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的土地根据收益和需要的结合,并非全部是粮田,有一部分预留出来种植杂粮甚至是瓜果蔬菜。许多钟鸣鼎食的大族所用的食材绝大部分都是自己庄子出产,庄子里出产不了的,才会打发专人去产地采购,以保证地道正宗。
郭家给邱晨的这个庄子虽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但也有一部分是预留出来的菜地,或种植花生、棉花等一些生长期较长的庄稼,因没有间作套种的耕作方法,就只能单季种植。这样的土地冬天是留白的。
邱晨看着石青山安排的人手很是认真地跟着老把式们一步一步做着,也就不再看这边的活计,重新骑了马,跟杨树勇一起,带了两名老农往田里去看选定的田块去了。
如今已是二月末,天气一天比一天暖起来,土壤早就开化了,马铃薯已经可以下种。时节不等人,马铃薯的膨大跟温度有很大关系,进入高温季节,马铃薯的块茎就会停止膨大,而且,夏秋季害虫猖獗,耽误了种植,将会有很多因素影响到收获是否丰硕。
先将留白的土地看了一遍,这样的上等良田,又早就深耕整平过,肥料也上的足,用来种植马铃薯和红薯自然没有异议地通过。之后,又将麦田看了一遍,察看麦田主要是为了套种玉米做准备。
转了一圈回来,石青山妻子带着两个儿媳妇和村里的两个妇人已经将午饭做好。茄子干儿炖鸡,油炸鲜扁豆,还有一个干豆角炒肉丝,邱晨和杨树勇简单洗了洗,香甜地吃了顿饭,也顾不上休息,就安排赵九带着两名农人去靖北侯府的几个庄子上察看地块,通知各个庄子安排好人手车辆,第二天就过来运马铃薯种块。
这边庄子里则开始动员人手,将马铃薯种块挑选一遍,去除损坏腐烂的薯块,然后有后边的人把合格的马铃薯根据芽点切成种块,用来种植。这样的活计同样不挑人,妇人孩子老人都能做,倒是人手充裕,进展很快,一个时辰就切了一大筐栏。
这边的活计安排好了,邱晨和杨树猛在未时末骑马返城,回到靖北侯府一时申末时分。
邱晨一进沐恩院,遥遥地就听到昀哥儿大哭的声音,心中一急,连忙急匆匆赶进屋,就看到王氏正抱着昀哥儿转着圈儿哄着,屋子的另一端,王氏的儿子康和则由小丫头串儿抱着,有些畏惧地乖乖看着嚎哭不停的昀哥儿。
“这是怎么了?”邱晨一进门见此情景,立刻询问道。
王氏看到邱晨,如逢大赦,却也尴尬羞窘不已。她是请来做女乃妈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带好小公子,可小公子不爱吃她的女乃水不说,如今连看都看不好,让小公子哭个不停……这就是严重的失职啊!真是辜负了夫人待她们母子这番厚待!
红涨着脸,王氏连连曲膝道:“上午还好,过了午睡觉也还踏实,但睡醒后怎么也不吃了,一喂他就哭……”
邱晨蹙着眉头,一边听着王氏述说,一边走进净房洗漱更衣,飞快地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了衣裳出来,将昀哥儿接了过来。
她并没有急着给孩子喂女乃……昀哥儿哭的太厉害,都有些缓不过气儿来了,要缓一缓才行。
见了娘亲,昀哥儿委屈更甚,眼泪汪汪的用小胖手揪着邱晨的衣襟,哭的泪水哗啦的,声音却缓和了许多。
邱晨要了温热的湿帕子,轻轻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涕泪,慢慢地在屋子里走动着哄着,好一会儿,昀哥儿才止了哭声。邱晨要了杯温糖水,用小勺子舀着,哄着昀哥儿喝了两勺,见他喝的还算顺畅,又小意儿哄着孩子张开嘴巴看了看舌头和嘴巴里,确定没有生什么口疮之类的,这才稍稍放了心。
过了这么一会儿,昀哥儿缓过气儿来,邱晨也自觉不再焦躁,这才进了里屋给昀哥儿吃女乃。
积了一天的女乃水,早就涨的邱晨的胸衣湿了一大片。昀哥儿捧着一个吃完,另一个吃了几口就吃饱了,吐出*自顾自地玩起来。
邱晨累了一天,一进门又是这么一通的忙,这会儿实在是有些疲惫不堪了。把昀哥儿和康和一起放在榻上,让王氏看着,自己进了净房,重新要了热水泡了个澡,泡在浴桶中喝了一盅红枣茶,又喝了一碗燕窝羹,这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从净房里出来,阿福阿满已经放了学回来,杨树勇也洗漱完换了衣服过来,一大两小正守着昀哥儿稀罕着。昀哥儿哭了一大通,吃饱喝足,玩了没多会儿就睡着了,这会儿睡得简直跟只小猪没什么两样,阿福阿满在他旁边叽叽喳喳说着话,他也动都不动,一只小胖手托着腮,小嘴儿微微张着,口水顺着脸颊流出来,湿了一小片儿。
邱晨俯身看了一下,彻底放下心来。刚刚她看到孩子哭得那样厉害,还以为是生了病了。既然吃的香睡得沉,想来只是耍脾气,并不是生病!
让王氏将昀哥儿抱下去睡觉,邱晨和杨树勇、阿福阿满一起,连穆老头儿也叫了来,围坐在一起吃了晚饭。少歇了片刻,穆老头儿就带着阿福阿满去练功了,邱晨和杨树勇分坐在榻几两侧,说起话来。
安阳那边也正值春耕农忙之际,杨树勇也不能多待,在京里住了三天,看着邱晨将各处调理的井井有条,就放了心,第四天一大早,就骑了马,带了随行的几个人,邱晨又让秦礼安排了几名护卫护送着离开京城,急赶回安阳去了。
邱晨看着马铃薯种下去,又不时去看看苗床上的地瓜秧的长势,等地瓜秧出齐了苗儿,田里的马铃薯也出了苗儿,出芽率和成活率都不错。交待人补种了一回,邱晨这才算放下心来。也终于能在府里歇上几天了。此时已是三月中旬。
这期间,秦铮又送来了两封信,一封信还在川北甘南,后边一封信则已经带兵入了藏。邱晨并不意外,第一封信秦铮已经跟她交代过,而且,邱晨从随后发出来的邸抄上看到,秦铮自动请缨入藏追剿叛军残余。
收到信,邱晨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祈祷。农历三月份,相当于公历的四月了……那片高原禁地的气候也不至于那般酷寒无端了。另外,秦铮是在北边儿驻守过十几年的,大漠气候同样酷寒无端,邱晨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告诉自己,相对于酷热潮湿的山林,秦铮可能更适应在酷寒极端的天气里作战。
经过那场嚎哭之后,邱晨将汪氏指给了昀哥儿做嬷嬷,让她跟王氏一起带着昀哥儿,又将二等丫头里最尽心细致的冬香,和活泼灵动同样细致的风轻划过去,仍旧按二等丫头的例,月钱却从二等的一两银子提成了一两半,只比承影等一等丫头的二两少低一点儿。
又从各处十来岁的粗使丫头中挑选了十个过来,暂时都交给林嬷嬷和承影带着,她屋里缺了两个二等丫头,昀哥儿身边,阿福阿满身边都缺丫头,也都要一一补全。
阿福过了这个年,虚岁已经八岁了,按礼早该分出去独居了,邱晨一直不舍得,这才带在身边,如今也该未雨绸缪着,先将伺候的人备下,等天气热了,就让两个孩子搬到园子里住去,也就算是将两个分出去独自一个院子了。
忙碌过这一番,邱晨在家里歇了几天,就到了会试放榜的日子。
邱晨早早地打发了人去看榜,刚过了午时没多会儿,打发去的人就飞奔回来:“翟少爷高中三十七名!”
翟少爷就是宜萱的丈夫,上一期因病耽搁了,这一期卯足了劲儿参加,果然高中了。
邱晨连忙打发了陈氏和汪氏带着早备好的表礼送去翟府道贺。这边则吩咐平安,想办法将今年会试的考卷弄一份抄本回来。
榜文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从此平步青云的,也有黯然神伤,甚至痛哭失声的,不一而足,却也只是一家之事,照理也引不起什么大事来。偏偏这一年就出了事儿。一个落榜的举人在榜下大哭一回后,哭完不说励精图治再图后效,偏偏带了人飞奔了去贡院外的万华胡同四下里搜人去了。这人也是个执拗的,一连几天都在几条胡同里转悠,三天后还真让他将人堵上了,当时揪着这个人就要他赔偿,说自己从此人手里买的卷子没上榜。
经常在这些胡同里混的人都是些地头蛇,哪里会将一个外省来的举人看在眼里,一声唿哨就跑了十多个人,找人理论的举人反而挨了打,跟着的几个小厮也被打的凄惨无比,几乎出了人命。这样的事情惊动了顺兴府衙门,出了衙役将这一群打架闹事之人带回衙门一审,竟牵扯出售卖会试考题这样的大事件来。
邱晨前两天刚打发人去翟府送了贺礼,没想到三天后,皇上就下了圣旨,此科会试成绩一律作废。会试延期至四月二十一日再考。
她连忙打发人去打听消息,很快就弄清了情况,本届会试的一名主考官两名副考官当堂已经锁系,押往刑部衙门候审。听说天子震怒,责令刑部和大理寺会合审理,三天内审处。
此消息一出,全国震动。京城中更是一片萧杀。
会试的三位考官,一位是内阁马步云,两位副主考一位是吏部尚书隋金芳,另一位是礼部左侍郎胡柏成。马步云乃真正入仕大儒,称得起文才卓绝,为人刚正孤傲;隋金芳是魏太傅门生,胡柏成的小女儿则是齐王杨璟郁去年新纳的妾室,颇为得宠。只因名分不显,所以两人关系并不引人瞩目。众人熟知的反而是胡柏成一贯支持徐家的事情,印象里,这位就是徐皇后一系的人。
可一场泄露考题作弊风波,却将三个人真正推到了风口浪尖儿,也真正把夺嫡的种种血腥杀戮推向了白热化。
邱晨飞快地思索了一回,干脆让人带了帖子去汤先生府上,请汤先生一起去庄子上踏青赏春,也顺带着孩子们学习一下稼穑之艰辛不易。汤先生接了帖子,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当天邱晨命人收拾了行礼,打发了人赶了去安置整理。
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三个孩子,并汤老先生和他的两个孙子家卓、家斐一起,在城门会合了,一路往靖北侯府在通州的庄子去了。
三月末,正是胜春景象,孩子们久居城中,看到满眼的春色烂漫生机勃发,就不由自主地欢喜鼓舞起来。一路上,阿福阿满都跟着秦礼秦孝坐在马上,汤家的家卓家斐两个孩子羡慕不已,却不会骑马,羡慕沮丧了一回,也很快就抛开来,将车帘卷的高高的,趴在车窗上跟阿福阿满大声说笑着什么,不时叽叽呱呱地笑上一阵,一派欢喜天真。
邱晨看着满眼的蓬勃烂漫,又想起城中表面繁华依旧之下,隐隐的暗流和紧张,禁不住一阵感叹。这一场大风波大动荡,朝局震动,不知又会有多少勋贵官宦人家,昨日还如这春景绚烂,今日就已经成了阶下之囚,明日……邱晨脑海里跳出来的就是某个血淋淋的画面,七个半鲜血写就的‘惨’字,仿佛就在她的眼前闪现!
靖北侯府的这个庄子,距离邱晨的嫁妆庄子并不远,中间隔着长乐公主的一个皇庄,比邱晨嫁妆庄子离城还近一些。马车缓缓而行,晌午时分也就到了。
这所庄子虽然在通州,却跟邱晨庄子的大片良田不同,有将近十顷土地,还有四顷多的两座山包,山包下还有一片二十来亩的湖面,直接通联着通州河和白浪河。
这片湖与南沼湖相比,要秀丽精致的多,没有大片的望不到边儿的芦苇荡,也没有泥泞不堪的沼泽泥塘,沿着湖周都是些青石、卵石,或嶙峋冷硬或圆滑活泼,人踩着平坦的卵石湖滩,能一直平顺地走到湖水里去。清澈的湖水直透湖底,摇摆的水草、悠然的鱼儿,还有倏忽出没的虾米,都清晰可见。
沿着湖一侧,是一条三米宽的木质栈道,一路绕着湖堤,直延伸到山脚下,然后顺着一条青石路上去,就是靖北侯府的庄子,原来是越国公府的庄子就在这里,一大片庭园屋舍,粉墙黛瓦,熟褐色的门窗……没有官宦人家的繁华奢靡,只有静谧而美好的一片屋舍田园。
邱晨第一次过来察看田地时,就对这片庄子很是喜欢,这一次带了汤家祖孙一起过来,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这里。
到了木栈道上,阿福阿满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跟出了笼子的小鸟儿一般,撒着欢儿顺着木栈道侧旁的一道阶梯下去,朝着清亮透彻的湖水跑去。家卓家斐憋了一路,这会儿能跑能跳了,自然也不甘落后,也从马车车辕上跳下来,追着阿福阿满跑过去。
四个人的丫头婆子小厮行动慢一些,也纷纷下车跟着追了上去,还好,为了不至于太过招摇,邱晨已经是轻车简从,两个孩子每个人只跟了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家卓家斐则只有一个小厮跟着。
邱晨干脆让马车停下,抱着刚刚睡醒了,也喂饱了女乃的昀哥儿,拿了一顶瓜皮小帽儿给他扣上,抱着他下了车。
汤先生的马车紧随其后,此时也停了下来。
邱晨含笑望过去,朝着汤先生曲曲膝道:“先生若不劳累,不如下车活动活动?”
汤先生抚着花白的胡须,微胖的脸上满是慈和的笑容,点头道:“好!这身老骨头窝在城里许久,再不活动是要锈住了。”
汤先生从车上下来,邱晨让着老先生先行一步,她慢悠悠地跟在后边。
邱晨询问着阿福阿满的学习情况,汤老先生道:“孝孺年纪小小,难得沉稳端正,心思却非常敏感慧捷,多加锤炼必成大器!孝婕聪慧灵透,难得的心底纯善,也很不错,可惜不是个男孩子!”
邱晨微笑道:“两个孩子蒙先生不弃,谆谆教诲,受益良多。”
汤老先生也不多言,坦然受了。
几个孩子不知从哪块石头后面赶出了几只鸭子,突然嘎嘎叫着冲进湖里,悠悠地划破湖面往湖心而去,家斐淘气,拿小石子儿投过去,却因为人小力亏落在半路,引来孩子们的一阵笑声。
看着欢快恣意的孩子们,邱晨沉甸甸的心也舒缓下来,不由停住了脚步,站在栈道旁的扶栏跟前,望着湖水透碧,望着鸭群悠然畅快地戏着水,望着孩子们欢畅喜悦地说笑玩闹……
“春江水暖鸭先知,呵呵,果然不错!”
汤老先生笑着一句话,将邱晨刹那的出神打断,转回身来,邱晨让着汤老先生上了车,留下两个护卫看着孩子们,她也带着昀哥儿和一行人率先往庄子里去了。
前一天晚上,陈嬷嬷已经带了人过来,将庄子里外打扫清理了出来。
进了三月末,天气真正暖和起来,屋子里已经停了火,人们也已经换了浅薄的春装夹衣。
邱晨先将汤老先生安置在外院西侧的一个客院里,这才带着几个贴身丫头回了后院。梳洗一番换了衣裳,阿福阿满几个也回来了,让人传话留在前院跟家卓家斐一起用午餐了。
邱晨自己吃过午饭,等了阿福阿满进来,安排了两个孩子的居处,让他们歇下午睡,自己转回来,带着昀哥儿也歇了一觉。
第二日,汤老先生开始约束着孩子们上课。
邱晨也换了青布直缀,做了男子打扮骑马往田里查看起马铃薯的长势和红薯秧子的栽种情况去了。
田庄的日子简单快乐,匆乎间就进了四月。
四月初二,城里的平安又打发人送来消息。此次两位副考官判了斩,复考之期斩首示众!主考官自请致仕,算是保了一条老命,带着家眷儿孙们即日启程返回两湖老家去了。
邱晨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底那份漫涌上来的寒意压制下去。
两位副主考皆为齐王门下……一起被斩首,那是不是说,齐王……
“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宫里一直封锁严密,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传出。”报信之人回道,略一停顿,又补充道,“两日前,齐王府一名姬妾因小产死了,就是胡柏成胡大人的小女儿。”
将姬妾杀了就能洗清自己?哼,如此作为,只能寒了追随官员的心吧!
此次事件只有两名副主考判斩,可见两人将事情都兜了下来,没有牵连出旁人。这种情况下,齐王不说保全二人的家眷子女,居然做出这种为了撇清自断臂膀的事情来……还真是,蠢不可及!
默了片刻,邱晨回头问陈嬷嬷道:“我记得隋大人和胡大人夫人之前都来参加过昀哥儿洗三是吧?”
陈嬷嬷点头道:“是。不过,夫人,如今……”
邱晨含笑道,“嬷嬷不必担心,我不会胡乱行事!”
转回头,吩咐送信人道:“回去悉心打听着,胡隋两家如何处置,有了消息尽快来报!”
这种情况的犯官家眷大致就有两个处置方法,一种是流放;再一种就是没入贱籍,或不分男女皆为奴,或男子为奴女子为妓!
人到了这种地步,大概只有墙倒众人推,没谁会伸一把手,哪怕是给个馒头冲冲饥饿……
四月初七,昀哥儿满了四个月,笑声响亮不说,已经学会了翻身,昀哥儿很快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打滚儿。躺在那里好好地,一回头的功夫,小东西滚出老远去了。这样的昀哥儿,再不敢离了人眼,每时每刻身边都要保证有人守着,以防止他不小心滚落到床下去,磕了碰了。
而且,小东西再也不要躺着,只要醒了就要竖着抱,然后伸着小手要往屋外,往那阳光灿烂,有绿树有鲜花有人有鸟儿的地方去……
邱晨也不管他,由着汪嬷嬷、王氏和蒸雪带了几个小丫头轮流抱着他在游廊里、院子里玩耍。在外头玩的欢喜,昀哥儿倒不像之前那么粘她了,饿了也肯吃王氏的女乃了。邱晨让每日给他蒸一个鸡蛋肉糜羹,分两次添补着,另外再加两次蔬菜水果泥,小东西活动开了,吃的也不挑了,给什么吃什么,很快就黑了些也结实健壮了许多,抱在怀里都不肯消停片刻,两条小胖腿有力地蹬着可以踩踏的任何地方,欢快地跳哒个没停。
每每这个时候,邱晨就忍不住拍拍他的小**,感叹一声:“你跟你哥哥匀匀这调皮劲儿就好了!”
阿福阿满和家卓家斐也一天比一天欢快起来,每天上完课,四个孩子就结伴去湖边,去田野里玩耍,钓鱼、捉虾、捡石头打水漂……玩的乐乎不已。
各处庄子里种植的马铃薯和刚刚栽种下去的红薯,都长势良好,邱晨转过几处之后,又开始督促着在麦田中套种玉米。
玉米是新鲜事物,间作套种同样也是新鲜事务。邱晨盘算着,若是今年玉米能够套种成功,转年开春,麦田就可以套种更多的作物,比如棉花,比如花生,让田地充分利用起来,获得最大的收益。当然,这样不间歇的种植,需要大量的肥料做基础,邱晨又准备着手,鼓励每个庄子上养牛、养羊、养猪。
牛羊之前或许会担心没有饲料饲喂,如今种植了玉米,玉米秸秆可是上好的越冬饲料。有了玉米、红薯、红薯秧子,喂猪也就变得简单许多,每天挖菜饲喂的同时,完全可以添补一些不太成实的玉米和毛细小块的红薯进去,能够更好地给猪催肥。有了这些牲畜饲养,解决了肥料的问题,还能够为庄子增加许多收益。
忙忙碌碌中,京城里又有消息传来。胡柏成翻供,指明售卖试题之事乃齐王指使人所为,他提醒无用,只能作罢。为了取信,胡柏成还提出他藏匿的一份手札。原来胡柏成是个谨慎的,虽说已为礼部侍郎三品高官,却仍旧每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每天晚上,他总会将一天所经之事详细记录下来,然后逐条琢磨反思,已确认自己没有差错,或者有了差错怎么改进……
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翼翼之人,大概没想到,他当初为了督省己身的手札,有一日成了他拼死一搏的最大筹码。
复考之日在即,圣上却仍旧驳回前判,责令大理寺和刑部重审。并于当日下令圈了齐王府,齐王及府中诸人,皆不能出入。
邱晨得了消息,也只能叹息一声。之前齐王想着弃卒保车,如今看来,将帅……不好说,卒车只怕都难保全了。
早上还晴朗的天气,突然从西北方向快速涌上一团黑云,快速地往东南方向气势汹汹地压过来。
“夫人,快进屋吧,要起风了!”月桂在身后提醒着。
“要起风了!”邱晨仰望着一线压过来的乌云,叹息一声。
四月二十一日,会试复试按时开考。
之前的种种似乎没了声息,定下的斩首事件也因为案情急转取消了。宜萱的丈夫翟大公子也与许多受牵连的举人士子一般,不得不再次拎起考篮进入考场应试。
但之前的一番动作毕竟不是没有发生,这一次的考场格外森严,考场外戒严的兵士增加了足足一倍有余,每一个进入考场的士子也被引入贡院门内的房间里月兑衣luo检之后,方才能进入考场。在这种低气压下,实在不好说参加复试的这些考生还能不能安下心思考试做文章。
邱晨却仍旧带着孩子们住在庄子上,专心督促着各个庄子进行着玉米在麦田的间作套种。
玉米点种之后,大概四五天时间就能出苗,小苗儿出齐十天,长势迅速,十天左右,差不多十公分左右,四五片叶子的时候,麦子开始泛黄。紧接着,端午,麦收相接二而来。
邱晨仍旧没有回城,从庄子上打发了人往各处送了端午节礼,她自己则仍旧带着孩子们在庄子上住着。之前是春游赏春,如今过了端午了,就可以是避暑而居了。
汤老先生对于村居生活也颇为安适,每日早晚都会走出庄子,去到湖边的栈道上散步。渐渐地跟周围的村人老者认识了,互相打个招呼问候一声,再后来,邱晨看到汤老先生已经坐到村老们中间说起村中的奇闻趣事,有声有色地讨论起稼穑耕种了。
套种完玉米,邱晨基本就放了心,也不再往外跑了。闲下来,她就又重新关注起昀哥儿,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穆老头儿已经将昀哥儿拐上手了,每天抱着昀哥儿出门的不再是王氏和丫头,而是换成了一副布衣村老打扮的穆老头儿了。
看着又黑了些壮了些,也更活泼闹腾了许多的小儿子,邱晨很有些无奈。阿福阿满那时她之所以起了让孩子们练功的心,不过是为着让孩子们强身健体,然后就失策地让穆老头儿拐着阿满出走了一年。如今昀哥儿才五个月,穆老头儿就每日抱着不撒手,邱晨亲眼看到穆老头儿抱着昀哥儿跳上树去摘泛黄的杏子,昀哥儿非但不害怕,还咯咯咯地笑得格外欢实!
她真是有些气恼了。本来就是个调皮淘气的,再这个带法儿,大些还不天天上房揭瓦的?那还了得!
将睡熟的昀哥儿接过来,交给王氏抱进去,邱晨让着穆老头儿在厅里落座,上了茶,然后压着一肚子火气跟穆老头儿打着商量:“穆伯,您喜欢昀哥儿是那小子的福气……”
“哈哈,是啊,这小子投我的眼!”穆老头儿不等邱晨说完,就打断道,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满丫头天资好,毕竟是个丫头,你又多有舍不得。这个小子就不一样了,不愧是铮小子的种,天资好不用说,这性子就更没得说了,胆子大反应快手脚敏捷……”
看着夸起来就滔滔不绝的穆老头儿,邱晨觉得脑门子突突跳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