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有蔡文南在身边,她才不至于那么的伤心,不过,随着葛正龙忽然去世,他们两个已经提上议程的马尔代夫之游,只能暂时取消了。
葛正龙在临死前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把强暴林丽的那两个人的名字和身份都写在白纸上,就放在了林丽的尸体边。
林丽是被他掐死的,徒手掐着她美丽纤细的脖子,一点点的用力,慢慢的要了她的性命。
至于他?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血有着病毒,生怕祸害了他人,他是服用的氢氟酸。
等护士察觉他探访的时间太长,戴着口罩和手套全副武装推门进去,就只发现两具早就冰凉的尸体。
距离上一桩人命案,不过很短的时间,B市却又出了凶杀案,谁也没有警察局局长着急,他不管梁晨正在休假,拿起电话就打给了他。
梁晨的手机响起时,他刚买好早点,这个早点有一半是他的,还有一半是傅歆的。
凌晨时分回到B市,和他想的差不多,傅歆果然没有回她的别墅,租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合适的,她暂时住在酒店。
酒店的早餐虽然不见得差到哪里去,他还是驱车去买了他一直都比较喜欢吃的。
买早点时,他很后悔,为什么不多去了解傅歆一点,如果可以再了解一点,他就会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也就不会像眼前这样,不管是大饼、油条或者是米饼每样都买了一点。
两只手各拎着好几个袋子,听到手机响了,他把其中一个手里的袋子送到嘴边叼着,这才空出一只手去模手机,即便这样,他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掏到手机。
一看是局里来的电话,划过接听键,就放到耳边,用胳膊夹着,这样的话,他才能空出一只手去拿叼在嘴里的袋子,才能开口说话。
这已经不知道是最近这段时间,他那个淡定到不能再淡定的局长,第几次不淡定的大吼,“梁晨,马上归队!”
他用不可抗拒的声音命令着梁晨。
梁晨蹙了蹙眉,没理会局长的大吼,而是用很平静的口气反问:“孙局,我在休假,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火急火燎,不知道的人以为他老婆背着他干什么坏事,被他发现了呢。
孙局长非常了解梁晨,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只怕他再怎么焦头烂额,就算把嘴皮子说破了,他那个最得了的法医队的队长也是不会归队的。
三言两语就把人民医院发生的事告诉了梁晨。
梁晨考虑了一会儿,告诉他,一个小时后回去。
局长再大,也拿一个休假在外的法医队队长没有办法,揉着发酸的眉心,在挂电话之前,忍不住还是催促,“尽量快点回来。”
挂完电话后,他靠在椅子后背上,捏着隐隐生疼的太阳穴,还有比他更悲催的警察局局长吗?
调任到这里这么多年,B市一直都是全国法制安全的强市,结果到好,这段时间把什么好的记录都给破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啊,B市就要被网友们评选为全国法制最差的城市了,他这个局长,不说要被降职吧,肯定也没有晋升的机会了。
……
傅歆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择床,昨天晚上入住的酒店,虽不是B市最好的,也是家知名的老牌三星级酒店了。
标间里的床非常干净,也很柔软,她却像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那样,在上面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起床了,洗了个澡,又把头洗了,换上衣服,打开酒店配在房间里的电脑,随意浏览着网页。
像是一种本能反应,打开电脑后,她点开遨游浏览器,在百度里输入了“张奇”两个字。
很快,搜索引擎下面就跳出很多搜索结果。
傅歆点开最上面的那条百度百科,在冰冷的屏幕上,她再一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真正的剑眉星眸,光辉淡淡溢在他脸庞上,弧线优美的薄唇紧紧抿着,哪怕只是张照片,也是异常的俊朗夺目。
这样穿着军装,肩膀上扛着少将军衔的人,他居然背叛了信念,利用执勤之便偷逃到了国外,如果不是亲生经历了一些事,只怕她也不会相信。
松开手里的鼠标,她慢慢的把手抬了起来,有点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慢镜头,她指甲修剪干净而平整的手指,缓缓的朝电脑屏幕靠去。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本就微凉的指月复触碰到冰凉的屏幕,蓦地一滞。
她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上的照片,似是不舍,看到眼睛发酸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终于,手指习惯了机器的冰凉,她慢慢的顺着照片上人像,用她的指月复轻轻描绘着他的轮廓,一遍又一遍,像是一个非常有耐性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眼角很痒,脸上一片冰凉,就连屏幕上的人也渐渐模糊成一片。
没有控制住,她起身,身子朝前缓倾,软软的温润的红唇,颤抖着,轻轻的落到了电脑屏幕上那找照片上。
张奇啊,张奇!
这个在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名字,再一次被她在心里无声默念,不管你身在那里,惟愿你一切安好。
……
梁晨按了好几下门铃,都没人来开门,不由有些着急了。
在以前的案例中,不是没有人走不过心里那道坎而自杀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忽然感觉到了害怕。
朝后退了几步,抬起一只脚,正要对着紧闭的房门用力踢去,房门由内打开了。
他看到傅歆站在门口,虽然眼睛红红的,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让他没想到的是,傅歆看到他抬着一只脚的姿势,居然和他开起了玩笑,“公职人员破坏公物,可是知法犯法,是要加倍赔偿的。”
梁晨收起脚,看着傅歆勉强挤出来的笑,心道,只要是你,不要说加倍赔偿,就算是上百倍的赔偿,我都不会皱一下眉。
他举起两只手,也开起玩笑,“傅小姐,这是外卖小哥给你送来的早点,看在他为你奔波的份上,难道不想请他进去坐一会儿吗?”
傅歆笑了笑,朝一边退了退,“您快请进。”
梁晨经过傅歆时,不要说嘴角,就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
梁晨买来的早点真的很丰富,傅歆看他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到最后,房间里那张小桌子被铺的满满的。
傅歆感觉压力好大,撑着下颌,有些无语,“这也太多了,怎么吃的完?”
梁晨把插好吸管的现磨豆浆放到傅歆面前,“不要着急,我陪你一起吃。”
豆浆的香气飘到鼻腔里,傅歆用力吸了口,还真感觉饿了,她先吃的米饼,软软糯糯的,却不黏牙,真的非常好吃。
昨天晚上到今天基本没吃东西,胃口在这会儿全部打了开来,傅歆吃的很多。
梁晨基本是吃一口就会看她一眼,这样过高的频率,傅歆很快发现了,她有点难为情,“你干嘛一直看我?”
梁晨笑了笑,没搭话,低头吸了口豆浆,发现今天的豆浆似乎格外香甜,他决定好了,以后每天都要去买那家的豆浆喝。
在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梁晨都没感觉到什么,他的助手就打电话来催他了。
跟在他身边大半年的助手,非常了解他的脾气,说是催,不过是象征的暗示了下,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一小法医还是没有胆量去催他们法医队的头。
傅歆看梁晨恶声恶气的说了声“知道了”,就知道他有事情要去忙,非常体贴的插上话,“你有事先去忙吧。”
梁晨慢慢嚼着嘴里的烧饼,刚才还觉得清脆可口,这会儿,却又感觉味同嚼蜡。
正事当前,他放下手里的烧饼,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小歆,我中午再过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傅歆笑着拒绝,“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出去吃。”
她想好了,既然怕触景伤情,到处都有着张奇气息的别墅,她暂时不想去住,住在酒店她又择床,还是早点出去租个房子。
梁晨似乎不大愿意走,临走到门口了,又回头看了傅歆一眼,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傅歆正收拾着桌子上残局,无意当中抬头看到梁晨还站在门口,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恍然大悟般,歉意的说道:“梁晨,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把早点的钱给你了。”
说着,还真要去拿包包。
梁晨简直要被她疯掉了,傅歆她居然以为他站在门口,迟迟不走,是为了那点早点钱。
他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表现在傅歆把钱递给他,他不要说没伸手去接,就连看也没看一眼,而是冷哼一声,把头偏到了一边,脸上是一副自尊被人践踏的表情。
傅歆只当没看到,拉过他的手,正要把钱塞到他手里,她的手机响了。
手机一响,她就像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松开刚抓住梁晨的手,转身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梁晨感到手臂上的温暖,转瞬即逝,失望的站在原地。
他听到傅歆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失望,他心头一阵苦涩,她刚才那么着急,以为是张奇的电话吗?
电话是葛馨予打来的,葛正龙去世的消息,对她的打击也很大,虽然恨他,却终究是生了她,又一直那么疼爱他的人。
在电话里稍微安慰了葛馨予几句后,傅歆就挂了电话,拿起包要出门。
梁晨帮她带上房门后,追了上去,刚才他虽然站在门口,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人民医院等字眼,“小歆,这是时间段不好打车,你去哪里?我送你。”
“我要去人民医院。”傅歆匆匆朝电梯的方向走去,“你方便吗?”
“方便。”梁晨跟上她的脚步,补充道,“刚好我也要去那里。”
电梯很快就到了,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在狭小的空间人,人的神经似乎格外绷紧。
傅歆想起了什么,问身边的男人,“梁晨,你去人民医院是因为那里出了命案吗?”
这应该是不涉及到任何机密,傅歆也就问了。
梁晨点头,“嗯”了声,像是怕吓到傅歆,他没有多说其他的。
傅歆却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梁晨,你能帮我个忙吗?”
梁晨看着傅歆忽闪的大眼睛,还有大眼睛上长而秀气的睫毛,怎么也没有拒绝的勇气。
……
傅歆要梁晨帮的忙,其实很简单,让葛家人可以见一下葛正龙的遗体。
按照规定,葛正龙既是艾滋病感染者,又是服毒自杀,为了防止传染,家属是不能去接触的,不管他们多想看最后一面,都只能无奈的等着一捧化成灰的骨灰。
在梁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葛封真的进去看了葛正龙,他出来时,一个大男人两只眼睛也是通红通红的。
葛馨予怀着孕,当然是不能去看,不过她让葛封带进去一样东西放到葛正龙手心里。
那是她自记事后,葛正龙买个她的第一个玩具,也是不管葛家到底多有钱,她到底有了多少高档玩具,搬过多少次家,都不曾丢掉的一只铁皮青蛙。
葛馨予扑在卓灿怀里小声的抽泣着,傅歆走到她身边,“馨予。”
她刚叫了一声,葛馨予就一把推开卓灿,转而扑到傅歆怀里,还好傅歆对她比较了解,早早的就做了准备,以至于才没被她的惯性给带摔一跤。
她摔了是小事,葛馨予的肚子那么大了,可一点都摔不得。
梁晨投入了工作,傅歆远远的对他说了一声,就和葛馨予一起走了。
走出医院,傅歆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葛家的风波,随着葛正龙的去世,终于平息了,每一个人都会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方式。
葛馨予受得打击很大,拉着傅歆的手一直在反复的唠叨,她不是真的恨葛正龙,上次那样说他,都是气话。
卓灿不仅心疼她,也担心她情绪波动过大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不管他说什么,葛馨予都不听,他只能双手合十,不断的对傅歆做着无声口型。
傅歆看了他一眼,轻轻拍着葛馨予的后背,以她和葛馨予的关系,就算卓灿不说,她也会想尽办法安慰她。
不愧是多年的好友,傅歆的确要比在葛馨予面前整天都扮演着,逆来顺受小受角色的卓灿更了解她。
对很多女人来说,发泄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购物,所以,傅歆只稍微想了想,就让卓灿把车开到B市最好的百货公司。
别看葛馨予是个孕妇,却是个很久没人陪着逛街,心里又憋着一肚子不快情绪的孕妇,一走进百货公司,她两只眼睛就开始放光。
卓灿看她走得落落生风的两条腿,生怕她摔跤,嘴里边喊着“小姑女乃女乃你慢点”边张开双臂护在身后。
傅歆没有跟上去,就站在原地看着,看到卓灿对葛馨予真心实意的呵护,放心的笑了,目送葛馨予进了一家珠宝店后,她转身朝百货公司外走去,她还有租房子的正经事要去做。
……
今天不仅是法医队的法医们,就连刑警队的刑警们,都觉得平时看似冷冰冰的法医队的队长心情很不错。
一个心情不错,办事效率就特别的高,不到吃饭的时间,两具尸体就被拉走了,接下来已经没有法医的事了,只要刑警上最后的报告就行了。
梁晨的助手在梁晨旁边的水龙头上洗手,朝镜子里的人看了一眼,他是不是眼花了,怎么感觉他那个平时根本不苟言笑的队长好像在笑。
梁晨洗好手,拿过医院准备的干净毛巾把手擦干,“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助手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什么,着急了,冲着他大喊道:“梁对,我来的时候孙局让我务必告诉你一声,等这里结束了回局里一趟。”
梁晨脚步没停,头也没回,就对他反着手背一挥,“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既没说回去,也没说不回去,这让他回去怎么交差,那个小助手撅起嘴,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
梁晨的那个助手刚才没有眼花看错,梁晨在洗手时的确笑了,那些刑警的感觉也没出错,他今天心情的确很不错。
为什么心情会不错呢?
还不是傅歆吗?
她在临走前对他说了一句话,“等你忙完了,打电话给我,我请你吃饭。”
就因为这句话,梁晨高兴了整整一上午。
……
傅歆既然打算暂时租房子住,那就要好好的选选,地方不能太偏,她现在不上班,钱是用一分少一分,所以租金不能太贵。
这两个要求实在是有点苛刻,她跑了三家房屋中介都没找到合适的。
就当她走进不抱什么希望的第四家时,却意外的发现了地方不偏,租金又合适的公寓,中介似乎也很急着促成这笔生意,立刻拿着钥匙带傅歆去看房子。
两室一厅,很适合傅歆这样的单身女性,关键是房子里什么家具和电器都有,而且从表面看起来都是新的。
她打开冰箱看了下,连一点难闻的异味都没有,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边上的贴膜还没撕掉,这根本就是个全新的。
傅歆再次和那个中介确认了价格,又把房子打量了一遍,狐疑道:“这房子不会是发生过什么事吧?”
地理位置这么好,装修的很精致,家具和电器都是新的,房租却低到令人难以置信,她怎么也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下来。
不是她多心,实在是这样的好事,肯定意味着房子里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
傅歆不是个迷信的人,却也是个胆子不大的人,要真房子里发生过什么事,租金再便宜她也不会租的。
“这位小姐。”听傅歆提出这样的质疑,中介着急了,“我敢拿我的人格保证,这房子干干净净,绝对没有发生什么你认为的不好的事。”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租金这么便宜?”傅歆看着她都急得涨红的脸,还是不大相信。
中介语速飞快的解答起傅歆的疑惑,“事情是这样的,这套房子呢,原来是一对准备结婚的小情侣买的,刚毕业没多久,手里没什么钱,就买了这个小户型,没想到临到结婚了,女方却有了公派到国外学习的机会,男方挽留,女方却认为出国的机会难得,坚持出国了,两个人就这样分手了,自从分手以后,男方也不想继续呆在这个伤心的地方,就辞职去了广州,房子他本来是要挂牌出去买的,想来想去还是没舍得,又觉得房子一直空着也不好,这才会要租出去。”
傅歆只觉得中介讲的真像是个故事,又一次把屋子打量了一番,打心里觉得很喜欢,没再瞎想,付了三个月的房子外加一个月房租的押金就定下来了。
房子已经租好,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把酒店里的东西拿来,把房给退了,然后再去采购其他的日常用品。
她走得很快,没有折回到中介去,不然她肯定会看到刚才带她去看房子,又着急着促成她租房生意的中介正在打电话,“嗯,租房合同已经签了,张先生,您放心,我按照您说的告诉了她,她没有怀疑。”
放眼傅歆周围,可以被人称的上张先生,又对傅歆那么关心的人,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张奇刚想挂断电话,忽然朝和隔壁房间紧邻的墙壁看了一眼,薄唇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手一抖,话筒落到地上。
尾随着话筒落到声音响起的是隔壁房间传来的尖叫声。
和张奇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有人摘下戴在耳朵上的耳机,龇牙咧嘴的捂着差点被震聋的耳朵。
于此同时,张奇刚才打出去的内容被录下来送到了苍龙那里。
苍龙的贴身保镖听不懂中文,问苍龙张奇在电话里和一个女人说了什么,怎么那个女人听起来很害怕他的样子。
仓龙心情很好,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把张奇的话翻译成东南亚语说给了保镖听。
保镖听完后,还是不明白,“房子明明是他的,那个女人明明是他的妻子,他为什么不让她知道,还要兜着圈子去租给她?”
不得不说,像他们这样做保镖的人,的确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哪里抵得上张奇十分之一的聪明。
仓龙起身,拍了拍最得力助手的肩膀,“阿森啊,你没谈过恋爱,当然不知道了,我告诉你,在中国有句话叫近乡情更怯,张奇对他的妻子估计也是那种感觉吧。”
他的保镖显然不懂中国人的那句“近乡情更怯”,满脸茫然,仓龙转移话题,问他,“莫凌瀚呢?”
“他已经走了。”保镖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给苍龙,“他来和您告别时,您正在睡觉,他让我把这个给您就走了。”
“什么东西?”仓龙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示意保镖打开。
保镖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摊开,放到苍龙面前,仓龙状似无意的朝那里看去,看到是一份在中国部队内部才能看到的报纸时,眼睛瞬间眯起,释放出凌厉的冷光。
最近这几年,保镖已经很少看到这样冷凛的苍龙,不由低头不敢看仓龙。
报纸上刊登的消息,对很多人来说,或许除了是茶余饭后的闲聊,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对他来说,却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张清士因为作风问题,被记党内大过,责令辞职。》
同样一份一模一样的报纸也出现在莫凌瀚手上,从他回中国,仓龙就在他身边安插了他的人,同样的,他他在他身边安插了他的人,所以,仓龙看到报纸后是种什么样的反应,早就一字不差的传到了他这里。
他在是安老板这个身份时的助手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手里的报纸,似乎有话想说,迟疑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口。
莫凌瀚瞟了他一眼,很难得主动对他说:“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最讨厌吞吞吐吐,优柔寡断的人。
助手能感觉出莫凌瀚的心情不好,硬着头皮说:“老板,如果让他知道这份报纸是假的,只怕……”
莫凌瀚伸出修长的中指,弹了弹报纸,他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清脆的轻敲声响起,“谁告诉你这份报纸是假的?”
这一次轮到他的助手惊讶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被莫凌瀚展开,举到半空的报纸,“这难道是真的?”
莫凌瀚看着有阳光照射到上面的报纸,一声冷笑,“时间差而已,这则假消息很快就会成为真消息。”
虽然听出莫凌瀚口气里的笃定,也很了解他从不夸大其词的性格,忍不住还是皱着眉怀疑,“老板,我们现在在柬埔寨。”
莫凌瀚沉吟片刻,难得有耐性对助手说了很多。
原来,从张清士到B市来找他,对他说了那么多的煽情话,他就感觉到了什么不对,与其说张清士是想缓和他和张奇的关系,倒不如说,他是想用他自身赎罪。
张清士来找过他的那天夜里,他做梦了,梦里他再一次看到了他的妈妈,在梦里,他还只是那个三岁的叫航航的孩子。
让他醒来后惊惧恐怖的是,张清士也出现在了梦里,当他抱着他的大腿问他是不是他爸爸时,他没有像那一次那样只是低头,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他。
他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他一声,然后蹲到他身边,把他高高举起,嘴里在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翔翔,翔翔,我就是你爸爸,翔翔……”
从梦里惊醒后,他背心里,额头上全部都是冷汗。
张清士对他说的话,看似简单普通,却都是话里有话,很多意思,也就只有他懂。
比如他暗示的,他已经知道他是邱意明被隔离审查的暗中推手;再比如,他已经知道林南风之所以会和张清烈玉石俱焚,也是有人在暗中使了诈。
张清士比他想象中的通透很多,也不管他官做的有多大,终究有身为人父对子女割不断血缘的无奈。
低头朝手里的报纸看去,这一份和仓龙手里一模一样的报纸,的确是假的,不过,他相信真的报纸刊登出来的消息和这个上面的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他之所以要伪造出这样一份报纸,而且把它送到仓龙手里,为的就是试探他和张清烈之间到底有没有瓜葛。
从仓龙把他从黑市拳击上救下来,认他做了干儿子,对他就一直异常的照顾,不管他说要回中国在官场上混出一定名堂,还是到前不久,他打电话告诉他,他决定要竞选B市市长,那个和张清士差不多年纪的男人都格外支持。
他自问成为他的干儿子以来,并没有帮他做过太多的事,也没有帮上什么大忙,为什么,他要那么照顾他,这个疑问,伴随了他很多年。
终于,当张奇被仓龙招纳到旗下,他看着张奇和他有着几层相似的侧面,脑子里闪过一个灵光,像是有道闪电在瞬间劈开沉寂的黑夜,忽然之间,给了行走在夜里的路人,一丝光明。
他和张奇都是张清烈的儿子,一前一后,都听命了同一个人,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的故意?
在办公室里仓龙的那次忽然发病,他不知道是他故意的,还是真的病发了,看着张奇抢救他,心头忽然一沉。
张奇其实长得不像张清烈,他脸部的线条相对来比张清烈柔和,他不止一次看到过宫凝袖,在她的演奏会上,在海报上,所以,他知道张奇其实也不怎么像宫凝袖,隔代遗传,张奇的眉眼其实很像张建国。
想到张建国,莫凌瀚心头一阵烦躁,他或许是这么多年以来,张家唯一一个惦记着他的人,也是除了安小芬以外,第一个抱过他的人。
像是一种条件反射的,想到张建国,他就想到巧克力,把手伸到口袋里去,什么也没模到,脸色一沉,站在一边的助手,忙打开公文包,把常年都备在里面,各式各样的巧克力拿了出来递给莫凌瀚。
莫凌瀚随意拿起一颗,剥去包装丢进嘴里,苦中带着甜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口腔,他像是个缘木求鱼的人,闭上眼睛,把自己再想象成那个小小的,无知的孩童,却依然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
梁晨坐在他的别克车里,手机被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这样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拨打了傅歆的手机。
很快,那头就传来了声音,还带着点喘,“梁晨。”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名字被傅歆叫出来,他听的格外舒服,一只手拿着电话,还有一只手摩挲着方向盘,“小歆,你在干嘛呢?”
“我在家乐福。”傅歆答的飞快,果然那头很快传来超市里广播的声音。
确定傅歆在超市里,而且从声音上听起来,心情应该还算不错,梁晨原本就不错的心情变得更好了,问清傅歆在哪个家乐福驱车就赶了过去。
梁晨到那里时,傅歆基本已经选购好了,梁晨抢着要帮她结账,傅歆自然不要,她买了很多东西,用了一千多块钱,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她是刷卡的。
结账婉言谢绝了,把着拎东西总可以吧,傅歆果然再客气,梁晨看到傅歆还买了锅碗瓢盆,忍不住问道:“已经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吗?”
傅歆想到那个非常温馨,她看到第一眼就非常喜欢的两居室,眉眼都带着暖暖的笑意,“是啊,房租和押金我都付了。”
梁晨虽觉得傅歆找房子的时间那么短,未必真找到的是合适的,看她很满意的样子,也就没多说什么。
……
傅歆说话还真是算话,真的请梁晨吃了午饭,不过不是在外面的饭店,而是在她刚租来的房子里,她亲自下的厨。
梁晨去过傅歆的别墅,总觉得这两居室不管是装修还是布置,哪怕是窗帘的颜色都和那里很像。
他原本是想告诉傅歆的,是不是有人虽然现在不知道身在何方,对傅歆撒下的网,早早的就布开了。
结果走到厨房边看到她忙碌的身影,酝酿好的话,全部吞回到肚子里。
只要傅歆觉得舒服,觉得快乐,管他这个房子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
看着餐桌上的三菜一汤,梁晨有点受宠若惊,“小歆,真没想到,你的手艺还不错。”
傅歆有些难为情,把筷子布到他面前,“我以前也不会做饭,后来是跟着……”她把跟着什么人学得,刻意避开,“学的,所以,现在勉强也会做那么几个菜。”
梁晨当然知道能让傅歆,在不久前还是堂堂一个上市公司总裁的人学做饭的人是谁,很奇怪,他以为自己心里会堵那么一下,拿起筷子,尝了口肉片炒黄瓜,他心里非常的舒畅。
这顿饭,他的胃口非常好,吃了两大碗米饭。
傅歆看有人喜欢吃她做的菜,也非常高兴,送梁晨出门时,还客气的让他有空可以常来吃饭。
梁晨看着着她,表情忽然变得很认真,“小歆,我以后能不能和你搭个伙。”察觉到自己的唐突,生怕傅歆会拒绝,不等她开口,又急急补充道,“伙食费我会给的。”
“其实……”傅歆笑得恬静,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平时也基本不开火的。”
梁晨的手机又响了,是他的助手又在催他回局里了,朝楼梯下方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着傅歆的眼神有些失落。
傅歆依然在对他微笑,他却从她只是虚浮在嘴角的笑意,看到了她对他的疏离。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在不伤害到他一点自尊下,轻飘飘的就断了他的念头。
……
目送梁晨下楼后,傅歆才把门关上,她没有立刻朝屋子里走去,就是背靠在门背上,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梁晨眼睛里的东西,话里时不时会流露出来的暗示,她怎么会不懂。
只是……在些事上,她就是个死脑筋,这辈子,除了那个人,她是不会再爱了。
张奇!
傅歆挺直腰杆离开门的倚靠,在房间里慢慢的走着,从客厅走到厨房,再从厨房走到卫生间,然后走到主卧。
最后,她在铺着淡蓝色小碎花床单的床边坐下,伸出手,掌心慢慢的落到触感冰凉的床单上,余光瞥到叠的方方正正的被子上,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吐出。
就连梁晨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的细节,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还有那个中介编撰出来的故事,有了张小花的前车之鉴在,她怎么还会轻易相信。
张奇,傅歆摊开一只手,用另外一只手的食指代替为笔,在上面轻轻写着那两个看似平淡无奇,却是让她惊心动魄的名字。
……
张奇既然是那个人的儿子,就注定有无比狡猾的基因在,他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他,所以,他还要继续试探他。
门被人敲响,有人在外面用东南亚语说道:“老板,人带来了。”
仓龙对立在他身边的贴身保镖一个眼神,保镖立刻对着门的方向说了声,“带进来。”
门被人推开,有个身材健硕,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男性力量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不是一个人,手里像是拎着小鸡一样拎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根本看不到她长什么样。
苍龙调整了下坐姿,问被男人像扔什么东西似的扔在地毯上的女人,“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白雨桐长这么大,加起来吃的苦也没这几天的多,换做是以前,不管是谁这样命令她,她都不会抬起她那颗自认为高傲的头颅。
眼前……她打了个冷颤,慢慢的抬起头。
看到她肮脏到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苍龙皱眉,冷冷地吩咐保镖,“去把她洗干净再带过来!”
保镖走到白雨桐身边,让她跟着他去洗脸,白雨桐努力了一下,还是浑身无力的瘫在地上。
仓龙打量着她,嗜血的冷笑,“看样子,现在那帮非洲的男人还真的很喜欢亚洲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