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凌斯阳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其实,他早就该回美国一趟处理自己公司的事务了,但是由于期间发生了一大堆的事,心仪失踪,甫一回来还未来得及修复感情,达达又受伤住院,他不仅分身乏术,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去处理工作上的事。
那晚,从韩心仪家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后悔自己的莽撞言行了,他意识到自己的激进与急躁增加了心仪和达达的心理压力,他应该更有耐心,更加坦率地向他们表达自己的爱,以及他许下的承诺。
于是,他调转车头,没想到这时候电话响了,是何楚雯打来的,告诉她美国公司方面的财务出了状况,事情紧急,他不得不当晚就和她飞回美国去处理。
他本来想给韩心仪打个电话,后来一想,她既然需要冷静,那就暂且先作冷处理吧,反正不管她的决定如何,他是一定不会放弃她和达达的,就算赖也上赖上她一辈子。
其实,美国那边的事务并不棘手,凌斯阳到的时候,身为好友兼兄弟的莫以希已经通宵达旦地通过系统查出财务漏洞及涉案人员,于是第二天凌斯阳立即召开全体高级会议,听取近期公司经营运行情况,向全体公布某财务分公司总经理侵吞公司财产数额,之后对相关人员全数作了开除处理,并提交当地警局,至于罚款、补偿公司损失之类的小事,凌斯阳则交由何楚雯处理了,自己跑去坤天的海外分部转了一圈,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北商市。
在飞回北商市的路上,凌斯阳不禁回想起,几个月前从美国回来国内时的情景,那是他这四年来首次回国,心情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沉重。
这四年,在美国的大起大落,并没有令他感到有什么特别,当他看到巫泽风向全球发布的招聘集团总裁的求贤令时,他意识到时机已经成熟,他应当回来了……
巫泽风是个好玩,静不下来的男人,其实更像个男孩子,对待工作始终持一种玩乐和消遣的态度。
当年,凌斯阳还在北商市的某大学校园里四处讲学时,巫泽风选择入了警局,对他来说,警察这一行当真的非常适合他这种爱玩又体力充沛的男人,而且他很有担当,至少凌斯阳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凌斯阳一看到此求贤令,便已猜测出巫泽风其实是想为自己找个靠得住的好帮手,巫家的两兄弟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友,一个爱玩,一个爱学,一个好动,一个好静,两人都不适合打理坤天集团这一家族大业。
凌斯阳当即给巫泽风发了封E-MAIL过去,无疑,当巫泽风看到署名为凌斯阳三个字的求职信时,他兴奋地跳了起来!
巫泽风是个大大咧咧的男人,不像胞弟巫泽雷这么八卦,在得到凌斯阳的联系方式后,他俩只通过一次电话,巫泽风问了他想知道的两个问题,人可好?何时回国上班?凌斯阳也只说了该说的话,否极泰来,随时可走!
所以,虽然巫泽风知道,凌斯阳在美国混得不错,也有属于自己的产业,但是他从来不过问,也不干涉,只要凌斯阳替他管理好公司,安抚好股东,令他茶余饭后,玩乐之余无后顾之忧就行!
凌斯阳当然很是尽职,来到坤天集团的第一个月,就成功收购了华瑞医疗,弥补了坤天集团在医疗器械行业这一块的缺失,第二个月,他亲自参与对华瑞医疗分公司的整顿与改革,使之更贴合坤天的公司治理结构与文化氛围,第三个月,他筹办建立了坤天在海外的第一家分部。
今天,坤天集团将召开半年度例会,向股东公布上半年集团业绩和利润,对向公布上市公司报表,这将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时点,凌斯阳又怎能错过呢?
“凌总裁,您回来了!”秘书小林追随着凌斯阳的脚步,跟进办公室,将一大撂要他处理的文件交到他手上,“会议马上就要开始咯!”
“嗯,我的半年度总结报告呢?”
“我马上去打印!”小林几乎跳起来,“十三份够吗?”
“十五吧!”虽然凌斯阳之前收购华瑞医疗的完美之举已经得到众多股东的认可,但是那只是一个开始,这三个月来的辛苦与成就,就在今天公布的这一连串数据上了,他很是期待,简直难以想象那些视财如命的股东们看到比同期翻倍的利润之后的那些表情,该不会爆血管吧,凌斯阳想着,不自觉地翘起了嘴唇。
真心好帅啊,小林抱着一撂报告站在门口,看得呆了,直到凌斯阳向她走来时,她才慌里慌张地将报告交到她手上。
“这两天何助理不在,就由你代她随我出席公议。”
“真的,我、我可以吗?”
凌斯阳笑着道:“当然可以,要相信自己,可以走了吗?”
走在凌斯阳身后,小林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晕掉了,这简直就像在做梦不是吗?帅气又冷俊的集团公司总裁,不仅对着她笑,还鼓励她,嗯,她一定变得自信、大方,这样才不辜负他对自己的期望,那个女人能做的,她一定也可以!
而且,她要做得比她好上一百倍,一千倍!处于神游状态的小林,突然一个不小心,撞在了凌斯阳的后背上。
凌总裁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停下来?
“心仪,你特意来看我吗?”在公司看见韩心仪,凌斯阳很是激动,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她,如果不是急着来公司开会,他一定先去看她了。
韩心仪见到凌斯阳却不是那么欢喜,她抱着一大叠资料,样子看起来有些着急,“麻烦你让让,我还有工作要忙!”
“工作?”凌斯阳纳闷了,“什么工作?”
“凌总裁,我来为您介绍,这位是巫董事长的新任秘书韩心仪。”小林调皮地朝韩心仪打了个招呼,因为韩心仪昨天才刚来报到,刚巧身为秘书长的何楚雯又不在,所以巫泽风就将韩心仪交由小林向她介绍公司情况及秘书的一些职责和工作性质,由于两人都是细心体贴的性子,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心仪啊,这位是凌总裁,我的顶头上司,嘻嘻。”
“巫董事长的秘书?!”凌斯阳几乎要咆哮了,“谁招的你?巫泽风那混球?!”
韩心仪也没想到,凌斯阳竟然就在巫泽风的公司上班,而且职位还是总裁!他的公司不是应该在美国吗,他怎么是在给泽风打工?
韩心仪后悔得要命,她以为凌斯阳只不过是和巫泽风住在一起,没想到连工作也在一块,前天她还主动说要去巫泽风的公司上班,现在可好了,又闹出了当初跟着巫泽风回家借宿的笑话,想起那晚上他的霸道与愤怒,对于今天这件事他一定更生气了。
“凌总裁,您别生气呀!”小林不知情,但是看见凌斯阳这副神情,怕他把韩心仪吓到,急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巫董事长的秘书依依她要嫁人,所以这两天辞职了,刚好心仪她要找工作,所以就……”
“很好,很好,很好!”凌斯阳似笑非笑,“我求你来你不来,他一叫你就来了,还当他的秘书,还当他的秘书!”
“斯阳,我……”
凌斯阳气冲冲地走了,留下小林好奇地打量着韩心仪,偷偷问她:“你原就认识咱们总裁?还有巫董事长跟你啥关系?”
凌斯阳来到总会议室,双手将门往里一推,正好巫泽风听说凌斯阳回来了,打算派下属过去叫他来开会,没想到凌斯阳就正好出现了。
不过他的脸色好像不大好,巫泽风转念一想,就明白是咋回事了,他朝凌斯阳嬉皮笑脸一笑,宣布会议延迟半小时,然后走过去勾起凌斯阳的脖子,走进了会议室旁的休息室。
一入会议室,凌斯阳就撩开巫泽风,挟制住他的左手臂,将他抵在门背上。
“巫、泽、风!”凌斯阳咬牙切齿的模样,叫巫泽风在心里觉得好笑,这人啥时候心眼就变得这么小了呢?
“我说大凌,我好歹也是你上司,给点面子先放开我!”
凌斯阳完全不为所动,“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要是你觉得我这下属做得不对,大不了炒了我。”
“没,你做得很对,太对了,你没有在会议室当着大家的面揍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巫泽风别的都不怕,就怕凌斯阳辞职不干,凌斯阳不在的那十天,他已经受够了,在北欧放松了将近一个月才缓过劲来,他发现他已经完全离不开凌斯阳了,哎。
“你之前怎么对我说的?”
“我说过我对心仪完全没想法。”巫泽风弱弱道。
“很好,看来不必我多说,你已经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破事!”凌斯阳的手劲不由得加大了,“亏你还说是兄弟!”
“其实这不能怪我啊,是心仪她自己来跟我说想过来上班的。”巫泽风没想到,凌斯阳的手劲这么大,看来是真生气了,巫泽风委屈道,“我本来想她能来这上班最好,这样你们俩个不是能朝夕相对了么,我怎么会知道你不喜欢她来这里上班呢?”
“是她自己不愿意!”凌斯阳生气地放开了巫泽风,懊恼道,“我叫了她两次了,她说不愿跟我接触太多,拒绝跟我在同一间公司,现在什么情况,又主动找上你了,真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来确实很矛盾啊!”
难道说--心仪她不知道自己和大巫是在同一个公司上班,想想也是啊,自己又没跟她讲过!
“哈哈--哈哈哈!”巫泽风大约也想到了,指着凌斯阳差点笑岔气了,“你活该啊你!”
“有什么好笑的!”凌斯阳也想笑,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不想跟自己天天见面,好她跟大巫?
巫泽风走过去拍拍凌斯阳的背道:“节哀吧,这事不怪心仪也不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叫你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达达都伤心得哭了,差点离家出走。”
有这么严重?凌斯阳一惊,“心仪说想冷静一下,我才没找她。”
“如果我是心仪,见面就先给你一巴掌!”巫泽风举起拳头,明显有些幸灾乐祸。
“我去解释清楚!”
巫泽风急忙叫住他,“该开会了!”
“做完报告我就走!”
“往哪走啊,心仪得跟我一起开完会才能走!”巫泽风得瑟啊,你先走有屁用,你去跟毛线解释?
凌斯阳非常不甘心地瞪巫泽风一眼,向股东及董事长作汇报的时候,板着个脸,那一串串令人倍感欣慰的利润额销售额业绩量增长率等数据,从他嘴里吐出来,没比报丧好多少,那些股东们纷纷在内心感慨,英雄出少年哪,面对这么好的业绩竟然还不满意,看来是前途无可限量了!
巫泽风开完会后,出去街上溜了个弯儿,还给韩心仪带回一个小盆栽,早上看她桌上光秃秃的,无意中路过一家花店,倒觉得这盆小薄荷非常适合她。
“咦,人不在啊?”巫泽风走回办公室,没见到韩心仪,拿着小盆栽,对着薄荷叶自言自语道。
“巫董,您找我吗?”
巫泽风被身后人吓到一跳,“你谁啊?”
“凌总裁说,您这需要一位秘书,我叫珠珠!”身后女子推了把厚重的黑框大眼镜,冲着巫泽风挤挤鼻子,傻傻一笑,露出两排牙箍,“巫董好!”
“好,你好!”巫泽风托着小盆栽原地转了两圈,“那个什么,这个送你!”
“巫董您人真好!”珠珠再次推了把眼镜,将盆栽重重地放在桌上,巫泽风的心一疼,姐姐您能轻点儿不?
进了办公室,巫泽风越想越觉得窝囊,拨通凌斯阳办公室的电话,打算与他理论一番!
没想到,凌斯阳先发制人,“珠珠来报到了吧?”
你妹的!
“兄弟,你玩得这么绝?”巫泽风一坐在办公桌上,两条腿架在高高的椅背上。
“人家可是大才女,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吟得一首好诗啊!这你都还不满意么?”
“我以董事长名义命令你,这人从哪弄来的,马上给我送回哪去?”巫泽风气得一掌拍在电话上。
“那你想怎样,心仪我已经安排到别的部门去了,你这不是还缺位秘书么?”凌斯阳顿了顿,“说实话,珠珠给你当秘书,我还嫌浪费人才,亏待了她。”
“你要这么舍不得,你就自己留着享用!妈的,给我一个人妖男秘也好过要个猪扒!”巫泽风啪得挂断电话,果然越来越讨厌来这里上班了!
巫泽风见电话里不清楚,索性挂了电话打算直接闹上门去,这个报复心极强的凌斯阳实在是太过分了,人家只不过借他的前任老婆当几天秘书,又不是要当自己的老婆,他至于吃醋成这副鬼样子么?
没想到公室门一打开,就见那珠珠擦了眼镜,趴在桌上哭得伤心,见巫泽风出来了,急忙起身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还你!”不容分说地,珠珠将小盆栽没头没脑地塞入巫泽风怀里。
“那,那你不喜欢?”我擦,最见不得女人和小孩哭了,那叫一个令人心疼,“干嘛哭呀?”
那双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略带怨恨地望了他一眼,“你别生凌学长的气,他也是好心想帮我。”
“别哭,别哭了……”这四眼妹原来是凌斯阳的学妹啊,唉!
“还有我,我不是猪扒,我只不过想要份工作,你不喜欢我当你秘书,你也不能这么贬我!”“是,是我不对,你想要工作嘛,容易容易,你坐下,坐在这里好好当我的秘书。”说着,巫泽风咬牙将珠珠按在电脑椅上坐下。
“真的?”珠珠笑着望着巫泽风,脸上还挂着泪珠,“那我可以要回凉仔吗?”
巫泽风脖子向前一伸,“凉仔?什么凉仔?”
“就它啊!”说话间,珠珠一双手紧紧握在巫泽风手腕上,巫泽风整个身子抽了一抽,又听珠珠说道,“不好意思没戴眼镜看不清楚,我想要回这盆薄荷可以吗?”
“哦,给你。”巫泽风说完,就钻回了办公室,也没心情与凌斯阳去理论了,唉,没见过这么悲催的董事长,连自己的秘书都害怕!
想当年,刑警队长巫泽风,北商江东区一带,谁人不知他的英雄事迹,三日大破劫金案,五日告破绑架案等等……
韩心仪在坤天集团的全部家当,不过一只玻璃杯,所以当她被人力资源部告知调到药品销售部时,什么都不必收拾,就只身前往了。
药品销售部独占坤天大厦整一层楼,分为一、二、三个大部,大部里又分成三个科室,韩心仪就被分配在第三部门的第三个科室,部门总经理姓丁,是个精瘦精明的南方男人,科长姓黄,是个比少女还单纯的美艳少妇。
像韩心仪这样的小角色,药品销售部的总监是不会亲自召见的,因而韩心仪一来就被带到丁经理办公室。
丁成梁是个绝顶精明的人物,无论来者何人,他都首先以一副你是人才的姿态,听取你的工作经历和自我介绍,随后关怀备至地询问有关你的家庭背景,譬如年纪轻的就问,双亲可退休了,有男朋友没啊,男朋友做什么,打算何时结婚。
而像韩心仪这般年纪的,没想到就刚巧卡壳了。
“没想到,心仪你这般年纪,儿子都这么大了,难得难得!”丁成梁皮笑肉不笑道,“那孩子他爸……?”
“我离婚了,简历上都写着。”
“原来如此,那您父母一定很心疼这外孙吧?”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父亲也离逝将近四年了。”
“啊,抱歉,十分抱歉。”丁成梁的小眼睛微微一阖,“没想到触及你的心事了。”
“这没什么,丁总您不必为此感到抱歉。”
“这样吧,你就去第三科室跟黄蕊蕊,她是科长,具体该做什么由她定,可好?”说着,丁成梁主动打电话,叫来了黄蕊蕊。
“当然可以。”韩心仪被丁成梁毫无架子而又热情的态度感动得不得了,都说办公室政治可怕,虽然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可是当她自昨天来到坤天集团开始,便觉得这一谣言不攻自破了。
韩心仪于是高高兴兴地跟着黄蕊蕊走了,这里的同事都好友善,更可贵的是连领导都这么平易近人,韩心仪终于放心了。
丁成梁微笑着送走韩心仪后,坐倒在老板椅上,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这青黄不接的学历,这一文不值的资历,这干涸见底的背景,怎么就能进咱坤天集团?
莫不是看中她的美貌,以为凭着样貌就能提高销售量?得了吧,美是美,可孩子都三岁了,能准时上下班就算不错了,还指望她为了工作而牺牲?
说不定还真可行!丁成梁突然眼前一亮,无亲无故,又无老公,既要为生活拼搏,又没有伦理约束,自我牺牲?绝对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