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一急之下,就有些声色俱厉的味道,把跟着丫头刚刚跨进门来的宝良吓了一跳,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心惊异忐忑道:“回夫人,大少爷二少爷进城之后,在西大街上遇上了霍爷和胡爷,二位爷说有诗会,邀请大少爷和二少爷前去,还说顾先生也在,大少爷和二少爷不好推辞,打发小的回来跟夫人回禀!”
一听果然是霍飞柏和胡旸生出来的事,邱晨怒气上涌的同时,也暗暗后悔没有提前跟俊文俊书说明白。没有提醒两个孩子看清霍胡二人可能存在的叵测之心。
因为气愤,邱晨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忽地一下站了起来。
承影动作敏捷,上前一步扶住邱晨,才免于她太过起身可能发生的跌碰。跟着,月桂也跟上来扶住邱晨劝慰道:“夫人缓缓,夫人缓缓,有什么事先缓口气,咱们慢慢来。”
邱晨的妊娠高血压本来就很严重了,刚刚起的太猛,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意识也一时时迷糊起来。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放松了身体依赖地靠着承影,却没有立刻坐下去。猛地起身对她的高血压已经是一个严重的挑战了,再不敢稍动了。
刘老太太也吓坏了,愣了一瞬,最后一个醒过神来,却难得的镇定,没有叫嚷,更没有哭叫,只一把抱住了昀哥儿,不让孩子乱动乱说,一边高声吩咐:“别动,扶着她,别动!”
邱晨妊娠高血压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偶尔也有眩晕难耐的时候,刘老太太来了一个月了,自然也经过见过,很清楚地记得闺女当时的处理方式,就是保持身体不动,慢慢缓过来才行。也不得不说,刘老太太难得冷静,不哭不闹,还能冷静地指点丫头们妥善处理,没有胡乱来,加重了邱晨的病情。
调整了盏茶功夫,邱晨才觉得头晕的感觉稍稍缓和了些,也敢睁眼了,不再眩晕到天旋地转那么严重了,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来,缓缓睁开眼睛,挥挥手跟一脸焦急的众人示意着,看着一脸惶急的丫头婆子,可想而知刘老太太和儿子该是更加惊吓恐慌,她不由想着回头宽慰一下老人孩子。只不过,她这一回是真的有些心急了。
不论是不是高血压引起的眩晕症,回头的动作都会让眩晕瞬间加重。
邱晨回头的同时,脸上展开一抹温和的笑,想着宽慰老娘和幼子,只不过,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展开,她就觉得头轰地一下,瞬间失去了意识!
意识迅速消失的一瞬,她听到几声惊呼,好像有丫头有刘老太太还有……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只是声音太遥远,遥远的她根本分不清是谁在呼喊。
丫头婆子们看到夫人缓过劲儿来,一口气还没松下来,遽然不防之下,夫人一回头的功夫……真真只是一回头,却骤然身体一软,瘫软下去。
承影反应快一下子扶住了夫人的一条胳膊,然后腾出一支胳膊托住了夫人的腰背……月桂却是没练过功夫的普通小丫头,又是措手不及之下,哪里撑得住夫人突然颓倒下来的沉重身体,双腿一软,她自己噗通一声先跪了下去……好在,她自己跪倒,却仍旧没有撒手,虽然因为她的跪倒让夫人的身体不免地往月桂这边倾倒过来,却因为月桂在下边撑着,夫人的身体只是压在了月桂身上,没至于摔倒在地上。
陈氏刚刚被邱晨打发了去后园子看孩子们了,林氏站的有些远,在屋角看着两个小丫头做小衣裳呢。宝良回话,邱晨出事,说起来似乎很长,但不过盏茶功夫,林氏也就只来得及起身走过来。这会儿刚刚好赶上来,扶住了邱晨的身体,也顾不得看月桂怎样,一看邱晨晕厥了,立刻抱住邱晨的身体,借势在榻上坐了,同时吩咐承影:“赶紧去请穆老先生。”
回头,看着月桂连滚带爬地挪到一旁,还跪在地上抹着泪眼巴巴地看着晕厥的夫人呢。
“你怎样?可还能动?”林嬷嬷询问了一声,看到月桂连连点头,立刻吩咐道,“你去叫稳婆过来……”
夫人的孕期已近九个月,即使不是双胎,也到了随时可能生产的时候。
这种时候,出了这种事情,很大可能就会刺激身体发动起来。再说,就是生产不发动,出了这种事,也要请稳婆过来检查一下,以确定胎儿如何……
月桂抹把泪,连连点着头,飞快地爬起来就往外跑。因为跑得太急,也或许是刚刚那一跪终究是伤了腿,月桂奔出去一步后,猛地踉跄了一下,往前猛冲了两步,被站在外围的雾岚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站稳身体,月桂也顾不得什么,连声谢谢都没顾得说,推开雾岚,飞快地跑出去,临出门,看到宝良还跪在那里,月桂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呵斥道:“还跪在这里作甚,还不滚到外头去!”
宝良着实给吓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哭咧咧答应一声,手脚并用爬出门去,乖乖地到屋门口外一旁跪着去了。
而月桂大发了他,完全顾不得再理会,径直出门往西厢里叫待命的稳婆去了。
“去把不当值的人也叫来……你去烧水,你去……”林嬷嬷一连串的吩咐下去,丫头婆子们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迅速地冷静下来,动作迅捷有效地按照林嬷嬷的吩咐做事情去了。
林嬷嬷这才吸了口气,微微闭了闭眼睛,平静心神,按在夫人手腕上的手指开始查探脉象。
片刻,林嬷嬷皱紧的眉头略路舒展了些。
“还好,夫人虽然晕过去,但并无大碍……嗯,暂时没有大碍。”林嬷嬷第一时间回头跟刘老太太交待了一声。
发生这种事情,最紧张担心的就是当娘的了,刘老太太一个庄户出身的老太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遇上女儿突发症状晕厥,居然还能保持冷静,没有哭喊,已经很让人佩服了。
尽管,刘老太太的脸色很难看,脸上完全没了血色,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抱着昀哥儿的双手也颤抖着……这些都彰显出了作为娘亲,女儿突然状况,她内心的担忧恐惧之重,比其他人更甚!
林嬷嬷见到刘老太太这般形容,也禁不住心里暗赞一声,甚至隐隐地明白,自家夫人一个庄户出身的女子,又是如何能够出月兑成这般非凡见识的了。
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立刻就被林嬷嬷暂时搁下,又匆匆宽慰了刘老太太两句,转而吩咐刘老太太的丫头香草倒了茶,给刘老太太压惊,一边就转回脸来,迎着急赶进来的两个稳婆,道:“夫人心急之下晕过去了,两位姐姐快来看看,可有妨碍!”
月桂去唤两个稳婆的时候已经将缘由说过了,心里多少也有了数。赶过来的时候连手都洗了。
之前,邱晨要求多,两个稳婆都习惯了,这会儿自然有小丫头上前来给她们穿了干净的罩衣,戴了包头、口罩,收拾利落了,赶着上前来。
林嬷嬷查看过邱晨的脉搏之后,已经将邱晨放在榻上躺好了,两个稳婆上前来察看情况,不过一瞬,其中一个婆子就扎着手惊惶地开口道:“准备产房,发动了!”
林嬷嬷心头一跳,目光也同时看到了婆子手上沾的斑斑血迹,脑子里有些发晕,却也强迫着自己镇定镇定。
抬起眼,第一时间看向刘老太太道:“老太太在这里看好了哥儿,夫人没事的。”
刘老太太刚刚略缓的脸色又瞬间月兑干净了血色,嘴唇颤抖着根本说不出话来,却还算镇定地点头答应着,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昀哥儿,手还一下一下地拍着,安慰着昀哥儿,也安慰着自己。
穆老先生也终于赶了过来,上前查探过邱晨的脉搏之后,确认了,邱晨确实是发动了。又因为是情志骤变引发了肝阳上亢,邱晨的情况不是太好。不说其他,至少晕厥状况下会增加了生产的难度和危险。所以,穆老先生诊看过之后,立刻取了银针给邱晨施针,唤醒邱晨的同时,也能缓解上亢的肝阳。
陈嬷嬷闻讯从后园子里赶过来的时候,穆老先生已经施针完毕,随着最后一根银针扎下去,邱晨微微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声醒转过来。
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游历了一遭转回来,虽然睁开了眼睛,邱晨的神智一时却仍旧有些迷糊。她眨着眼睛,下意识地转头打量着这个世界,看着一张张似乎很熟识,又模糊不清的脸庞,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抬手扶住额头闭上了眼睛。
她模模糊糊地记着开着自己的新车回家,在路上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暴雨,然后被骤然卷过来的洪水淹没……她是被人救起来了么?那不是应该在医院么?周围这些人,哪怕不是医生护士,也不要穿着古装梳着奇怪的发式好不好……
“娘亲!”脆脆软软的呼唤在耳畔响起。
“海棠……你觉得咋样?”苍老的女声,包含着浓浓的关切和担忧,好像记忆中的母亲,也像外婆的声音。
邱晨脑中一层屏障随着头顶的一下刺痛,嘭地一声破裂开来,差点儿被屏蔽的记忆闸门瞬间打开,九年的生活经历记忆瞬间恢复,并鲜活起来。
她,早在九年前就不是邱晨了。
她,已经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如今是杨氏海棠,是靖北侯秦铮的妻子!
她,有两儿一女,肚子里还揣着包子……
呼,记忆恢复的瞬间,她睁开眼睛看向一老一小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手则下意识地抚上了肚子,那里高高的凸起让她略略松了口气。下一刻,感觉到月复部因为子宫收缩紧绷的坚硬感,让她心中倏然一惊,骤然转回头来,很准确地找到花白须眉的老头儿,直接问道:“我的孩子怎样了?是不是……”
“丫头别怕,不妨事,不妨事!”穆老头儿难得的神色郑重地宽慰着,看着邱晨舒出一口气来,又立刻道,“不过,你因为情志骤变,触动了胎气……导致突然发动。因为是意外发动,难免多了几分危险,你一定要坚持住……若是你再晕过去,别说我,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的孩子了。”
邱晨看着穆老头儿的上下嘴唇开开合合地,刚刚清醒过来,大脑运转的速度还没完全恢复,老头儿说了一大篇,她只抓住了最关键的一句——再晕过去,神仙救不了孩子!
穆老头儿的话音落下,邱晨眨了眨眼睛,场中寂静了一瞬,然后,邱晨郑重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刘老太太和丫头婆子,连带着穆老头儿看着邱晨醒过来,神智清醒,关键是,神情镇定,齐齐松了一口气。
刘老太太只觉得身子一松,紧紧抱着昀哥儿的手臂不由一松。本来祖孙俩就靠在木榻里侧的角落里看着,邱晨躺在木榻外侧,刘老太太手一松,昀哥儿得了自由的第一时间,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搂着邱晨的脖子,亲亲蹭蹭,软软道:“娘,您别睡觉,你看着儿子!”
刚刚娘亲晕倒,昀哥儿不是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不妨碍他看懂周围人脸上的惊慌和恐惧,小小的心里间接地明白,不能让娘亲睡着,娘亲睡着了不好……隐约地,他甚至能够知道,娘亲睡着了就不要他了……所以,他怕,怕得很。才会在娘亲醒来之时那般欢喜,第一时间呼唤出声。这会儿一得了自由,就立刻跑过来靠着娘亲,想法子不让娘亲睡着。
“娘,昀儿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要不给你唱歌?你不睡觉好吗?”
软软的小声音带着明显的讨好,甚至,说着说着带出了小小子内心里下意识的害怕和紧张,带出了些些哭音儿……
邱晨心里一疼,一股酸重冲上来,冲进鼻腔冲入眼窝,让她的眼窝一热,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好……不睡……娘亲不睡……昀儿……不怕!”
陈氏得了消息,周氏和后园子里玩耍会宴的阿福阿满等人也得了消息,只不过周氏行动慢一些,阿福阿满得到消息晚一些,是以,大大小小一群人都稍慢了片刻。这一会儿,也终于奔了进来。
未曾进屋,阿满就揪着院子里的小丫头问开了:“我娘亲怎样了?”
“夫人晕过去……”小丫头说话没抓住重点,刚说了一句,阿满丫头就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瞬间空白了,一把推开小丫头,一阵风般卷进屋里来。
踏进屋门的瞬间,阿满就看到了次间里,众人皆围着木榻站着。她看不到里头的情形,只能听到昀哥儿哭咧咧叫娘的声音。还有,站在外围的几个丫头婆子都在拭泪!
对,拭泪!这些丫头婆子们看到邱晨和昀哥儿母子俩相拥的场景忍不住心酸落泪,这才有了拭泪的动作。
阿满丫头看到丫头婆子们这副情形,却立刻误会了。
想到那种可能,阿满丫头几乎心神俱裂,叫了一声“娘亲!”,人已经推开丫头婆子冲了进去。
还好,陈氏和承影守在邱晨的木榻跟前,察觉到阿满冲上来的同时,两人同时动作伸手拦住了阿满丫头。
“小姐别急,夫人无碍!”
邱晨也听到了动静,抹抹眼泪,转过头看到小丫头脸色惨白,泪水糊了满脸,完全没了每日笑嘻嘻的欢快模样,不由又是一阵心疼。伸手示意阿满过来,邱晨用一只胳膊揽了揽阿满丫头,宽慰了两句之后,那边一个稳婆快步走过来,回报:“产房布置好了,快把夫人抬进去吧!”
跟着稳婆后头,阿福也到了,随即是俊言俊章扶着周氏也赶了过来,再后头还有俊礼致贤致德和箴,汤家的两个孩子家卓家斐年纪稍长一些,多少懂了些礼数,没有冲进来,却也来到了院子里。
邱晨来不及一一宽慰,只招呼阿福,宽慰了长子两句,叮嘱道:“别担心,娘亲不会有事,你照顾好姥姥和弟弟妹妹们!”
阿福握着娘亲的手,郑重地点头答应着,然后在丫头婆子们上前抬起木榻的时候,阿福凑上去,亲了亲娘亲的脸颊,大声道:“娘,我和满儿、昀儿在外头等着你!”
邱晨看着已长成为小小少年的儿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目光定格在长子脸上——
小小的少年有了些成长的青涩,仍旧稚气的脸努力端正着,紧抿着嘴巴,想要显示他的成长和坚强,却仍旧掩盖不住眼底的担忧和紧张;
邱晨的目光从长子脸上转过去,是女儿花猫一般的脸庞——
因为跑得太快,发髻散了,披散着,加上脸上道道泪痕,往日里总是欢声笑语看,跟鸟儿一般快活的女儿,今儿彻底成了小疯丫头,一个跟哥哥一样努力装着端正、显示自己坚强,却仍旧难掩自己害怕恐惧的小丫头!
再接下来是被王氏抱在怀里的昀哥儿,孩子的小脸儿出奇的严肃,单开脸庞甚至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一双定定地跟着母亲移动的乌黑黑的眼珠里,透出深深地紧张和些许的茫然。
同样紧张的还刘老太太,还有再后边的俊言俊章俊礼等小子们,无不紧绷着一张脸,透出慢慢地紧张和担忧……
木榻由几个粗壮婆子抬起来,一路抬进备好的产房里去了。
邱晨来不及看其他人的表情,月复部一阵收缩引起了阵痛,让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同时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陈氏和周氏两人扶着木榻紧紧跟随着,看到邱晨的表情,周氏立刻询问:“是不是疼开了?”
阵痛初起,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阵痛缓解,邱晨放松下来,看着周氏微微一笑,点点头应是。
说话间,众人来到产房门口。已经收拾好换好衣裳的栀子连翘几个丫头迎出来,挡在门口曲膝道:“请诸位嬷嬷姐姐们洗漱干净了,换了衣裳再进来伺候!”
生昀哥儿的时候,这些规矩就演练过也经历过实战了,陈氏、周氏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谁也没有多说,四个粗使婆子稳稳地将木榻放在产房门口,躬身退了出去。
玄冰和蒸雪等人也洗漱干净了换了衣裳,此时上前来,一起抬了邱晨身下的褥子,平稳地起身,将邱晨抬进产房去,片刻,邱晨身上原来穿着的衣裳,连带抬人进去的被褥都裹着送了出来。
这会儿功夫,周氏、陈氏也洗漱干净,穿了罩衣戴了帽子口罩进了产房。
留在外头的林氏带着丫头婆子们飞快地替换下来的物事清理出去。并带人在产房们外支起了红泥炉子,拿老山参炖上了独参汤,备用。
各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刘老太太没有赶着进产房,却是留在了外头。努力镇定着情绪,照应着大大小小的孩子们。
杨树勇受朋友相邀外出还没归来。
周氏得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让人去寻杨树勇。
是以,邱晨进了产房不久,杨树勇就赶了回来,眼看着紧闭产房门,也只好在厅堂里停住了脚步,宽慰了老母亲两句,一转眼看到汤家兄弟还在,连忙笑着打发人将两兄弟妥当送回去。
之后,又打发人将和箴送回邵家去。又丫头婆子带致贤致德回房去,好好安置。
这一番安置之后,杨树勇的目光扫过屋里,才意识到一个最应该在的人不在,连忙询问刘氏:“妹夫……没打发人去给妹夫送个信儿?”
刘老太太遇上这样的事情,自己没有吓坏了就不错了,出于母性下意识地护着孩子们,其他事着实无力理会了。一听杨树勇这么问,也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忘了给姑爷送信儿!
下意识地摇摇头,刘老太太转眼看向旁边的林嬷嬷,林嬷嬷刚刚让人炖上独参汤,正接了厨房送过来的鸡豆花,准备让人送进产房去,听到舅老爷的询问,也意识到疏忽了!满脸惭愧,却也只能摇头表示自己也忘了。
杨树勇摆摆手,示意林嬷嬷道:“嬷嬷先照应妹妹要紧!”
林嬷嬷微微一屈膝,也理会的轻重缓急。反正,舅老爷意识到了,自然会妥善处理,她也不用着急了。转回身去,端了鸡豆花送进产房里去了。
依照惯例,产妇从发动到生产,一般需要经过一段时间,这期间的体力和精神的消耗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趁着刚刚发动,阵痛不剧烈的时候吃些东西补充能量,是很正确的,也是邱晨生昀哥儿的时候实践过的。
另外,吃东西还能够分散产妇的紧张情绪,有利于镇定心情,更好地配合医护人员——呃,配合稳婆,顺利地把孩子生出来。
看着林氏这般淡然地转身继续忙碌去了,杨树勇微微愣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低着头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转回身来,就看到刘老太太一脸着急:“怎么忘了给女婿送信儿了……”
杨树勇连忙上前宽慰道:“娘,你别急,要紧的是妹妹和孩子顺顺妥妥的,妹夫那里稍晚些也无妨,妹夫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忘都忘了,到了这会儿,刘老太太也只能点头应着了,一边催促杨树勇打发人去给女婿送信儿,一边又提醒道:“也给你妹妹婆婆送个信儿。不管怎样,这事儿都得让那边知道!”
杨树勇既然想到了秦铮,自然也想到了梁国公府,听到刘老太太这话,自然地点点头应着,扶着老太太坐好,“娘,你安心在这里守着,看好几个孩子,我这就打发人去送信儿!”
刘老太太点点头,杨树勇已经大踏步走了出去。
一出屋门,迎面就遇上了穆老头儿背着手慢慢地从外头走过来。
杨树勇深知这位医术了得,又是跟穆老头儿熟识的,而且还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的,连忙拱手道:“穆伯,今儿小妹就拜托您了!”
穆老头儿摆摆手,哼了一声算是答应着,随后问道:“你去做什么?”
杨树勇苦笑道:“一家人各忙各的,倒是忘了打发人给妹夫送信儿,我去找人给妹夫送个信儿去……”
不等杨树勇说完,穆老头儿嘿嘿一笑,摆摆手道:“不用啦,我已经打发秦礼去办了。不仅仅是侯爷,还有国公府那边儿……”
“啊,真是多亏了穆伯周全!”杨树勇惊讶一声,随即涌起满脸的笑,向穆老头儿拱手致谢。
穆老头儿摇摇头,拉住杨树勇道:“说着些作甚……其他都是虚的,要紧了还是看着那丫头和孩子平平安安的。”
杨树勇神色一紧,垂首应是。自然陪着穆老头儿一起,重新返回正房的厅堂里来。
跟刘老太太说明了之后,老太太跟穆老头儿略略寒暄两句,几个人也就安静下来,在厅堂里各自落座,努力控制着镇定着情绪等待着。这种情况,产房外头的人,除了耐心等待,也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当然了,刘老太太没了杂事的牵挂,一心等待着闺女生产出来,就开始无比虔诚地双手合十祷告起来。
杨树勇在旁边听着,老太太祷告祈求着满天神佛,无非是许愿什么保佑女儿顺利过了这一关就捐赠什么什么……他是不怎么信这些的,此时却并不去打扰老太太祷告。灵验与否不说,能让老太太心安些,足矣。
脚步声响,玉凤扶着一个小丫头疾步走了进来。
“玉凤见过老太太。夫人怎么样了?”玉凤焦急地询问,一脸担忧没有半点儿作伪。
自从玉凤有了身孕,反应很严重,因为怕邱晨跟着担心着急,就没有再进来过。这一晃都四个月了,玉凤的胎坐稳了,正寻思着过了重阳进来给夫人请安的,谁成想,夫人突然提前发动了……
刘老太太一睁眼,恰好看到玉凤微微隆起的小月复,连忙示意香草扶住玉凤道:“你这样,可别伤着,来,来,且坐下。你们家夫人无妨,无妨……她和孩子必定都顺顺妥妥,平平安安的。”
再说,秦礼得了穆老头儿的吩咐,自然不敢耽搁片刻,立刻打发了秦孝和曾大牛兵分两路,一路疾驰出城,给侯爷报信。一路自然去国公府那边报信。虽然说侯爷和夫人开府另居,可仍旧是梁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嫡子长房,夫人生产这样的大事,自然要通知国公爷和李夫人知道。
打发走了秦孝和曾大牛,秦礼看看时辰,琢磨着,自家侯爷驱马疾驰,说不定能够踏着关城门的时辰进城,略略有点儿耽搁,说不定就被关在城门外了。城门一旦关了,哪怕自己爷尊为靖北侯,守城官兵也不敢擅自为侯爷开门。
于是,略一思忖,秦礼立刻交待了沈琥在府里候着,他自己带了两个护卫,骑了马,一路飞奔直趋雍王府。
在外头不好叫开城门,但是拿了手令,在城门上守着,万一侯爷误了时辰关在城外,在城内策应开门,却是理顺的。这事儿也不用求别人,求雍王即可。
雍王私自不敢开城门,却可以进宫特请敕命。有了皇上的命令,侯爷进城自然无虞不说,也不担心事后被御史诟病!
秦礼离开不多时,梁国公秦修仪率先骑马赶到了,一进大门,沈琥迎上去接着。
秦修仪扔下马缰就往里走,同时随意地问了一句:“情况如何了?”
沈琥心道他在大门上,哪里知道内院的事儿,更别说是夫人生产的情况。可这话儿在心里月复诽,却不敢明着顶撞,暗暗一咧嘴,心思急转,回道:“回国公爷,说是夫人进了产房……嗯,里头没有消息传出来!”
没有消息传出来,虽说不知道具体情况,至少还没有出现危险!
梁国公秦修仪略略一愣,也就明白自己问的有些难为人了,应了一声,往里走着,又问了一句:“可打发人给老大送信儿了?”
沈琥这回回答的利落,立刻道:“送了。跟给国公爷送信的人一起出的门,这会儿该出城了……”
秦修仪虽说有些风流不羁,但能够坐稳礼部尚书的位子,也绝对不是傻子白痴,一听沈琥这话,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色,立刻想到了关城门的事儿,微微一皱眉头道:“怕是赶不及了。”
沈琥立刻补充道:“已经去求雍王了。”
秦修仪往里走的脚步一顿,骤然转身,含住往下牵马的小厮,重新接过马缰来,认镫上马,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吩咐道:“好生伺候着,我进宫一趟。有什么信儿,打发人去东华门送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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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缓过劲儿来了,差点儿被折腾死。
拉肚子不算病,差点儿要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