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磨蹭了两日,几个人东逛西逛,四处找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两个小的白天玩得太野,刚吃过晚饭就睡下了,没有一阵子,楼下的小二就上来叩门,“几位客人,楼下有位客人来找,说是有急事。”
殷侯疑惑地模了模下巴,这儿他们也没有熟人,哪有谁来找,“有留名号吗?”
“有是有,”小二显得有些局促,“他说他是王八蛋来着。”
天蔚本来还昏昏欲睡,听到这名字立刻冲到楼梯上,往下一看,果然就看见那王知府带着两个下人站在楼下,见到自己还腆着脸赔笑。
这时阿忘和李子钦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见到来人,不禁有些模不着头脑。天蔚也不管许多,一把拉住阿忘,“走走走,咱们去看看是干嘛的。”
气势汹汹地走下楼,两个人抬得下巴比头都要高了,眼里都不带瞧人的。殷侯看的好笑,也跟着李子钦一起去了一楼。
王知府正等得心焦,看见几人下楼,忙不迭地走到旁边,正欲说话,像是想起什么,先四下打探了一番,“小王爷不在这儿吧?”
李子钦嗯了声,“放心吧,小王爷不会要你狗命的。”
连连应了两声,王知府一颗心算是放下了,笑得满脸褶子,“几位贵客来到小官的地界儿里,我还没有好好招待大家。不如趁着今天,我们出去小酌一番,也是解开下官与诸位间的误会不是。”
天蔚冲殷侯撇了撇嘴,瞧见没,人家这机灵劲儿,现在才想起来讨好了。
殷侯一耸肩,估计是前两日吓狠了,刚避完风头回来,这不见没什么动静,又从窝里出来蹦跶了吗。
王知府逮着李子钦一个劲儿地念叨好话,一副他们不去就自己要死的意思,听得李子钦耳朵都要长茧了。实在受不住,李子钦将扇子一挥,挡住王知府横飞的唾沫星子,“行了行了,我们去,去!”
灯火通明的楼前,前门上悬挂着两盏合欢的花灯,照得二楼垂下的红纱,更是隐绰几分。李子钦闻着熟悉的燃香味儿,听着比那苏妈妈还尖锐的招呼声,不禁身上一抖,冲一旁满脸谄媚的王知府皱眉,“这就是你死活要我们来的地方?”
王知府完全不觉得不对,还以为是李子钦在装装样子,“李少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长洲城的美人啊,那是江南的一绝,而这青岚阁,那更是各种翘楚了,”
说着,还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看了李子钦一眼,“几位都别担心,这儿的姑娘都不是长舌的,咱们放心玩便是。”
李子钦顿时一张俊脸黑了大半,别说之前阿忘还在这种地方出过事儿,给他多少个美人,他也没心思进去啊。正要转身,就见身旁一直闷声不语的阿忘将手一挡,“王知府一片心意,我们总不能不给面子不是,”冲王知府一笑,阿忘甩了甩衣摆,跨门而入,“我倒要看看,这儿的姑娘有多绝色。”
李子钦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头看殷侯和天蔚,却见身后空空如也。疑惑了半响,想想还是不能放阿忘一个人在里面,吩咐了门口的护院两句,就急急进了青岚阁。
人前脚刚进去,后脚殷侯就拎着天蔚的衣领出现了,只是这殷侯面色比那锅底还难看,天蔚更是一身白衣都灰噗噗了。一咕溜从殷侯手下逃月兑出来,小猪叉着腰在那里愤愤不平,“你这人烦不烦呐,我不过是想去瞧瞧那人家的字画而已,哪知道那里面有个姑娘在更衣啊,你至于气这么久吗!”
“祖宗,算我拜托你了,能不能不要整天到处跑啊?”殷侯满脸愁容,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你这随便闯进门里,人家放只狗追你都是好的了,要是真较起真来,让你娶了人家姑娘怎么办。”
天蔚扁扁嘴,无所谓地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管他呢,咱们还是先进去吧,不然他们该着急了!”不理会殷侯无奈的脸色,小猪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进去了。
等他们进了房间,就见珠帘后坐着两个乐娘,正在一丝一弦地谈着琴,眼波流转,不住地瞧着阿忘和李子钦。二人坐定好,王知府连忙让侍女上酒,顺便在那侍女耳边嘀咕了两句。
阿忘见天蔚脸上鼻子上都是灰扑扑的,伸手将帕子递给他,“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一转眼就这模样了。”
抹了又抹,终于露出原本白净的脸皮,天蔚笑嘻嘻地扔了个杏仁到嘴里,“不小心摔的。”
阿忘正要说话,却见门被打开,两个莺燕般的女子进门,浅笑地坐到桌前。王知府谄笑着看着几人,“这几个都是阁里有名的姑娘,一般人想见可见不着呢。”
难怪王知府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这两个姑娘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各有千秋,一个艳如桃李子钦,一个淡如春风,不得不让人多看几眼。
两个女子各自坐了一边,鹅黄的月娘看起来似乎年纪不大,青葱般的手扶起酒壶,往阿忘杯中倾了半杯酒,“楚公子,小女敬你。”说着,面如桃花,红了半边。只听这楚家二公子本事了得,短短几月就夺了楚家半壁家产,却不知这二少爷,有这么张动人心魄的脸。
阿忘之前对于青楼的回忆,就是那两个扒自己裤子的姑娘,却见这月娘温婉又腼腆,也不好拒绝,便端起杯子喝了。
月娘说话轻声细语,阿忘说一句,她才回一句,倒也是相谈甚欢。只是气了一旁的李子钦,手里的杯子握得咯吱作响,却又不好说话。看一旁的李子钦懊恼地放下了杯子,一口一口地开始灌酒,阿忘不禁眉头一皱。
从那日见过楚齐之之后,两人就陷入了这样不尴不尬的僵局里,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说笑谈闹,可是阿忘知道,李子钦开始默默地后退,并且止步不前了。
本想是气一气他,让李子钦好生和自己说几句,却见这人闷得死紧,阿忘也来气了,索性和那月娘全心全意地说起来。
红衣的笙娘倚在殷侯与天蔚旁边,端了杯薄酒,左右端详着两人,还是先举给了天蔚。红袖一翻,清酒就凑到了天蔚嘴边,“我见公子都没有喝上两口,特意敬公子一杯,还望公子给几分薄面。”
天蔚放下手里的点心,笑着接过了杯子,“没事儿,正好我渴了。”说完一口喝干,完了还吧唧两下,味儿不错。看他少年心性的样子,笙娘又是一乐,“我看小公子对这点心和小吃中意得很,看来平日对这些很有研究吧?”
“唔,还行吧。”天蔚又抓起个小果子,往嘴里一扔。
看着他贪嘴的模样,笙娘爽快一笑,“我见公子眼生得很,怕是不常在城里待吧。咱们这长洲城里,好吃的玩意儿可多着呢,公子可曾尝过一遍了?”
“不曾。”
笙娘笑意加深,“哦,那想必萼儿卷,炸云吞,猫耳朵这些小东西,公子更是没吃过了,那还真是可惜了。”
天蔚立马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旁,“那个,你和我说说呗,听起来就很好吃了!”
殷眼睁睁地看着小猪在那里撒欢,一肚子火气就上来了,接着却是种莫名的无力感。这人总是这样没心没肺,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