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不为后 第10章 伴读生涯

作者 : 汪心潭

翌日,将军府一大早就热闹非常。

今日可是有两位主子要进宫。这大主子简单利索,早早就收拾妥当,可小主子要置办的东西就多了。又是给公主伴读,且不能失了将军府的面子,又不得抢了公主的风头。

折腾了好些时候,慕苒被眼前来回走动的人给晃晕了。身上的衣服穿了又月兑,月兑了又穿,最终总算她娘亲拿定了主意。一屋子人总算忙活完,大松一口气。

尹怀真早已在前厅等着慕苒,小人儿终于千呼万唤出来了,一瞧便移不了眼。一身正统桃红宫装,乌黑发亮的发盘在头顶,可爱甜美的面容,瓷女圭女圭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就是个头矮了点,赶明儿他得亲自上阵,好好培养培养。

“走吧,爹爹带你进宫。”说罢牵着慕苒的手出了门。

谢悦清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心湖涟漪四起,不知今日能否顺利。

父女二人,车上絮絮说着话,顺便用了早点。尹怀真交代了一些伴读注意的事项。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宫门。

穿过重重亭台楼阁,慕苒未来得及从宏伟壮观、大气磅礴的建筑巨作中回过神来,带路的宫人便告知诲问殿已到。

尹怀真模模慕苒的头,里面有一群魔王事主儿,也不知苒儿能不能应付得来:“去吧,记住爹爹的话。做好自己,凡是不要强出头,谨慎低调为上。”

“爹爹放心吧,苒儿知道该怎么做的。”慕苒郑重点点头,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转身跟着内侍进殿。

尹怀真目送慕苒一步步走进,身后手握成拳,转身离开。

眼见正要准备进去,左边便传来一声欢呼:“苒姐姐,真的是你哈。”

随即自己被一团肉抱住,慕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八皇子,还真是顽劣。他给她的印象从未好过。

“小八,不像样。”后面一人低声斥道。

慕苒终于得以月兑身,抚了抚裙子的褶皱,后退一步,对着来人行礼:“七皇子、八皇子万安。”

某人见慕苒有些疏远,嘴巴一嘟,直接上去拖人:“苒姐姐你不要这么拘礼见外嘛,走吧,我们先进去,不然待会儿那老头儿又该念魔咒了。”

即墨珏摇摇头,小八这孩子心性,着实让人无奈。抬脚跟着两人进了殿。

诲问殿内,首入眼帘便是苍劲有力的横匾,写着“勤朴诚敬”。简洁亮堂,不奢华不张扬,书卷气很浓。中间是案桌,两侧都摆了几架书橱,上面尽是厚薄不一,新旧不等的书籍。

一位儒雅的老者正低声与坐在前排的皇子讨论着什么,慕苒心道:这就是当朝太傅董博。爹爹说,他当年也是皇帝的老师,学问深厚。选他当皇室后裔的老师,看来皇帝很是重视儿女的学问修养。

老者抬头便见八皇子拖着一个女娃进来,心里便猜到了这女娃的身份。上将军的女儿做伴读,不知皇帝是何意,不过看这女娃身家心性儿,相必日后不会枯燥。

慕苒盈盈上前,对老者行礼:“慕苒见过太傅大人。”

老者抚须一笑:“温仪郡主不必多礼,在诲问殿只论学问,不讲虚礼。请就坐吧。”

“温仪郡主,我们又见面了。”随后而来的五皇子即墨璟,笑意满面,与她打招呼。

“五皇子好。”慕苒淡笑点头行礼。

“那个,等等,我要和郡主姐姐做一起”小八着急了,扫了扫旁边那些个哥哥们,几乎视线不离他身边的人,他才不要将这个瓷女圭女圭般的女孩让给别人呢。

赶明儿他一定得让教手工的师傅做个宝盒,让灵绝寺的方丈给施施法,这样,他就可以把她装进去,想和她玩儿的时候就放出来,累了就收回去歇会儿……

小八正在月复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不料却被那讨厌的魔咒大师打断了。

“八殿下,这是想让你父皇改封你为八公主吗?温仪郡主乃公主伴读,不是皇子伴读。自古男女有别,道德纲常不可忤逆。

皇室之人乃天下表率,更应严加束己,不得以自身喜好肆意妄为。八皇子请回位吧。”

太傅不客气地训着小八,这小子今日又是闹哪样。

小八越听越气,偏偏发作不得,这讨厌的老头,总喜欢逮着他不放,动不动往他头上压个祖制不可违的帽子。

即墨珏摇摇头,拖着气呼呼、不甘愿的小八回位。

这小鬼已经安分很久,本以为转性了,今日却为了新来的公主伴读和太傅对着干,看来是很喜欢那女娃了。转念一想,小八平日里对喜欢的东西,好感不会超过半月,等这热乎劲儿过去了就好了。

慕苒寻着自己的位子坐下,却不见公主,那她是给谁伴读呢?

正想着,自殿门口传来黄鹂般的清脆声:“璇来晚了,给老师请罪。”

“无碍,公主请就坐。”

慕苒起身,转头便见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精致女孩向自己走来。远山黛眉,杏眼琼鼻,文静雅致。慕苒感叹:皇室基因真是优良,随便一个放在现代都是明星级的人物。

“尹慕苒请公主福安。”

“不必多礼。原来声名大作的温仪郡主,居然长得这般可人。”

“公主玩笑了。慕苒不及公主一二才是。日后伴读,还请公主多多提点。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即墨璇对慕苒很有眼缘,讨人喜爱。就是性子拘谨了点。

慕苒轻呼一口气,周旋了一圈,深感无奈,这和皇子公主打交道的事情,真不是个好差事。

太傅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始授课:“昨日所授,如有不懂之处,可提问……”

勤政殿,朝堂之上一片静默,文武百官皆全神贯注,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会错了天子的意,惹祸上身。

“尹爱卿,你当真是去意已决了?”皇帝面无表情,声线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皇上,是。”尹怀真沉声应着。

“说吧,有何条件?”皇帝抿唇,终于妥协。昔日的好友贤臣,如今在朝堂互相算计,他心中感慨良多。

尹怀真嘴角微微一翘,随即恢复自然:

“回皇上,小女慕苒在西戎颠沛流离多年,身染蛮习,学识浅陋,不喜交往,恐无法担当伴读重任,望皇上允小女回府,微臣言传身教,他日教合格,再来为公主伴读。请皇上恩准。”

皇帝心里嗤笑,哼,原来为了他的宝贝女儿。

昨日若不是念了他们多年的旧情,他早就封了他女儿做公主,养在宫里,待成年后和亲,既拿住了他,有保障了边境,一举多得。否则今日哪能轮到他在此算计他。

殿上的人沉默,眸中风云变幻。良久后开口:

“准了。近几年,即墨虽国内太平,但边境俯视耽耽者不在少数。尹爱卿为我即墨肱骨,应以国家安危为先,不可因家事牵绊就此归隐。

你若羡慕平常人家的天伦之乐,朕便将你手下兵力分出几成给皇子,让你清闲。但是要担负指导皇子的责任。尹爱卿,你意下如何?”

尹怀真早有准备:“臣谨遵圣意。”

“丁汝志,立即去诲问殿,传朕口谕:公主伴读温仪郡主品行得体,然自小流离塞外,与双亲骨肉分离,尝尽人间疾苦,朕深感痛心,特恩准其回府,与亲人团聚,伴读之事暂搁浅不论。”

“奴才遵旨。”内侍领命而去。

殿中一干人等,听得是冷汗涔涔。不少老臣感叹,这么多年来,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的,也只有这位上将军了。但这兵权一事,得引来多少人觊觎。看来朝堂将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啊。

殿前的两位皇子,一个喜形于色,跃跃欲试,一个平静淡漠,却无人窥见他眼底划过的亮光。

“若无启奏,退朝。”

一场谈判就这样结束了。但尹怀真并没有轻松,释兵权一事,皇帝并没有给明确的说法,这“几成”二字,其中不知有多少名堂。但是总归苒儿回来了,这便是大喜。

随即迈向朝宫门,苒儿这时候差不多该出来了。

慕苒满脑子不可思议地跟着内侍出殿,无视身后一帮孩子的瞠目结舌。

今日是她交好运的吉日么?怎么想什么来什么?细细一想,难怪来时爹爹问她愿不愿意做伴读,当时她以为是他随口问的,便也随口答道“不热衷”。想不到她爹竟然会让皇帝改主意,把自己“解救”出来。

不多时,便见到稳如泰山立在宫门口的爹爹。

她小跑上前,一个跃起,攀到了她爹宽厚的背上。

侧头“吧唧”一口亲到她爹的脸上,“爹爹,我真是太爱你了。”

尹怀真托着慕苒的身子,面上幸福满溢:“呵呵,你个小人精。走吧,我们回家。”

父女俩笑闹着出了宫门。

勤政殿外,一朝天子正复杂地睨着两人:阿真,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如此,那你别怪我了。任何人都不能活在他的掌控之外,既然还有价值,就不能轻易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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