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杨大成轰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道:“春儿,你再说一遍!”
春儿看了眼晨兮,见晨兮面无表情,才提高声音道:“二夫人拿着刀杀向这里了,说是要让大小姐替四少爷偿命!”
“呯”杨大成狠狠地一掌拍向桌子,顿时桌子在他的掌击下碎了开来,他冷笑道:“她疯了么?晨兮凭什么替继业偿命?让她进来,我倒看看她要怎么发疯!还有你们的二老爷呢?就不管着她?任她发疯么?”
“二老爷是劝也劝不住,拉也拉不住,您也知道二老爷平日就全听二夫人的。现在二夫人经历了丧子之痛,眼睛都红得滴血似的,二老爷哪拉得住?”
“这老二还是男人么?这就由着李氏胡闹不成!去,把院门打开,我倒要看看这李氏敢不敢胡闹!”
晨兮一阵头疼,父亲这是当战场么?还大开房门等待李氏?
她对春儿道:“你立刻让所有的仆人都保护好夫人,不要让夫人受到波及。”
春儿迟疑道:“人都去保护夫人了,那您呢?”
晨兮道:“有父亲在这里,二婶婶怎么会伤得了我?”
春儿有些担心地看着杨大成,杨大成一怒道:“怎么?还不相信本将军不成?本将军要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本将军就枉为将军了,去,去,听你们小姐吩咐的。”
春儿这才放心的去了。
这时晨兮道:“父亲,还请让人去保护旭兮才是,万一二婶婶脑子糊涂了,做出什么伤害旭兮的事,到那时您就后悔不及了。”
杨大成一凛道:“对,你说得对,杨风,你快带十人去保护二公子!还有杨威,你带二十人去保护大公子。”
晨兮心中一冷,看来父亲果然偏心偏的厉害,先不说如琅都十四了,本身院里就有好多的护院,李氏根本伤不了他,而且李氏既然是冲着她来的,也会拿她的亲弟旭兮下手,又怎么会冲着如琅去呢?
父亲这厚此薄彼真真是让人心寒,好在她也习惯了,一时间除了齿冷倒并不十分伤心。
只是提醒道:“父亲,旭兮还小十人怕是不够。”
杨大成这才有些尴尬,想了想又吩咐道:“杨武,你再带五人去保护二少爷吧。”
直到一切安排好了,杨大成才看向了晨兮:“那个老夫人交待你的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晨兮一愕,不解地看向了杨大成。
杨大成也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听说老夫人让你替九皇子与巧儿拉线?”
晨兮心头一冷,都这种时候了,父亲不关心一会李氏来了怎么办,却还想着荣华富贵,这父亲还有没有一点当父亲的自觉?怎么一点不替女儿担心,却还想着利用女儿?
她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道:“父亲认为女儿该怎么办?”
一股恼意划过杨大成的眼中,他虎目圆睁瞪向了晨兮,欲看到晨兮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谁知道晨兮竟然然巍然不动的与他对视,那一对眸子仿佛清泉般的冷冽,让人一望无底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良久,在两人的对视中,他竟然有些退缩了,因为他竟然发现晨兮目光中的坚定是他所不能及的!
心中更是懊恼!他不着痕迹地地将目光移去后沉声道:“不管你祖母这么做是不是合乎道理,可是这却是对杨家有利的,身为杨家的女儿必须负起兴旺杨家的责任。”
晨兮慢慢地收回的目光,将一切又归于平淡,仿佛刚才分毫不让的人不是她般,她不卑不亢道:“父亲的话是没错,可是老夫人却是想让巧儿表姐与九殿下结亲,这跟杨家有什么关系呢?”
杨大成顿时讥嘲的一笑:“她想得美,一个外来投靠的破落户,没名没份的也想嫁给九皇子?当个妾都不够资格!”随后他看向晨兮道:“倒是你,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九皇子对你另眼相待,只要九皇子开口向圣上求婚,由圣上指婚,你就是九皇子的正妃,到那时杨家有光,你母亲也有光彩不是?”
晨兮的心头一沉,这是拿林氏来要胁她了。
心里越是愤怒,脸上却越是平静:“恐怕九皇子未必看得上我!”
杨大成冷嗤一声道:“看不上?我杨大成的女儿他看不上还看得上谁?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上你呢?”
这么自信倒不是替晨兮自信,而是替他自己的兵权自信的。
晨兮不屑地一笑“:父亲该知道凤女之说吧?也该知道这大西北最近人物彼多,都是冲着凤女来的。”
“凤女?”杨大成的眉皱了起来,怀疑道:“真有凤女么?难道真的得凤女者得天下么?”
“这有没有谁也不知道,但人就是这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么?何况对男人来说不过是后宫里多一个女人而已,他们又没有什么损失,但却多了一份保障,不但能得到臣子们死心踏地的拥护更能得到一个君临天下的借口!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杨大成眼突然看向了晨兮,眼底全是探究与打量。
晨兮微微一笑,她是有意露出自己的风华的,她就是要让父亲知道她的能力,从而不会轻易把她当成一个废棋而随意抛弃,总有一天,她要让父亲离不开她,事事听她摆布,到那时她就要…。
眼里射出了毁灭性的恨意…。
她始终低着头将这些掩饰得很好。
“兮儿,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么?”
她慢慢地抬起头,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是平日里女儿自己翻着书看,看不懂的就问母亲,慢慢地女儿就懂了许多,也不知道说得对是不对,还请父亲指教。”
杨大成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感慨地叹了口气道:“你母亲当年被称为京城才女,果然是不同凡响,能把你教得这么好,真是让我很欣慰。”
晨兮抿了抿唇,心想:让你“欣慰”的还后面呢。
突然杨大成眼睛一亮,对晨兮道:“兮儿,你说…。”
“不好,一点也不好!”晨兮不待杨大成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杨大成脸一板道:“你可知道我要说什么?就这么打断我了?”
晨兮摇了摇头道:“女儿不敢让父亲说出来,怕说出来之后让杨家有灭门之灾!”
“你说什么?”杨大成跳脚跳了起来,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晨兮眼光清明折射着看透世事的睿智之光,就这么毫不退让地看着杨大成,就是她这样淡淡如风的感觉却让人有种强烈的信服感!让杨大成更是不禁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他真是疯了,竟然在自己女儿的面前感到自己的粗鲁无知了!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他抛却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将声音尽量放软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父亲,那就让女儿猜猜您刚才想说的话好么?”
“好。”
晨兮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如果女儿所料不错,父亲是想在杨家众女中制造一个凤女了?”
杨大成顿时如被针扎了般缩了缩,猜对了,这个才十一岁的女儿竟然猜中了他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是灵光一现的想法就这么被女儿捕捉到了,这到底是女儿揣测人心的本事太高呢?还是心中更有丘壑呢?
他清了清嗓,试探道:“你怎么…。”
晨兮自信一笑道:“分析大局,猜测人心,只要有些野心的人,有些能力的人,有些谋略的人都会这么想,所以由已及人,女儿想父亲应该也会这么想的。”
她有意将这种想法归于大众,免得被杨大成误会她猜测他的心思,从而引起杨大成的顾忌。
杨大成果然没有怀疑,看向晨兮的眼光却变得炙热了,带着期待道:“你是不是有办法?”
晨兮摇了摇头道:“父亲您怎么会这么想呢?要是女儿有办法也不会刚才阻止您说出来了!就算女儿有办法也不敢去做啊!这可不是把杨家送上通天大路的捷径,相反却是要把杨家送上断头台的阶梯啊!女儿要做了就是杨家的千古罪人!”
杨大成顿时跳了起来,指着晨兮骂道:“逆女!你胡说什么?”
晨兮毫不害怕,如一朵清莲漫漫而立,眼里折射的是高瞻远瞩的自信:“父亲息怒,请听女儿慢慢分析!”
“哼,你倒说来听听,要是没有道理看我怎么治你!”杨大成怒哼了一声。
面对威胁晨兮恍若未闻,淡淡一笑道:“父亲您既然知道凤女之事,也应该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想要这个凤女吧?”
“这个自然!”杨大成傲然一笑道:“这天下的有志之人哪个不想做成一番事业?”
“那凤女有几人?”
杨大成一愕道:“自然就一人!”
“那一马如何配数鞍?一女怎可嫁数人?父亲是准备把这凤女献给哪个皇子呢?又或者说父亲认为哪个皇子将来一定能登大宝呢?父亲您是否想好了?”
杨大成顿时哑口无言,他要是知道哪个皇子能最后荣登大宝,他还在这里摇摆不定做什么?
不待杨大成回答,晨兮道:“父亲不知道吧?那父亲您要这个凤女做什么?需知匹夫无罪怀壁有罪,父亲是想让杨府成了权谋者眼里的肥肉么?”
杨大成身体一僵。看向晨兮的眼更是有着惊惧了,他没想到他的见识竟然远不及一个闺阁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
这时晨兮又道:“好吧,先不说咱们大辰国,就说说别的,这凤女势必会成为所有的人抢夺之物,到时免不了一阵的撕杀,甚至天下大乱,到时谁有实力谁就能保住凤女,相当于保住了自己的万里河山,父亲我说的对不对?”
“很对。”
“可是没有实力的人未必没有雄心,没有实力的人未必不是枭雄,父亲如果换你易地相处,您会怎么样?”
杨大成眼中利芒一闪道:“得不到便毁之!”
“好!父亲果然是英雄气概,王者之风!”
晨兮大赞一声后,才道:“父亲知道的道理,那些乱世豪杰又怎么会不知道?到时得不到之人便会杀了凤女,这凤女死了倒也罢了,还会连累出凤女的家族!凤女出世,父亲如果把凤女献给皇子,那就会引起储子之争,那么圣上必会恨父亲,恨父亲让他的儿子兄弟阋墙!如果凤女被他国夺去,那么圣上还是会恨父亲,恨父亲把这天大的好事送给了他国之人,这定个叛国罪是轻而易举的!如果凤女被他国之人杀死,圣上还是会怪父亲,认为父亲没有尽到保护之责,让本该皇室得到了凤女成为了冤死的亡魂,以至于大辰不能一统江山!所以父亲您要是手中有凤女,那么等于将自己送向了绝路,把杨府送进了地府!父亲,您说女儿说得对不对?”
杨大成顿时惊出来一身的冷汗,他真是鬼迷了心窍,光看到了荣华却没看到这富贵背后的刀光剑影,更没有看到这危机重重,差点生生的毁了杨家。
这时看向晨兮的眼光又不同了,良久才赞道:“都说林家世代大儒,为父之前还不是怎么佩服,现在才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更有救命策!兮儿你要是儿子该多好啊…”
晨兮讥嘲的勾了勾唇,就算自己是儿子父亲就会珍惜了么?旭兮也是儿子,她更相信旭兮将来会比她更聪明,她不过是仗着太子妃的五年中学到了许多,看透了许多,领悟了许多而已。
她自嘲地笑了笑道:“父亲是不是还认为如果家中有凤女送给圣上就对了?”
杨大成心中一动,他其实倒没有想到。
晨兮亦知道他一时没想到,但却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想到的,所以为了绝了父亲弄个凤女出来的念头,她一定要把父亲所有的想法都扼杀于萌芽之中!
因为她绝不会当这个凤女,当父亲权力的牺牲品!
“圣上老矣,皇子们却个个年轻力壮,父亲献凤女于圣上取媚了圣上却是绝了各皇子君临天下的梦,您说哪个皇子登基后能饶得过父亲?”
杨大成全身冷汗直冒,亏他刚才还认为是个好主意呢,没想到才一转眼晨兮就破灭了他的幻想。
看来这个凤女绝不能造假,别说造假了,就算真的有凤女出在杨府也得瞒得紧紧的!
“兮儿,你可知这凤女怎么辩别?”
“不知道。”
杨大成又一阵愁眉,刚才他是想怎么在杨家弄出个凤女,可现在他是担心杨家真出个凤女了!这一瞬间就是天差地别的期待了!
这时门外传来喧闹之声,他抬头看去,却见李氏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
看到晨兮后,顿时如见仇人般拿起了长刀冲向晨兮,声嘶力竭道:“杨晨兮,我要杀了你!”
晨兮一下躲到了杨大成的背后,作出害怕状。
杨大成怒哼一声,只跨上一步,手指轻巧一夹就夹住了李氏的长刀,怒道:“二弟妹,你这是作什么?”
李氏见长刀只一下就被夹住了,就拼了命地往外抽,可是任她用尽了吃女乃的力气也一动不动。
“啪答!”一声脆响,那长刀被杨大成的指力夹成了两断。
李氏看着手里只剩下的半截刀,先是一呆,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刀,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痛苦的号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死继业啊?他才这么小,他怎么就妨着你了?你要这么狠心害死他?为什么?为什么啊?…。”
李氏仿佛入了魔般不停的重复着这几句,来来回回,那声音是让人闻之断肠,听者留泪,连杨大成这样的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一阵阵的心酸。
“咣啷”李氏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她的人软软的躺了下去。
“夫人。”
“夫人…”
李氏的两个大丫环容玉,容德吓得脸色霎白,连忙扶起了李氏。
李氏失神无光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眼容玉又看了眼容德,眼虽然看着却没有一点的焦距,嘴里喃喃道:“你们说她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害继业啊?继业才那么小…那么可爱…他半个时辰前还甜甜地叫我娘…还高高兴兴的蹦着出门玩…。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容玉与容德眼泪也跟着一串串地流。
晨兮的鼻头也一阵阵的泛酸,低声道:“二婶婶,继业弟弟的死我听了也很难过,甚至可以说感同身受,只是弟弟已然去了,您还得节哀顺变…。”
晨兮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让李氏仿佛被马蜂蛰了般蹭地跳了起来,那无助失神的眼中射出了怨毒的戾色,吼道:“杨晨兮,你还敢说?要不是你继业怎么会死呢?是你杀了他!你就是那个凶手?你还好意思假腥腥的装好人么?”
晨兮愕然又悲痛道:“二婶婶,我知道您悲伤过度,可是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知道继业弟弟掉入了水中,我是拼了性命不要去救的,这许多人都看到的,怎么说是我害死了继业弟弟呢?”
“你还敢说?”李氏不听这话还好听了更是怒不可遏了,就要扑向晨兮,却被容德,容玉紧紧的拽住了。
她一时挣不开声嘶力竭道:“你这个恶毒的人,我真是错看了你!你说你与继业并不深厚,你怎么可能去救他?你还不就是为了要杀他?你也太狠毒了,杀了我的继业还要给自己挣个舍已救人的美名么?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丧尽天良?你难道不怕天打五雷轰么?我知道平日我对你们并不好,可是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们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算你们要对付我,可是你们有本事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冲着一个小孩去?继业才六岁啊,他多么的小啊,他可是叫你姐姐的,你怎么能忍心下这毒手啊!呜呜……”
哭着哭着,李氏差点背过气去。
晨兮的眼也红了,声音哽咽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二婶婶都不相信我,可是我真是去救继业弟弟的,我怎么可能丧尽天良去害继业呢?就算要害又何必舍了自己的性命去害?”
李氏一愣,但马上又哭又骂道:“说什么救人,你要是不救还好,救了反而送了继业的命!大夫说了这继业是救援不及时,要是及时救出来我的继业怎么会死?是你,是你!是你这个祸害精!谁要你跳到水里去了?谁要你救了?要不是为了救你耽误了救继业的时间,继业怎么会死?就是你害死了继业,我要你偿命!”
说完不管不顾的就冲向了晨兮,容玉她们一个抓不住眼睁睁的看着李氏往杨大成身上撞去。
杨大成见李氏冲向了他,为了避嫌他眉头一皱往一边闪了过去,却将晨兮露了出来。
晨兮冷冷一笑,这就是杨大成,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她,转眼间为了他的名声就忘了她了,把她置于了危险之中。
好在这些日子她学了些内功心法,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但身体却是灵活许多,几乎是身随心动,脚一下滑也让了开去。
“扑通。”用尽全力扑向晨兮的李氏扑了个空,撞在了椅子上,登时撞晕过去了。
“快来人,快来人。”晨兮一惊,她可不想害了李氏。虽然李氏对林氏也不好,对她们姐弟也是暗中使绊子的人,可是毕竟没有害过她们性命。
李氏的丫环容玉和容德吓得面如土色,一边一个扶住了李氏急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晨兮心中不忍劝道:“你们也先别急,不是府里还有大夫么?快抬去见大夫吧。”
容玉刚想说好,容德却怒道:“不用你假好心!要不是你,我们夫人怎么会撞晕过去?”
晨兮的脸一板,愤怒不已,这些丫环李氏要杀她时倒不拉着,李氏撞昏了倒怪上她了?
于是冷冷道:“要不是你们没看好二婶婶,二婶婶怎么会受这罪?”
容德脸一白。
这时杨大家匆匆的赶了进来,看到杨大成后微一愣,连忙上前见礼。
杨大成怒道:“都这时候还见什么礼?你就由着你媳妇瞎闹么?我说老二你还有没有一点男人的气慨?好歹也是参将!你这惧内的毛病传了出去,你怎么一正军风?”
杨大家更是不敢出声,低着头听杨大成斥责。
见杨大家还是那一拳打不出一个闷屁来,杨大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但看到李氏又晕在那里,遂掩住怒意道:“快把弟媳抬回去,让大夫好好看看。”
“她怎么了?”杨大家一惊。
“哼。”杨大成怒而不语。
晨兮这才走到杨大家身前行了个礼道:“二叔。”
“兮丫头…”杨大家有些尴尬道:“这事怪不得你,你别放在心上。”
晨兮眼圈红了红,摇头道:“听二婶婶言是救晨兮而耽误了救继业弟弟的时机了,如果真是这样晨兮真是万死莫赎其罪了。眼下二婶婶不小心撞昏过去了,二叔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晨兮陪着二婶婶一起去您那里,晨兮也想见见继业弟弟最后一面。”
杨大家脸上现出悲痛之色,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晨兮后才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要去就去吧,唉…继业他…。”
杨大家话音未落,眼泪一滴滴地流了下来。可是他到底是男人就算再心痛也不会在人前流的,转过身去将眼泪抹了抹,然后抱起了李氏道:“走吧。”
晨兮点了点头。
这时杨大成想到刚才还说保护晨兮的话,要不是晨兮躲得快,那么晕在这里的人就是晨兮了,不禁有些惭愧,叫住了晨兮道:“兮儿…。”
晨兮摇了摇头道:“父亲放心吧,有二叔在女儿不会有危险的。”
抱着李氏往前走了杨大家身体微僵了僵后才跨步离开。
晨兮跟在杨大家身后往大家园走去,心里沉甸甸的,她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向她…不,也许是整个杨府伸展开来了。
经过了她的重生,改变了许多人原有的轨迹,前世的继业是活得好好的,至少她死之前还是活得好好的,可是今世继业却是死了,就这么眼睁睁地死在了她的面前!
到底是谁?是谁要针对她?想要利用李氏的手来除掉她?是从继业的死开始就是为了设计她呢?还是因为继业死了被人利用来设计她的呢?
如果是前者,那么说明杨府将会迎来更多的风雨,如果是后者,那么她一定要抓出这个幕后黑手,她不能让这个幕后人一次又一次地利用杨府的事来陷害她!
她一定要找到那个指点她救人的丫环,是这个丫环让她跳入了水中,让她满嘴说不清!那个设计她的人早就想好了怎么陷害她了,以她与继业的关系,她能舍身救人这就是一个疑点,是任何一人都会怀疑的疑点!
还有到底是谁挑唆李氏找她的人,那人也要查出来!
所以她一定要看一眼继业,确定继业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有确定了继业的死因她才能一步步的走下去!
她正想着,前面的杨大家突然站在那里。
她抬起了头,看到“大家园”三个烫金的大字龙飞凤舞的写在门楣之上,这三个字是二叔写的,二叔虽然是武将,但武并不在行,只是靠着父亲的功劳而蒙上的,但二叔的文采却是不错的,否则也不让候府出身的李氏一见钟情了。
杨大家也抬头注视了一番这三个字,然后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晨兮心头一阵黯然,这大家园里从此就要少了一个少爷了,想来二叔是触景生情感伤了。
莫说二叔了,就连她也心酸不已。
继业虽然死了,却因着李氏不肯接受这个打击,还把继业放在主屋里李氏的榻上。
杨大家抱着李氏走入内室后,看到床上的继业愣了愣,眼微微的闭了闭,将眼中的痛苦深深埋藏后,才用低哑的声音问道:“怎么还把少爷放在这里?”
容玉哭道:“夫人不让移走,偏生说少爷还活着。”
杨大家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把少爷抱走吧。”
容玉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应了。
这时晨兮道:“我来抱吧。”
容玉顿时用仇恨的眼光射向了她。
杨大家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怕么?”
摇了摇头道:“继业也是我的弟弟,有什么可怕的?”说完俯子抱起了继业。
容玉的眼里闪过了一道迷茫,突然道:“大小姐,您不怕少爷的冤魂缠上您,找您报仇么?”
杨大家怒道:“容玉!”
容玉抿着唇眼却紧紧地盯着晨兮。
晨兮看也不看她,却低头对继业温言软语道:“继业,听到姐姐叫你没有?告诉姐姐到底是谁害了你?姐姐一定让那人为你偿命!”
晨兮的声音是这么温暖,是这么的软懦,可是却仿佛平地起冷风,让屋里的人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杨大家有些不自然道:“兮丫头,你把继业放在软榻上吧。”
晨兮点了点头,把继业放在了软榻之上,放下继业后,她有意捏开继业的嘴看了看,一看之下心下一惊。
“大小姐,您在做什么?”突然耳边一个阴恻恻地声音把晨兮吓了一跳。
晨兮回过头去看到竟然是容德站在了她的身后,当下眉皱了皱,这容德是鬼么?走路竟然没有一点的声音?
“没什么?看看继业嘴里是不是干净,听老人说冤死的人如果嘴里不清理干净会变成厉鬼游荡人间,而且专门吃害他之人的血肉。”
容德脸一白,紧张道:“那少爷嘴里干净么?”
“我没看清楚。”
容德想了想道:“奴婢帮您,您好好看看。”
“嗯。”
容德拿起了一个夜明珠放在了继业的唇上,晨兮又仔细的看了看,终于看清了,还是跟她刚才看的一样,没有一点的污泥!干干净净!
谋杀,绝对的谋杀!
继业绝对不是淹死的!
前世她当太子妃时曾碰到过一次谋害亲夫的案件,那妻子就说丈夫是醉酒掉河里淹死的,可是她看那妇人眼见着自己的丈夫死去却还面带春色,感觉不是太对,于是查了许多的书籍,终于知道掉河里淹死的人与死后掉在河里是不一样的!
见晨兮眉头紧紧地皱着,容德不禁害怕道:“大小姐,少爷嘴里是不是…。”
“很干净,非常干净!”
“那就好了。”容德这才放心的吁了口气。
这时李氏幽幽地醒来,当她看到睡在自己的床上时,先是一愣,再一个激灵模向了身边,却发现没有模到继业的身体,顿时尖叫了起来。
晨兮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这一转身却露出了继业的身子,李氏见了不要命的扑了上来,抱着继业拼命的亲着,一面亲还一面道:“孩子,孩子…母亲在。不要怕啊。母亲会救你的…。”
晨兮眼一酸,泪也含在眼眶里,扶向了李氏道:“二婶婶…”
“啊…”这时李氏仿佛受了刺激般一下叫了起来,随即怒吼道:“你怎么来了?你害死了继业还不够么?你给我滚…滚出这屋去了!”
她刚骂完突然想起不对,放下了继业随后恶狠狠道:“杨晨兮,今天我要你替继业偿命!”
说完拿起了书桌上的铜纸镇就要向晨兮头上砸去…。
杨大家一把抓住了李氏的手怒吼道:“好了!别闹了!你就消停点吧!”
李氏定定地看着杨大家,不敢相信地呢喃道:“你竟然吼我?你竟然敢吼我?你居然吼我?你的儿子被她害死了,你不去报仇,你却还不让我报仇?杨大家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一点心?这继业是不是你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漠然?这么无动于衷?”
杨大家默不作声,可是态度却很坚决,抓紧了李氏的手怎么也不放,不让她伤了晨兮。
李氏挣了半天无法挣开,终于放弃了,凄然一笑道:“我明白了,在你的眼里我与孩子根本是无足轻重的,你只有你的荣华富贵,你为了巴结你当将军的哥哥,可以连儿子的命也不要了!我李玲真是看错你了!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了呢?”
杨大家怒气顿生,可是看着躺在那里毫无声息的继业时一阵惭愧,他将怒意压下,痛苦道:“夫人,何苦伤人又伤已呢?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这事确实不能怪晨兮…。”
“不怪她怪谁?”李氏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杨大家的话,眼更是如刀般射向了晨兮。
晨兮跨上一步道:“二婶婶,说实话我来时也很自责,因为您说是为了救我而耽误了继业。可是刚才我看了继业弟弟后,我很痛心,很心疼,却不再自责了,因为继业弟弟不是因为我而死的!你要怪就怪那个杀了继业弟弟的人!”
李氏突然怔在那里,如见鬼般看着晨兮:“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晨兮坚定道:“你要怪就怪那个杀了继业弟弟的人!”
这次李氏听明白了,她怒极大笑,笑得涕泪横流:“哈哈哈…哈哈哈…杨晨兮,你为了摆月兑你的罪行,你居然编出这么个理由来?你当我是好欺骗的么?”
晨兮淡淡地看着李氏,眼里一片清澈却流淌着淡淡的怜悯,淡淡的心痛,淡淡的苦涩,唯独没有逃避与愧疚…。
这样的晨兮让几乎歇斯底里的李氏渐渐的安静下来,她笑着笑着慢慢地停了下来,唇颤了颤终于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晨兮这才走上一步,执起了李氏的手道:“二婶婶,相信我,我也很心痛,可是我们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在事实没有清楚前请您相信我好么?”
李氏定定地看着她,却不说一句话,但手却没有推开晨兮。
晨兮心头一定,用清脆而冷冽的声音命令春儿道:“春儿,将杨府所有的仆人丫环都招集在一起,不要放走一个,也不要漏了一个,我要一个个审问!”
那语气中的阴冷与狠意让李氏不禁颤了颤,她抬起头看向了晨兮,发现这个才十一岁的女孩身体里竟然蕴藏着她都害怕的气势,这一刻她竟然有种信任的感觉在身体里漫延开来…。
杨大家有些担忧道:“兮丫头,如此兴师动众恐怕不好吧?”
晨兮慢慢地转过身,眼犀利如刀的射向了杨大家:“二叔,难道继业弟弟的死不足以兴师动众么?”
杨大家一愕,眼底划过一道憎恨与痛楚,沉痛道:“那这事交给你吧,只是不要牵连太广了。”
晨兮冷冷一笑一字一顿道:“只要参与谋害继业弟弟的人,无论是谁都要他血债血偿,以命抵命!”
李氏也厉声道:“让他以命抵命!不,要让他五马分尸!”
这时华儿匆匆的走了进来:“小姐,忤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