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管的家?难道让你管家,你就任人去残害二姨娘么?”杨大成怒气冲冲地将一杯茶摔在了晨兮的脚下。悫鹉琻晓
晨兮淡淡地看了眼被茶水浸湿的裙摆,不动声色地小僮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收拾了?”
小僮偷眼看向了杨大成,见杨大成没有什么表示,遂去收拾起来。
晨兮则走到了书桌边,重新倒了杯热水,恭敬地递向了杨大成,道:“父亲喝杯热茶消消气,有什么事慢慢说来,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是不耍的。”
杨大成皱着眉看向了她,她则不卑不亢地抬起了头,与他对视。
不看就罢了,看了他更是心烦。
这个女儿自从来京的路上一展才华后,他竟然觉得她有些陌生了,陌生的让他感觉可怕。
尤其是当他冒领了她的功后,他更是有种避开她的感觉。
眼下与其说是为了二姨娘的事责问她,不如说是自己为了发泄心中对她的不满,害怕,担忧。
这个女儿让他有种无法掌握的感觉,他极需要通过发怒才显示他的权威。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这他火仿佛一把撒在了水里,没有引起她的任何反应。
她依然是波澜不惊,眉眼间清淡如旧。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林氏!
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象林氏了,越来越让人捉模不透了。
只是林氏是淡漠,这个女儿却有些心机深沉的可怕!让他如坐针毡!
他借着喝茶掩饰住心里的烦乱,而她却站得笔直,一副恭顺贤良的样子,只是唇间微勾的弧度,透露了她心里的讥嘲。
待杨大成抬头时,她瞬间收敛了刚才的神色,依然恭敬不已。
杨大成盯着她看了半天,才轻哼道:“二姨娘被下毒的事,你可知道?”
晨兮眉轻挑,摇头道:“女儿不知。”
“你不知道?”杨大成的声音陡然提高,怒道:“你天天管着府里的事,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难道你存心不让二姨娘生下为父的子嗣么?还是说你根本心存不良,不欲让二姨娘平安生产?”
晨兮正色道:“父亲这话说得女儿诚惶诚恐,女儿若是这样的人,当初也不会在二姨娘将要受刑时,让司马神医诊断出她身怀有孕了,只要一百杖打下,就算二姨娘是铁打的人也非得打流产不可。”
杨大成讥道:“那是三王爷有医德,你以为是你能左右的么?”
“医德?”晨兮轻笑:“父亲认为司马爷爷有那种东西么?难道父亲以为在司马爷爷心目中医德会比女儿重要么?”
杨大成听了,登时如被踩了尾巴般森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用三王爷来威胁为父么?”
晨兮连忙摇头道:“女儿不敢,女儿只是为了证明女儿绝不会做伤害二姨娘的事而已。再说了,如果有人向二姨娘下毒,怎么二姨娘从来没对女儿说过?这民不举官不究,从古代至今都是如此,作女儿的更是不可能插手到父亲房之人的屋里去,二姨娘不说女儿怎么会知道呢?还有,为什么有人要毒害二姨娘却不毒害文姨娘呢?”
杨大成脸色一沉道:“难道你的意思是二姨娘给自己下毒来陷害你么?”
心头冷笑,陷害是真,二姨娘自己给自己下毒却不可能!
脸上却笑道:“父亲误会女儿了,女儿只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现在既然二姨娘说有人下毒害她,女儿管理着杨家,自当竭尽全力找出那下毒之人,将她绳之以法,绝不姑息!”
见晨兮态度不错,杨大成微微点了点头:“嗯,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为父姑且信你一回,你尽快把下毒之人找出来,免得再伤害了二姨娘。”
“这个自然,女儿一定尽快找出那人,免得二姨娘忧心。父亲还有别的吩咐么?没有的话,女儿这就告退。”
“对了,二姨娘屋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让她的小院自己安排。”
“是。”
见晨兮十分听话,杨大成不禁多了几分满意,脸上露出一丝的笑意:“文姨娘也在这些日子要生了,你那边多关注一下。”
“放心吧,父亲,女儿一定会让文姨娘母子平安的。”
听了晨兮的话,杨大成开心地笑了:“希望借你吉言,让文姨娘替为父诞下贵子。”
“一定会的。”
“下去吧。”
“是。”晨兮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兮园。
春儿好奇道:“小姐,文姨娘真是怀得儿子么?”
晨兮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稳婆!”
“可是不是说医术高明的能搭出男孩女孩么?”
“那是医术高明之人,最起码象司马爷爷那种高手才能搭出来的,我哪有这水平?你当你家小姐是神仙么?才学了这些日子,医术就这么精?”
春儿伸了伸舌头笑道:“可不是怎么的?不然也不能让那位疼了半年啊。”
晨兮抿了抿唇,笑,愈加了清冷:“既然这样,是不是该收网了?”
春儿喜上眉稍道:“奴婢去拿竹叶来。”
不一会,春儿拿了一片洗得干干净净的竹叶递给了晨兮。
晨兮接过了竹叶,轻轻地放在了唇间。
红的是唇,绿的是竹叶,红与绿撞击出一抹妖娆之色。
她的唇轻轻地抿着,吐气如兰。
春儿笑眯眯地站在一边。
竹叶在她的红唇中辗转着,却不发出一丝的声音。
“啊!”就在晨兮的唇轻抿时,如琳地院中发出一声凄厉如鬼的痛叫声。
“哎呀,疼死我了,你们都是死人么?”如琳抱着头在床上打着滚,疼得汗如雨下。
院里的丫环婆子顿时忙成了一团。
不一会儿,二姨娘挺着大肚子跑了过来,在一边又急又跳地吼道:“你们都是死人么?小主子疼成这样子了,还不去请大夫?那大夫呢?快叫大夫啊!”
这时一个胆大的丫环道:“回二姨娘,已经去叫了,不过二小姐疼了有半年了,大夫来了都没诊出什么。”
“什么屁话?什么叫没诊出什么?”二姨娘一听勃然大怒,没想到她半年被软禁在小院里,自己的女儿竟然受这么大的罪都不知道。
她拿起了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了过去,骂骂咧咧道:“一个个都是吃里爬外的东西!满嘴都是胡沁!一个个全是没心没肺的东西,不小心的服侍主子,竟想着爬床的小蹄子,总有一天把你们都发卖了去!”
清鸾脸色一变,她知道这是二姨娘指桑骂槐骂她呢。
谁叫她这几日天天被将军宠幸着,而宠幸的地方又在二姨娘的隔壁,自然将一些婬声浪语都传入了二姨娘的耳时,偏生将军勇猛之极,总是要弄到凌晨才完事,这整宿整宿的欢爱,折磨的二姨娘身形都消瘦下去了。
而更让她心惊胆战的是每次将军走后,二姨娘的脸色就很不好,那眼神恨不得是要把她吃了。
偏生二姨娘又不能治她,还要借着她的身子拉住杨大成的心。
但这有一搭没一搭的杀鸡儆猴的事就没少做了。比如象今天这般……
唉,她真怕有一天二姨娘卸磨杀驴,到那时她该怎么办啊?
她心里担心,脸上却不动声色,劝道:“二姨娘消消气,左右是些奴婢,不喜欢打发了就是了,但您可是金贵之躯,别伤着了才好。”
二姨娘斜睨着眼看向了她,阴阳怪气道:“你真关心我的身体?”
清鸾强笑了笑:“这是自然,没有二姨娘哪来的奴婢呢?奴婢对二姨娘感激莫名呢,这辈子就算是为二姨娘作牛作马也心甘情愿。”
二姨娘听了脸色稍好,正要再敲打时,如琳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呼。
她脸色大变,冲到了如琳的身边,抱着如琳的头急道:“我的心肝宝贝哟,怎么又疼了。这大夫怎么还不来啊……哎哟……”
她正心疼不已,哪料到如琳突然疼得手一挥,那手狠狠的击向了二姨娘的肚子,这一拳是又狠又准,要是打中了二姨娘肚中的孩子不被打下来,也得打死了。
二姨娘哪想到竟然能碰上这种事?眼见如琳的手挥了过来,一时间吓得傻在那里,连躲都不会躲了。
好在清鸾眼明手快,顺手拿起了一个托盘挡在了二姨娘的肚子前。
“呯”
如琳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惨叫,扑得一下跳下了床,拼命的抖着那只手,疼得她呲牙裂嘴,上窜下跳,一时间头倒是不疼了。
清鸾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伤着了二小姐。”
这时如琳目露凶光,一脚踹向了清鸾的小月复,怒斥:“你是该死!你居然弄疼了我的手!”
二姨娘正待劝说,突然想到这些日子里清鸾与杨大成的颠鸾倒凤,顿时眼中一冷,当下也不顾清鸾帮她的情意,目光冰冷地看着如琳教训清鸾。
清鸾连滚带爬地爬到了如琳的脚边,求情道:“二小姐饶命啊,奴婢只是一时情急,怕您伤着了二姨娘肚子里的小公子啊,求二小姐饶命啊。”
二姨娘听了心中一动,不管她怎么恨清鸾,可是清鸾刚才确实是为了救她而得罪如琳的,要是她再不出面,任由如琳打骂,那她将来哪还去找忠心她的人?
反正打了也打了,她也消了些气,她还得利用清鸾呢,可不能被如琳打死了。
走到了如琳面前,正要说情时,却听到如琳破口大骂:“屁话!”
如琳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把清鸾踹得口吐鲜血,她气道:“你这个贱婢,为了一个肚子里的小孽种竟然伤了我,还敢狡辩?混帐东西,来人,都死了么,还不给我把她拉下去!”
二姨娘听了眼中划过一道不满,喝道:“如琳,你胡说什么?什么叫做小孽种?那是你弟弟!”
话音未落,如琳突然跪在地上,对着地猛撞了起来。
二姨娘一惊,急道:“如琳,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啊,快来拉住二小姐啊!”
这时几个丫环站在外面,就是不进来。
二姨娘怒道:“你们还不进来拉住二小姐么?难道都是不想活了么?”
“二姨娘,不是奴婢不拉,而是二小姐每次发作都是这样,只有撞头才好过些。”
“什么?每次?”二姨娘心疼的连肝都抽了起来,她泪流满面地看着如琳,喃喃道:“这可怎么是好啊?怎么会这样啊?老天啊,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帮到我的孩子啊。”
突然她露出喜色道:“如琳,快,快,你模模姨娘的肚子,法华寺的高僧说姨娘怀的孩子是有天大的福份,你模了模,说不定模了就沾了他的福份,你就不疼了。”
如琳不听则已,听了更是目露凶光,对着二姨娘吼道:“什么福份?那根本不是福星,而是瘟神!他也不是我弟弟,就是讨债的孽种!自从你怀上这个小孽种后,我就开始头疼,随着他越来越大,我头疼发作的时候越来越频繁了,他怎么可能是福星?”
二姨娘一愣,怒道:“你胡说什么?你头疼跟我肚子的孩子又有关系?”
“没关系?”如琳惨然一笑道:“说什么请大夫,你知道我这半年看了多少大夫了么?可是每个大夫都说我没病!我没病么?我没有病能疼得仿佛抽筋剥皮么?我没病能痛不欲生么?”
说到这里,如琳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抱着头在地上打起了滚。
这时一个大夫颤巍巍地走了进来,看到如琳后,摇了摇头道:“二小姐,真的不要叫老朽了,您真是没病。”
二姨娘勃然大怒,揪着老大夫的胡须怒斥:“你这个庸医,二小姐明明疼的在地上打起了滚,你还说她没病?你是眼睛瞎了么?”
老大夫疼得眼泪直流,连忙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清鸾也劝道:“二姨娘,放过老大夫吧,当务之急还是给二小姐看病要紧。”
二姨娘这才放过了老大夫,目色俱厉道:“老东西,要是看不好,就把你送到府衙去!”
老大夫无可奈何地走到了如琳的身边,搭了搭脉道:“这位夫人,您还是把老朽送到府衙去吧,老朽实在是才疏学浅,没法替贵府的小姐看病!”
“你说什么?你这老东西!”二姨娘气得眼中冒火,死死地瞪着老大夫。
老大夫行了个礼道:“对不起了,你们这二小姐的病,整个京城的大夫都请了个遍,人人都说没有病,老夫也是这个诊断,实在无能为力,如果这位夫人不抓老朽去见官的话,老朽就告辞了。”
二姨娘气怒不已地目送着老大夫走了出去。
这时如琳又是痛呼一声,整个人就倒向了二姨娘,二姨娘条件反射地去扶如琳。
清鸾突然叫道:“二姨娘……”
二姨娘顿时手如被蛰般缩了回来,连身体也灵活无比地往边上一躲。
于是如琳就这么华丽丽的摔在了地上,顿时摔了个鼻青脸肿。
“琳儿!”二姨娘惊呼出声。
如琳满脸是血,狰狞不已地看着二姨娘,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二姨娘,这就是你对我的爱么?看到我摔下来竟然躲了过去?你还配当我的娘么?”
二姨娘心头一疼,可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心又硬了硬,淡淡道:“我肚中怀着孩子,经不起你的撞!”
“孩子!孩子!你的心里只有这个孩子么?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么?你就记着这个还没生出来的妖孽?”
“混帐,这是你弟弟!”二姨娘听如琳叫她肚子里的是妖孽,哪还搂得住火?
“弟弟?我呸,这就是来克我的妖孽!我都请了大师算了,就是这个孽种来克我的!”如琳突然站了起来,冲向了二姨娘,嘴里嚷道:“今日我就把这孽种撞下来,省得来克我!”
“来人,快来人!”二姨娘吓得拔脚就跑。
清鸾则挺身而出拦在了如琳的面前,急道:“二小姐,您不能这样,那可是您的亲弟弟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如琳更是火上浇油,咬牙切齿道:“连你这个贱婢也敢拦我?要不是你,刚才那一拳就把他打下来了,还轮到他现在安安稳稳地呆在二姨娘肚子里么?”
二姨娘听了一呆,指着如琳不敢置信道:“你……你……你说什么?”
如琳露出阴冷之色,一字一顿道:“我说的你没听明白么?刚才就是我有意的要打你肚子的!就是为了把这孽种打下来!”
“你……你……孽女!”二姨娘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得冲向了如琳,抬起手狠狠的抽了如琳一个耳光,如琳措不及防,一下摔在了地上。
“扑”她吐出了一口血,手抹了抹,看到手心的血,顿时射出了仇恨的光芒。
二姨娘这一掌打下去后,也惊呆了,待看到如琳仇恨的目光,心头一怕。
连忙冲向了如琳,欲扶她起来,可是脚才动了一动,就被清鸾一把扶住。
她立刻清醒过来,如琳可是时刻想着弄掉她的孩子,她不能轻易靠近如琳。
于是远远地伤心道:“如琳,疼不疼?姨娘不是有意打你的,不要恨姨娘。”
“你确实不是有意的!”如琳慢悠悠地站了起来,露出诡异的笑,一字一顿道:“你是故意的!”
“不!”面对如琳冰冷陌生的眼光,二姨娘心痛如绞,尖叫:“不,不是的,我的心肝,娘真不是有意打你的。请你相信我!”
“娘?”如琳古怪一笑:“你只是姨娘,怎么可能是我娘?我的娘是高贵不凡的林氏!这辈子你就算是在再抬个胎也当不了我的娘!”
如琳的话仿佛针般扎入了二姨娘的心里,她没想到她从小疼爱的女儿会这么伤害她。
最伤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最爱的人!这算不算是老天报应?
她脚下一个踉跄,凄然道:“如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娘?你可知道,你这是往娘的心里捅刀子啊。”
如琳的眼微微一湿,唇动了动。
这时,脑中突然又疼了起来,她啊地一声捂住了脑袋,尖叫道:“如果你真为我好,真的疼我,那就打了你肚子里的孽种吧。”
“疯了,疯了,你真疯了!”二姨娘先是呢喃,随后发出一声怒吼,她再次留恋地看了眼如琳,心里狠,对清鸾道:“清鸾,快扶我回去!”
清鸾看了眼如琳,担心道:“二小姐呢?”
二姨娘心一硬,冷声道:“她是杨府的小姐,自然有杨府的人管,你还不扶我走?”
“是。”清鸾立刻扶着二姨娘走了。
一路上二姨娘没回过头。
如果她回头,一定会看到如琳眼中的恨意。
“哈哈哈……”如琳凄厉地大笑。
二姨娘刚回到院子里,坐在了桌边,又气又疼,还未来得及喝上口热茶,清鸾就掀门而入,小声道:“二姨娘,将军让您去大厅。”
“什么事?”二姨娘一惊,狐疑地看向了清鸾。
“听说了找到了给您下毒的凶手了。”
“什么下毒的凶手?”二姨娘愣了愣,被如琳这么一闹,她都忘了给晨兮扎针眼的事了。
“就是在您怀孕时给你下毒的事啊。”清鸾提醒道。
“噢。”二姨娘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突然她心头一颤,全身发抖,一动不动地盯着清鸾。
清鸾一惊,连忙道:“二姨娘,您怎么了?”
“清鸾,就说我不舒服,快,快去。”
“噢。”清鸾点了点头,就要往外去。
这时门外传来晨兮清亮的声音,声音中更是带着戏谑:“二姨娘,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请大夫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