到了他们而他们不曾注意杜峰,在这么多人里面,想发现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一天的工作总算熬到头,在夜幕来临之时,他们完成了所有任务。
囚车重新折返开回监狱,众人疲惫不堪,一路上皆是寡言少语。
一监区的几个人暴揍二监区的成员,除了警察之外没有人上前劝说或者拉架,这显示出二监区犯人之间的不和睦,当然自认不如的念头才是重点。
二监区算是怂了,从这件小事开始,他们从今往后不会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
回到监舍,杜峰才刚刚躺下,一名狱警进来把他喊了出去。
“同志,有什么事吗?”杜峰披上衣服走出来。
狱警正了正脸色:“指导员找你!跟我来!”
杜峰跟着他顺着大路走出几百米远,最后在操场尽头停下脚步,远处一个人影在夜幕下若隐若现。
“去吧!”狱警指了指一棵大树旁边的人,然后原地站定。
杜峰随即走向那人,走近一看果真是指导员。
“杜峰,你不要怀疑,我不是你想知道的那个人,当然你要是问我那个人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只管照着他的意思去做就行。”指导员不等他开口,首先开了腔。
说着话他模出一根烟递给杜峰,然后给点上。
指导员的举动让杜峰更加疑惑,既然对方先说了,那么自己问什么也是浪费口舌。
“你也看到了,一监区如今十分猖獗,我们不是管不了,而是有些难处。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们的难处是什么。所以,我们想到了你,当然你的身份我们也很清楚,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指导员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凝重和期待。
杜峰抽了口烟,再抬头看他一眼:“这些人的背景很大是吗?监狱长都奈何不了?”
“不错!这些人我们碰不得,况且是另外一所监狱暂时寄放在我们这里的犯人。”指导员叹了口气,又说道:“当然我们也不想让他们在这里为非作恶。”
杜峰忽而一笑:“你们的意思是让犯人去和他们交涉,如此一来不管出现什么事情都和监狱方面无关,而他们背后的势力也就无法把罪责按到你们头上。”
指导员点了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干不了!”杜峰头也不回的踱步而走,只留下指导员错愕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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