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好样的!”陶亦华忽然恶狠狠地说道。“安天,我真失望!”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对着周安天,还是对着手术室里的人说的。
没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
医生一边摘着口罩,一边叹息似的摇了摇头。见到周安天和陶亦华两位年轻俊美的男子时,微微一愣。随即,开口说道:“你们两位都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陶亦华听着医生的话,连忙答应。
而这个医生似乎有点不相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又有意无意地瞟向站在一边的周安天。前面不是这男子是病人家属吗,怎么又换了。
医生的逡巡的眼神,让陶亦华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医生,我是病人的丈夫!”冷漠的语气,如数九天的烈风,割着听话人的心扉。
“放心吧,病人已无大碍,待会就可转到普通病房。不过病人这次身体损耗太大,最好多修养一段时间!”医生见陶亦华的脸色不好,也没有再争论什么,交代着要注意的事项。
听到意茵没事的消息,陶亦华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一般。而医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将他从天堂抛向了地狱。
“不过,这位先生,病人的孩子是没有办法保住了!待会病人醒来如果情绪激动,希望你能好好劝解劝解!”医生在向陶亦华交代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甚为惋惜。五个多月,胎儿基本成型。
陶亦华觉得大脑瞬间空白,一个踉跄,狼狈地向身后的椅子上倒去。他不敢相信医生口里说出的话,孩子,就这么没了。一直以来,自己虽然极少在嘴上说多么喜爱这个孩子,但是那份浑然天成的宠爱,是绝对割舍不断的。多少次夜里起身的时候,自己都深深凝望着意茵熟睡的容颜,轻轻抚模着她的肚皮。可是,今天,医生却说孩子没有了。
陶亦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过了多久,连医生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没有发觉。忽然,右肩一沉,耳边传来周安天安慰的话语。
“亦华,意茵还需要你的支持,你要挺住啊!”
陶亦华听着周安天安慰的话语,眸子暗了暗,僵直着身子,一动未动。忽然,他直起身子,将周安天按倒在地,冲着他的脸直直送上一拳。
周安天一个不妨,就这么直直挨了陶亦华一拳。就在他第二拳上来的时候,他一把接住陶亦华的手,用力将陶亦华推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打我,如果是因为我私自做主签字让医生拿掉孩子,那么我受了,如果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我绝不接受!”他一边用手擦着嘴角溢出的鲜血,一边怒目说道。
周安天本就和陶亦华身高相差无几,身材也相似,真用起力来,陶亦华也无可奈何。被自己的好兄弟忽然无缘无故地打了一拳,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委屈抱怨了。
“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明白!”陶亦华此刻很不理智,心里有股怒气,更有个死结。
“我不明白!”周安天平日里保持的儒雅形象也全然不见,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好,那我问你,为什么意茵一出现车祸,你马上就出现?”
“我碰巧路过!”
“那你前几次约见意茵又是为了什么?”陶亦华听着周安天的话,冷哼一声。
“我为了静芸的事!”周安天听着陶亦华连续的两声质问,忽然明白了他是误会了什么。“我和意茵之间绝对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你想的那回事!”周安天连忙解释。可是,盛怒之中的陶亦华哪里能听得进去。
“事实怎么样,我不会偏听你一面之词。”陶亦华说完,甩头离去。
“亦华,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不应该怀疑意茵!”周安天怕陶亦华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在他身后大喊着。
陶亦华听着周安天的话,嘴角咧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此刻,他该相信什么,又或是该不该相信。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一个已经离去,一个正躺在病床上。他承认,他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心底是多么的恐惧和愤怒。他怕的是意茵真的和自己的好兄弟有什么,他怒的也是他们怎么能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感受。
推开病房的门,陶亦华放缓脚步。来到床边,凝视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的意茵。眸子里盛着责怪,又闪过心痛。仿佛好几种情感在互相撕扯着,内心矛盾又痛苦。
躺在床上的人,浓密的睫毛闪了闪。
意茵觉得自己在这短短的一天中,仿佛经历了人间最痛的事情。她记得自己发生车祸后,晕倒在地,然后是周安天把她送到了医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通知亦华。
刚刚醒来,视线有些模糊。四周是自己不熟悉的白色,却又是自己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眼前模模糊糊地一个人影,意茵下意识地喊出声。
“安天?”她以为来人还是送自己去医院的周安天,想问问他有没有告诉亦华自己出车祸这件事情。
陶亦华本来欣喜的表情,在听到意茵嘴里喊出的人名时,瞬间僵硬。
“你好好挣开眼睛,看看你眼前的是谁?”语气冷漠如寒冰,带着意茵陌生的疏离与质问。
意茵感受到了这份冷漠,脑中清醒,也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
“亦华,你来啦!”意茵咧着嘴,对着陶亦华微弱地笑着,问了问。
“怎么,我不该来吗?”明知此刻自己不该这么对她,可是,一想到她刚刚嘴里说出的话,就忍不住冷言冷语相对。
“不是!”意茵被陶亦华夹枪带棒的语气弄得有些委屈,却也不明白他为何生气。身下传来阵阵痛意,意茵下意识地模上了自己的肚子。
没有自己熟悉的隆起的月复部,有的,只是瘪瘪的肚皮。惊慌地掀开被子,意茵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仔细看看清楚。
陶亦华见意茵的动作,微微皱眉。冲过来,将意茵按倒在床上。
“你都伤成这样了,能不能消停点!”
“孩子,我的孩子呢?”意茵此刻已经听不到陶亦华嘴里的吼声了,她迷蒙着双眼,询问着陶亦华。话里,已经带着浓浓的哭腔了。
“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是不是,你说啊,是不是啊?”意茵见陶亦华沉默着不说话,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一边捶着陶亦华,一边歇斯底里。
“是,孩子没了。”陶亦华一个狠心,残忍地说道。
“可是,我没让医生拿掉我的孩子的?”意茵不解,自己没有答应医生,怎么他们就把孩子拿掉了。望着坐在床边的陶亦华,忽然开口质问:“是不是你让医生拿掉我的孩子的,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呢?”
陶亦华听到意茵的质问,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气。自己在她的心里,就这般不堪吗?这么想着,也不禁说了出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吗?还是在你心里,我一直就不如周安天?”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孩子没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心痛吗?”意茵听着陶亦华的质问,心里升起一股悲凉。在他心里,难道自己就是这般见异思迁的人吗?
“孩子,我看你自己也未必多在乎这个孩子。”陶亦华压住心底的疼痛。怎么不在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就这么夭折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意茵听着陶亦华的质问,心里一片寒意。
“你明知道自己怀着孩子,为什么还要出门乱跑,你要是不出门,能遇上这事吗?”
“我为什么出门,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意茵听着陶亦华的质问,压下心底的痛意,反问道。他在怪自己,怪自己弄掉了孩子。可是,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门吗?要不是因为他惹得事,要不是杨雪兰一再的骚扰,自己会出去吗?
陶亦华本想说,我怎么知道。但是在看到意茵那嘴角微咧的弧度所显示的冷笑还有眼角挂着的强忍的泪水,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意茵见陶亦华沉默不语,心里更是泛起一阵难受。刚刚小产,加上激动的情绪,她的心口隐隐泛着疼痛。刚想开口说着什么,痛意袭来,将她未出口的话湮没。
意茵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痛苦地咬着下唇,大口大口地喘气。
陶亦华见意茵此时的情形,想起她虚弱的身体,忙着过来扶着意茵。
“走开,不要你假好心!”意茵一把拂开陶亦华伸来的手,自顾自地按响了床头的警铃。
“意茵,你身体不好,不要逞强了!”陶亦华被意茵的话,堵得脸色微微沉了下去。但是看到她这般痛苦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关心地说了一句。
“哼!”意茵冷哼一声。自己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在逞强吗?“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嗯!”意茵忽然朝着陶亦华大吼,心口顿时如刀割肉般,疼痛难忍。
“意茵!”陶亦华拉下脸,不满地喊了一声。
可是,后者却是想没听见一样。
这是,临床医师伴着几位护士走进病房。对着意茵又是量血压,又是各种测试。从头至尾,意茵的眼神都没有看向陶亦华一眼,仿佛这人根本没有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