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军事会议完全没有任何结果,首先是各营主官大倒苦水,火绳枪营换枪还没开始,长枪兵营全覆盖式头盔还在安排生产,特种兵营的短铳也就区区的一百多支,除了装备外,人员也是不完整,罪军营需要补充至少两个连的人员,辽东营还是个空架子,除了火绳枪营和特种兵营目前能保持七诚仁员外,其他各营还在积极招募人手,甚至连基本的训练计划还没有制定,今年的夏饷也没发放,加上蜂拥而至的九千流民,再打一场战争旅顺的经济就要崩溃了.
杨波背着手愁眉苦脸,他认为自己五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金……
“昨天要你做的金州推演怎么样?”杨波问参谋部王小羽。
王小羽摇头,为难的说:“无论怎么推演,金州都不可能攻克,力量对比太过于悬殊了。”
杨波打断王小羽的话道:“我不要金州,我只要三百真夷首级而已”
王小羽依然垂头丧气回道:“金州鞑子吃过我们的亏,诱敌之计肯定行不通”
杨波想了想道:“咱们的眼光不需要光盯着金复一线,岫岩至铁山一带情况如何,比如鞑子守御的屯堡等。”
何九有些担心的插嘴道“大人,岫岩一带倒是有几个鞑子的屯堡,约莫也有百余人上下,但问题是一来咱们的运力不够,二来若是久攻不克,金州、岫岩、凤城各路鞑子兵马齐出,三边一夹咱们退都退不回来。”
杨波望着高元祥,高元祥知道杨波问自己船的问题,便答道:“水营名下有大船八艘,小战船二十七艘,加上小夫人名下的船,一次运送三、五千人不成问题,但李大人带着两个营调用了近一半的船,加上各部门调用运送物资的船,水营现在手里可用的船就不多了。”
胡麻子哀叹一声:“说来说去,还是缺人!”
杨波点头:“现在也不急着用,心里有个数而已。”
看到大伙儿都无计可施,杨波只能叮嘱何九注意情报收集,出兵是大事,宁可辜负温体仁的期望也不能草率。
过了两曰,有战船来旅顺报,说高鸿忠的几条船终于回来了,现泊在即墨的胶东湾内,先来报信的是陈碧莲放在船上的金掌柜,杨波大喜,拿过金掌柜往来账目和采买清单看了看,除了三船铜料外,剩下的两艘船还运回来一些硝璜和铅子,价格比起本地购买确实要便宜许多,拿三船铜料一转手就是四、五倍的利润,这给陷入窘境的杨波解了燃眉之急。
“通知了姚家没有?”杨波问金掌柜道
金掌柜点头:“姚家已经上了船,和高老大一同往旅顺而来,小的先走一步通知大人。”
“倭国买铜顺利吗?有没有找到一个长期合作的势力?”杨波还是关心下一趟的贸易。
金掌柜喝了口茶道:“倭国的铜料多出于石见银山,是以铜料里面还含有银,不过近来流出太多,幕府下了严令限制,加上去年才颁布了锁国令,能一次拿到万把斤还多亏姚家的代理人有些面子,不过最划算的还是硫磺,比大明便宜多了,至于硝石,比起大明价格没多少优势,唯一就是能保证产量。”
杨波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是锁国令?倭国难道不准备与大明进行海贸吗?”
金掌柜摇头道:“那倒不是,这个幕府的锁国令主要是针对基督教徒的,为了阻止异教的传播,倭国甚至同弗朗机等断交了,锁国令大致上可分为两种贸易形势,第一种是由幕府直接控制,在长崎负责红夷荷兰以及大明之间的贸易。第二种是由藩主与倭国特定的贸易,包括了对马藩的宗氏与朝鲜、萨摩藩岛津氏与琉球国的对外贸易。”
听到海贸还能继续,杨波便放下了心,又问道:“这次在倭国似乎耽搁了不少时间?”
金掌柜点头道:“这次主要是探路,下一趟就熟悉了”
当下金掌柜又把这次海贸的见闻都一一讲了一遍。
杨波沉思片刻,目前雷霆旅用的硝石多是安东卫和登州挑拨过来的,其他不够部分花银子购买从河南河北一带走私过来的硝,因为制作工艺复杂,制作成本又高,所以价格相当昂贵,大约每斤的价格是两钱五的银子,滑膛炮营一个月都舍不得实弹训练一次,实在太耗银子了。
有了这几样东西,这样短时间内雷霆旅的火器就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上马重炮的话,库存的铁料打制燧发枪足够了,盔甲方面修修补补也不需要什么太多支出,今年夏粮丰收,私盐产量大增,按照每亩抽三成的比例,他今年估计能进账好几万,肖玉兰还在对账,但除了下一趟的海贸本钱外,还有京师的曹公公那笔帐得尽快还上,算来算去,今年还是窘迫无比,唯一的指望是钟表厂能顺利生产和销售。
要不要派韩桥山他们出海劫掠呢?杨波陷入了犹豫之中……
第二天没等到姚老太爷,铁牛他们倒是回来了,随船回来的还有大批的流民,都在船上挤得沙丁鱼一般,听情报司的人说,七月份发生在旅顺,金州的两场恶战已经让即墨营的威名远扬,靠近旅顺一带的东江各部都传遍了,所以教导营和特种兵营派出的先遣小队到达各处稍加宣扬,就有大批的流民成群结队的朝旅顺迁徙,这些流民的目的很单纯,听说旅顺能吃饱饭,就算吃不饱也有安全感,就算没有安全感,旅顺离登州不也近吗?
然而铁牛带回来的人看起来恐怖,其实数量还不到两千人。
“哥哥,实在没办法,石城岛守将沈志祥突然变卦,要旅顺用粮食来换人,铁牛不敢胡乱答应,只好带了一些老弱先回来。”铁牛看到杨波目光闪动,解释道。
“有没有跟他说,这事是沈世奎亲自点头同意的?”杨波按耐住怒气问道。
铁牛点头道:“自然是说了的,不过那沈志祥仗着是东江总兵沈世奎的儿子,口出不逊,不卖我们的账,几乎闹得差点火并”
杨波大怒,问道:“他要多少粮食?”
铁牛还没说话,李大力抢着说道:“那个鸟人说一石米粮给我们一个人,草他.妈的!老子当场就想宰了那个龟孙子。”
铁牛补充道:“后来铁牛见谈不拢便没有逗留,回航到大小长生岛,广鹿岛时才运了一些饥民过来。”
一边沉默的何九突然开口道:“东江各岛饥民遍地,那些将官反倒是个个富得流油,东江迟早是要控制在我们手里的,大人不如闹大点,让老何带人去平了他们?”
“好!”李大力等人纷纷赞同。
“大人,只要你下令,老子长枪兵一个营就能灭了他!”刘蛮子也叫了起来。
杨波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们,手下这些人都是看过五年计划的,只要自己掌控的地盘越多,他们这些老部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虽然想法都不错,只可惜时机还远远未到啊……
公正的说,联合蒙古,朝鲜各部共同围剿鞑奴是出自熊廷弼的方略,而在东江一带开辟敌后战场则是王化贞的主意,这个时候,毛文龙开始大放异彩,东江各部频频袭击鞑奴,辽民处处反抗鞑奴统治,大量蒙古人为了十两银子一个鞑奴首级的赏格拼命厮杀,一时间,老奴惊恐万状,辽东烽烟遍地。
然而王在晋倒台后,接替他的孙承宗、袁崇焕等上台,这一切就改变了。真正艹蛋的地方是,其实他们这些人也知道东江战略的重要姓,然而为了一己之私,他们拼命鼓吹“移镇”,断粮,最后终于搞死了毛文龙,于是袁崇焕上书,也不提“移镇”了,也不搞封锁了,相反,他还要朝廷出钱出物资加强东江镇,东江镇的军费开支不减反增,至于他从中贪污了多少那就不知道了,而最毒辣的一点是用自己的亲信接管东江镇,还将东江分为几个协,使之不能形成统一的指挥……
几经周折,沈世奎如愿接替了东江总兵的位置,然而他连个守成之犬都算不上,一盘散沙的东江各部除了龟缩在小岛上等待审判降临外没有任何的想法,这才是最要命的。
毛文龙最失败的地方是,第一,没有统一的口号,没有组织,也没有基层架构,除了煽动和派遣歼细外,大多数反抗辽民都在各自为战,在优势鞑奴的清剿下失败是很正常的。第二,在毛文龙死后,没有人能继承他的战略方针,直接导致了人亡政息。
“沈世奎!”
杨波默念了一句,自从驻旅顺后一直没机会与周边东江各部打打交道,看来是时候考虑一下了。
显然东江各部对他这个外来户肯定是恨之入骨的,旅顺不但从东江分了出去,还是从辽饷中足额支饷,这一切如何不让他们眼红?沈世奎父子一个唱白脸一个**脸就不奇怪了。
但想对付沈世奎很困难,这个人很早就是东江副将,资格老,而且还是毛文龙的岳父,辈分也高,莫说杨波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游击,就算是登莱巡抚的话也未必管用。
杨波望着码头上那些或坐或躺的饥民,都是没有什么力气站起来,一眼望去都是老弱居多,石城岛据旅顺近六百里地,两千人活到旅顺的才一千二百多,那些流民下船后还遗留了三百多具尸体在上面,这还不算,听铁牛说虽然有吃食,但因为这一路上颠簸,几乎每曰都有瘦弱的饥民撑不下去死在路途上,因为怕染上瘟疫,那些尸体都沿途丢到海里了。
“让他们就地驻扎,先用米汤调两曰,清理干净才允许入城,吃喝拉撒都要严格按规矩,让后勤司的人注意防止瘟疫”杨波心里不快,背着手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副将府。
没有人就没有辽南的攻略,听情报司的反馈,大批饥民都想来旅顺寻条活路,可是重重阻碍不打破的话,他还是招募不到足够的人手!
最急迫的是各营兵员没有补充齐的话他就坐困愁城,什么也干不了。
晚上,姚老太爷和高鸿忠终于到了旅顺……
姚老太爷这一趟海贸挣了足足三倍的利润,想到要把二万银子交割给他就是一阵心痛,想了想,杨波决定无论如何把这笔银子留下来。
“见过毕老爷”姚老太爷把汤若望当成了毕方济,恭敬的行了个礼,杨波知道在姚老太爷的眼里,这些西夷长得都是一个模样,心里哭笑不得,却没有解释。
“姚老太爷,你看看这个座钟如何?”杨波笑眯眯的指着一个托盘里的座钟问姚老太爷,为了表示慎重,上面还盖着一块红布。
姚老太爷不明就里,上前接过打开看了看。
“这不是西夷的计时器吗?”姚老太爷见多识广,也曾经看过这种座钟。
杨波笑了笑:“依姚老太爷之见,如果这个座钟运到江南一带,能卖多少?”
姚老太爷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却道:“东西做工是不错,可惜老夫却看不懂这个时辰。”
看到杨波坚持的样子,姚老太爷沉吟片刻道:“老夫也不敢妄言,约莫四十两左右吧?北地这东西倒是不常见。”
杨波点头到:“老爷子,可有兴趣做这门生意?这座钟是我这里生产的。”
姚老太爷张大了嘴,愣了半天才说道:“难道?难道这西夷计时器是知闲做的?”
看到姚老太爷来了兴趣,杨波默默的撸起了袖子。
“不瞒姚老爷,这个是新鲜出炉的样品,还有几道工艺未能解决,据我的消息,同样的座钟在南京府售价五十两银子,湖广一带六十起价还没有货,现在姚老爷明白了吗?”
姚老太爷狐疑的看了一眼杨波,问道:“知闲究竟意欲何为?还是直说好了。”
“我要一个中间商把座钟贩卖到江南一带”杨波干脆直说了:“原本我打算自己出售,但最近周转不开,另外也没有渠道。”
姚老太爷做了一辈子生意,自然是明白人,他站起来仔细打量着座钟,一个技工在杨波的授意下替他讲解座钟的一些知识。
“北地不行?”姚老太爷突然回头问。
杨波摇头。
“倭国呢?”姚老太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杨波继续摇头。
“只能贩卖江南?”姚老太爷叹息一声,很是遗憾。
杨波大笑道:“江南还不够吗?”
姚老太爷点头,重新坐了下来,满脸严肃的说道:“说吧,什么条件?知闲向来精于算计,老夫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送走姚老太爷后,高鸿忠满脸钦佩的望着杨波,刚才大人巧舌如簧,不但把姚老太爷这次海贸的利润全留了下来,关键的是大人只给了一个口头承诺,什么东西都没给姚老太爷带走!
做生意能做到这种程度,让高鸿忠感慨不已……
杨波心里却是在苦笑,这个座钟放在后世就是个不良品,不但玻璃都没镶嵌,里面的齿轮,弹片因为公差的缘故,完全使用手工打磨的方法才勉强安装起来,上一次旋只能走半个时辰就卡死,汤若望的工厂总共才生产了两台,上次那一台打磨的质量稍好,让杨波做人情送给温体仁了,但不管怎么说,这门生意总算是做成了。
说起来,姚家和他从不共戴天的仇人到现在配合无间,一路走来也算不容易,完全归功于姚老太爷的慧眼识人,当然杨波也不会亏待他,只是这还需要时间……
杨波对这个时代的商人一直怀着戒心,他知道后世鼓吹的八大“晋商”是如何发家的,他也知道铁岭,开源,抚顺,辽阳等地的失守与商户收买细作有很大关系,经过几次接触后,姚家愿意跟着他挣正当的银子,姚老太爷不但帮他度过几次难关,还主动放弃了北地的几条商业路线,不能不说,杨波对姚老太爷的魄力还是很满意的。
“高叔,还要辛苦你了!”杨波有些歉意的对高鸿忠说道,这次他歇不到几天又要出海,回来则是要等到明年了。
“大人见外了”高鸿忠腿脚不便,只能微微躬身道:“阿莲是我一手带大的,现在有了好归宿,我心里欢喜都来不及,再说了,当海匪终有失风的时候,现在大伙儿都走正道,挣正当银子,元祥那小子还当上了水营把总,我虽然是粗人也知道都是托大人的福才有高家今天,魏大人办事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辛苦,海上跑惯了!”
“等大牛他们能独当一面了,高叔就留在旅顺享清福吧”杨波点头道,心里却是盘算着,这次是不是多放几条船跑跑?郑一官看在熊文灿的面子上也不敢和自己撕破脸,有什么担心的?
“等温方到了,还要和他合计合计这事才行”杨波送高鸿忠出门,一面心里盘算。
“大人,小人,小人还等着抱孙子呢?”高鸿忠最后留下一句话让杨波压力很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