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录远远望着那一排排的枪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这个牛录下的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即墨营火铳兵的威力,昨晚他是在大帐里亲眼看到过三层铁甲被打凹陷进去的模样!
“中计了!”
牛录第一个想法就是撤退,他回头望了望城墙,右侧的城头还有不断从云梯上跳上来,兴高采烈加入进来的甲兵,这一刻,牛录第一次感到了走投无路的无奈……
“冲啊!杀光汉狗!”
负责冲阵的那些白摆牙喇们毫不犹豫的举刀大呼,开始朝夹道的火铳兵冲击过来。
“开火!”
两排火铳兵,一排蹲在地上,一排站立,黑压压的枪口全部瞄准前方夹道口那些开始奔跑的鞑子!
蓬蓬!!
两排十八支火铳同时开火,当前几个白摆牙喇凶猛的冲锋势头顿时被打断,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飞了回去,重重撞到后面人的身上,白摆牙喇的前压势头为之一滞。
领头的白甲倒在地上,手依然紧紧握住那面重盾,盾上有个裂口,铳子打穿盾牌后又击中了他的脸,把他的额骨打得稀烂,除了额头的致命伤口外,他身披三层重甲的身上,还有几个恐怖的血洞,不停朝外面喷血。
“冲锋!”
“冲锋!”
牛录被堵在后面,他看到前面白甲兵冲锋势头停顿下来急的扬刀大呼,要不是几个护卫围着他,他恨不得先挥刀砍了几个犹豫的甲兵。
两排火铳兵发射后收枪就朝后面涌去,在他们身后又是两排火铳兵摆好了阵型……
没有任何犹豫,等待许久的第二排火铳兵再次开火,把暴露在枪口前方的鞑子打倒一地,这种地形,那些鞑子甚至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杨波利用夹道的特殊地形,把火铳三段式射击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退!”
“退回城头!”
牛录一瞬间就判断出了形势,如果任由这些火铳手不间断的射击,自己这些人只要今天全部要葬身在这个狭小的夹道里,为今之计只能退回城头,至于这些汉狗追击过来怎么办,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牛录的命令有点晚,等他说完,前面的白甲兵还在继续冲锋着,很快,夹道响起了第三轮火铳的巨响,惨嚎声顿时大起,短短的百步内,到处布满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个一直在右侧攻城的鞑子终于见识到了明军火器的威力,一时间,听到命令的甲兵们满脸惨白转身就朝后跑,他们个个争前恐后,差点把夹道都堵住了。
一个鞑子一面跑一面频频回头,等硝烟稀薄一点后,他赫然发现一只在后退的那支明军居然开始压了过来!
蓬蓬!
那个断后的鞑子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越过几个甲兵的头顶摔在地上,他在半空中就断了气。
退出夹道的牛录顾不上喘气,立刻开始分派,两个小分拨各带十名白摆牙喇和三十个甲兵封锁夹道两侧,只要火铳兵出来就一起夹攻,
其他甲兵在夹道口百步外竖盾坚守,收集起来的十几个弓弩手全部排在正面威慑夹道,一面派人通知云梯上的甲兵,要下面速度上来一些弓弩手,只要弓弩手人数足够多,他并不怕和火铳兵对射。
明军火器的威力几乎打垮了这些甲兵的自信,在这么短的距离上,三层铁甲都无法保住他们的姓命,守在夹道口的甲兵们都是脸色惨白,暗自希望明军的火铳兵出现时,枪口不要对准自己这一边……
很快,夹道口响起了追魂般的脚步声,所有甲兵都相互打量一眼,同时握紧了手里的各色武器,等待着主子的命令。
正前方阻敌的弓箭手们一见到夹道出现了明军的队伍,抽箭,张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十几张步弓崩得紧紧的,瞄准了夹道内的明军。
“射!”牛录扬刀大喝
嗖嗖~~
弓铉声不绝于耳,十几支弩箭狠狠扎了过去,夹道内的明军举起手臂上的小圆盾,护住了头脸等关键部位,但闷哼声依次响起,想来这些明军虽然早就戒备,但还是有了伤亡。
牛录大喜,正要指挥两侧的伏兵夹击,没想到那群明军并没有因为有弓弩的威慑而退却,他们突然冲了出来,朝两侧的伏兵迎了上去。
“甲队朝左,乙队朝右,绝不能后退一步!”老炮在后面扬刀大呼
夹道口涌出无数身披重甲的刀盾兵,他们根本看都不看正面的鞑子一眼,一分为二就朝左右两侧杀了过去,顿时夹道口杀喊声大起,兵器相交声,惨叫声,刀锋入骨的声音不绝于耳。
正面的弓弩手早就张弓搭箭,只是见到自己人和明军混战到一处,身形晃动之下,瞄准变得分外的困难。
嗖!
一个弓弩手刚才在城墙下就臂力用尽,这个时候已经是在咬牙勉励支撑,他一紧张没有控制住,那只箭弩流星般射了出去。
运气不错!
那只弩箭原本飞向一个白摆牙喇,但是一个明军轮刀错步抵挡却刚好身子挡住了弩箭的去势,弩箭透过他的铁甲射到了右手的肩胛出,他身子一滞,白摆牙喇的虎牙刀重重砍到他的肩膀上!
弓弩手重重的舒了口气,弩箭上刻了他的名字,要是误射到自己人,战后说不定要被砍头的。
然而下一幕却是出乎这个弓弩手的意料之外,那个白摆牙喇急切的想拔出卡在那个明军肩胛骨上的虎牙刀,那个明军却死死拽住刀刃,似乎那把刀不是砍在自己的身上!
另一个身形魁梧的明军反手一挥刀,那个还在争夺兵刃的白摆牙喇血淋淋的脑袋飞上了半空,重伤的明军摇晃着转了半圈,朝着弓弩手这边狰狞的笑了笑,扑倒在地上……
嘶~
这个弓弩手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这样凶悍的明军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过!
嘶嘶~~
所有弓弩手都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黑黝黝的夹道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两排端着火铳的明军,枪口直指着正前方的他们,火铳侧边的星星点点的火绳忽明忽暗。
蓬蓬!
夹道口升腾起一股硝烟,弓箭手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依然记得,那个明军狰狞的笑脸……
第一排火铳兵打完,那些弓弩手的惨叫还没停歇,第二排火铳兵冲出了夹道,就在牛录带领的四十多个甲兵面前,平静的端起枪口瞄准,丝毫不关注两侧的血战。
牛录面色惨白,步步后退,几个心月复举着盾护住他的全身,无数焦急的眼神望着他,可他拿不出任何的办法。
第二排火铳兵又是一轮齐射,他们的铳口喷出大团的火光和烟雾,将逼到面前的鞑子一个个打倒在地上,夹道里面又涌出无数身披铁甲的长枪手,他们一队掩护着火铳手,另一队上前,把还在地上惨嚎的鞑子一个个捅死。
“杀奴!”
一个长枪兵就在牛录四十多人的面前,把长枪狠狠刺进一个白摆牙喇的肚子里,那个白摆牙喇身子痛得犹如虾米一样弓了起来,那枪兵毫不犹豫的拔出血淋淋的枪头。
“杀奴!”
又是狠狠的一枪,再次捅进了白摆牙喇的肚子,这次带出的不仅是鲜血,还有花花绿绿的肠子……
牛录满目悲凉的看着那个白摆牙喇被捅烂的肚子,还有流了一地的内脏,缓缓的举起了手。
“建州的勇士们!我们中了汉狗的埋伏,我们被困在城头!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汉狗一个个把我们的勇士欺凌,杀死吗?”
“绝不!”
周围的甲兵愤怒的嚎叫起来:“绝不!”
“杀光汉狗!”
牛录猛的一挥手,冲了上去,他现在没有了任何的想法,最后的时刻到了!
白摆牙喇的武勇并不是吹嘘出来的,这些人的困兽反扑顿时给堵截的罪军营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是在夹道不断涌出来的明军打击下,这些人的勇武也不多时昙花一现,被明军朝逼得朝城头步步后退,从夹道口到城墙垛口,三条血路从三个方向延伸过去,一路上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一个甲兵最后望了望那一路的尸体,那些无论轻伤还是重伤的同伴都被赶来的明军捅得稀烂的尸体,他绝望的闭上眼睛,从城头跳了下去……
牛录的打扮很快吸引了一大群明军,他们蜂涌而至,把这个牛录围了起来。
看到这些明军狂热的眼神,牛录心里一阵惊慌,在几个白摆牙喇的拼死保护下,他终于突围到了城头。
就在他想纵身一跳以报主子的时候,火铳声突然响起,他右腿一轻,半截小腿喷着血飞出了城外,牛录眼前一黑,倒在了垛口边……
“主子!”
身边一个京章惊慌失措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本就把心提到嗓子眼的岳托定睛望去,城头上一些惊慌失措的甲兵在象无头苍蝇一般乱窜,还有些争先恐后的往城墙下跳落,仿佛他们身后有吃人猛兽追赶一般。
“败了?”岳托张着嘴,马鞭无力的掉到了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勇士们都冲上了城头,这样即墨营都不崩溃吗?”德格类也顾不上讥笑,呆呆着望着城头的溃兵被无数人的明军包围,跳落城头的人越来越多。
“主子,收兵吧!”苏克萨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他都不忍心看着勇士们跳落城头的那种悲壮。
如果说让曰即墨营硬生生的把他们赶出旅顺是乘人之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而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即便是他们能攻上城头,与即墨营面对面血战,即墨营一样能把他们打出来。
“鸣金收兵!”岳托捂着脸,语气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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