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陵恍然不觉此时的危险处境,反而对水依画那一招飞叶乱舞有了兴趣。
“呀,这一招真俊!我也来一发。”东方陵嬉笑一声,动作灵活地蹿到一棵大树上,两手在树枝上一抓,满满的两把绿叶子。
悠闲地飞到围来的一群侍卫上空,然后周身快速旋转,青色的袍子随着旋转的动作掀起,显得飘逸至极,无数片叶子化为暗器从他身上洒出,宛如一棵青色的树枝,此时万叶飘落,景色美极,只是这叶子能顷刻间取人鲜血。
水依画在一边看着,懒懒地翻了个白眼。东方陵,老娘真是服了你了,都啥时候了,你居然还在耍帅!
“还不快走!”东方陵耍帅完毕,一脚踹开正前方围来的几个侍卫,回头朝水依画大喊一声。
水依画使上内功,脚步轻移,瞬间便到了东方陵身边,两人提气朝院墙的方向飞去。
“一群废物!”端木碎风脸色阴沉。他手下有些实力的都被派出去做事了,留下的都是些中等水平的侍卫,可就算如此,王府里的防卫也是众多府宅中万一挑一的,他没想到白衣画轻功如此了得,这两日在他面前藏得还真是深!
“取、弓、箭、来。”微微下撇的唇又慢慢勾了起来,端木碎风望着那两个马上就要离开王府的背影,一青一白,最后目光锁在那抹雪白上。
下属火速取来一把上等材质制成的长弓。三颗红宝石缀于正弓的中间,众人只一眼便知道这是一把上好的弓。
端木碎风的目光近乎疯狂地黏在夜中那一点白上,眼珠子一动不动,里面却涌动翻滚着什么东西,那是他的怒火,或许还夹杂着别的情绪。
他端木碎风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欺骗和背叛!就算他曾经欣赏这个人,但现在这个人必须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
长弓被拉到最满,箭头对准那越来越小的白点,手上力道紧绷,青筋暴露,稍顿片刻,手猛然一松。
长箭划破虚空,凌然而去,连空气似乎都被穿透得发出了痛苦的尖鸣声。
水依画正运功提气,纵使耳膜微动,将这异响收入耳中,但此时也只能分开部分功力来躲避这一箭。不过,只是死不了就行,受点伤也没什么大碍。
在长箭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水依画也分辨出了这长箭的位置。
妈的,端木碎风这变态居然真的瞄准了她的心脏!
正要狠狠运功朝右偏开,哪料身边的东方陵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前面,用身体护住了她,而这狠厉的一箭便结结实实地扎进了东方陵的胳膊中,划开血肉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东方陵痛得闷哼一声,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朝下面栽去,水依画立马提住他的腰,带着他一起飞出了面前这堵高厚的院墙。
好在伤的不是腿,纵使后面有人在追,两人也远远甩开了一大截儿。
“东方陵,你怎么样了?”水依画停下来歇了口气,顺便查看东方陵胳膊上的伤势,出口问的话也带了点儿急切。她是压根没想到东方陵会为她挡箭,其实就算他不挡的话,自己也会避开要害,那一箭顶多伤到一些皮毛,要不了她的命。
对于东方陵给自己挡箭这一行为,水依画是气恼忧心之余又有些关心。气恼的是自己根本不需要他凑过来挡一箭,忧心的是这一箭如此狠厉,也不知道他的胳膊废了没有。他既然都替自己挡箭了,水依画当然关心他的伤势轻重。
“放下吧,死不了,就是有些疼。”东方陵乐呵呵一笑,虽然笑得没心没肺,但那脸色看起来已经有些泛白。
“身上带止血药没?”水依画看他这副样子就来气,这身子到底还是不是他的了?果然姬沐离那家伙的下属也都跟他一副德行!
“哎呀呀,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好像我随身带着一些伤药,止血药也肯定有的。”东方陵顿时叫唤一声,正准备伸手去掏,结果一不小心动了受伤的右臂,疼得嗷嗷叫了起来。
水依画低叹一声,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东方陵是个这么二的人呢?亏他长了一副清俊有加的脸,真是白白给他糟蹋了。
“你别动了,我给你取药。”不等东方陵拒绝,水依画已经探到他怀里一阵模索,模得东方陵一阵脸红。心里呐呐道:不晓得爷看见后会不会宰了他。
结果水依画从他怀里掏出了大大小小的瓶罐竟然有五六瓶!难怪看起来他这袍子比一般人宽松些,敢情都用来装这些东西了。
“那瓶有蓝色花样子的药粉便是止血药。”东方陵有气无力地用下巴指了指。
水依画一挑眉,取出那止血药粉,然后将其他的又塞回了他的怀里,“胳膊伸出来。”
东方陵老老实实地伸出了那只完好无损的左胳膊,等看到水依画翻了个白眼后才会过一来,王妃这是准备替他拔箭。
一想到这儿,东方陵的脸色登时变成了菜色,“那啥,就这么徒手拔出来的话,真的会死人的。还是等到跟十一和师父汇合以后吧……”
“若不及时将箭取出来的话,这一路跋涉,你的伤口越来越大,这只右胳膊,你还想不想要了?!”水依画低怒道。
“那王妃你……你会拔箭么?这个要先把多余的箭尾给剪下来,然后——”
“东方陵,你还是安静一些吧!”水依画打断他的啰嗦,顺手就一掌将那多余的箭身给劈了下来,只留下那个扎在肉里的箭头。
水依画身上带了火折子,还有那把精致锋利的匕首。
东方陵一看到她从怀里掏出来的那只匕首,顿时乐了,笑嘻嘻道:“没想到这把匕首竟然在王妃身上。你可能不晓得,这把匕首其实是爷的贴身之物,后来十一被派去雪璃国打探你的来历,爷就把这匕首暂时借给了他,毕竟他的那把银丝韧剑太招眼了。你瞧瞧,这匕首上面还雕有一朵梅花呢。”
水依画眉头微微一挑,“那我岂不是把姬沐离的两件贴身之物都占为己有了?”
好吧,心里其实有那么一丁点愧疚。
东方陵听闻这话,才猛然想起姬沐离的鬼杀血鞭也在这女人身上,嘴角不由抽了抽。厉害,王妃你实在厉害!爷的两件不离身的武器竟然都被你坑蒙拐骗去了。
火折子一点,水依画将那银光猎猎的锋利匕首在火苗上简单地烤了烤,看得东方陵心疼不已,这女人竟然将这么精致的匕首放到火苗子上烤!
见她拿着那烤了火的匕首就往自己的伤口割去,东方陵吓得一跳,“你干嘛?”
“帮你取出箭头。用火烤完以后比较干净卫生。”水依画睨他一眼,拽过他那只伤残大胳膊,麻利地开始扒肉娶箭。
东方陵叫唤一声,痛得咧嘴龇牙。没想到只痛了短短一阵子,水依画就已经帮他取出了箭头,紧接着动作利落地又撒了一层止血药粉,然后另一只空出的手在他的衣袍下摆顺势一撕,东方陵原本的漂亮长袍就缺了个大口子。
水依画将撕下的衣袍子绑住了伤口,还在胳膊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满意道:“好了。”
东方陵看得瞠目结舌,前一刻还是飘逸俊公子,现在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被追得四处逃蹿的落魄公子。而且水依画的一连串动作简直如行云流水,以前像是做过了无数次一样。
“走吧,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便追过来了。”拍了拍他的肩,水依画一步当先走在前面。
东方陵紧跟其后,正色道:“我们必须连夜逃出火麒王的势力范围,不然再要逃离的话就困难了。”
一听这话,水依画心里就冒起一窜火,猛地调头瞪他,“若不是你横插一杠,明日一早我们便能光明正大地离开,你现在还有脸说了?!”
东方陵撇了撇嘴,嘀咕道:“那端木碎风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对了!”不知想起什么,东方陵的眼睛顷刻间变得锃亮锃亮,“王妃跟火麒王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你已经找到解嗜血蛊的法子了?”
“是,我找到了。但是你若还磨磨唧唧的,你肯定等不及爷解蛊毒的时候便死翘翘了!”
“喂,你竟敢咒我早死?!”忿忿的语气。
“那你还不快些走!”
……
水依画边走边将身上的白衣袍子撕成条绑在树上。
东方陵看她变得比自己还狼狈,心里不由偷乐,却又对她的行为疑惑不解,“喂,你把碎衣料子绑在树枝上,岂不是引他们过来?”
听了他的疑问,水依画扬嘴一笑,反问道:“如果是你来追我,路上看到树丫上挂着我的白衣碎料子,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第一反应是你可能从这里经过。但仔细一看的话,这布料子的撕裂处十分整齐,根本不像是树丫忽然刮到衣袍所留下的。”东方陵微微一想,分析道。
水依画打了个响指,笑道:“没错,我见端木碎风那群下属都是些自命不凡之人,他们定以为是我故弄玄虚,引他们往这条路走。所以,他们肯定不会顺着我挂着树上的碎衣料子寻来,反而会找个相反的方向。”
东方陵听完水依画的解释,登时哈哈大笑起来,“王妃你真是太聪明了。”笑声持续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东方陵的脸色一下子变黑了。那些人会想到第二种可能性,被水依画看作是自命不凡之人,那么刚才他貌似也是认为……第二种。
可恶!竟然在拐着弯儿骂他自命不凡!真是个讨厌的女人。不过——他好像有些明白主子为何喜欢她了。这俩人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爷很毒舌,这女人也很毒舌,爷很无耻,这女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现在已经宵禁,城门也肯定关了,我们必须翻墙,这城墙可不比火麒王府的院墙,我是无所谓,你还有力气么?”
“笑话,我的轻功也是一流,虽然胳膊伤了,腿还是完好无缺的,一个十多丈高的城墙根本难不倒我。”东方陵立马拍胸保证。
可是,等到真到了跟前时,东方陵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白天进城门的时候根本没有仔细观察,没想到这东耀国皇城的城墙比火羽国还要高那么一两丈。真要一口气飞上去的话,那会要人命的,他铁定从中途掉下来,摔得骨头断裂。
水依画淡淡瞥向他,“你身上还有没有风云堂杀手留下的飞镖?”
“……那破烂玩意儿谁还留在身上啊?”东方陵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她,随即一顿,立马明白过来她的打算。如果将飞镖插入城墙上,中途运用气功的时候可以借力,这样就算轻功很差的人也能飞上去这十多丈高的城墙。
东方陵心里那个恨啊、悔啊,早知道就留几个飞镖在身上了。
“没事,用这个也是一样的。”水依画不知何时已经从怀里模出了四根银针,月光之下,银色的光泽从眼中一闪而过。
东方陵嘴角微抽,“什么?!这么细小的针,插到墙里头后根本看不到影儿了,你还指望我踩着这小玩意儿半空借力?开玩笑吧,如果从半空中摔下来的话,我可就真的死翘翘了。”
水依画直接从他衣袍子又撕下两条布料子,在针那头各拴了一根。
东方陵见了后,双眼蓦地一亮,“王妃果然聪明。”
水依画微微侧目看他,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在说:你好白痴。
东方陵忍了,谁叫他的脑子不比这女人聪明。但是他绝不承认自己是白痴,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到这种办法。
手臂对着那高墙正中一挥,四根银针稳稳地扎进了墙缝儿里,针的青衣料子还在风中来回晃荡着,两人一眼就能瞧见银针的位置。
“快些,不能继续耽搁了!”水依画急急吩咐一句,已经一提气飞了过去,行至一半的时候,两脚在细针上轻轻一借力,换了一口气后,毫无压力地飞上了城墙之上,然后对着那还在打瞌睡的巡逻兵,一掌就劈了下去。
城墙上的巡逻兵还在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继续酣睡起来。
东方陵如法炮制。两人越过了高墙便急急朝下一个城镇行去。
到了下个城镇后,水依画用自己仅剩的一锭金子买了两匹上好的千里马,两人这下轻松了,不用自己使劲儿,骑着高头大马哒哒地往目的地驶去。
等到两人没日没夜地出了东耀国境内后,火麒王府的悬赏榜和拘捕令也已经送到了各个城镇,只是送到边城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那守门的几个士兵会悔痛不已,早知道就拦下那两人了。银子啊,好多悬赏银子都没了。
悬赏榜上画着水依画的像,画像竟与水依画本人有五六分相似,有传闻道火麒王亲自画了此人的画像,再有画艺不错的画师临摹了数十张。
悬赏榜上只画了一人的像,悬赏奖金却有两个,一为举报画上白衣男子者,奖励黄金百两,二位举报与白衣男子同行的青衣男子者,奖励白银百两。
众人叹道:这两人的差别好大啊。
要是东方陵亲眼看到了,一定会捶胸大呼:端木碎风你这王八羔子,不带这么差别待遇的!爷爷我才是真正的价值千金好不好?爷是逍遥宫的四大护法之一,青龙护法!身价高得很!
出了东耀国边城的两人已经是畅通无阻,水依画帮东方陵换了药和“简易绷带”,呼呼大睡了半日后才往火羽国去。
·
“我说东方陵,你师父的小茅屋还没到?”水依画抹了把汗,问道。
如今两人已经到了火羽国境内,只是东方陵所指的小茅屋位于某处深山老林的某座山的山顶上。两人到现在已经爬了足足两个时辰有余。
东方陵现在也已是满头大汗,汗珠子豆大一颗颗地往下落,若不是他成了个病号,也不至于累成这样,每走上一下,胳膊就疼一分。
“这……我记得应该快到了,当初下山的时候没这么累的。”东方陵顿了顿,回道。
水依画无语地瞅他一眼,然后继续默默爬山。你也不想想,下山跟上山能相提并论么?能么?!
等到两人累得跟狗一样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上顶上那间遗世**的小茅屋。东方陵激动得差点儿抹一把辛酸泪。
“师父,徒儿回来了——”东方陵冲着那小茅屋大喊道。
“十一——”
“师父——”
声音在空山之中回荡了好几声,听得水依画耳膜都跟着震了好几下。
等到回音也静下来后,两人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难道他俩根本没回来?”水依画皱眉问。
东方陵摇头,无比自信道:“虽然师父他老人家有时候很不靠谱,但是这一次我特意跟他说了事情的重要性,而且还有剑十一跟着,师父不可能糊弄我。”
“可——”
水依画一句可是还没念完,山顶上那小茅屋里就传来敲锣震鼓的一声大吼,振聋发聩。
“你个死兔崽子,终于舍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老子就一脚踢了你,改认剑小子当徒儿了!”话毕,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别啊,师父,徒儿这不是赶回来了么,为了赶来见您,徒儿还被歹徒趁机伤了条大胳膊。”东方陵笑脸顿时变成哭脸。
“啥?你小子居然被人给欺负了?谁,哪个混蛋敢欺负老子的乖徒儿!”暴怒的话音一落,小茅屋一道青影闪过,东方陵和水依画的面前瞬间就立着了个青衣老头儿。
这老头的满头发丝虽然已经花白,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小老头穿着一身同东方陵相似的情意长袍,个子不高,身形中等,唯一的亮点就是那张脸,还不是因为长得俊,而是因为看起来十分喜庆。就算他在发怒,你也觉得这人在笑似的。
此时小老头吹胡子瞪眼地瞧着东方陵那只伤了的胳膊,大吼一声,“陵小子你就怎么就这点儿出息?!老子教你的那些毒药都是白教的吗?你不知道拿出来毒死他们啊,啊?”
东方陵听到这久违的大吼声,笑呵呵地倾听着老头子的教诲,一个劲儿地点头,“这次是徒儿给人暗算了,没来得及施毒。师父放心,徒儿可没败坏您的名声。”
小老头这才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要是在外面坏了老头子我的名声,老子一定要拿你去练毒,把你练成个毒人儿!”
得,师父还念叨着毒人呢。也不知几年前的那个毒人到底练成了没。
水依画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总算明白了东方陵的傻劲儿来自何处。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东方陵这么棵好苗子就被这糟老头给教成这副二傻模样了。瞧瞧这两人,居然穿的是师徒装,统一的青色。
这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正是江湖人皆知的万毒药圣,对于毒药的研究研制可谓精通,世上再无一人可与其相媲美。
几日不见的剑十一也从茅屋里不紧不慢地跟了出来,看到东方陵和水依画后,像是舒了一口气似的。
“咦?”万毒药圣的注意力一转移便转到了男装的水依画身上,眼里明显掠过一丝惊讶。
东方陵浑身一紧,难不成水依画真是老头子在外头收的野弟子?不要啊,师父!
“小女娃?”万毒药圣唤了一声,这话刚一出口,他又连忙摇了摇头,“不对,你不是她,那小女娃的容貌虽跟你极为相似,但细细一看还是有些差别。”
水依画微微蹙眉,“我明明穿着男装,老头你怎么一样就看出来我是女子了?”
“哼,老头我火眼金睛。这一开口,果然不是一个人,那小女娃好歹尊称我一声前辈,你这小女娃居然叫我老头?”万毒药圣不高兴了,下巴上稀疏的花白胡子一颤一颤的。
水依画嘴角一弯,“老头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我不过是跟着你说而已。”这老头的模样实在喜感,这一声前辈水依画是真叫不出口。
“陵小子,赶紧把这不识相的臭丫头红下山,老头我看见她糟心得很。”小老头的犟脾气上来了。
东方陵连忙哄道:“师父,她没有恶意,她就是嘴巴毒,说出的话难听些,其实这女女圭女圭就是慕名而来的。”说完,拿胳膊肘儿顶了她一下。
水依画立马朝他作一长揖,工工整整地行了个大礼,“晚辈水依画见过前辈,还望前辈不计前嫌,让晚辈进屋吧。”
万毒药圣花白的粗眉毛往高一挑,“你姓水?那你该不会是那女娃的女儿吧?”
水依画刚才便有些狐疑,此时听了这老头的话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当即便问,“前辈难道认识我娘?如果认识的话,还望前辈告知!”
万毒药圣见她态度还算诚恳,就将人带回了小茅屋,怪腔怪调道:“先伺候老头我两日,等老子觉得舒服了再告诉你。”说完便晃头晃脑地回了茅屋。
剑十一听到万毒药圣的话,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那么一丝丝笑意,有点儿像是在幸灾乐祸。东方陵无意间瞧见后,会意一笑。
一炷香之后。
“丫头啊,这边再捶两下,哎哎,不是那儿,是这边,这边!”小老头躺在藤椅上,水依画正端在他身后,给他一寸一寸地捏着肩膀。
死老头,还挺会享受的!
“丫头啊,再去给老头我泡杯茶水吧。对了,这水必须要山下的泉水,不然老头我喝不下去。知道那泉水在哪儿吧,就是下了山后左拐右拐再左拐,记得取干净些的泉水。”
水依画朝他呵呵两声,一转身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死老头,你这是专门整我的吧?喝,给你喝,喝死你!
于是,水依画拿着茅屋里唯一的容器——缺了口的木桶,去山下打泉水去了。
剑十一默默看着一切,送去同情的目光。用不用告诉这女人,其实那个木桶……是漏的。
水依画走后,剑十一自觉走上前接了活儿,给那小老头捏起肩膀来。
“剑小子,还是你最孝顺老头。不如你以后就留在山上陪老头子吧?”万毒药圣眯着眼,舒服地哼唧道。
剑十一嘴角抽了抽,没有答话。
一边的东方陵捂脸看着自己为老不尊的师父折腾两个后生,不敢上去帮忙,他知道这就是老头子的恶趣味,你越帮着外人,老头便越要整他们。所以,东方陵秉着为两人好的原则,啥都没说。
“前辈,前两日晚辈跟你提的那事,您看……”剑十一低声下气地问。
万毒药圣伸手抠了抠下巴,漫不经心道:“既然你那朋友中的是蛊毒,那你该去找会蛊毒和蛊术的人才对,老头子我只会施毒解毒。”
剑十一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捏起来,“我知道前辈一定有法子,就算前辈不想亲自出山,告知晚辈解蛊毒的方法也行。”
东方陵又默默捂脸,该不该跟十一说,其实王妃已经找到解嗜血蛊的方子了?算了,还是让师父他老人家多享受一下这恶趣味儿好了,毕竟王妃好像还有事相求。
两个时辰后,水依画提着满满一桶水回来了。
万毒药圣两眼微亮,“小丫头轻功不错呀,这么快就回来了?哎呀呀!”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小老头立马从藤椅上跳蹿起来,盯着那慢慢一桶水,“丫头你居然把老头我的漏桶给修好了?”
水依画心中哒哒哒地奔腾过一群草泥马。
这死老头存心折腾她!让她拿着个漏桶去打水,好在她在山下见到了几个木桩子,用自己的内力将木桩子劈成了木板子,再以银针将那成了片的木板钉在了桶底,这桶才终于不漏了。下山的时候本就容易,只花了两盏茶的功夫,上山自然使上了轻功。
万毒药圣在看到多年的老伙伴——漏桶被补好后,心情大好,将青衣袍子一撩,坐回藤椅上,道:“看在你们这么有诚信的份儿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有什么需要老头子帮忙的也只管提。”
水依画和东方陵听后双眼齐齐一亮,剑十一却是吃惊地瞪圆了眼。
死死死死老头,小爷我尽心尽力地伺候你将近四天,还抵不过水依画替你补了个烂桶?!你是纯心欺负小爷吧!
想起还有正事,剑十一浑身怒气一敛,闷声不吭地蹲到了一边。连个板凳都没有,这烂房子他早就呆够了。
水依画目光幽亮地盯着那小老头,语气诚恳地问道:“晚辈想问前辈的第一件事就是剑十一问您的。嗜血蛊可有其他解法?”
万毒药圣丝毫不觉得意外,反倒鄙夷地瞅了她一眼,“果然是有了心上人就不要娘了,竟然先问蛊毒一事,而不是你娘。”
水依画汗颜。这死老头又是如何得知中蛊毒之人是她的心上人的?虽然裴雨萱是她名义上的娘,但是她们俩真的没有半分感情,而且人都死了好多年了,她当然是以活人为主,所以先问了姬沐离身上的蛊毒一事。
万毒药圣表达完自己的鄙视后,轻咳了两声,不急不缓道:“说实话,老头我对蛊毒蛊术这些玩意儿真不精通。不过,只要找到精通蛊毒蛊术的人就有办法了。”
老头,你摆明着说了一句废话。水依画在心里默默鄙夷回去。
见几人盯着自己的表情都十分微妙,万毒药圣尴尬了,连忙加到,“虽然老头我不会解蛊毒,但是老头我知道那些人生活在什么地方。”
那些人?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惊诧划过。
“前辈说的难道是……古书上记载的歃血族族人?”水依画问。
万毒药圣在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上模了一把,点头道:“没错,就是歃血族族人,他们族人时代群居在一个神秘的地方。”
“群居?!”几人齐齐呼了一声。
“难道他们都生活在一个地方,书上不是说——”
“书上都是放屁!”万毒药圣打断水依画的话,“歃血族族人本来就是世代群居,那些单个的歃血族族人要么就是被驱逐出去的、要么就是自己抵抗不了外界的诱惑而逃出去的,这些都是被歃血族族人遗弃或追捕的犯人!”
“还有,他们的地盘只能进不能出,你们如果闯进了歃血族族人的地盘,要么死,要么留下来成为他们的一员,跟着他们学习炼蛊养蛊之术!而且以后便是他们那儿最低等的百姓。所以,孩儿们,你们三思啊,那个地方去不得啊。”万毒药圣捋了把稀疏的胡须,“语重心长”地劝道。
水依画撇了撇嘴,谁说他们一定要闯别人的地盘了。
“不瞒前辈,我已经找到解嗜血蛊的法子,只是不确定这方法对不对。”水依画道。
剑十一的双眼倏然朝她看去,眼冒星光。
“哦?说来看看。”万毒药圣好奇道。
“只要找到噬魂花和青斑蛇的蛇血,才辅以施蛊者的鲜血,便能就宿主体内的嗜血蛊引出来。”
万毒药圣听完之后,呵呵了两声。
水依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
万毒药圣立马又抛出个巨大的白眼,“我说丫头啊,有没有人告诉你,这噬魂花和青斑蛇只有歃血族族人的地盘上才有?”
水依画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
草、泥、马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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