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帝国大厦。
位于大厦顶层的一间大厅内,此时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各种精美的甜品,食物,饮料,酒类等佳肴美食,天上地上,水里海里,简直是应有尽有,甚至大半肉类食材还是取自于魔兽。
这些食物此时正在一条条长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供客人们任意取用。
衣冠楚楚的人们个个姿态优雅,或是低声谈笑,或是品尝美食,或是闭目欣赏琴师们正在大厅一角轻声奏响的音乐,陶醉不已。
这是帝国贵族间最近流行开来的,似乎学自西大陆的自助酒会。
在大厅门口,谢云与郭烈两人在笑容可掬地站在一起,不时端起水晶酒杯向新入大厅的客人们遥遥致意。
他们正低声交谈着什么,神色间,均是满脸畅快之意。
“我说谢云,你还真在这儿啊。”一声突兀的话语从门口淡淡传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只见一个满头浓密长发的青年正双手插兜,玩世不恭地走了进来,望着谢云说道。
“你父亲死要面子,居然让你外公找关系把你塞了进来,你这苦苦熬了一年,终于有资格在学校挺起胸膛做人,符合要求了……此等大喜之事,却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难道是看不起我这头飘逸的长发不成?”
青年潇洒地将头一甩,洋洋得意之色顿时溢于言表。
郭烈大怒,正要开骂,却见谢云皱了皱眉,已是拉住了他。
“这是定国公肖氏嫡长孙,肖乐东,我同学。”他低低说道。
郭烈顿时恍然大悟。帝国皇家魔战军校两大奇葩早已是闻名已久,今曰一见,果然是特立独行至极。
说起来,比起英国公家那位破天荒以颠峰二级大魔战之身入校,本就是公认有史以来第一天才。却还惟恐众人不知,极喜欢在人前洋洋得意自称大天才的杨林凯。定国公肖氏家的这位更是奇特至极。
肖乐东不骄傲自己已是二级大魔战的身份;也不骄傲自己是皇家魔战军校生;更不骄傲自己小小年纪,便已经开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天赋辅助技的雏形。
唯一令他沾沾自喜的,莫过于他这头乌黑亮丽浓密的长发了。
肖氏亦是帝国有名的魂脉世家。然而这个家族不知怎的,代代头发稀疏,尤其是头顶,更是自出生起直到老去,皆是光溜溜一片。
据说谢氏某代先祖与肖氏某代先祖曾是战友。两人一同在战场上受了伤,而肖受的伤却是在头部。
军医来处理伤口的时候,见在战场上胡乱包扎的厚厚一圈绷带中,已是光溜溜的一片头皮,不由由衷赞道:这是哪位剃头师傅的好手艺?竟是连发茬都弄得干干净净,倒是省却了感染之忧。
肖氏先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而那代分外促狭的谢氏先祖则闷笑道:不值一提,此乃肖氏人人皆会的家传手艺,剃头神功是也。
从此肖氏就以“有一手剃头的好手艺”而闻名帝国各大魂脉世家,并代代相传。而后,肖氏各大魂脉魔能技中更是又多了一门剃头神功,被称为传说中肖氏第一魂脉技。顿成帝国人人皆知的最大逸闻。
在那一代的两个亲密战友间,这点小事,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在他们渐渐疏于交往的后代中……会发生什么事,已然是可想而知了。
肖氏与谢氏的数代龃龉,正是渐渐缘此而始。
而到了这一代。肖乐东十八岁前,亦是头发稀疏至极。
然而近几年,不知怎的,他却是头发疯长,甚至有人都开始怀疑是肖乐东专门为此去点亮了关于头发的魂脉位点了——反正,对于这位小小年纪就钻研出疑似天赋辅助技的奇才来说,这也不是不可能不是?
正想间,却见肖乐东已是大呼小叫道:“啊,林凯大天才兄,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在西南守界碑守得正欢乐么?听说最近界碑还又被偷了次,你更是深入商盟内地,和商盟小小干了一架?”
“嘿乐乐,好久不见。”一个青年正笑嘻嘻地从肖乐东身后走了过来,旁若无人地向他招呼道。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这么娘的名字啊?我可是拥有一头浓密的黑长直发的威猛男人。”肖乐东不满地说道。
“你总得有个外号嘛……”杨林凯坏笑道。
“谁叫你父亲给你取名叫乐东来着?不知道的人,咋一看去还以为叫肖乐乐似的。据你们2013级的学弟说,你们开班时,班长点到不就叫错了么?”
他看着肖乐东,已是捧着肚子一阵狂笑。
肖乐东已是满脸的悻悻:“都怪孟庆石那个混蛋,我们姓肖的招谁惹谁了?都这么爱给我们取外号!好不容易头发长回来了,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完没完了!”他愤愤地骂道。
“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西南军区最近就这么闲?”旋即,只见肖乐东又开口问道。
“别提了,在西南那边干架干得正爽,商盟那群孙子居然调了几个魔将团的星级魔战老家伙来对付我,吓得我带着我那个团转身就跑。”杨林凯闻言,亦开始满脸悻悻之色。
只见他愤愤道:“真是过分,不就是欺负了他们几个大魔战嘛?又没死人,只是全部被我打成重伤猪头而已。用得着直接就派出了星级的魔将团?凭我这样的绝世大天才,要不是还太年轻,等级还没涨起来,等以后,打星级还不是打着玩似的?老子一只手打他八个!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回这场。”
旋即,他续又言道:“西南那边刚消停,商盟这次又是哭着走了。回到军营后,整天对着那块界碑好无聊。我琢磨着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趁此机会回家探探亲。谁知道一回家,家里老头子还在因那次植物人事件生我气,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不找你避难来的嘛……”
“对了,你跑这来干什么?我找人一打听,才发现你来了这,我还以为你有啥好活动呢。”
杨林凯忽然又奇道:“你们肖氏不是跟谢氏不怎么对付的么?还有,这是干嘛?还张灯结彩办什么西大陆酒会?”
“‘热烈祝贺谢云晋阶大魔战’”他望着大厅门口的横幅,已是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太夸张了吧。整得跟暴发户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晋阶星耀魔战呢。”杨林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大厅,已是满眼鄙夷之色。
谢云尊敬地看着这位在军校中堪称一代传奇的前辈,正欲上前打个招呼,闻言顿时红了脸。他停下了脚步,已是嗔怪地看向了郭烈。
还不是为了你泡妞?我容易嘛我?郭烈翻了个白眼,心里愤愤想道。
“哎哟,你要理解嘛。”只见肖乐东已是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毕竟人家顶着一个九级魔战的名头混军校,也是不容易。这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自然是要庆祝庆祝的。我这不也是关心同班同学,来捧场不是?”
“啧。”杨林凯咂了咂嘴:“那行吧,反正我也左右无事,就跟你混顿饭吃好了。我说,吃完饭我去你家避难啊,可不许赶我走。”
“得,随你,只要你不怕我爷爷唠叨你就好。”肖乐东笑道。
两人就这样勾肩搭背一摇三摆地踱进了大厅。
才一进门,酒会优雅华贵的气氛似乎就被肖乐东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只见他四处瞅了瞅,竟是故意扯着个公鸭嗓子放声喊道:“来人,小二呢?服务员呢?都死哪去了?”
满大厅的人都不满地看了过来。
随即,一名身着看起来颇为怪异的西大陆式燕尾服的侍者匆匆走了过来,恭敬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来个人,打点水,先给我洗个头吧。啧,头发长了一天不洗就是好痒。唉,过两天又得去剪头发了,真是好烦躁好烦躁。”
肖乐东指指自己那头飘逸的长发,满是苦恼地叹息道,浑不知他眉间的满满得色已是将他出卖得淋漓尽致。
满场之人已是目瞪口呆,这是哪来的乡下土包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侍者强忍不适,又将同样的话语问向了杨林凯。
杨林凯的目光中闪过一道诧异之色。
这肖家小弟与他自幼亲厚,两人也是皆家教严厉,姓情相投。没见他仗势欺人过啊……怎的今天似乎是来专门砸场子似的?这谢氏可是受爷爷尊重得很,我这下夹在中间,可怎么办才是好?
不过身为发小,自然也是不问缘由,先上再说了。管他会不会又因此被爷爷骂呢!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父亲现在只要看到自己就是一肚子邪火,也不在乎那火多点少点了——有种您就把我宰了,宰了我您也就没种了……至少少一半!
哼,身为绝世大天才,爷爷都亲口赞许我没皮没脸,谁怕谁啊。
“得,你享受了我也不能闲着。才回燕京来,走太远了脚好酸。其他节目慢慢想,先暂时来泡个脚吧。”杨林凯看了肖乐东一眼,已是怪笑着如此说道。
“好兄弟!”肖乐东眉开眼笑地翘起了大拇指,由衷赞道。
大厅中的众人闻言已是大怒,几名风度翩翩的绅士已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就要上前理论。
谢云见状连忙急步上前,拦住了大家小声解释了一番。
人群闻言迅速露出了然之色,哄然散去。竟是避之惟恐不及,视若无睹。只留下那个可怜的侍者站在两人身前,已是满脸为难之色。
开玩笑,这可是两大开国一等公长孙,又传闻中皆特立独行得很,却是深受陛下喜爱,赞之为帝国新一代千里驹。谁知道这是不是两人的什么怪癖,自己犯得着惹他们么?
谢云也是满眼无奈之色,他将侍者拉过嘱咐了几声后,于是,最终,大厅中终于形成了一片极其独特的风景——
一边是精美华贵的宴会,翩翩有礼的绅士与贵妇。
而另一边,却是在大厅中央旁若无人洗头泡脚,谈笑风声的两个青年。
两相对比尤为怪异,却也倒算是相安无事。
…………
过了一会儿,只见大厅门口处,一对中年男女正手持请柬,缓缓走了进来。
女的一身盛装,满脸笑容。男的却微皱双眉,似乎心事重重,又似乎很不愿意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