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公子。”两人回过身来,给夜凤邪福了一礼。
“你胡说什么呢,”千歌瞪着夜凤邪,“你休要败坏我的名声!”
夜凤邪笑道:“我哪里是胡说,我身上还有你的环佩做定情信物呢,你再问问青扇和青枝,是不是把我当姑爷看待的?”
“什么定情信物,明明是你抢去的,”千歌恼道,“青扇、青枝,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
青扇和青枝抿唇一笑,小姐和夜公子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她们还是别参与的好,“小姐和夜公子慢慢聊,有事吩咐的话便唤一声,奴婢就站在门外。”说完笑着走了出去,顺便还关紧了门窗。
千歌瞪她们一眼,青扇和青枝越来越胳膊肘往外拐了。
“今日心情不好?”夜凤邪双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将千歌圈在双臂之间,俯身与她平视,琉璃凤眸中戏谑的神情下暗藏关心的问。
夜凤邪高束在头顶的墨发顺着肩膀流淌下来,扫在千歌脸颊上,千歌后仰着避过,“没有。”
“那为何说不打算嫁人?”夜凤邪追近,带着曼陀罗花香的呼吸轻柔的拂在她唇角,“在下不知哪里惹得小姐生气,还请小姐明示,在下一定任凭小姐处罚消气,只求小姐莫要悔嫁,嗯?”
千歌微微脸红,用手推他胸口拉开距离:“我从没说要嫁你,何来的悔嫁,你再胡言乱语戏弄我,我要生气了。”
夜凤邪一手握住抵在胸口的两只柔荑:“我不说了,那你告诉我为何?”
千歌挣出手,垂下卷长的眼睫,抿唇不语。
夜凤邪盯着她看了一会,忽而笑着道:“今日七小姐的生辰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你的生辰是哪年哪月哪日?”
夜凤邪不再追问,千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失落,在心里自嘲一笑,这无赖对自己的心思或许只是心血来潮,用不了多久就消退了,他现在这般纠缠自己,日后说不定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察觉到心底冒出的哀怨,千歌一凛,忙按压下思绪不愿再想,脸上神情显出几分冷意来:“女儿家的生辰岂会随便告诉陌生男子!”
夜凤邪微怔,眸光流转间多了一抹若有所思,柔声道:“你不说我也能从青扇那里问来,但我就想你亲口告诉我。”
千歌撇开了脸不愿理他。
“你这般闹别扭,我可就当你在与我撒娇了,”夜凤邪低低一笑,“那我当真是受宠若惊了。”
“你这无赖,”千歌猛的转头瞪他,“谁在与你撒娇!”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点被戳破心思的懊恼。
夜凤邪哄她:“好了,是我无赖,是我胡说,不生气了,嗯?”
千歌更恼羞,抬脚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听到他吃痛的抽气声,方觉得满意了。
“解气了?”夜凤邪轻笑道。
千歌月兑口就要说不解气,但一想说出来只怕又被这无赖说成撒娇,干脆哼了一声不理他,心里之前积着的一团郁气经这一闹,却消了七七八八了。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夜凤邪又问道,“亲口告诉我好不好?”
千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癸巳年辛酉月辛巳日。”不细听几乎要错过。
夜凤邪唇角高高扬起,琉璃凤眸闪闪发光,“那即是八月初八,很快就要到了,你往年如何过生辰?府里会大肆庆祝吗?”
“女儿家除了取名和及笄,哪有会大肆庆祝生辰的,”千歌道,“而且娘亲生我时难产,更加不会张扬大办,每次生辰前后三天,我都是去普照寺为亡母诵经度过的。”
如此正合他意,夜凤邪道:“今年我便带你去扬州游玩三日,为你庆生。”
千歌吓了一跳:“不行,我要为亡母诵经的,再说扬州那么远,我不可能跟你去的!”平日里偷偷在丹阳附近游玩就已经很失体统了,孤男寡女去扬州,这也太离经叛道了!
“就这么说定了,”夜凤邪却径自决定下来,“我已经与你知会过了,你若不提前安排好,到时候我直接来带了你走,弄得雪府大乱,你可别怨我哦。”
“你,”千歌气急,她知道夜凤邪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你怎么这么霸道!”
夜凤邪当作夸奖一样笑笑的应了,“对付你这只狡猾的猫儿,就得霸道才行。”
没几天,外面就传遍了风言风语,不少人都说雪府先是小姐偷情,后是姨娘争宠,丫鬟偷窃,一片乌烟瘴气,愧为官宦之家。
老夫人即使有心理准备,得知谣言的严重程度后,还是气得不轻。
雪敬仁原本被老夫人说了一顿,没当成一回事,这会儿见事态严重,老夫人气得更病了,终于少往莉香院去了,在另三个姨娘那里宿了几晚,还宠幸了几个通房,后院顿时平衡了许多。
加之媚姨娘被老夫人叫去抄了几天佛经,气焰收敛不少,水姨娘被收了权,又被雪敬仁当众人的面斥责,伤心欲绝,两人都没心思闹事,雪府又能平静些许日子了。
很快便到了八月初六,千歌向老夫人请示过后,又费尽口舌的说服千舞,才终于得以一个人带着三个丫鬟轻车简行的上路。
刚出了城没多远,一匹枣红马就从旁边冲到马车旁,千歌不用掀开窗帘,就从微风送进来的曼陀罗花香得知了来人是谁。
“主子!”赶车的流萤向夜凤邪恭敬的说了一声。
夜凤邪示意她继续赶车,驱马缓行在车窗旁,笑着道:“小猫儿,乘马车要天黑才能到扬州,不如与我一起策马兜风,岂不快活?”
车厢内没有任何反应。
夜凤邪心知千歌还在恼他逼她此行,凤眸中闪过一丝邪气的光芒,附在窗边道:“好千歌,别生我气了好不好?要不我让你打我出气?”
窗帘唰的打开:“谁是你的好千歌,不准你乱喊我的名字!”
夜凤邪立刻一脸无辜的说:“我没有喊啊,噢,原来你希望我这样唤你,好千歌,我带你骑马好不好?”
千歌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这人竟然无赖到这个程度。
马车里的青扇和青枝都捂着嘴偷笑,小姐不答应,夜公子绝对不会罢休的,到最后小姐还是得同意。
果然,千歌被夜凤邪闹了一会,半推半就的被夜凤邪抱上了马。
双腿张开坐在马上,千歌又羞又别扭,幸好她今日为了出行方便穿了窄袖百褶裙,散开来倒也不显得失仪。
夜凤邪坐在她身后,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握着马缰,展开雪青色开满曼陀罗花的大氅将她圈在自己怀里,道:“昭月国不喜女子骑马,但是东北之地的大齐国,女子也可学习骑射,优秀者甚至能从军入帐,创下一番功绩来,我希望你也能学会骑马,日后与我一同策马逍遥。”
千歌转头看他,只见他琉璃凤眸中神光湛湛,一片赤忱几乎要顺着视线淌入她眼中,再流入她心里。
夜凤邪璀然一笑,倏然收紧她的腰身,随着一声轻哧,千里枣红马撒蹄狂奔起来,劲风扑面袭来,吹动两人的鬓发胶着,同是泼墨般的乌发,缠绵在一起便再也分不出你我。
千歌置身曼陀罗花香包围的温暖中,眯起双眼感受着飞翔一般的快感,感觉所有的恩怨仇恨、尔虞我诈都被风吹得渐渐离她远去了。
自由,自在,这便是策马的快乐吗?
只行了一个时辰,夜凤邪便把千歌送回马车里了,坐上马车好一会,千歌才感觉麻木的双腿有了知觉,大腿根部都快要月兑皮了,这还是夜凤邪承担了她一部分体重的结果。
“来日方长,骑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夜凤邪抱她上马车时柔声对她说,“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教你。”
千歌这才稍减了遗憾,倚在窗口欣羡的望着悠然飒爽的夜凤邪,惹得他不时轻笑。
果然是傍晚才到了扬州城,千歌前世入京的时候,从扬州城经过住了一宿,见识过这个江南名城的绝世风采,还能忍得住好奇,青扇和青枝却是第一次来,还没进城,就把两颗脑袋挤在窗边,瞪大眼睛四处观看,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我们先找个地方投宿,待休整好,我再带你逛一逛扬州的夜景。”城门口排队进城时,夜凤邪在窗边对她道。
“嗯,”千歌应了一声,“一切由你决定就好。”
“真是为夫贤惠的好妻子。”夜凤邪低笑着说。
千歌红了脸,路上夜凤邪说孤男寡女同游会惹人非议,要与她假装是新婚夫妇,然后不理会她的抗议,硬是霸道的决定了。
进了城,在一处干净舒适的客栈定了两间上房,千歌沐浴洗去一路风尘,换上一件白底粉面宝瓶纹样的对襟浣花半臂,系一条水影红镶银丝柳絮散花苏缎裙,红粉银三色腰封箍出盈盈一握的纤腰,头上绾了惊鸿髻,簪上金累丝玉叶金枝珠花钗,手腕上戴一对宝石串珠手钏。
千歌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不张扬也不寒酸,才走出了房间。
夜凤邪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他面上戴上了面具,见千歌出来,眼中露出惊艳之色,笑道:“看来我这面纱准备的对了,你这般走出去,非要让别人看的掉出眼珠子不可。”
千歌眼底闪过一抹羞涩,伸手拿过面纱遮住脸,问道:“我们要去哪?”
“等用完膳,我们先去瘦西湖游玩一番。”夜凤邪道。
于是先用膳,然后驾上马车去瘦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