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孩子们兴奋的发红的小脸,邱晨心里活动着,从宫中回来,晚上找了个时机就跟秦铮商议了,将孩子们练拳的时间拿出一点儿来,让他们练习滑冰。夏天则练习游泳。
“……练上一年,再到冬天,咱们家也可以在后边湖里搞搞冰戏比赛!”邱晨有些兴奋地畅想着。
今儿看冰戏的那种热情施放的感觉,让她很是欣喜。若是自己家里也可以弄个冰戏队,那她不是可以隔三差五地施放施放压力?人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耐受力都是有限的,再这么天天憋屈着拘束着,时间长了,谁知道会不会被憋屈出毛病来。
秦铮看着眼睛亮亮的妻子,也跟着欢喜起来,略略想了想,就点头应下来:“嗯,我去跟穆老先生说!”
邱晨放下心来,靠在秦铮怀里想了一会儿,又转过脸来,看着秦铮询问道:“冬天可以冰戏,夏天可不可以……嗯,又没有划龙舟什么的?”
冰戏有限制,湖面不冻结实了可不敢上。虽说这个时代没有温室效应,冬季的结冰期也远比现代长,可也只有两三个月的功夫。其实,这会儿开始训练,充其量也就还有半个月能上冰,进了二月,冰面会逐渐融化,就不能上人了。
秦铮看着满心琢磨着各种比赛的妻子,好笑中又难免有些心疼起来。她是在乡村里长大的,跟邻里乡民们热热闹闹自由自在生活惯了,如今嫁给他,嫁进京城来,一行一动一言一语都有种种规矩约束着……将近两年来,她有多努力,他都看在眼中……她做的很好,哪怕是那些勋贵世族出身的女子也没有多少及得上她了。但也正因为她太过注意这些,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才会更加憋屈吧?
今儿这场冰戏看来是真让她喜欢了,不然,不会想着让孩子们练冰戏……不只是冰戏,还想着夏天如何如何……
抿了抿唇角,秦铮揽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耳边,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柔软温和,耐心地解释道:“龙舟在南边儿比较流行,京城却是没有的……不过,你要是喜欢……”
邱晨的眸子微微一黯,打断了秦铮的建议,摇头道:“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说到这里,邱晨突然想起另一项运动,那种被称为足球起源的东西……眼睛又倏地亮了起来,转着脸看向秦铮问道:“那蹴鞠呢?”
秦铮露出一抹惊讶看着妻子亮亮的眼睛,很有些惊讶妻子居然还知道蹴鞠之术……不过,随即他就想明白了,妻子爱看话本子游记这些书籍,知道蹴鞠也就不以为怪了。
“前朝君臣沉迷蹴鞠,误国误民,太祖开国之后,就将蹴鞠限制于军中……嗯,民间或许仍旧有人玩耍,却登不了大雅之堂了!”
邱晨听得怔怔的,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现代人每每说起中国古代蹴鞠的兴盛,总是在自豪的基础上遗憾不已,怎么就没把蹴鞠技术一路发扬光大下去,以至于现代的足球臭成那样儿,简直是惨不忍睹的……
那位太祖既然同是穿越人,咋就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是被中国足球伤得太狠了?
唉,也是,就中国足球那个臭不可闻法,越是球迷越是伤的狠吧!那真是看一场伤一回,说是伤到体无完肤也不为过啊!
眨眨眼睛,将自己发散出去的思绪拢回来,邱晨还有些不甘心,略带迟疑道:“那,若是咱们家里让孩子们学着蹴鞠,算不算违制?”
果真如此……秦铮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正要说话,邱晨却又抢着道:“我想的是这样……”
说着,她干脆翻过身来,趴在秦铮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铮,道:“我看过一些话本子,说前朝蹴鞠更多的是表演,炫耀花样、技巧,对抗和比拼不足……我就想着,将蹴鞠分成两队对抗比赛,取得不是谁踢得好看,要的就是谁踢进门的球多,谁就赢!……那样子,只能锻炼人的体力和对抗协作,不会如前朝那般,沉迷到炫技中去!……你觉得怎样?”
秦铮被她之前的一番动作闹的有些晃神,听到她询问,这才开始收拢思绪,想了想,这才点头道:“民间并不约束……你说的法子倒是不错,嗯,跟军中章法颇有些相似之处!”
邱晨微微一怔,立刻问道:“那,会不会,不好?”
秦铮宠溺地看着邱晨的眼睛,笑笑道:“不会!……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咱们忠君为国,这么点儿小事,哪里就用着这么谨慎的。”
邱晨颓然地翻身从秦铮身上下来,摊手摊脚地跟他并排躺在一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有些丧气道:“哪里能不谨慎……我本来对这些规矩就不熟悉……”
她何止是不熟悉,她的认知中,许多准则跟这个社会是格格不入的,比如人权,比如平等……她小心翼翼着还担心自己有不小心做出这个时代所谓的大逆之事,若是放松了心底的绷紧的弦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犯了砍头灭族的事情还不自知了!
说到这里,邱晨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侧转身,握住秦铮的手道:“在哪儿说哪儿话,既然进了京,一些规矩还是要守的……嗯,这些也没多难,熟悉了习惯了也就好了。我如今比刚进京的时候明白了不少……以后,会越来越好,你放心吧!”
秦铮没有说话,只伸手将妻子揽紧,拥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你想弄龙舟就弄龙舟,想练蹴鞠就蹴鞠……咱们家不养歌舞小戏,不过是这样,不用担心什么。”
邱晨怔了怔,转着眼睛,手指在秦铮胸前画着圈圈儿,慢吞吞问道:“是不是……没让你养那些,你觉得委屈了?”
秦铮略略一顿,随即搂紧了怀里的人,俯首到她的耳后颈间,低声道:“是很委屈……所以,你要好好补偿才行……”
声音到此止住,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委屈何等深重……
结果,就是第二天邱晨起晚了,辰时中方才慌慌张张起了身,一边匆匆洗漱了,坐在梳妆台前,让林氏和含光给自己梳着头发,一边接过月桂递过来的一盏清汤官燕。
林氏在旁边挑着首饰钗环,一边温言安慰着:“夫人不用着急,咱们跟国公夫人约好的是巳初两刻,收拾完赶过去并不耽误!”
邱晨这会儿也略略平静了些,眨眨眼示意着,端起碗将清汤官燕喝了,伸手将空盏交给月桂,略略闭了闭眼睛,听到林氏低声提醒她挑首饰,睁开眼,挑了一支赤金嵌七尾凤簪,两支攒红珊瑚虫草赤金簪,又挑了几支红珊瑚花钿出来,一并交给林氏。
今儿是长乐长公主寿辰,年岁大了的人总喜欢满眼喜庆热闹,可不喜欢太素净的打扮!
这边梳好了头发,月桂捧了几套衣裳过来让邱晨挑选。
邱晨转着眼,从一套藕荷色和一套湖蓝色的褙子上转过,落在一条绯色绣了大朵玉兰花的窄腰宽袖褙子上,暗暗叹息着指了指。又随即挑了一条银白色绣淡粉色玉兰花的挑线百褶裙子,相对于那些几幅十几幅的阑干裙马面裙,邱晨更喜欢百褶裙,不会过分花哨,简洁雅致漂亮。
她如今已经可以适应大红大绿的颜色,但在衣裙的款式上,还是尽量趋于简洁范儿……若是可以,她更喜欢各种各样的裤装,牛仔裤、休闲裤,哪怕是比较正装的西裤、或者比较飘逸的裙裤也成,总比这里的曳地裙子方便利落的多。
将选出来的乳白色小袄子和挑线百褶裙换上,含光带着两个小丫头快手快脚地将早餐送上来。
邱晨端了一碗浓稠香糯的二米粥,一边喝着一边问道:“爷和哥儿呢?”
林氏在对面给邱晨夹了一只小汤包过来,一边回道:“爷带着少爷们和小姐吃了早饭,就去了后园子……刚刚听到传话,说是让平安召了府里所有八岁到十岁的小子过去,好像是要安排什么差事!”
邱晨微微挑了挑眉头,露出一抹笑来。林氏不知道秦铮要做什么,她却是知道的。八岁到十岁的小子……必定是挑选冰戏人手了。他的动作倒是够快!
匆匆吃了三四个龙眼汤包,喝了一碗米粥,邱晨接了递上来的淡盐水漱了口,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往唇上抹了点儿润唇膏滋,又稍稍点了一点点口脂晕开,让唇色略略红润一些,整张脸立刻看着鲜亮喜庆起来。
起身来到穿衣镜前,要过褙子穿上,又伸着手,让丫头们将一只玉雕俏色知了禁步挂在腰上,接过一条正红色织锦云头花纹的霞帔披在肩上,这才开口吩咐林氏道:“嬷嬷去一趟后园子,跟爷说一声,孩子们出了汗要记得洗澡换衣裳,别受了风寒!”
林氏连忙曲膝应下:“夫人放心,你出了门我就去!”
邱晨点点头,任由月桂捧了碧青色绣一枝斜出玉兰花样的白狐斗篷来穿了,带着月桂、承影和云彤、雾岚四个丫头,在沐恩院乘了暖轿到了二门内,这才换乘了靖北侯府的青呢子绣金玉坠角的车子出了门。
车里很是宽敞,车厢下装了暗格,冬季放置熏笼,夏季放置冰盆,热气冷气就透过脚踏板上的细孔传上来,让人可以享受到温暖、凉爽的同时,还不用担心熏笼、冰盆被晃散了带来什么危险。
邱晨依靠在一只大迎枕上,微微闭着眼睛养神,脑子里却回想起了昨日赵九和跟随王氏的小丫头绣纹带回来的消息。
依据赵九探来的消息,宜萱的婆婆,翟家太太的病情并不严重,那位通州的孙郎中说的极明白,不过是脾胃不和,食积瘀滞……换句话说,很可能是饮食不当造成了消化不良,连胃炎都算不上!
另一方面,赵九还探到一条消息,说是翟家曾经打发人去过靖北侯府在通州的庄子,提出购买玉米种子……只不过,玉米和马铃薯的种植早就通了上,所有收获的玉米马铃薯,除了留足本庄要用的种子外,其他的早就都送到雍王府的庄子上去了。庄子上的庄头哪里敢将自家留出来的种子或送或卖……
“……不过,庄头刘大庆也说了,当时翟家的管事并未多言,也没有恼意……他后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报上来!”赵九看着夫人的脸色,捎带着为庄头结识了一句。
邱晨摆摆手道:“这件事也就罢了,你再跑一趟,敲打敲打那些庄头们,若是再有这样他们没办法做主的事儿,不要擅自拒绝,尽快报上来。”
赵九连忙答应着,见邱晨再无话问,这才告退。
那个小丫头传回来的消息就比较琐碎了,都是她从王氏家人和邻居们嘴里打问来的。
翟家虽然家世不显,却富有家资,翟家诗书传家,婚前对儿孙们要求极严格,不满十五岁不允许有通房丫头;不过,满了十五岁就给放一个通房丫头教导人事……还有,翟家倡导纳妾,好开枝散叶,传承宗嗣,却对妾室的人选极为挑剔,娼门、贱籍之女不得纳为妾室,故而,翟家爷们虽都有妾室,数量却并不多,一般都在两到三个妾室。
绣纹还带回来一些消息,说的是翟家太太给儿子的那个丫头碧莲的,说是翟家的家生子,其母为翟家太太的陪房,自八岁开始,就在翟太太屋里伺候,深受翟太太信重……翟府的下人们都说,这位虽说如今只是个通房丫头,升姨娘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最多到生下一男半女,翟太太必定发话给抬房。
另外,绣纹还打听到,之前翟家大少爷,也就是宜萱丈夫曾经有过两个通房,被宜萱寻了错处打发了。却又将她的两个陪房丫头给了丈夫伺候……也算是足够‘贤惠’了,没想到婆婆又生出这种事来。
邱晨闭着眼睛默默地琢磨着,前后因素结合起来分析,翟家太太之所以发作宜萱,根子极可能就是玉米种子求而未得一事……玉米种子匀一些出去不是不行,邱晨却不想助长了她的气焰。
若是,她一发作宜萱,作为娘家人就低声下气地讨好,以后,谁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来?
再说了,不过是无权无势的人家,大儿子荒废了几科好不容易才考了进士入了士,就这般嚣张……这不是拿捏宜萱,这是欺负宜萱庶女出身,同母的弟弟又小,娘家没人给宜萱出头呢!
其他人、其他事也就罢了,偏偏是邱晨最厌恶的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袖手不管?
“夫人,长公主府到了!”承影的声音把邱晨从沉思中唤醒。
邱晨睁开眼睛,承影和月桂两个大丫头连忙上前伺候。
月桂拿了篦子过来细心地给邱晨略略整理了一下鬓角,承影则捧了暖手炉和暖手筒过来,胳膊上挽着邱晨的斗篷。
“夫人,略略醒醒神,还要一会儿……国公夫人的车子就在前头!”承影低声回报着。
邱晨略略点了点头,把厚厚的毡门帘挑起一条缝儿往前看,就见一溜儿车马轿子,正缓慢而有序往前移动着。旁边,隔不远就有一个家人打扮的在迎候维护着秩序,故而,来客虽多,却并不拥挤混乱,很是有秩序。
暗暗赞叹了一声,长乐长公主府果然不是唐家那样的可以比的,就看今日这秩序,可比去年唐府老太太过寿时好的太多了。那一回,邱晨不得不在街口下了车,跟赵国公夫人一起步行进去的。
因为调停有度,秩序井然,虽然车辆很多,却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靖北侯府的车子已经进了长公主府,并在二门里停了下来。
邱晨已经穿戴停当,承影和月桂先行下了车,邱晨这才缓缓走出车厢,扶着承影和月桂的手,踩着脚踏下了车。
她还没站稳,就看到常佳仪匆匆迎了过来。
不过,常佳仪并没有直奔邱晨,而是先迎着国公府的车子,伸手搀了李夫人下车,一边看看邱晨,对李夫人笑道:“刚刚婆婆还提起您呢……赵国公夫人她们刚到。”
邱晨走过去,伸手扶住李夫人,笑着道:“我们不是外人,你今儿忙,打发个人引我们进去就好!”
李夫人也一脸笑地拍着常佳仪的手道:“就是,别跟我们客气!”
常佳仪连忙曲曲膝,笑着道:“就知道夫人疼我……那过会儿这边忙完了,我再进去寻夫人说话!”
说着话,常佳仪招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媳妇子来,又细细吩咐了两句,这才让着李氏和邱晨婆媳俩随着那媳妇子往里去了。
长乐长公主很受当今敬重,却一直很和气很低调,邱晨随着李氏一路往里走,环顾着来来往往的仆人们,衣着干净整洁,却并不奢华,大都是六七成新的旧衣裳,头上身上也不见大件儿首饰,偶尔一点儿金饰也都是一点油簪子或者金丁香之类的小件儿,丝毫不显眼,却因为进退有度,气度从容,丝毫不显穷窘困顿之意。
刚刚过了元宵,院子里的树上、廊檐下挂的灯笼还没有收起来,却也仅限如此,树木、花草枯萎了,都清理的干净整洁,没有半点儿奢侈摆布,既没有摆放温室催开的花木,更没有丝绸做成的假叶假花。
李氏扫了几眼,略略有些不以为意道:“长公主这也节俭的太过了些!”
邱晨正暗暗赞叹呢,听到这话也不好直白地顶回去,只能微微一笑置之。李氏性喜奢华,今儿就穿了一件紫色的织金缎褙子,斗篷也是细纹缂丝面的貂裘,头上戴着兜帽看不清楚,但邱晨不用看也猜得到,必是珠翠满头,奢华非常的。
虽说,个人审美标准各有不同,有人爱艳丽,有人爱素雅,但李氏这样一味追求华丽奢靡,穿着打扮落了下乘也就罢了,因此,这样过于奢华的装扮,压过今日的主人,或者身份更高的人,难免会惹人不喜……她也算是看明白了,为何李氏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为何在贵妇圈里人缘并不太好的缘由了。
由此,邱晨不由想起,李氏之前跟她说及为六爷秦灏积攒家资时哭穷的话……唉,真不知道,她这是不是越窘迫越自卑,越恨不能把自己往富丽里打扮去。
旁边引路的媳妇子是个眼皮子极活络的,大概看出了李氏脸上露出的一丝儿不屑,一边走,一边跟李氏和邱晨介绍着长公主府里的房舍、木石,经她这么一说,这长公主府里不说房舍,就是一草一木,别看这会儿落了叶、凋零了,可都是大有来头的,就连园子里一片枯萎的垂阶草,都是先帝在时赐过来的,不是常见的单纯绿色,而是在叶片上带着金边儿的,据说,还是当年倭国使臣进献的贡品,全大明国,也就皇宫西苑撷英殿和长公主府里才有。
李氏脸色略略有些尴尬着,转开眼飞快地撇了撇嘴,一声不吭地只顾匆匆往里走去。邱晨扶着她,都觉得有些难堪起来。这位李夫人没有坏心眼儿,就是有时候有些让人无可奈何!
终于到了长乐长公主住的院子,邱晨扶着李氏刚进院子,正屋门口伺候的丫头已经笑着挑起了门帘子,同时往屋里禀报了进去。
李氏略略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邱晨的衣着,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转身昂然着进了门。邱晨对打着帘子的丫头微微颌首示意着,然后,落后李氏一步,也进了屋门。
长公主府居住的屋舍是殿宇式,不管是间宽还是进深,都比一般的官宦人家规格高出不少。此时,偌大的正殿里,长乐长公主一身紫红色缂丝宽松长褙子含笑坐在上手的榻上,两侧两行手椅雁翅排列,也已经坐了好几位中年、老年的贵妇人,邱晨眼光一扫,就看到了唐家老太太、赵国公夫人、魏太师夫人都已经到了,就坐在长公主下手,还有几位年轻些的女子,邱晨也都见过,是成王妃、雍王妃和福王妃唐兰芷,以及几位皇家公主、郡主,其中一个,还跟邱晨有过旧怨,正是曾经在安阳嚣张跋扈的福安公主。
进京前,邱晨还担忧着见了这位场面不好看,谁知道,自从进京后,这位就没怎么出现过,据说请了旨出京游玩去了,她乐的不见,没想到,这位回来了,还是在长公主府上碰见……
这会儿功夫,李氏已经上前给长公主见了礼,邱晨连忙暗暗吸了口气,镇定着情绪,含着得体温和的笑容跟在李氏身后上前,深深曲膝着给长乐长公主见礼,道:“长公主福寿延绵,青春常驻!”
长乐长公主倒是真欢喜,笑着道:“瞧瞧这孩子,就是会说话,这话明明知道是哄我开心,却也觉得心里欢喜的不行!”说着,招手示意邱晨上前。
邱晨含笑半垂着眼睛,慢慢走到长公主跟前,柔顺地任由长乐长公主拉住手,笑着的打量着她,道:“嗯,这气色比去年好些了,看的出来,咱们秦家大郎是个知道疼人的!”
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跟秦铮也生了昀哥儿,被长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么说,仍旧不可抑制地羞涩着绯红了脸庞。略略垂了垂眼,笑着道:“这都是长公主和长辈们真心疼我的缘故……”
这话没说完,长公主和几位老夫人已经笑起来,邱晨只好住了声,羞窘却乖巧地任她们笑够了再说。
好一会儿,长公主先住了笑,拉着邱晨的手笑着:“我们也别太过了,这孩子是个脸皮儿薄的……”
唐老太太立刻笑着附和道:“嗯,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也是个懂事乖巧的!”
邱晨已经过了那片刻的羞窘,听了几个老夫人的连声夸赞,笑着曲曲膝,道:“几位长辈这么疼我是我的福气,今儿,我可就赖着几位长辈不敢稍离了,不然,说不定哪个嫉妒我的给我下套儿使绊子呢!”
被她这么一说,长公主跟唐老太太几个老夫人又是一阵畅笑,长公主很干脆地拉着她的手道:“成,就允你今儿跟着我了!”
说完,还回头对李氏道:“今儿,你这儿媳妇可被我抢了,你可不能跟我计较!”
李氏已经在下手的座位上坐了,听到这话连忙笑着道:“能得长公主欢喜是她的福气!”
长乐长公主笑笑,没再答话,只示意着邱晨道:“我们这些年龄大的不用你伺候,佳仪一时半会儿在外头忙不完,那边儿,就劳烦你替我照应着些去!”
邱晨暗暗苦笑着曲膝应着,长乐长公主示意的不是别处,正是几位亲王妃和公主郡主们。
转过身,邱晨又跟魏太傅夫人和唐老太太几位老夫人见了礼,就在几位老夫人慈和的目光下转过去,到了王妃公主们跟前。
成王妃最大,邱晨自然先给她见礼,成王妃倒是随和,不等她礼施完,就笑着叫了起,“快起来,快起来,咱们都是常来常往的,哪里就用这些了!”
邱晨也不勉强,顺势站起身来,接着又转身给雍王妃行礼。
雍王妃文氏上身着一件石青色人物故事缂丝宽袖长褙子,下着一条大红色折枝花卉十六幅马面裙,头上攒了一支赤金嵌红宝飞凤步摇,另有两支青玉凤头簪,妆容中规中矩,既不浓妆艳抹,也不过分素淡,加上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清冷的微笑,在一派欢喜言笑中颇为不同。
邱晨微微垂着眼,没有半丝不恭地规规矩矩上前,恭敬地深俯身曲膝行下礼去。
深蹲礼行完,雍王妃似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含着笑道:“靖北侯夫人实在是多礼了!”
邱晨直起身来,闻言又略略屈了屈膝,谦和着含着笑,却没有接话。
从雍王妃略一移步,就来到了福王妃唐兰芷面前,不等邱晨行下礼去,唐兰芷已经伸手将邱晨托住,满脸笑意道:“夫人不必多礼。”
邱晨也没有坚持,由着唐兰芷托着她的手,往旁边让了让,又给几位公主施了礼,其他几个公主或温和或冷淡都没有多做表示,到了福安公主面前,邱晨不卑不亢地曲膝行了礼,也不等福安公主发话,就自行站起身来。
“呵……”一声轻笑近在眼前,邱晨微微吃惊着抬起头来,恰对上福安公主俯身探过来的脸庞,正一脸兴味盎然地盯着她打量着,用只有她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简直也要以为你本来就是这么温雅贤良了呢!”
说完这句话,福安公主对她飞快地挤了挤眼睛,倏忽退了回去,恢复了一脸的端庄雍容。
邱晨微微一怔就恢复了常态,含着笑又略略屈了屈膝,随即也不再搭理这位神神经经的公主,径直往回走,长乐长公主身边的一位大丫头走过来,恭敬地曲膝道:“夫人,长公主打发奴婢喜容过来听夫人差使!”
邱晨微微露出一抹苦笑,这位长公主还真抓了她做壮丁啊?她不擅长这个好不!
没办法,人都打发过来了,邱晨也只好硬着头皮询问了喜容接下来的安排,做到心里有数,随即含笑跟喜容道:“劳烦这位姐姐在后头盯着,有什么事儿也给我提着些!”
喜容恭敬地曲膝应了,就跟在了邱晨身后,唐兰芷转着眼看见她,连忙招呼着她过去挨着她坐,邱晨含笑走到唐兰芷身后,俯首低声道:“我今儿被长公主抓了壮丁了,这会儿没办法坐,等过会儿咱们再说话。”
唐兰芷连连点着头应着,邱晨回头看着成王妃和两位公主眼前的茶杯不满了,连忙示意着喜容重新冲了热茶送上来,又看着上了一遍点心和糖水,期间,招呼着几个后到的年轻夫人、小姐落座,上茶上点心的。
终于,常佳仪从二门上转了回来,邱晨暗暗松了口气,却不用再入座了,那边常佳仪禀报了长公主,已经过来照应着众人去往后边园子的敞轩里入席了。
邱晨落后一步,带着喜容招呼着众夫人、太太小姐,三五成双地跟在老夫人们身后出了门,常佳仪也落在了后头,匆匆赶上来,带着一抹倦色,眼睛却极亮,精神奕奕地,挂着一脸的笑对她道:“多亏了你在里头照应了!”
邱晨温和地笑着从喜容手里接了盏茶递过来,示意着常佳仪道:“你忙乎半天了,先喝口水润润喉,接下来还有得你忙呢!”
常佳仪握握她手,什么话也没说,接了茶过去,两口喝了。挽着邱晨的胳膊匆匆地又去追赶客人们的脚步,两人刚刚走出大厅门口,猛然从一侧闪出一个人来。
“哈,我就说你是装的!果然,你们两个就凑到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