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房间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缓慢地挪开视线,手掌撑住梳妆台,她霎时就觉得自己过去几年平淡的生活真是一场笑话。
她的心一寸寸的疼痛起来,她有些无力的环顾这个房间,跟她六年前离开西江时竟是一点没变,她想起咖啡馆里看到的沈益南,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刺痛着她的神经,这房间里那些称之为时间气息的摆设也刺痛着她。
她只觉得呼吸急促起来,拼命的忍耐却是徒然。
姜枝平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兰芷往背包里塞着衣服、护肤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东西烫着了她的手。
“兰芷,你这是要走?”
兰芷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一昧地往背包里塞着自己的东西。
姜枝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住她那双隐隐有些颤抖的手,“兰芷,你到底想逃避什么?”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六年了,都过去了。”
她感觉全身的血突地冲到了脑子里,她发狠地摔开姜枝平的手,语气极尽冰冷,眼睛抬起来看着姜枝平,“我讨厌这里,我只想离开。”
“兰芷。”姜枝平用少有的严厉语气大声叫了她的名字,眼里分明氢氤着一丝怒意,“够了,六年,已经够了。
兰芷却被她的眼光搅得血气翻滚,她咬了咬牙,冷冷一笑,“我讨厌的,还包括——你。”
姜枝平被她的话激的倒退着靠在墙上,脸上的血色好像被悉数抽光,兰芷的怒气却一发不可收拾,她一直认为这几年她过得不错,几年来她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观念,到头来发现只不过是个假象,只不过是场困局,印证了什么呢?
她觉得心脏刺着一把刀,她呼吸不来,也许只有伤害别人,自己才不会这么痛。
她冷哼一声举起手指指了指房间,“你要我回来做什么?看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看你和沈益南母慈子孝?我听到了,你们也尽兴了,还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兰芷绝望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妈,你做不到怨他,我也要这样?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问完这句话,兰芷抓起床上的背包,飞快地冲出了门外。
姜枝平背部抵墙,缓缓地滑落在地。
兰芷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脏乱的侯车室里侯车,眼前的每个人都有一种归宿感,或准备赶赴下一个目标,似乎只有自己,被繁芜的心事弄得心绪不宁。
刚才那刻,必定是自尊被伤得很严重吧,她已经多年没有这么失控过了,纵然是当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也没有在母亲面前如此失控过。
冷静片刻,她思及姜枝平的脸色,却又有丝后悔。
她呆呆地瞪着手里的手机,手机已是黑屏,刚才盛怒之下她将手机关了机。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还是开了机。
手机嘟嘟的响了几声,提示她有几个未接来电,她翻了翻,全是姜平枝打来的,她叹了口气,拨了姜平枝的电话。
“兰芷。”姜枝平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的冲突只是兰芷的一厢情愿。
她有丝错觉,难道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妈,我回去了。”她淡淡的开口,又暗自好笑,自己的口吻竟与母亲如出一辙。
“嗯。”姜枝平略一沉默,居然叹了口气,“兰芷,别太倔强了。”
她呆呆地听着手机话筒里的声音慢慢变成刺耳电流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