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梭离去的那一天,雪停了,大临入了春,也不再那么寒了。
那一天,景儿跪在地上,扣了三个头,始终没有落泪。
景儿说:“主子常常说,若是有一天,她等的那个人可以带她离开,她这辈子,也就足了。”
而那一天,穆尔楦去了寿阳宫,见了太后。
她穆尔楦什么并没有提及与宁梭之间的关系,见了太后,行了礼,说:“尔楦今日来,是有事恳求太后。”相比之前,穆尔楦此次来,冷酷了许多。
慈园太后依旧是慈祥般的笑,问:“究竟是何事呢?”
“尔楦恳求太后将其德妃的尸身交予尔楦,将其火化。”
慈园太后瞬间神情凝重了起来,实在不解的问:“为何你要德妃的尸身呢?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劳神将其火化?更何况,凡是妃嫔殡天,要按照大临宫规厚葬,埋于长风陵,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哀家不可触犯。”
那时,尔楦依旧面无表情,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双手嗜血,害的人,岂止是宁梭,还害了这宫中女子的千万。毁了宁梭与穆元翰的爱。她穆尔楦心中生恨,看着这人,穆尔楦凉了心,想起自己姑姑穆羽怡,她穆尔楦明白,比谁都明白。
穆尔楦看着太后说:“那么尔楦就更加恳求太后将德妃火化。”
“为何?”
“长风陵,乃是大临各朝先皇所葬之地,而德妃,罪虐深重,以她现在的身份,若是埋于长风陵,相信大临列祖列宗定会长恨于地,宫规确实不触犯,可宫规是死,人是活,所以尔楦恳求太后,希望太后慎重而度,切莫触及神怒。”她穆尔楦,心中一番怒气,说得满是慷慨。
这眼神与神情,哪里容得了他人反驳一二啊,慈园太后一惊,还是第一次见着穆尔楦如今,语气不留情,让人寒颤。
“你说的也在理,不过哀家还是需要思量一番。”
“希望太后能够思量清楚,尔楦就先跪安了,尔楦告退。”
穆尔楦行了礼退了下去。
殿内的慈园太后神情掠过一丝惊叹和不安,穆尔楦突然变得如此,实在让人不明。一直在一旁的叶娇仿佛明白太后心中所忧,上前说道:“太后不必烦心,奴婢想楦嫔娘娘刚刚提的不过是一时心中所兴罢了。”
“心中所兴?但在哀家看来,怕不是兴,是怨。”
“怨?太后为何这么说?难不成楦嫔与德妃……”叶娇不敢再讲下去。低着头,心里有几分明白了。
慈园太后不说话,却感觉那个在锦江看上去天真无邪的穆尔楦似乎已经习惯了宫中,习惯这宫里的尔虞我诈,褪去了那一身纯色的衣裳,换上了一身靓丽的服饰,慈园太后猜不透她,她在想什么,慈园太后依旧不知道。
那女子,想必,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想着想着,慈园太后就哀叹了一声,不说任何话。
穆尔楦刚从寿阳宫出来,尤筝便叫住了她。
穆尔楦回身问道:“筝儿?”
尤筝笑了笑,抓起穆尔楦的手激动的说:“尔楦,如今真相大白,宝儿总算是清白了,太后说要下旨追加宝儿为‘淑夫人’,宝儿泉下有知,定会安心了。”尤筝很是开心。
“是啊!总算是还了宝儿一个清白,可是宝儿……还是含冤而去了。”可是她穆尔楦却开心不起来,宝儿的确是清白了,可她宁姐姐,却再也回不来了。
看穆尔楦神色幽幽,尤筝问道:“尔楦,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似的。”
“我没事,只是对着世间的有些事看透彻了,也明了,筝儿,你还是快些进去吧,若是有事,我会叫谷雨来找你的。”
“那好的,你自己可要注意身体。”尤筝笑了笑。与穆尔楦道了别。
穆尔楦点了点头,勉强勾起嘴角,便走了。
尤筝看着穆尔楦的背影,凝着气,没了刚刚的笑颜,直到穆尔楦的身影消失,她才进去。
生死注定,谁也帮不了谁。
这就是命,就算不公平,也依旧在走着。
回到宛宁宫的穆尔楦,有些累了,双膝依旧疼痛,昨天跪了一个晚上,可那皇上,还是不愿给她穆尔楦一道圣旨。
心里道不明的痛,才进宫数月,就经历的生死的离别,身边珍惜的那些人,已经渐渐额离自己而去,胸口上传来的痛,压得她穆尔楦快要窒息。
谷雨端来一杯热茶,穆尔楦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朝着谷雨问道:“谷雨,你可知敬德宫的景儿姑娘去了哪儿?”
“听尚事房的公公说,景儿姑娘被调到了冷宫去照顾那些妃嫔了。”谷雨说。
冷宫,一听这二字,穆尔楦就伤感,说:“景儿姑娘照顾了宁姐姐那么多年,如今成了这样,真是苦了她。”
“谷雨虽然并不喜欢景儿姑娘,不过景儿姑娘的人真的很好,多好的一个人啊!就这样调到冷宫去了,还真是可怜。”谷雨怜惜的说着。
穆尔楦说过,景儿之人,得其用,必成大器。
何况,那女子,陪了宁姐姐七年之久。
穆尔楦不做声,低头冥思,谷雨看出了穆尔楦的心思,问:“小姐,景儿姑娘如今如此,你是不是想帮她?”
帮,是啊!的确是帮。穆尔楦说:“你也说她是个好姑娘,既然是好姑娘,岂有不帮之说,今后她要是有什么事,你可记住,一定要尽力帮景儿姑娘。”
穆尔楦起身走到了床边,从枕下取了一个红色的袋子和一封颜色已经很沉的信封,那封信依旧是那三个字——“红枫庭”。穆尔楦将那袋子慢慢的将其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一把匕首,这匕首,正是宁梭之物。
“要是换做宁姐姐,她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