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幽晃了晃酒杯,眼眸里的波光仿佛倒映着杯中的酒。然后他放下酒杯,淡淡地说:“在下要务在身,不便饮酒。”
“呵呵。莫公子这么说,可就太扫兴了。若是牵绊于职务,又何必来我天机阁呢?”月娘轻启红唇,被烛光照亮的妖冶面庞越发光彩动人。
“在下于城中巡逻,天机阁也算其一。”莫思幽瞟了一眼那扇屏风。一直没有听到后面有动静,那个男人是否还在这里?而且,就上次看到的情况,那书生应是常在这间阁楼休养,月娘又为何要将外人带进来?莫思幽忽然想到了月娘口中呼出血红精魄的场面。难道,她对自己的精魄也感兴趣么?
月娘笑了笑,绞着那一缕披散在雪白的胸脯前的长发的发梢,媚眼如丝地问道:“难道奴家也不值得让莫公子破一次例吗?”她俯身向莫思幽靠近了一些,让他不得不正视她那双亮闪闪的桃花眼。
紫鸢见状,拼力挣扎了两下,可身上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过面对月娘的主动靠近,莫思幽纹丝不动,用淡然若水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说:“月阁主若要强人所难,在下就得怀疑你的企图了。”
“莫公子这么说,奴家可要伤心了。你如此不解风情,想来你那小徒弟跟着你,也会很无趣吧?”月娘见莫思幽平静如水的面上终于是划过了一丝波澜,唇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容。
莫思幽只是想到了那日在这房里听到月娘对书生说的话。
玄阴之体……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琢磨着天机阁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因为落雪对他说这天机阁有问题,可能会威胁到城中的秩序,而是听到了月娘和书生的那番对话。若是月娘想要对紫鸢下手,他要如何应对,才能保紫鸢周全呢?
“练功修习,原本就是无趣的。若是耐不住这点寂寞,又如何能承受更多?”莫思幽仍旧镇定地答道。
紫鸢闻言,记忆有刹那的走失。
“师傅,你陪我玩嘛,每天修炼真的好闷啊!”那曾经稚女敕的声音,在紫鸢的脑海中,已记不得远去了多久。
“……修行原本就是无趣的。你若连这点寂寞都承受不了,又如何承受这魔身千万年寿命的冗长与沉寂?”淡然得好像不被世间任何一件事情惊扰的声线,也只有他,才能够说出口。
那时她望着他无波无澜的面容,清冷俊朗,如同天边那一只落单的大雁。她并不太懂得,直到今日,也仍旧不懂得,在他那漫长的生命里,究竟容下了多少的寂寞。
稍后,紫鸢的思绪便被月娘娇滴滴的声音拉了回来。
“那奴家不禁要可怜这小妹了。巴巴地捧了一颗心到公子面前,公子却视而不见。啧啧~奴家听说,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便是你爱他——他却不爱你。想来,公子也是这般铁石心肠的人了?”
师傅……
紫鸢本是挣扎着想从这破椅子上月兑身,但听了月娘的话,却微微愣了一下。是啊,连月娘都能看得出来,她捧在他面前的心,可是他……
她不信!她不信,这生生世世、生生死死、分分合合,他对她,心中就没有一点爱!若是如此,他又怎会在那一刻出现,替她挡下风风雨雨,受千夫所指?若是如此,她又怎会拼了全力,守着和他的约定,来到这里,来到他的身边?
“丫头……我在那里等你。”
每日梦中他拥着她的时候,那眼底的温柔,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紫鸢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手掌轻轻地蜷起来。现下便是握个拳,她也握不紧,那些情绪便堵在七筋八脉,不肯退去,也不容她发泄。
莫思幽沉默了片刻,忽而掌心紧握,抬头盯着月娘,冷声说道:“我爱不爱她,与你何干?”
月娘柳眉微挑,道:“当然有关系!”说着,她半倚着圆桌,俯身到莫思幽跟前,用那半露的胸口若即若离地磨蹭着他的胸口,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若是爱她,就得喝下这杯酒,否则……她就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你的爱了,岂不可怜?”
莫思幽心下一紧,一把扼住月娘的咽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对她做什么?我不会让你伤她分毫!”
月娘冷笑了一下,知道莫思幽不敢真对她下手,轻轻拂掉他的手掌,依旧笑道:“凭莫公子的修为,要杀小小的月娘,并非难事。但若是如此,你的小丫头,恐怕就得给月娘陪葬了。公子可要考虑清楚,为了一个月娘,值不值得赔上你乖徒儿的性命。”说着,她从怀中模出了那支从紫鸢发髻上取下来的簪子,颇有深意的往桌上的酒杯旁边一放。
莫思幽心中涌起不安的感觉。他不是让落雪保护紫鸢吗?以这牡丹花精的修为,断不可能从落雪手中夺人啊……
月娘仿佛看穿了莫思幽的心思,兀自笑道:“莫公子若执意不肯喝,奴家也不能勉强。毕竟近来城中的确很不平静。方才奴家还见一个红衣女子,追着一个银袍的男人,不知为何事斗得难解难分呢。呵呵——莫公子乃是柳盟主的得意门生,自然要……”
莫思幽听出了月娘的言外之意。落雪被马霜霜给缠住了?!他一把抓住月娘的胳膊,力道大到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她在哪儿?”
月娘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上却还不得不保持冷艳的神态,斜斜地瞥了一眼桌上的酒杯。
莫思幽不知道她为何执意要让他喝这杯酒,但现在无论她打什么主意,他都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去做。他不甘地将她放开,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冰冷地看着月娘,说:“你还想做什么?”
月娘伸手勾住莫思幽的脖子,顺势坐到他腿上,一边斟酒,一边说:“如此良辰美景,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莫思幽不解地看着赖在他怀中的月娘。若说她这句话,是他理解的意思,那么那一日她在这房中与那书生深情款款你侬我侬便是逢场作戏么?但那场景,分明不像是作假,尤其是……若是如此,她又怎么对别的男人说出这句话来?但如果不是他理解的意思,又似乎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月娘看莫思幽眉头紧蹙,似在冥思,便用手指轻轻抚模他清冷的面庞,将唇凑到他的耳根,吐气如兰,然后慢慢移动,又在他的唇角勾.引似的落下一个浅吻。
莫思幽觉得身上莫名的有些发热,眼里看的东西都好像随着满屋的纱幔一起摇晃起来。
紫鸢在屏风后面睁大了眼睛,就像被人扎了一下心口,使出些力气来,几乎挪动了身下的木椅。旁边的女倌立刻扑上来将她摁住,不让她再胡乱动弹。紫鸢眼睁睁看着月娘亲吻莫思幽的面颊,而他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那个女人,她想要做什么?她……
紫鸢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日的满室温香,极尽风流……不!不可以!
“奴家一直很好奇,莫公子真如传闻中一般,美人在怀也能坐怀不乱么?”月娘说着,用手撩开自己外衣的领口,露出描金绣银的贴身抹胸,一道沟壑衬得两边的峰峦呼之欲出。
待她伸手到莫思幽胸口的时候,他的理智才促使他抓住了她的手,尽量清醒地看着她。
他的眼眸里,月娘半躺着,面颊绯红,樱唇微张,几缕黑发胡乱地披散在雪白的胸口……他感觉到身体里的那股火,刚被压下,便又燃烧起来。
不……不对!那杯酒……
莫思幽扣着月娘胳膊的手掌进一步收紧,仿佛这样能让他清醒一些。
月娘勾唇一笑,轻声说道:“公子对奴家这么狠心,奴家一不高兴,可是会拿别人撒气的~”
莫思幽怔了一下,想到紫鸢还在月娘手中,便不自觉放松了力道。
月娘很满意地笑了笑,用手抚模着莫思幽的胸膛,缓缓往下游走,撩拨着他体内的火焰,直到足够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公子也是男人,难道就真的不想要吗?”月娘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吹着气。她用手轻抚他的耳垂,一点一点地模索着他的敏感区,极尽挑.逗,“……还是说,公子只想要那个丫头?如今她便在你怀中,你又何必不去顺着自己的心,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情呢?名门正派的男人,终究也是男人啊。”
莫思幽轻轻颤抖着,月复内那团火已经满溢出来,将他浑身上下都包裹着,不由他控制。
“丫头……”
他恍恍惚惚地看着月娘,她的脸,不,不是月娘的脸,是紫鸢,是那个面颊带着一抹羞涩的红霞的丫头。她缩在他的怀里,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轻轻地吻他的唇。他忍不住用火热的双唇去回应,每一次哪怕是最轻微的触碰,也能够让身上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看见紫鸢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还在轻声地唤他。
“幽哥哥……幽哥哥……”
这是……
他来不及想,体内的炎火就侵袭了理智,他的眼里、脑里就只有这个女人,只有一个关于她的念头——他想要她!他翻身将她压在桌上,摔在地上的酒杯,“砰——”的一声,裂成了几瓣碎片,像暗夜中绽放的花朵。
不——紫鸢觉得心口前所未有地狠命抽搐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凝聚成愤怒、崩溃、疯狂!随即,一阵痛意从她的手心里传来……