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兮淡淡道:“这次是我僭越了,要不你就把这衣物头面留着吧。”
“你…。”余巧儿气得无话可说,晨兮这不是给她添堵么?明明都给回了的,却让她给留下来,这不是明摆着让她丢人么?
晨兮心中有事把余巧儿憋回去后,脸却看向了车外懒得理她。
见晨兮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余巧儿又不安份了,她试探道:“表妹,你可知道凤女的事?”
“不是来时说过了么?”晨兮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这时余巧儿道:“来时是来时,可是刚才听逸如表姐的意思好象她就是那个凤女呢!”
“什么?”晨兮陡然一惊,手抓紧了余巧儿,用力之大把余巧儿的手都抓得生生的疼。
“哎哟”余巧儿的脸疼得发白,叫道:“我的手,我的手。”
“对不起。”晨兮歉然的松了手,急道:“你刚才说得可是真的?”
余巧儿抚了抚被捏痛的手,心中冷笑:没想到林家窝里反,杨晨兮想当这个凤女,而林家却说林逸如是凤
女,这不杨晨兮急了不是?
哼,就许你们想当凤女,想要荣华富贵么?我就让你们先自相残杀一番!到那时…。
心里暗自算计着,脸上却堆着笑道:“可不是?你表姐就是这么说的。”
晨兮心中一动道:“你是怎么掉入水里的?”
“别说了!”余巧儿气愤道:“那些人一听说林逸如说自己是凤女,纷纷就挤到她的身边去问个究竟,你可没见她身边那几个丫环的紧张样子,搞得跟个真凤女似的,纷纷冲到她身边保护起来却生生把我挤入了河里!”
“什么叫搞得跟个真凤女似的?也许表姐就是凤女呢!”
晨兮淡淡地辩解道,不管她怎么反对外祖父的计划,可是既然外祖父已然开始布局了,她也只能随波逐流了,最好让那个最强势的男人以为逸如就是真凤女,那么她也许就可以不再受外祖父的摆布了…
唉,只是这事情真的会如她所愿么?外祖父真的会放过她么?
逸如表姐…。
她眼微微一闭,掩住眼底的怜悯,唉,棋局已然展开了,逸如表姐就是第一个牺牲品了…。
一时间她悲凉万分,眼虽然看着窗外,心却实在无法平静!
从小到大林家的孙女就是要求琴棋书画女工妇德无所不精无所不能,教养修身更是一丝不苟,可是外祖父却从来不让她们学习文韬武略,学会高瞻远瞩,更别说洞察世事了!因为在外祖父的眼里她们就是棋子,一颗颗为光复大业牺牲的棋子!棋子只需要会身为棋子所需要会的东西而已!
而世人却都赞美外祖父这样的举止,因为外祖父培养了一个又一个大家闺秀的典范!
可是谁能知道外祖父其实本身根本就是离经叛逆道的典范!他根本不象人们表面上所看到这般谦和如玉,这般君子之风!外祖父的武功是一绝的,文才更是卓越的,为人处事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几个舅舅亦是如此培养,非但如此,就算对她母亲也是按男子的要求来培养。
要不母亲怎么会熟读四书五经,熟知谋略计策,却反而不会女工刺绣呢?可惜母亲天生性子柔弱,虽然饱读诗书,胸有丘壑却终究没有逃月兑深锁宅院却无力挽回的命运!
所以外祖父又把希望寄于了她的的身上,但凡她有所求都求必应,应必果,林家的藏书更是对她敞开供应,予取予求!这也曾让林家众表姐妹一度嫉妒不已,因为她在林家来说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有时甚至感觉到外祖母都有些不善的眼光…。
要不是父亲坚持不让她学武,外祖父甚至曾经一度聘请了武林高手作她的师傅!
突然她浑身一凉,全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她突然想起,林家之所以成为千年大儒世家,在历代烽火战役之下都能长青而立,就是因为林家一直保持着中立!
林家从来不参与政治,林家从来没有人为官,林家却每一代都有帝师出现!
林家就是依靠着每一代不停地培养饱读诗书之人去成为帝师,从而与朝廷保持着紧密联系,这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林家还有一个方法与帝王之家保持着永远都不会被遗忘的关系,那就是联姻!
不管是谁为帝王,林家每隔十年就会送一个庶女入宫,因为这个庶女的身份,就算入了宫也不会有太高的地位!而就是因为庶女妃子,林家又与皇室保持了不近不远的关系!而且林家还自有一种让帝王不会猜忌的方式,那就是林家永远不会让送进宫的庶女怀孕生子!所以送入宫里的庶女都会被下了绝子散!
林家用事实告诉帝王,林家对帝王是忠心的,是永远不会有外戚专权之心,是永远不会让林家妃子有非份之心的!林家永远是历代帝王的忠实拥护者!
这也是林家在无数次改朝换代,无数次帝位争夺都巍然不动的原因!
因为林家永远能揣摩到帝心,永远能让帝王感觉到最舒服,也永远能让帝王感到林家的忠心!
可悲的是一代又一代林家的庶女,每隔十年送入宫中去的林家庶女,她们永远是林家的棋子,一颗永远被废掉的棋子!
眼渐渐的湿润,泪禁不住了流了下来,为这千年来入宫老死的林家庶女,也为这疯狂的林家!更为自己的将来…。
林家真是疯了!未雨绸缪从千年开始,一代接一代的严格执行着祖先的遗训!
一个传承了千年的祖训,历代严格遵守的祖训,试想她怎么可能凭一几之力就能推翻呢?
晨兮瞬间有了无力感,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了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做,她都不可能让林厚泽改变初衷的!
一个千年传下来的遗训,再加上外祖父是这般意志坚定的人,是根本不可能有丝毫的改变的…。
“表妹,你…。”余巧儿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泪眼朦胧的晨兮。
晨兮连忙用手抹了抹泪道:“啊,是风迷了眼睛。”
“呵呵,这风可够讨厌的。”余巧儿一语双关的抿唇直笑,她直觉地认定是晨兮是伤心被林逸如抢了凤女的头衔。
她假装不经意道:“都说得凤女得天下,可是这凤女到底是怎么样的谁能知道呢?这林逸如说自己是凤女就是凤女么?要我说表妹娴静聪慧才更象凤女呢!”
“表姐!”晨兮厉声打断了余巧儿的话道:“不要胡说八道,此事兹关体大,要是传了出去可是天大的大事!”
“知道了。”余巧儿暗中笑了笑,她又自作聪明的把晨兮的表现归于晨兮心头懊恼的直觉反应。
不过对没有试出如何鉴别凤女的方法还是有些不死心。
她正待再问,马车却停了下来。
下得车后她对晨兮道:“你可随我一起见外祖母?”
晨兮定了定神道:“自然要去的。”
她知道就算她不去也躲不过秦氏的问话,与其这样不如主动些,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总跑不了被骂一顿了。
余巧儿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只有到了芳园她才感觉到回到了自己的家,才感觉到浑身舒服,在林家太压抑了,先不说几个林家的小姐都技压她一头,她听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只能跟着傻乎乎的笑,就说那些清流小姐也一个个不是好相与的,看她的眼光总是带着冰冷的审视还有轻蔑的忽视。
还是芳园好,只有在这里她才能随心所欲过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
她扬起了头,趾高气扬道:“那表妹随我来吧。”
说罢高傲如孔雀般的顾自往前走去,仿佛她才是这个宅子真正的主人。
到了芳园,却意外地看到杨大成也在那里,当杨大成看到余巧儿的一身装束眼神微闪,笑赞道:“巧儿今天打扮得很是富贵,出门作客本该如此。”
秦氏听了惊了惊,她与杨大成母女多年怎么不知道杨大成心里所想呢?
知道杨大成心里定然是认为她把好东西都贴补给了余巧儿了,可是虽然事实是这样,但余巧儿的这身行头还真不是她准备的,她不能空担了这个名声,于是连忙问余巧儿道:“巧儿,你这身衣服与头面都是哪里来的?”
言下之意却是向杨大成表示这衣服不是她给巧儿的。
余巧儿哪能感觉到这母子之间的较量,但秦氏这么一问却正好给了她告状的机会,于是委曲道:“回外祖母,是林家的丫环把巧儿推到了河里去了,这才拿了林家的衣服与头面给巧儿换上的。”
“什么?林家的站环把你推一以河里去了?”秦氏大怒道:“林家也算是诗书传家,怎么竟然纵容丫环如此胡闹?”
说完眼犀利地瞪着晨兮,杨大成也作出深思状,他当然不相信林家的丫环会这么没有规矩,但知道必然是有缘由的。
于是和颜悦色地问道“兮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晨兮尚未回答,就听余巧讥嘲道:“还有什么事?不就是林逸如认为自己是凤女,所以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呗了!”
“凤女?”杨大成一震,看向晨兮的眼中更是充满了疑虑与探究,他沉声道:“兮儿随我来。”
“是!”晨兮对着秦氏敛了敛身,随着杨大成走了。
秦氏见杨大成叫走了晨兮,眼微闪了闪,问了问余巧儿一些林府的情况,听到关于凤女的事后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安慰余巧儿,只是让余巧儿退了下去,然后凝眉深思。
这时杨大成的书房,杨大成敛着眉问道:“兮儿,你逸如表姐是凤女?”
晨兮低着头道:“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都是听巧儿表姐说的。”
“你没听你外祖父说起么?”
晨兮眼一闪,摇头道:“没有。”
杨大成沉吟道:“你有没有将那日跟我说的话对你外祖父说过?”
“外祖父没有提起凤女的事,女儿不知道从何说起!”晨兮顿了顿看向了杨大成道:“再说了,外祖父家出了凤女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杨大成身形微顿,看向晨兮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探究。晨兮这意思分明是说她是杨家人不管林家的死活。
晨兮这么想自然是好的,杨家就需要这样以杨家为天,以杨家荣誉至上的女儿,晨兮这么回答分明是让他很满意的。
只是林家弄出个凤女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要知道林家一直是保持中立的,现在出现了凤女到底是真是假呢?
“兮儿,你说你逸如表姐会不会是真正的凤女?”
“我也不知道。不过您也知道,我外祖这家所有的表姐都是按照最标准的礼仪所培养的,历代宫妃都是必须从林家选出一人,所以这凤女出自林家也未必不可。”
晨兮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杨大成又不禁皱起了眉,他想着想着眉慢慢地散了开来,不管怎么说林家出了个凤女是对杨家有利无弊的!
林家不比杨家是手握兵权仰望圣上鼻息生存的,林家世代都是保持中立的,所以就算林家出了凤女也不会引起圣上的猜忌,最多是会让林家把凤女献上而已,这如果林家真出了凤女,那么林家就会飞横腾达指日可待!
就算这凤女为人所掳,依着圣上对林家的另眼相待,也会体谅林家失女之痛,说不定还会更加嘉奖林家!
所以说不管林家这凤女出还是不出,林家的恩荣依然是有增无减的!
一时间他无比佩服林厚泽,竟然能揣摩圣意到这种地步,布下如此精绝之棋局。
他看向了晨兮,眼中闪过一道算计,只要有林氏,有晨兮,依着林家对晨兮的宠爱,相信只要林家好了他杨家也会跟着荣华富贵。
再说了,就算林家因此得罪了圣上,如果林家获罪也不会牵连到杨家,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这趟买卖是有赚不赔的!
于是他笑道:“兮儿,改日再去林府,代我向岳父问好,并告诉岳父,但凡有得着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才是。”
“是。”晨兮垂下眼眸,眼底却是一片惊讶还有莫名的悲哀:外祖父真不愧为鬼才!她情急之下曾说父亲会阻止他的,可是外祖父却胸有成竹的笃定父亲会帮他的,现在看来果不其然!这一刻她更是感觉外祖父就是那如来佛,而她就是那孙悟空,无论如何的有本事也翻不出外祖父的掌中了…。
难道她就这么认命么?乖乖的成为外祖父摆布的棋子么?
眼慢慢地看向了杨大成,突然间她有些怜悯地看着杨大成:这个父亲无情无义,算计来算计去,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他所有的算计都在外祖父的掌握之中!
唉,可惜外祖父空有如此惊空骇世的头脑却是一个疯狂的人!
见晨兮的眼光怪异,杨大成不禁奇怪道:“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为父?”
“噢,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如梦如幻,这凤女竟然出在了林家。”
杨大成但笑不语,他并未告诉晨兮:这凤女是不是真出在林家不重要,重要是的林家想这个凤女出自林家就成了!
当下为了示好,和蔼无比道:“明儿个开始你母亲就要掌家了,你快回去先陪陪你母亲吧。”
“是。”这时看到媚娘正袅袅的走了进来,而父亲的眼登时现出了迷离之色,顿时心头一震,这个媚娘果然是有些手段的,竟然迷得父亲对她另眼相待了。
她可不想把二姨娘弄走了却迎来了媚娘,于是突然道:“父亲,听说二姑父升任西北布政司了,可有此事。”
杨大成顿时收回了迷离的目光,心情一震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外祖父说起了,这布政司可是个肥缺,不但肩付了考核业绩之责,更是掌握了大西北水陆两地的官盐来往,眼下离上任还有一段时间,不如请二姑父一家来府里玩玩吧,这样即联络了感情有利于父亲官道通畅,又能让老夫人与二姑姑聚聚,这也是父亲对老夫人的一番孝心。”
杨大成微一沉吟道:“还是你说得有理,明儿个我便修书一封,请你二姑家来杨府小住,你一会让你母亲安排一下,整理个院落出来给二姑家住。”
“好的,父亲没事的话女儿告退了。”
“去吧。”这时媚娘已然走到了杨大成的身边,她先是对着晨兮行了个礼,然后如没有骨头般倚入了杨大成的怀里。
晨兮快速地退了下去,刚出了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男女的喘息之声。
站在主院,晨兮有瞬间的迟疑,也有无法抵制的恐惧,她很害怕,害怕得到的真相是她无法接受的…。
“咦,大小姐怎么不进屋呢?夫人都遣奴婢来看了好几次了。”琥珀见晨兮在门口徘徊着不进去不禁有些奇怪。
“噢,我担心母亲还未睡醒所以不敢进屋打扰。”
琥珀听了笑道:“瞧大小姐说的,夫人可是说了无论何时大小姐来了,都得请您立刻进去,您这般站在院外要是吹了风,夫人还不剥了奴婢的皮?”
话音未落就听到翡翠笑道:“琥珀,夫人就知道你这小蹄子会偷懒,所以差我出来,一见之下果然如此。”
琥珀伸了伸舌头,对晨兮道:“大小姐,看到没,奴婢挨训了吧?快随奴婢进去吧,夫人可真是等急了。”
晨兮不禁心里一定,母亲这么心疼她,应该不会利用她的。
于是笑了笑道:“放心吧,但凡母亲要发落你们,我定然会为你们说好话的。”
“那多谢大小姐了。”琥珀与翡翠都刹有其事的道了声谢。
一时间晨兮与她们都笑了起来。
当琥珀掀开帘子,就看到林氏笑道:“说些什么这么高兴?”
晨兮立刻上前行了个礼,林氏一把拉起了她嗔道:“自己母亲这里还行什么礼,快来坐下,说说你外祖身体可好?”
“外祖身体不错,外祖母也很好。”
林氏放心地点了点头道:“多亏佛祖保佑,只要父亲母亲好我就放心了。”
看到林氏毫不作伪的表情,晨兮心下大定,看来母亲是不知道外祖父对她的利用了!这样也好,不然以母亲这般心思重的人知道最疼爱她的人竟然对她全是利用与伤害,估计会受不了的。
“对了,你可见到你二个舅舅?他们身体可好?”
晨兮心头一动,突然想起竟然没有见二个舅舅,看来这二个舅舅已然开始筹谋了,于是摇了摇头:“没有看到。”
“没看到?”林氏奇怪道:“他们知道你去竟然没有在家等你么?”
晨兮失笑道:“母亲糊涂了不成?哪有说外甥女回外祖家,二个舅舅必须在家相迎的道理?”
林氏听了也不禁笑了起来:“我还真是糊涂了,这人啊不能成了习惯,这不因为你每次回去你二个舅舅都在家等着你,在我心里倒成了习惯了,反而一次不等竟然觉得怪异了,反倒忘了长幼之礼了。”
“这也怪不得母亲。”晨兮连忙安慰了一番,她想了想试探道:“母亲可听说二位舅舅要出仕?”
“你舅舅要出仕?”林氏不禁一愣道:“你这是听谁说的?听你外祖说的么?这不可能啊,林家的子弟是不能出仕的。”
“是祖训么?”
“也不是祖训,好象自从有了林家以后,林家就没有人在朝中任职,这长久下来就成了规矩似的,倒不是一定得这么做。”
“规矩?”晨兮冷冷一笑道:“规矩是让人来打破的!”
林氏心一凛道:“兮儿怎么了?你怎么会用这种口气说话?是在外祖家受了什么委曲了么?”
委曲大了去了!晨兮心里这么想脸上却笑道:“怎么可能?您又不是不知道在外祖家我就是无法无天的霸王,谁敢给我委曲受?”
林氏这才放下心来,听了晨兮的话不禁笑道:“尽胡沁,哪有这么说自己的?这话要是传了出去等你及笄时,谁敢上门求娶?”
晨兮听了突然道:“母亲倒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更是京城的第一才女,可是为何却嫁了父亲呢?”
林氏顿时呆在那里,眼中闪着幽怨之色。
晨兮试探道:“可是外祖母逼您嫁给父亲的?”
林氏陡然回过神来,诧异道:“你怎么这么说你外祖父?你外祖父虽然生了五个女儿,可是最疼的却是我,莫说逼我嫁人之事,就算是平日重话也不曾说过一句,这五个姐妹之中,外祖父对你几个姨都是不假以辞色的,却偏偏待我最是用心,琴棋书画尽心教导,文韬武略也都有涉猎,更有甚者还请了武师教我武功,怎耐我太过愚钝,学而不精,终是让你外祖失望了。”
“那您怎么嫁给父亲了?”
林氏迟疑了一下,看着晨兮半天,才脸一红道:“兮儿,如果我说是我自己看上你父亲的,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晨兮心头一震,月兑口而出道:“什么?你竟然看上了父亲这种人?”
林氏脸上顿时现出了羞恼之色。
晨兮顿觉口气不对,连忙道:“对不起母亲,只是您这般神仙般的人儿竟然看上了父亲这样无情无义的莽夫,让女儿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唉…。”林氏柔弱的小脸顿时变得苍白,那一对墨瞳更是欲雨兮飘飘,朦胧了一片,让人顿时生出了许多怜惜之意。
晨兮心中不禁暗叹了声:外祖父以养男子的方式教养了母亲,可是母亲竟然还是被教成了懦懦弱弱的江南闺秀,恐怕最失望的还是外祖父吧。
当下搂住了林氏,轻拍了拍林氏道:“母亲,对不起,女儿只是替你不值,您要不是嫁给父亲,嫁给任何一个男子,也许可以举案齐眉,过着幸福的日子,也不会象今日这般凄苦无依了。”
“兮儿…。”林氏反手握住了晨兮,哽咽道:“这万般不由人,全是命啊!所以你将来找相公一定要睁大了眼睛,千万不要学我被一时的情动迷住了眼,生生地把自己断送了去,可是我这辈子是没有指望,却。却…”
晨兮连忙道:“我与旭儿不苦,母亲不要自责,只要母亲好,我们姐弟甘之如饴。”
看着懂事的女儿,想到这十几年的苦,泪不禁掉了下来,她未语凝噎:“兮儿,其实不瞒你说,当初我看上你父亲,你几个姨都劝过我,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如入了魔似的,就是被他的风采所折服了。你也知道我从小与你几个姨的教养并不相同,不知道为什么你外祖父总是把我当成了男人般教养,所以我心性也比较直爽,并不象你几个姨般心眼之多,考虑也就浅显。也许是听多了乱世草莽的功绩,看多了英雄豪杰的故事,当我看到你父亲的那日,我就觉得他就是我生命中的英雄,瞬间就为他所折服了,加上平日里听到的都是你父亲如何退敌千里,如何战无不胜,你父亲当时在我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巨人般的存在,所以我就向你外祖父请求,要嫁给你父亲!”
晨兮的心一沉:“虽然外祖父对您的教养并不如几个姨般的严格,可是您也不时常出府,又怎么会知道父亲的丰功伟绩的呢?”
林氏脸色一黯道:“这就是身在闺阁中的悲哀,我也是听下人们经常议论,这听多了早就在心里有了你父亲,所以当你父亲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看着他英姿勃勃,气度不凡的样子,瞬间我就被他俘虏了,所以也就…也就…。”
林氏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悲伤:“铸成大错!”
“轰”晨兮的脑中一片空白:外祖父你是不是还可以做得更绝情点?!你是不是还可以做得更无耻一点?!你是不是还可以做得更残忍一点?!你到底是怎么样的算计啊?你枉有神机妙算,却用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就这么算计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生生的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心甘情愿投入了你设下的陷阱,纵身一跃,从此跃下了万丈深渊!你明知道母亲的心性也许不可能完成你的心愿,可是为了那几乎不可能达到的在昐之一,你却还是赌了!把你唯一疼受的女儿送入了这吃人的杨家!你这是真爱母亲还是假爱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瞬间她的指紧紧的握着,心里腾起了熊熊的火焰,她定定地看着林氏,这个柔弱的女人,这个凄苦的女人,这个一生都悲哀的女人,在娘家被亲人利用彻底的女人,在夫家被丈夫利用到死的女人,她悲痛欲绝!
女人难道就永远摆月兑不了棋子的命运么?
不!她此生决不受人摆布!她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光是她的,还有旭兮的,还有母亲的!
她狠戾的样子吓着了林氏,林氏一把握住了晨兮的手叫道:“兮儿,兮儿,你怎么了?不要吓着母亲啊。”
林氏温柔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神智,她慢慢地回过神,突然一把将林氏搂在了怀里,用力的抱紧着,唇吻向了林氏的发,哽咽道:“母亲,从此以后我来保护你,我决不会欺骗你,利用你,我会好好的呵护你,疼惜你,让你不后悔生了我!”
林氏先是一愣,随后感动的流出了泪,她慢慢地抬起了头,手轻去晨兮的眼泪,心疼道:“傻孩子,这话该是我说的,而且我从来没有后悔生下你和旭兮过,如果说这一辈子我唯一后悔的事,那就是嫁给了你的父亲,可是我这辈子唯一骄傲的事就是生下了你和旭兮,所以我对你们的父亲已然无恨了。”
“那么爱呢?”
“爱?”林氏痴痴的看向了窗外,突然苦笑道:“我这辈子就从来没有懂过爱,对你父亲有的只是一时间的痴迷吧,只是为了这瞬间的痴迷我却付出了太多,太沉重的代价了!”
“母亲,您放心吧,总有一天您会得到你应该有的幸福的。”
“幸福?”林氏喃喃地念了遍,待回头看向晨兮时,眼里全是满满的幸福,她笑道:“我的幸福源泉就是你与旭兮,只要你们好好的,过得开心,就是我的幸福。听我的,将来你找相公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挑,而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来摆布你的婚姻的!无论是谁都不行!”
说到最后她的脸色是凄厉的,有种壮士断腕的决心。
晨兮的心被母爱充满着,只觉心底一片柔软,她抱紧了林氏道:“放心,母亲,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摆布我的未来!”
母女相对一笑,可是心里却明白这话说着容易,可是要做到却是千难万难…。
琥珀这时走了进来,低声道:“夫人,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晨兮与林氏对望了一下,心照不宣,定然是明日开始林氏要掌家了,秦氏迫不及待了。
“走吧,兮儿,随我一起拜见老夫人去。”
“好的,母亲。”
门口备下了两乘小轿,这倒让晨兮眉微微一挑,没想到老夫人倒还知道投桃报李!
可是老夫人这种人一般都是付出一分要得到十分的,不知道这次老夫人是所求何呢?
两乘小轿又稳又快,不过须臾就到了芳园,而且进了芳园后,老夫人还有话传下让直接抬入了二门,说是怕林氏身体不好走路多了会累着。
晨兮不禁冷笑:这管家权果然是好东西啊,竟然引得老夫人这般的殷勤,平日母亲来请安怎么没见秦氏怕母亲累着呢?
待两人走入内室时,秦氏见二人连忙笑脸相迎,直道:“儿媳,一时间想你想得慌就叫你来了,可曾累着你?”
林氏走上前行了个礼后才笑道:“能陪老夫人聊聊天也是儿媳的本份,哪能累着啊。”
晨兮也见了礼后笑道:“是啊,听说老夫人召见,母亲还直叹自己来晚了呢。”
“哈哈哈…”秦氏大笑道:“不晚,不晚,快坐下吧,对了,儿媳,你喜欢吃些什么?一会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我让成儿也到这吃。”
林氏身体微微一僵,脸上带着得体的笑道:“多谢老夫人费心了,儿媳倒是不挑什么都吃得,就是怕影响老夫人休息了。”
“不影响,不影响。”秦氏脸上堆满了笑,对鸳鸯吩咐:“去跟小厨房里说准备些清淡些的小菜,夫人要在这里用餐,另外让她们准备些将军爱吃的菜。”
“是。”鸳鸯应了声就下去了。
这时秦氏才对晨兮道:“兮丫头,你倒跟我说说凤女的事呢。”
晨兮诧异道:“凤女?老夫人怎么关心凤女来了?”
秦氏脸皮一僵,忙掩饰道:“嗨,这不是年纪大了就比较爱听些新鲜事么?今儿个听巧儿说起你表姐是凤女,不禁起了好奇之心,兮儿不会不满足我这老人的一点求知欲吧?”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林氏见秦氏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晨兮不说的话,倒显得晨兮有意难为秦氏了,为了帮晨兮于是笑道:“被老夫人这么一说,我也起了好奇之心,兮儿快说来听听。”
她这一开口,如果晨兮还是说不知道,那么秦氏也不能拿这事挤兑晨兮了,毕竟连林氏也问不出来,那定然是晨兮不知道了。
果然晨兮笑道:“哎呀,母亲,可不是女儿不告诉您与老夫人,实在是女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女儿知道的还不如巧儿表姐知道的多呢!对了,巧儿表姐呢?何不让巧儿表姐出来说给大家听听呢?”
春氏心头一怒,这晨兮推三阻四不说,还把问题扔给了巧儿!巧儿要知道的话,她还用问晨兮么?
她知道经林氏这么一说,晨兮是不会说出真话的了,于是皮笑肉不笑讽刺道:“都说这府里就没有兮丫头不知道的事,我还说不信,这不还真有兮丫头不知道的东西!”
林氏连忙道:“这兮丫头才多大点能知道个什么的?还不是平日里听下人说多了?不过这下人说的东西哪有个准的,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言下之意老夫人所说的凤女也是听下人胡说八道的,晨兮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婆媳两暗中交锋了几句,来来往往倒是刀光剑影,晨兮则不动声色的听着,反正林氏没有吃亏,她就在一边稳如泰山,她也希望林氏能慢慢地坚强起来,不能老是这般被人欺侮了去。
秦氏见林氏竟然敢暗中讽刺于她,心中更生气了,心想这管家权果仗人的胆子啊!连林氏这般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人也因为有了权力而理直气壮起来了。
心里却更想抓住了这管家权了。当下也不再问凤女的事,而是和颜悦色道:“对了,媳妇,明天开始你就得掌家了,你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么?要知道咱们杨家家大业大的,虽然经得起风浪,可是却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不是?所以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趁我这几年身体还行,我能帮着就帮着。”
她想这下你推不了了吧?今儿个你就算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总不能让你说几句好听的,手里把着实权不放才行!
林氏笑道:“正想问问老夫人呢,这府里最重要的地方莫过了厨房了,这厨房可是关系着全杨府的生存,偏生媳妇在娘家也好,嫁到杨府也好,从来没有接触过厨房这类地方,这第一次接手,还真是一模黑呢!”
秦氏听了心中大喜,这厨房是最有油水的地方,这林氏果然是个傻的,竟然把厨房拱手相让了!
脸上却作出为难状道:“唉,不瞒媳妇你说,这厨房的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不小,从采买到整理到大厨,看似就这么几道工序,可是只有管理的人才知道里面的繁复,累心和操劳。”
林氏用仰慕的眼神看着秦氏道:“这听老夫人一席话是胜读十年书啊!”
秦氏更乐了,笑道:“好了,别拍马屁了,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管厨房么?好吧,谁让你的我最疼的媳妇呢?我不帮你帮谁呢?这个大厨房我管定了!”
“什么事母亲管定了?”这时杨大成笑着走了进来。
秦氏微微一愣,老脸有些微红,没想到她刚算计完儿媳妇的管家权就被儿子听到了,这要是成儿有什么想法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还好林氏比较乖巧,迎了上去笑道:“将军,妾身刚刚接手管家,这不什么都不是太明白,所以才来问问老夫人,这刚才好不容易请老夫人答应帮我先管着厨房,顺便教我慢慢上手掌家的事宜。”
杨大成微微一愣,看了眼林氏才道:“既然你都求着老夫人了,老夫人也答应了,那你就好好跟着老夫人学吧。”
秦氏这才放下心来,状似埋怨地笑道:“我身体也不好,要不是看着儿媳实在可怜,我才不费这心呢。”
杨大成一语双关的笑道:“是儿子不孝,让母亲这般年纪还费心思。”
秦氏假装没听懂,笑了笑道:“唉,这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不帮着成儿又帮着谁呢?”
杨大成勾了勾唇,却没有说话。
待坐定后,他突然柔声问林氏道:“婉儿这些日子身体可好些了?”
林氏一惊,手都紧了紧,晨兮立刻握住了她的手替她答道:“母亲自从喝了司马爷爷的药后,倒是好了不少,可是司马爷爷说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调养个一年两年的,否则身体随时会跨的。”
杨大成可惜地看了眼楚楚之姿的林氏,自从知道了林厚泽的打算,他突然发现林氏越看越漂亮了,那种柔柔弱弱的病态美,让他有种蹂躏的冲动,只要想到林氏在他身下婉转求欢哭求的样子,他就兴奋了起来。
可是听了晨兮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到了他的头上,眼下林氏可是联系他与林家的纽带,可出不得一点的差错,林氏活得越长,杨家也能靠着林家越富贵,所以千万不能贪一时之欢而误了林氏的性命。
当下安慰道:“婉儿放心吧,只要你需要什么药,一应从库里命就是了”
“是。”
一顿饭吃得人各怀心思,吃完后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散了去。
晨兮则因早上二姨娘的事,答应杨大成去祖祠里罚跪,吃完就去了祖祠。
路上春儿道:“小姐,今儿看老夫人心情甚好,怎么不求着把这跪祖祠之事给免了?”
“傻瓜,为什么要免?免了就麻烦了!”
“啊?为什么?”
“看着吧,今儿半夜定然有好戏!”
说完对春儿说了几句。
春儿一惊道:“会不会被发现?”
晨兮的唇轻轻一抿,笑得轻柔却阴冷:“放心吧,有人会替咱们顶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