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信
邱晨没有接,很惊讶地指着自己:“给我的?”
秦礼没有正面回答,只将手上的信又往上送了送,叫了一声:“夫人看了信就知道了。悫鹉琻晓”
邱晨看了看秦礼,又看了看几乎送到她脸前的信,并不是装在她熟悉的信封中,而是一支小巧精致的竹管中……就像她装保险子的小竹管。
略一停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她以为那日自己无礼举动之后,再不会有什么往来,虽然秦礼等人留了下来,她也只以为是秦铮秉持的‘有始有终’办事原则,实在没想到,秦铮会给她写信……就是不知道,信里说了些什么。
拿着信翻转着看了一下,邱晨道:“谢谢你。”
说完,也不等秦礼回话,邱晨就转身往后院走去。秦礼张着嘴愣怔着,一直看着邱晨的身影消失在穿廊里,才闭上嘴巴,咽了咽口水,呼出一口气来。
秦勇默默地从南屋廊下踱出来,凑到秦礼身边,同样茫然道:“这……该怎么给爷回话?”
秦礼看都没看他,甩甩手道:“爷要回信了?”
“呃,没要……可是……”可是,往常侯爷有什么指令,得了令的人总得回应一声,这都成了他们自觉认定了的‘规矩’……
秦礼瞅了傻愣愣的秦勇一眼,抬手拍拍秦勇的肩膀,推着他道:“行了,夫人的事儿,不是我们能管的!”--让爷自己个儿头疼去!
秦勇憨憨地点点头,秦礼笑着推了他一把,轻快道:“走,今晚夫人回来了,伙食也能改善改善了。你不知道哥哥的苦,这些日子夫人不在家,那饭实在没滋味儿……”
其实,邱晨在家,主要做饭的人也是大兴家的和王氏,只不过,邱晨对于食谱的搭配上更讲究些,不会简单地肉菜的堆积,还会搭配一些爽口的凉拌菜。即使肉菜,也会努力做得不腻口,自然的就会让人更有食欲。
难得的是,昨天的海鲜还留了两篓子蛤蜊。这种贝壳类海鲜,只要保持一定湿度,不沾了淡水,天气不太热的时节,能够活几天。是以,这也是这个年代能够长距离运输的海鲜之一。
刚刚惹得哭了一场的阿满,跟着哥哥们晚练回来,正看到邱晨陪着刘氏在院子里剥蛤肉。俊言俊章第一时间跑上来,很好奇地询问着,邱晨随手往两个孩子嘴里塞了粒蛤肉,阿福走了两步,察觉到后边动作特别慢的妹妹,很细腻地回来牵了阿满的手,一起走到娘亲跟前。
“娘,这是什么?”因为少见海鲜,孩子们都没见过蛤蜊,还是花花皮儿的蛤蜊,都是奇怪又新鲜,这些小小的比人指甲大不了多少的小蛤壳,在孩子们眼中,甚至比蛤肉更具吸引力。
俊言俊章尝过一粒原味蛤肉之后,就摆弄起地上一堆的蛤蜊壳来。
邱晨用帕子擦擦手,伸手将两个孩子揽进怀里。青杏很给眼色地递过来两个小板凳,让阿福阿满坐着,邱晨就教着阿福阿满剥起了蛤肉。
阿满刚开始还有些小别扭,小身子也微微僵硬着,小嘴儿也嘟着不肯说话,可是没一会儿,在剥出几个完整的蛤肉来,得到邱晨和哥哥的表扬后,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亲密地依靠在邱晨怀里,从一大堆蛤壳中挑出自己喜欢的花纹,就举到邱晨眼前:“娘,你看,这个像不像元宝?这个像公鸡……这个像山……这个像树……”
邱晨一边剥着蛤肉,一边欣赏着阿满发现的美丽,回头对上刘氏含笑的目光,也无声地笑笑。小孩儿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刚刚嚎啕大哭,还犯着小别扭,这一会儿就又雨过天晴了。
邱晨吸取了在安阳的教训,没有一味追求味鲜,而是适当地转变了一下做法,将蛤蜊用开水焯一下,蛤壳就张开了,然后把蛤肉剥出来,取一部分打入鸡蛋和韭菜速炒,炒出来的蛤肉蛋,鲜香味美,特别重要的是一点儿海腥味儿也被韭菜提成了鲜香,让不习惯吃海鲜的人也能吃的赞不绝口;汆蛤蜊的汤也不能丢掉,汆过蛤蜊的汤汁呈淡淡的乳白色。拿葱姜炝锅,加入蛤汤烧开,放入用面粉做成的面疙瘩,开锅后放入蛤肉,然后加一点点香葱或者香菜末儿,点几滴香油,一锅美味的海鲜疙瘩汤就可以出锅了。海鲜疙瘩汤既是汤菜,又能做主食,鲜美的让人喝了一碗又一碗,舍不得停下来。
一顿美味儿的蛤肉大餐吃完,邱晨就带着阿满阿福、俊言俊章几个,在炕上点上十来只蜡烛,照的亮堂堂的,搬来一盆蛤壳,各自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花色。一开始孩子们用小手抓着,渐渐地捡的多了,小手很快抓不开了,邱晨就一人发了个小笸箩,给孩子们做盛放工具。
等挑完了,又带着孩子们清理残余的蛤肉,清洗干净,然后仔仔细细地晾到一个个竹箪子上。
娘亲(姑姑)可是说了,这些贝壳可以做成漂亮的画!还可以粘成小狗儿、小猪等很多小玩意儿……
一直玩到夜深,阿福阿满就在‘海的女儿’的凄美情节中沉沉睡去。邱晨亲亲仅仅依赖在她怀里的阿满,心中也有些愧疚,更有些心疼。那嚎啕大哭的声音,似乎仍旧在她的耳畔回响着……孩子对她这么信任依赖,刚刚的处置方式还是有些粗暴了。
迷迷糊糊揽着阿满肉嘟嘟的小身子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
孩子们起身去晨练,邱晨也跟着起了身。
三月中旬的晨风仍旧有些微凉,邱晨等着孩子们出门一会儿,才走出了家门。
门前池塘边的垂柳已经吐出了女敕芽儿,又过了飞絮满天的时节,只剩下丝绦般柔软的柳条儿,穿着点点新绿,仿佛帘子一般,在水畔微微拂动。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村庄房舍掩映在团团或女敕绿或鹅黄中,听不到人声,却听得早起的耕牛哞哞,鸡犬相闻。
深深地吸一口微凉却清新的空气,邱晨不自觉地舒展开手臂,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沿着池塘畔缓缓而行,向东越过学堂,来到操场边,就看到了孩子们一招一式地挥动着拳头,踢腾着腿,已经练起拳来。而潘佳卿就负手立在操场边,看着操场中的孩子们。
邱晨跟潘佳卿相互问候了,就一起看着打拳的孩子们说起话来。
没用邱晨询开口,潘佳卿就对邱晨说:“夫人,听说林旭拜入了郭大老爷门下,实在是可喜可贺!”
邱晨笑着谢了,又问:“潘先生今年……”
潘佳卿微笑着摇摇头:“先父是前年秋日忌辰,出服还要一年半……”
邱晨微微汗颜,她对这些规矩还是有些糊涂。
短暂地无语尴尬之后,邱晨转而笑道:“潘先生这几年也是个沉淀的过程,相信等先生除服后再次下场,定能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潘佳卿笑的很温和,拱手道谢。
邱晨又说起给孩子们争取假期的打算,原来以为潘佳卿会比较难以接受,却没想到潘佳卿只是略略惊讶了一下,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是夫人为孩子们想的周到处!”
得到潘佳卿的赞同,邱晨很受鼓励,又跟潘佳卿商议了休假的时间长短,又邀请潘佳卿随同一起出行,潘佳卿这回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顺利地谈妥了孩子休假的事情,邱晨也就不再多做停留,辞过潘佳卿往家走。
一百年往回走,邱晨就开始盘算起出行的各种事情来。走到学堂门口的时候,突然走出一个妇人来,邱晨吓了一跳,稳了稳神,才看清,走出来的是潘佳卿的母亲,手里端着一只脸盆,看到邱晨正堆起一脸的笑来,跟邱晨打招呼。
“林娘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夫人早!”邱晨缓过神来,也微笑着道:“昨儿傍晚回来的。潘老夫人这是要打水?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着,微微屈了屈膝,邱晨辞过潘母径直回了家。
这位老太太,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对她的的态度,从最初的全副防备,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下子就无比亲热,甚至谄媚起来。让邱晨总会落荒而逃。
刚吃完早饭,兰英和青山家的就都过来了。多日未见,都赶了过来跟邱晨打招呼说话儿。一群女人在一起随意地说着,爽朗地大笑,丝毫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生出隔膜来,让邱晨觉得格外亲切而放松。
说了几句话,就到了作坊开工的时间。邱晨就跟着大伙儿一起去了东跨院。这边的帮工们看到邱晨都纷纷地打着招呼,邱晨也满脸笑容地回应着。一张张笑脸,一声声问候,其实跟安阳府作坊里的差不多,但莫名地让邱晨觉得亲近许多。
回到家后,邱晨整个人的生活节奏都放慢了,心情也格外放松下来。
一上午,她都在东跨院里,看过各个工棚里的做工情况,又在厨房这边,跟兰英青山家的说着话,一边帮着她们摘着菜,等太阳升至当空,临近午时,大厨房的饭菜都基本做好了,她才意犹未尽地辞了众人,从东跨院转回来。
走出东跨院门,邱晨迎面就遇上了秦勇和沈琥,两个人见到邱晨都是眼睛一亮,拱手问候后就齐齐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满眼无限期盼状。在看到邱晨没有反应后,两个人,特别是秦勇的眼睛里就浮出无限怨念来,看着邱晨汗毛直竖,瘆的慌!
“秦勇兄弟,你可是有什么事么?”邱晨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秦勇抿了抿嘴,似乎要把满心的怨念咽下去,才问道:“夫人,你不给侯爷回信么?”
邱晨微微一愣,才强笑着道:“也没什么事儿……嗯,我不太会写字,想想再写。”
说完,很心虚地挥挥手,脚底抹油,遁回后院去了。
她不能不心虚,昨晚拿到人家侯爷的那么重要的信件,就被她不知随手扔到哪里去了。她连看都没看,又谈什么回信?
进了后院,一边往屋里走,邱晨一边撇着嘴。估计那位侯爷也就是回到京城打个招呼,报个平安的意思,还要什么回信!
邱晨回到屋子里也不敢声张,自己闷着头在屋子里一通狂找,却一无所获,正要洗洗手上沾的灰尘,然后叫玉凤过来问问,一回头就感到脚底下热乎柔软的碰触,她有些无奈地用腿推推:“元宝,别闹,我忙着呢,没空陪你玩儿……”
只不过,话未说完,邱晨就看到元宝嘴里叼着一根淡竹青色的东西,不是秦铮的信又是哪个!
“嗳,元宝,是你帮我找到的?”邱晨伸手拿起小竹管儿,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就欢喜无限起来,“哎哟,元宝真聪明啊,知道帮我找东西!嗯……乖……”
搂着元宝毛绒绒的大脑袋揉了一通,又拿了一块肉干塞进元宝的嘴里:“乖,你先吃着,我看完信再带你去玩儿哈!”
拍拍元宝的大脑袋,邱晨拿了剪刀剔开竹管上的火漆,然后从竹管中抽出一个纸筒来,慢慢展开,看了起来。
没看几句,邱晨就从炕上跳了起来!在元宝茫然的目光中,径直冲了出去。
直冲到一进院,直接冲到了秦勇秦礼居住的厢房里。秦礼秦勇二人正歪在炕上说话,因为天气渐热,外边的长衣也没穿,一看到邱晨冲进来,登时慌了神,连忙手忙脚乱地扯过长衣来往身上穿,这边的长衣还没穿好,就听到邱晨满脸焦急地问道:“你们侯爷怎么搞的,好好地怎么又把伤口撕裂了?严重不严重?”
秦礼愣了愣随即醒过神来,秦勇则是一脸茫然惊愕地瞪着邱晨,完全被弄糊涂了的样子。
秦礼拱拱手,对邱晨恭敬道:“夫人,我等也只知侯爷伤口撕裂,具体情况如何,却并不清楚……那个,侯爷给您的信里没有提及么?”
邱晨这会儿也冷静了一些,竟秦礼这一问,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把信看完,就看到秦铮撕裂了伤口就急着冲了过来询问情况了。
“算了,你们侯爷的身体是他自己个儿的,自己不知道爱惜,谁也没法子……”话似乎没有说完,邱晨就如来时一样,没头没脑地转身走了。
秦勇还是不太明白,呆愣愣地戳了戳秦礼,低声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秦礼瞥他一眼,同样苦恼地摇摇头。
看刚才焦急万分的模样,这位夫人该是惦记着侯爷的。可转头就这么走了……这,到底是惦记,还是不惦记?
回到后院,邱晨懊恼地拍拍自己脑门儿,怎么一着急就冲过去了?她总是忘记这个世界的规矩,像她这样的‘寡妇’身份,是不能这么直白地表达对一个男人的关切的!
甩甩头,把懊恼抛开,邱晨继续看起手中的信来。很可惜,秦铮对自己的伤情就是提了一句,后边寥寥几句,则是交待当初说给阿满安排的老师傅出去云游去了,还没找到,让邱晨安心地留秦礼几个在这边。竟是再没提伤口的事儿!
磨磨牙,邱晨哼了一声。转念,也就释然了。
那位的伤应该不严重,不然不会将秦礼继续留在这里!
想开了,也就丢开了,或者说邱晨强迫自己丢开了。
说起来,自己跟那位侯爷并没什么深交,也就是秦铮在刘家岙养伤待得时间稍长一些,熟悉了些。这种关系,自己又是这种身份,太过关切不合适,嗯,写封信问候一声,再捎几分消炎抗菌的药丸子过去,也就够了。
打定了注意,邱晨说干就干,当时就铺纸磨墨,比秦铮更加简短地回了一封信:“信已收到,近情已知。随信附上几种药丸子,请找郎中看过是否合用。”
写了这些,也就再无话可说,干脆就此打住,晾干墨迹,打成纸卷儿重新塞进竹筒内,封好火漆,又拿出几盒丸药来,打成了一个极小的包袱,叫来玉凤,让她送去了前院。
玉凤走了,邱晨捧着青杏送上来的香茶,慢慢地啜饮着,心里却在思量。秦铮当初出京疗伤就是为了躲避朝中的风浪,这一次回到京这么短时间内,又一次撕裂了伤口……会不会,仍旧是为了躲避朝堂之上的风浪暗涌?
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邱晨不由叹息起来。这位靖北侯还是太激进了,当时攻打北戎那般犀利……若非立下如此不世之功,也不会将自己置于那风口浪尖上去。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了!
很快,孩子们放学回来了,邱晨抛开这些不相干的烦心事儿,跟孩子们欢欢喜喜地吃了午饭,又和孩子们玩了一会儿贝壳,这才打发了孩子们又去了学堂。
昨夜休息好了,今儿也不想午睡,邱晨伺候着刘氏睡下,她自己带着玉凤出了门。
她昨晚回来只去了几个有老人的邻居家,还没去看二魁家的小十月呢!隔了一个多月,那小丫头如今也五个月了,应该已经懂些事情了,一定好玩的很了!
一看邱晨往外走,元宝从院子角落的窝里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上来。邱晨看看还没有长足身体,就已经比村子里的笨狗大的元宝,有些很无奈地摇摇头。人家的藏獒不是很凶狠孤傲么,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这么一个爱卖萌的货?据说,金獒还是野生獒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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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有事就写了这些,抱歉!明天多码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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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男子愤怒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